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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五百四十二章 焦土和末日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二連連長要搶在喪屍前將小女孩救回來。

    「快!快!快!」我默默給二連連長加著油,車長下令:「瞄準後方喪屍,準備射擊。」

    二連連長跑得很快,看到有軍人來救她,小女孩子也加快了速度。

    我看到,二連連長魁梧的身影迎上了女孩子,他一俯身,雙臂一張,抱起了女孩子,緊緊摟在懷裡,轉身就往防線跑。

    我剛歡呼了半聲,立刻尖叫起來:「不!她是喪屍!」

    她是喪屍,那個小女孩是喪屍!

    二連連長抱著她轉身向防線跑來時,我們都看到了,那個小女孩背上有個血肉模糊的大洞,哪怕是個成人,背上有這樣一個洞,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二連連長面對著小女孩抱著她--不,是它--根本沒看到那個洞。

    電台裡一片雜亂的吼聲:「連長!放下它放下它,它是喪屍!」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小女孩喪屍靠在二連連長懷裡,就像女兒依在父親的懷裡,它張開小小的嘴,一口,咬在二連連長的脖子上。

    二連連長一把將懷裡的小女孩扔在地上,小女孩滿臉是血,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再度向二連連長撲來。二連連長拔出了92式手槍,呯一槍,擊中了小女孩子的腦門。

    二連連長捂著脖子上不斷噴血的傷口,抬頭看了我們一眼。一個轉身,向後面黑壓壓撲來的喪屍群衝了過去。

    呯、呯、呯,92式手槍的射擊聲單調地響著,有喪屍倒下了,然而,那只是一塊石頭掉落到海裡,連浪花都濺不起來,二連連長的子彈很快射光了,他一揚手,將手槍向迎面的一隻喪屍砸去。手槍砸在喪屍臉上,又彈落在地,被擊中的喪屍沒有一絲停頓,它只是一躍就撲到了二連連長身上,二連連長摔倒在地,更多喪屍撲了上來,幾乎是一瞬間,二連連長的軍裝就消失在喪屍們的身影下。

    通。我按下了射擊按鈕。

    一朵金屬和氣浪之花在二連連長倒下的地方炸開。

    99式坦克,炮彈40發,炮射導彈1發,並列機槍7.62毫米彈3000發,高射機槍12.7毫米彈500發。

    彈藥充足。

    然而,這些人類大工業製造出來的殺人利器。在喪屍面前,卻是顯得如此無力。

    一個小屁孩衝著螞蟻群撒尿,威力也比99式坦克的槍炮打在喪屍群裡強。

    榴彈在喪屍群中炸開,炙熱的金屬碎片將成片的喪屍擊倒,殘肢碎肉漫天飛舞。然而,除了被彈片擊中頭部的喪屍,其餘的喪屍挪動著,又繼續前進。

    鎢合金尾翼穩定脫殼穿甲彈、尾翼穩定脫殼穿甲彈、特種合金穿甲彈原本設計來是對付重型目標的,對散兵的殺傷效果遠遠不如榴彈。

    相比之下,12.7毫米的高射機槍平射效果最好。在一陣陣噠噠聲中,兒臂粗的彈頭甚至能將前幾排喪屍象牙籤一樣掃斷。

    然而,彈藥還是太少了,就算彈無虛發,一輛99式坦克也就能打死幾千隻喪屍,可是,我們面前的喪屍有多少?我不知道,反正瞄準鏡裡黑壓壓的全都是喪屍。

    幾萬?十幾萬?還是幾十萬?

