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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四十六章 引狼入室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周建平沉默下來,半晌才向王路舉了舉酒瓶:「不管怎麼說,你如今還是比我混得好。崖山基地聯盟的首領啊,好傢伙,如果早知道王路就是你,我一定跑你家裡來混飯吃。」

    王路笑道:「你現在也是一方首腦了,怎麼還說這種話。」

    周建平「切」了一聲:「屁個一方首腦,要不是老子有異能,誰肯聽我一個鄉鎮學校教務主任的話?呸,就是一群寄生在老子身上的臭蟲,要不是還有那麼好處,老子早就甩手不幹了,有異能在到哪兒不能混碗飯吃。」

    王路慣於察言觀色,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見周建平嘴裡罵著手下是臭蟲,臉上卻有得色,自然知道他其實在末世混得也不錯。

    就在這時,周建平嘴裡說的「那麼好處」之一來了,那衣裙下真空的女子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上來,卻是鹹菜肉絲面,周建平揮著筷子道:「吃吃,鄉下沒什麼好東西,吃飽,一定要吃飽。」

    那女子燒的麵條倒不錯,料雖然簡單,卻有股香味,似乎裡面放了豬油,王路也不客氣,舉著筷子呼嚕嚕撈麵條吃,一邊問周建平:「你家人還好吧?」

    周建平頭:「老子算運氣好,女兒、老婆、老媽、老爹都活了下來。只不過這幾天前頭在打仗,他們都在後面,幫忙整吃喝運送些彈藥啥的。你呢,嘿。瞧我這問的,我記得電台裡說,你老婆兒子也都活著,對了,你那兒子還有了異能,這倒比我女兒強。」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好像真是老同學久未見面偶爾相遇憶往昔歲月,一個不提正在旁邊打得熱熱鬧鬧的長城之戰,一個也不說自己願意出手相助,只說過往故事。談談家人朋友。

    王路一邊胡亂問候著周建平老爸老媽安康與否。一邊心裡膩味得直想吐,自己和周建平嘴巴上老同學長老同學短,其實都在提防對方呢。

    周建平變了,這也是應該的吧。10多年過去了。是個人都會變的。只不過,末世裡給人的變化更大,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是異能者了。掌控這樣一個七拼八湊的聯盟。並不是件容易事吧,沒有一定的城府和手腕,周建平也坐不住這個位置。

    他對自己的警惕,更是應當的,如果自己正在和一個強勁的對手幹架,突然跑來另一個強者,口口聲聲說要無私地幫助自己,王路同樣會疑慮重重--無事獻慇勤,非奸既盜啊。

    老同學又怎麼樣?近20年沒聯絡,再鐵的情分也剩不下多少了吧,更何況……

    王路無聲地歎了口氣,在心裡安慰自己,其實這樣也挺好,和周建平這老同學打交道,總比和一個陌生人來得強,不管怎麼說,自己不是登堂入室,嘴裡還喝著熱乎乎的麵湯嗎。不像在尚田鎮,人家連門都不敢讓自己進,不得不捏著一把汗讓王比安去探路,雖然自己做了些相應的佈置,可心還是吊得高高的,王比安哪怕磕破皮,自己可怎麼和陳薇交待啊。

    王路正琢磨著找些什麼話頭和周建平攀談--這貨如今卻也油滑,自己問他有什麼樣的異能,就一直哼哼哈哈的。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喧嘩聲,不知多少人嚷嚷著跑了回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老馬從城牆上掉下來摔斷腿骨了!」

    周建平騰一下站起身來:「王路,你坐一會兒,我下去看看。」

    王路忙道:「你忙你忙。」

    周建平匆匆下了樓,王路把手裡喝光的麵湯放到桌子,這時,一直坐在一邊的那女人悄步上前收拾,王路道了聲謝謝,卻不知該如何稱呼她--總不成叫嫂子吧--卻沒想到,那女人突然衝著王路拋了個媚眼,倒把王路嚇了一跳,連忙低下眼皮,心裡暗歎,這周建平的眼光也太那個了,居然喜歡這樣的騷娘們。

    這時,樓下傳來陣陣吵鬧聲,「他媽的,那幫打漁佬太不給面子了,我們一直讓著他們,他們倒是蹬鼻子上臉了,對老馬下這樣的狠手,這腿斷得骨頭都戳破皮肉了,就算是救過來,一輩子也殘疾了。」

    「現在還說這幹什麼,快叫醫生來救人啊。」

    「叫醫生有個屁用啊,他們就只會坐在村衛生室裡給小孩子頭痛腦熱發發小藥片,這樣重的傷,哪裡會治。再說了,這段時間弟兄們天天都有受傷的,這藥早就已經用光了!」

    「太媽的,老子忍不下去了!弟兄們,跟我走,抄真傢伙,和打漁佬拼了,一槍一個洞,看誰拚得過誰!」

    周建平的聲音傳來:「小吳,你發什麼瘋!你抄真傢伙,人家就沒真傢伙了?真要是上了軍用火器,咱們兩方就真成了自相殘殺了,你一槍打得死別人,別人的槍就是吃素的,打不死你?這仗打了半個多月,我們是留了手,難道人家就沒留手嗎?老馬摔斷了腿,我也心痛,可我們這幾天也沒少把找漁佬打傷的,大家忍到現在,只不過是不想撕皮臉皮,鬥個兩敗俱傷!」

