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百五十一章 來自母親的殺戮之心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謝玲心急火燎,緊趕著想回衛生院--雖然封海齊保證那個內鬼暫時不會對王路下手,然而這畢竟是猜測,哪裡可能真讓她放心,她恨不能一天24小時守在王路身邊。
謝玲剛跳上電動自行車要走,封海齊卻似臨時想到了什麼,叫住了她:「謝丫頭你等一下,我叫沈慕古和你一起回去,到了衛生院後,你讓沈慕古把『那個人』帶來。」
謝玲一怔:「什麼『那個人』?」
封海齊湊到謝玲耳邊低語了幾句,謝玲往後一仰身,差點從電動車上摔下來,瞪著眼睛道:「老封,不會吧,你居然想用上『他』?他--他可是--」
封海齊斷然道:「只要能獲得勝利,沒什麼是不能用的,嘿,我們部隊上,以前連核武庫都有,用一下『他』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只不過了保險起見,你把『他』的家人隨著王路一起帶往龍王廟就是了。」
謝玲點點頭,封海齊吆喝了一聲,喚過沈慕古,低聲交待了幾句,就拍拍他的肩,讓他隨著謝玲一起回衛生院。
謝玲騎的是電動車,便示意沈慕古上後座,沈慕古連連擺手:「我跟著謝姐你跑好了,就那麼一點路,很快就到了。」
謝玲滿腹心事,哪裡在意這點小節,腳一蹬就向衛生院歸心似箭而去,沈慕古在後面狂奔。
謝玲在衛生院大廳停好車後,沈慕古也氣喘如牛地跑到了,謝玲道:「地下室的鑰匙一直是我哥收著,我也不知道在哪裡,你跟我來,咱們問問陳姐去。」
沈慕古道:「這事倒也不急,我正該去看看王哥,王哥可是為了咱們崖山在遭罪啊。」
謝玲點點頭:「虧你有良心,不像有些內鬼吃裡爬外……」她戛然止住了話頭。該死,這話可不能多傳人耳。事不秘必敗其身。
沈慕古喘著大氣沒聽明白:「謝姐,你說什麼鬼?」
謝玲含糊道:「沒什麼,我是說虧你有良心,還記得你王哥安危。」
沈慕古忙道:「其實大家都很關心的,擊退屍潮進攻後,大夥兒休息時還在互相打探王哥的手術情況呢。」
謝玲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以免再露口風。當下道:「跟我來吧,哥、姐還有王比安,都在手術室呢。」
沈慕古跟著謝玲輕手輕腳進了手術室,卻見錢正昂正在給閉著眼躺在手術床上的王路量血壓和心跳,鄭佳彥在旁邊打著下手,陳薇和黃瓊,卻守在王比安病床旁,陳薇扶著兒子的肩,黃瓊正在餵他喝加了鹽的溫開水--王比安主要是失血,鹽開水有助補充體液和電解質平衡。
沈慕古有眼色。連忙小步快走到陳薇面前:「陳姐,大夥兒托我來看望一下王哥和王比安。」
陳薇滿眼血絲。勉強笑了笑道:「大家在前線和喪屍智屍拚死拚活的,我們一家卻幫不上一點忙,已經很內疚了,謝謝大夥兒還記掛著。」
沈慕古忙又將在謝玲面前說過的馬屁話又重複了一遍,只是說辭更為誇張,什麼大夥兒心懷王哥捨己為人的高尚情懷,義無反顧地撲向屍潮。斧頭砍向屍頭時,還不忘高呼一聲:「為王隊長,王比安報仇!」
王比安一口水嗆到了嗓子眼裡。咳嗽連連,黃瓊忙給他拍著背,王比安順過氣來後苦笑道:「沈叔叔,你說得也太誇張了,簡直好像舊小人書裡的連環畫一樣,再說了,我和爸爸又不是被喪屍傷著的,真要報仇,也找不上喪屍啊。」
沈慕古悻悻地笑了笑:「啊,這個,反正在大夥兒都挺關心王哥和王比安你的。你們儘管安心養身體吧,有我們大家在,這次屍潮不會有問題。」
陳薇瞪了王比安一眼,對沈慕古道:「小沈,有勞你們大家了。只不過,咱們崖山最重要最寶貴的是人,如果打不過,就趕快逃,逃到崖山上。逃並沒有什麼好害羞的,王路剛到崖山時,打不過就逃可是他的口頭禪。」