    99式。這個鋼鐵騎士投擲出的彈藥,就像扔進沼澤地裡的小石子,濺起一點泥漿,然後,就消失無蹤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楊旭參謀長在經過我們防線時,臉上曾古怪的一笑,當時我還無法理解那笑容的含意,可現在我知道,那是深深的無力感。

    他說的沒錯,我們的一切戰爭手段,在喪屍面前毫無用處。

    突然,電台裡傳來一陣尖叫:「後面!後面!它們從後面上來了!」

    喪屍將整座立交橋都包圍了,它們從我們身後包圍了上來,有戰友調轉高射機槍槍口掃射,然而喪屍們靠得太近了,戰友們雖然忙亂地換用上了95式自動步槍,但殺傷力就更弱了。

    戰友們紛紛鑽進了坦克內,蓋上了艙蓋。

    利用並列機槍掃射正在努力攀爬的喪屍們。

    我很快發現,喪屍們很笨拙,它們徒勞地想爬上坦克,可根本爬不上來。

    戰友們也發覺了這一點,他們再次打開艙蓋,用高射機槍、95式、92式,輪番向車體周邊的喪屍們射擊。

    因為距離近,這一輪的射擊效果甚至比炮彈還好。

    但也只是還好而已,我們的防線前方,黑壓壓的喪屍象行軍蟻一樣密集,一眼根本看不到頭,「我們沒彈藥了!」有戰友呼叫。「我們也沒有了!」「只剩下炮射導彈了!」「我呼叫過彈藥補給,但是沒有回應!」

    終於有人提出來:「怎麼辦?我們總不能在這裡等死吧?」

    「幹啥?你想當逃兵?」

    「放屁,老子只是不想幹坐著等死!」

    「用坦克壓它們,把它們壓死!」

    「油用完了怎麼辦?昨晚的急行軍,剩下的柴油本來就不多了!沒了油的坦克,就成了我們的活棺材了!」

    「炸橋!」有戰友嚷道。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炸了橋又有什麼用?喪屍照樣可以從橋下通過。

    但是坦克前黑壓壓的喪屍實在令人頭皮發麻,當一輛喪屍開著的集卡車向我們開來,已經射光了所有的彈藥的戰士們,擔心集卡車撞壞坦克,不得不引爆了橋底的炸藥。

    轟轟轟,工兵布設的炸藥連聲響起,防線前面的整段橋面轟隆著塌了下去,騰起沖天的煙塵。

    煙塵散去後。防線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斷層,大群的喪屍站在對面的橋面上,向我們吼叫著。那輛集卡車奇跡般只是車頭的兩隻輪子懸在了斷橋邊,開車的喪屍從氣浪震開的車門摔到了橋下,車子居然完好無損。

    我們周邊還圍著部分喪屍,那是從橋下過來的,但大夥兒還是鬆了口氣,有戰友啟動戰車,來回碾壓,勉強將防線附近的喪屍都清理乾淨了。

    但是。堅守在原地,也不是個好辦法。

    總要找條出路。

    戰友們不停呼叫著作戰指揮部,然而指揮部一直靜默,聯繫兄弟部隊,傳來的是零亂的呼喊聲,槍炮聲,傳來的回復更是一團糟,有戰友說師部裡的人全都死光了。有人說師長變異成喪屍了,還有人說看見師部當官的全坐直升機逃走了,自然,這個說法招來一片罵聲--咱們是甲種裝甲師,又不是陸航,哪來的直升機。

    但有一點是共通的。我們師的各支部隊在開戰不久,就陷入了彈藥不足,沒有後勤支援的窘迫境地。

    甚至連口水都喝不上。

    有的戰友駐守地點,旁邊就有超市,可沒人敢下車離開鋼鐵車身的保護--超市裡擠滿了喪屍。

    禍不單行。就在這時,電台裡又不時傳來慘叫聲--在我們中間,依然潛付著一些受感染者,它們變異了,它們向自己的戰友撲了過來。

    狹窄的戰車內,甚至無法躲閃。一個個噩耗傳來,某班被咬了3個,某排的排長變異後被手下的弟兄們槍殺了,不少被懷疑是感染的戰友被綁了起來。

    我們人手更加少了,恐懼,懷疑,不安,在戰友們之間瀰漫著。

    誰都不敢輕易相信誰。一聲咳嗽就會引來數枝槍口對準你。

    就在一片絕望中,車內的屏幕一閃,一道命令下達了:

    「撤退。」

    然後又是四個字「各自為戰」

    然後,控制台上的屏幕就暗淡下來,無論怎麼呼叫,再也沒有了反應。

    不知是師部的誰,在臨死或者臨變成喪屍前,發出了這條最後的命令。

    可以離開這座死亡的城市,並沒有讓戰士們振奮。

    去那兒?