    那小吳顯然也是一方首領,對周建平的話並不買賬,氣哼哼地道:「這打仗不下死手,是周建平你提出來的,可你看看,這樣長時間沒打下半島,再這樣僵持下去,我們的糧食和物資都要不夠用了,到時候怎麼辦?大傢伙再回山上去?為了打下半島,大家可是把老底子都兜出來了,回山上不用等喪屍來圍攻,我們自己餓都餓死了!」

    他這話一出,頗受大家認同,樓下客廳時頓時嗡嗡聲一片,卻多數是支持小吳提議的抄真傢伙幹的。

    周建平急了,一腳踢翻一條凳子。發出光一聲響,厲聲喝道:「小吳,你什麼意思?!沒錯,打仗不下死手是我提議的,可也是各家首領一致同意的,你當時不也贊同了?你自己的三姨和姨夫就在半島裡面,你說,你見了面,能下死手殺了他們?咱們這裡的人,倒有大半和長城裡的人是沾親帶故連皮帶骨的。當時我提議只傷人不殺人。你們個個叫好,現在怎麼的,想把黑鍋往我身上栽?!話再說回來,你可別忘了。如果半島裡的那伙打漁佬被我們打得急了眼。人家上船就能跑路。到外島上照樣討生活,可我們原來還指望著用他們的船打漁鮮當口糧呢,沒了船。下半年的糧食哪裡來?」

    小吳嚷道:「你還好意思說咱們的糧食,就是你手下的人看管糧倉不專心,被打漁佬一把火燒掉了大半年的口糧,才害得大家要餓肚子。」

    周建平怒急而笑:「看管糧倉的人員又不止有我的人,那個公共糧庫是各家定居派人一起看管的,出了事,憑什麼只算到我頭上?」

    小吳哼了一聲道:「看守人員裡你派的人手最多,我只派出了一個,當然是你該負最大的責任。」

    這時旁邊眾人忙勸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咱們糧庫被燒的消息可不能洩漏出去,要是被打漁佬知道了,他們防守的心意就更堅定了。他媽的,真是奇怪了,他們的糧庫聽說也出事故被燒了,咱們打到現在全靠山裡的地瓜撐著,他們又是在吃什麼居然撐到現在還有力氣守長城?」

    「肯定是用船打漁了吧,撈一網魚上來,也夠他們吃很多天了。」

    「哎呀,這樣說起來咱們打到啥時候是個頭啊,手下的弟兄們這幾天越打火氣越大,特別是看到身邊人受傷後,要不是我再三苦勸,早有人下辣手了。」

    「我看啊小吳說得有道理,再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乾脆上真傢伙,咱們不是還留著開山的炸藥嗎?把長城炸了!一路衝進去,誰擋就殺誰!就算是打漁佬坐著船跑了,這半島的地可是咱們的了,現在還來得及補種玉米,再加上蔬菜,熬到明年應該沒問題。」

    「得了吧,你說的沒問題是指青壯吧?到時候老人和孩子一定會被削減口糧,光吃蔬菜怎麼行?」

    「老人和孩子又不是沒手,趁著漲潮趕小海,也能養活自己啊。」

    「扯這些太遠了!要我說,乾脆今晚就抄真傢伙上,打長城上的那些打漁佬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幾天他們也沒上真傢伙,我們出其不意殺進去,沒準運氣好能一口氣打到海邊,把他們的船都給俘虜了。」

    眼看著話題越扯越遠,也趕來越脫離自己的掌控,周建平突然重重一拍桌子:「都他媽的給老子靜下來!」

    廳堂裡一下子靜了下來,然而,這只是短暫的安靜,這裡的人個個都是一方定居的首領,周建平吹鬍子瞪眼卻也唬不住他們,小吳脖子一梗正要開腔,周建平卻呵呵笑起來:「好了好了,我也知道,這連續半個月仗打下來,大夥兒都有些心浮氣躁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只不過,大家應該還記得,我們當初說好了,不能把半島真的打爛了,打爛了,對誰都沒好處。我也知道最近受傷人員越來越多,物資糧食也有些緊張,所以我專程請來了崖山的王路首領相助。王路是我大學裡的鐵桿好朋友,你們也知道他領導下的崖山基地聯盟有多強大,有他相幫,半島那些打漁佬輕輕鬆鬆就能拿下來。」

    廳堂裡再次安靜下來,半晌,有人問道:「王路,你說的就是崖山基地聯盟的首領王路?就是手下有數千人槍的王路?」

    周建平頭:「這甬港市難道還有第二個王路嗎?當然就是他!」

    小吳的定居只有30來個男女,擁有數千之眾--其實這是周建平為了狐假虎威瞎吹了,崖山基地合起來也就千把人--的王路毫無疑問是個不可想像的存在。他吞了口口水道:「你、你亂說,你要是和王路認識,為什麼不早說?」