    往那裡去?

    何處是安全的?

    這片土地上,已經沒一處是安全的了。

    就算是滿油情況下,99式也只能跑450多公里,然後呢?坐在車內等死?

    有個戰士遲疑著道:「那個38軍的楊旭副參謀長通過我們防線時曾說過,他會帶著老百姓暫時到石景山一帶,那兒有他們的一個後勤補給點。要不,我們也去那兒吧?」

    看起來,這是唯一的出路。

    柴油發動機重新轟鳴起來,戰友們即將離開,是的,他們既然離開,而我們--我、車長、駕駛員和我們的坦克將留下來。

    因為我們不想害我們的戰友。

    我能感覺到身體內部在腐爛,在發臭,在變異。

    車長早已經趴在控制台上,一動不動。

    駕駛員在擺弄那把92式手槍,當他抬頭看我時,我看到他的眼角在流出黑色的液體。

    屬於我們的末日,來臨了。

    電台裡傳來戰友們的呼叫聲,召喚我們一起離開。

    我關閉了電台。

    沒有聽到我們的答覆,戰友們似乎明白了我們這輛沉寂的戰車內發生了什麼。

    相似的一幕幕,在師下轄部隊裡已經發生過多起了。

    整車的戰士,變成了喪屍。

    坦克轟鳴著,一輛接一輛離開了立交橋。

    我不知道,戰友們有幾個人能活下來到達那個補給點,即使找到了,又能活多久。

    我把最後一發炮射導彈,塞進了炮膛。

    駕駛員咳嗽了一聲,喃喃道:「我們把艙蓋關死得太早了,高射機槍的子彈都浪費了。」

    我剛想說用最後剩下的油去碾壓喪屍,喉嚨一腥,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不,那不是鮮血,而是腐爛的發臭的內臟和液體。

    「來不及了。」我喃喃地道。

    駕駛員一抬手,一聲槍響在封閉的戰車內響起。

    一股腦漿夾雜著碎骨濺在我的臉上。

    車長剛從控制台上起身想撲向我。就被駕駛員一槍打死了。

    車長,已經變異了。

    駕駛員舉起槍:「我先走一步了。」把槍含在嘴裡,扣下了扳機。

    我的眼前一陣陣發黑,一股股嗜血的衝動試圖佔據我的身體,控制我的大腦。

    我掙扎著掰下了緊握在駕駛員手裡的槍,甚至沒有擦一下,就塞到了嘴裡。

    冰冷的槍管撞在牙齒上,發出生硬的刮擦聲。

    我閉上眼。

    卻又睜開。

    我放下槍,坐回到控制台前,趴在瞄準鏡上--我要將最後一發炮射導彈打出去。

    多殺死一隻喪屍。那些還活著的人,就多一份生存的希望。

    我按下了發射按鈕。

    ……「確切地說,他並沒有按下發射按鈕,因為就在那一刻,生化病毒完全感染了他,他,成為了選民。」王璐道。

    沐原還沒有從王璐講述的「一個坦克兵的生化末世24小時」裡醒過神來,啪啪啪。幾聲清脆的鼓掌聲從排水道另一邊響起。

    「精彩,精彩,真是太精彩了。我還沒見過任何一個使者,能將選民腦海是一團亂麻似的記憶講述的如此精彩的。」

    沐原將手電筒光照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在那兒,一個穿著臃腫棉襖的身影從管道另一頭閃了出來。

    王璐毫不吃驚。他抬了抬手:「這位姑娘,你好,承蒙誇獎,剛才的故事經過了我一點兒藝術加工,貽笑大方了。」

    從管道另一頭哈著腰走過來的是一個女使者。一頭秀髮塞在一個棉帽裡,看不出長短,個子有些小巧,鼻樑倒是蠻高的,女使者爽朗地道:「你應該就是從南方來的先知王璐吧?我早聽過你的大名了。最近我們已經很少見到北上的夥伴了,我一聽徐傑--喔。就是將你帶進排水管道的那位,他這人脾氣有點急,人倒是不壞,你和他相處時間長了,就明白了--我聽說郊區新來了幾個夥伴,就猜到有可能是你。人的名兒樹的影兒,你還沒來,這大名就已經傳到我們這兒了。剛才聽你講那坦克兵的故事。果然是名不虛傳。倒有幾分看大片的感覺。」