    周建平笑而不語,小吳也知道這問題太過愚蠢。人家難道還要事事向你匯報不成?他吃吃地道:「你說王路會幫助我們,倒是讓我們看看他打算怎麼幫。」

    周建平笑道:「我的老同學王路已經親自帶著手下,運著一批物資,到咱們這兒來了。他人,現在就在我辦公室。」

    王路在樓上,將下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禁好笑,形勢比人強啊,周建平面對自己時還支支吾吾,不想讓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干涉他領導的倖存者團體。可現在面臨小吳等強硬派的逼迫。乾脆將自己當一張王牌打了出來。這樣也好。自己原本還在發愁怎麼插手半島上漁民和山民之間的爭鬥,因為這場戰爭發生在一群親戚朋友之間,自己要橫插一竿子在其中上下其手撈好處,還並不容易。如今由周建平引狼入室。那可真是太好不過了。好得呱呱叫,別別跳。

    終於輪到自己出場了。王路施施然從沙發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然後向自從聽說自己就是崖山的首領後一個勁向自己拋媚眼,還把胸口的襯衫又解開了兩粒的女人擠了擠眼,向樓下走去。

    在強蛟半島的另一邊,峙山長城下,盧鍇拉著王比安正悄悄打量著長城,那長城,是藉著山坡和要道壘起來的,個別地方還借用了民居,並不曾如真正的長城那樣是較平直的一條防線。像在一些地勢險要的人難以攀爬的山坡上,所謂的長城只是一排沒有削過皮的樹幹做的木牆,當然,道路和農田里的長城就像樣多了,4、5米高的城牆,上面還有敵樓,能看到不少持冷兵器的人影來來往往。

    盧鍇不屑地呸了一聲:「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工事呢,擋擋沒腦子的喪屍還有作用,這要是換我們崖山的人來打,安排幾個槍法好的,再派上幾輛鏟車或吊車,分分秒秒就拿下不了。」

    王比安放下了望遠鏡道:「沒這樣簡單,我剛才打聽了一下,這攻打的和防守的,其實以前都是一家子的親戚,所以攻防時都沒下死手,我用望遠鏡看了些長城上的守衛,果然看到他們樣子雖然狼狽,但受重傷的卻極少。你要是帶著我們的人真的下重手攻打,這邊的人還不見得認你的好咧,因為在他們眼裡看來,你是在殺害他們的親人。」

    盧鍇瞪著眼珠子,半晌才憤憤吐了口唾沫:「我操,那我們來幫忙還幫錯了?」

    王比安撓了撓頭:「是啊,所以不是有句老話,叫清官難斷家務事嘛。」

    兩人正聊著。王比安帶的對講機突然響起來,卻是沙林在呼叫:「王比安,快回來,王隊長派人叫我們過去。」

    不一會兒,崖山長長的車隊迤邐來到了半島另一端的臨海公路,王路和一群人站在一起,笑呵呵介紹著:「這是封海齊,東海艦隊的老兵,這是王伯民,這是盧鍇……這是犬子,王比安。」

    周建平一一握手,特別拉著王比安的手晃了晃:「小伙子不錯,比你爸爸長得帥,有女朋友沒有啊,咱們寧海出美女,要不要伯伯給你介紹一個?」

    王比安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來,王路笑道:「行了老周你,見到大侄子也不給個見面紅包,倒來捉弄他。」

    周建平那一邊的人,看到王路手下人人持槍,再看到滿載的大車隊,都是又驚又喜,原本以為周建平所謂請來王路相幫只是說大話,可沒想到,不但王路來了,還帶來了大批物資。有的人想得更深,那崖山離強蛟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上百公里的路,可如今是末世,這百多公里可是步步驚心,沒有強橫的能力,根本寸步難行,要是這天下任人往來,大夥兒又何苦為了一個小小的半島和打漁佬死磕?

    只是古怪的是,有了崖山王路的相助,那半島長城眼見得可一鼓而下,但不知為什麼,眾人眉頭並沒有喜悅之色,連周建平在內,笑容和熱情,都有些勉強。

    眾人一起進了小樓,只有李詠和丁偉在外面看著拉車的喪屍,盧鍇最是心急,人還沒坐定,就衝著周建平嚷道:「你們是要攻克那道牆頭嗎?這樣簡單的事兒,要是讓咱們崖山的人來攻打,早就拿下來了,這事兒不要太簡單,佈置幾桿自動步槍狙擊,遠程封殺牆頭的增援力量,安排一支擅長肉搏的戰士順長梯爬上去,穿重盔重甲,只要突破了一段,兩翼展開……」

    盧鍇說得正興奮,王路瞪了他一眼:「大人說話,你個小孩子亂插什麼嘴,坐一邊喝茶去。」盧鍇一咧嘴,老老實實蹲到了後面。

    王路拉著封海齊笑著對周建平一行大大小小首領道:「這位是崖山基地聯盟武裝部部長封海齊,派出所所長,當兵時可打過仗見過血,咱們有戰事上的問題,請教他絕對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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