    王璐點點頭:「其實這位姑娘不用解釋,我早已經從徐傑的腦電波裡感應到他的善意了,正如你說的,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知這位姑娘怎麼稱呼?」

    「我叫黃銀鳳。」女使者道:「跟我走吧,這裡並不安全。」

    王璐從善如流,立刻指揮自己手下的喪屍跟著自己,隨黃銀鳳前行,沐原也緊緊跟上。

    黃銀鳳和王璐走在前面,她回頭看了一眼沐原,對王璐道:「你的血僕飼養得真不錯。」

    王璐並不是第一次聽到血僕這個名詞了,北上途中,飼養舊人類,以獲取他們源源不斷的鮮血,是越來越多智屍慣用的方法。

    黃銀鳳道:「我們也養了些血僕,不過,你知道,血僕太難照顧了,變質的食物、缺少新鮮空氣、污濁的飲水都會影響他們的產血量。我們這兒已經中斷了一段時間的鮮血供應了。堡壘的火炮太猛烈,白天幾乎完全是他們的天下,光靠那些選民們又成不了事兒,離開我們的控制範圍,他們比豬聰明不了多少,搜集食物越來越困難了,堡壘寧肯把倉庫炸個稀巴爛,也不讓一粒糧食落到我們手裡。」

    王璐聽那黃銀鳳流利的說話,看著她雖然有些呆板但還算正常的臉色,感應到她的腦電波,分辨出她的智商覺醒極高,與自己相比差不了多少,可這樣聰明的使者,卻被堡壘裡的舊人類壓著打。

    看起來,那個坦克兵喪屍記憶中的38軍楊旭參謀長,帶著一群老百姓和殘兵敗將,還真闖出了一條活路。

    不但建立起了堡壘,甚至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舊人類對抗選民、使者的作戰方法,死死壓了京城選民和使者一頭,使他們白天只能在地下活動。

    王璐一邊沉思著,一邊跟著黃銀鳳進行,曲裡拐彎的,只知道排水道越走越大,終於,黃銀鳳站在了扇門前,她道:「到了。」

    門打開了,王璐瞇起了眼,是地鐵。

    自己正站在一條地鐵隧道裡面。

    隧道裡擠滿了選民,嗅到了沐原身上的生人氣息,他們紛紛騷動起來,黃銀鳳厲聲喊道:「安靜!讓開讓開,別擋著路。」

    在她腦電波衝擊下,迎面的選民紛紛讓開了,但百米開外,更多的選民正在擠過來,黃銀鳳有些氣惱,出了自己腦電波感應的範圍,選民們並不受控制,因為隧道裡選民數量實在太多,在沒頭沒腦的擁擠下,黃銀鳳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胳膊伸過來,王璐扶起了她:「小心。」

    然後,一股遠超黃銀鳳腦電波威力的思維擴散開去,安撫住了騷動的選民們。

    王璐的感應範圍並不比黃銀鳳大,百米,這似乎是單個使者腦電波的控制範圍極限,但他的腦電波頻率卻明顯比黃銀鳳高得多,選民們服從性更強。

    黃銀鳳站起身,對王璐道了聲謝謝,旋即又歎了口氣:「因為較長時間不進血食,我們的腦電波越來越弱了,雖然我們一直在吃罐頭肉類食品,但效果遠遠比不上新鮮血食。」她再一次瞟了沐原一眼:「真羨慕你,你有這樣一個健康的血僕。」她情不自禁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

    王璐突然道:「他叫沐原,他並不是我的血僕。」

    黃銀鳳一怔:「你說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反問。

    王璐坦然道:「沐原並不是我的血僕,他是我的同伴,我的朋友。」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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