沈慕古連連答應,表示會將崖山第一夫人兼教育部陳薇部長的最高指示盡快傳達給在前線奮戰的同志們。
謝玲和錢正昂談了幾句王路的病情後,走過來對陳薇道:「姐,你還讓大家逃呢,可大伙心氣正高著,剛才我在鎮口前線,從老封、周春雨到裘韋琴、李波,人人都說有把握頂住屍潮的進攻,不願意這就撤退回到崖山呢。」
說著,將封海齊不願意撤退的理由轉述了一遍,沈慕古也在旁邊附和謝玲的說法,陳薇沉思了一下道:「前線的情況,封所長他們最是瞭解不過,咱們不胡亂指揮,王路說『上山』,那也是昏迷中短暫清醒時說的,當不得准。小沈,你回去後和老封說,崖山的力量儘管由他調配,該怎麼辦,他一人說了算。」
其實沒有陳薇的授權,封海齊已經掌握了崖山絕大部分的資源了,但陳薇這句話,卻盡顯一家人對封海齊的無條件信任。
沈慕古忙道:「陳姐,咱們前線的人不退,可你們一家得趕快上山,封部長派我來之前,可再三叮囑了,你們在龍王廟安穩了,我們在前線戰鬥的人才沒有後顧之憂了。」
陳薇點點頭,知道沈慕古這話倒不是拍馬之舉,在崖山龍王廟建立二道防線是題中應有之意,畢竟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招不是誰都能玩的。
陳薇當場叫過錢正昂,和他商量搬運一些必要的醫療器械上山,以及盡量封閉衛生院以防有喪屍溜進來。
錢正昂道:「山上原本就囤積了不少常用藥,我帶些做外科手術的器械上山就行了,至於封閉衛生院,那更簡單,醫院裡本來就設有防火用的伸縮式隔離牆,當時生化危機暴發時,因為事出突然沒人用,現在我只要到中央控制室按下按鈕,就能將衛生院封得銅牆鐵壁一樣。再加上外牆欄杆上的高壓電網。來再多的喪屍也進不了衛生院。」
陳薇遲疑道:「只不知道王路是不是方便移動,畢竟剛做過手術。」
錢正昂想了想:「我可以將王哥平放在擔架上,固定在電梯裡運上去,運行速度放慢些就行了。」
陳薇又看了看王比安,王比安忙道:「媽,我沒事兒,我一個人走都行。」
陳薇當機立斷:「那我們這就走!盡快上山,還得協助裘韋琴部長建臨時高壓電網。屍潮鬧到現在。咱們一家還什麼都沒為大夥兒幹過件正經事兒呢,總不能大家在前方打生打死,我們幾口人躲在後面只顧著小家。」
謝玲便替沈慕古向陳薇討地下室的鑰匙,陳薇取出從王路身上摘下的鑰匙遞給沈慕古:「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把,你自己去試吧。」
謝玲沖沈慕古點點頭:「你帶著『他』先去鎮口前線,另外一個,我會安排好的。」
奚加朝「坐」在黑暗潮濕的地下室太平間內,第一次發現,沒有感情,其實蠻不錯的。因為他不必興奮莫名,也不需要驚慌失措。他只是冷靜地盤算著--自己那輕輕一推,將收穫怎樣的碩果。
奚加朝在和妻子攜手,替原木一號趕走兩隻喪屍狗後,就對局勢失去了所有的掌控。
衛生院試驗室的智屍腦電波的信號不久也消失了,奚加朝知道,它沒有得手。
這真是--太可惜了!
一口,只要一口。咬在王路身上,讓他也變成喪屍該多美好。
智屍的失敗讓奚加朝將希望都放在了原木一號身上,人最可怕的對手。永遠只是人。
喪屍,智屍做不到的事,原木一號一定能做到!王路,以及他的一家,會有怎樣的下場呢?真是令人期待啊。也許王路不一定會死,但是,如果他的妻子兒子落入敵手,也會是件大快「屍」心的好事。
真可惜啊,不能親眼得見。
但是,奚加朝「快活」了多沒久,卻又犯起「愁」來,因為他突然發現,王路不能死--起碼,暫時不能死。
在自己全家逃脫前,不能死。
奚加朝知道,在崖山,自己一家是一個詭異的存在,沒有人真正喜歡他們,自己一家之所以能存活到今,完全是王路這時而人時而屍的傢伙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如果王路以及他的一家死了,被原木一號幹掉了,那麼他的繼任者,還會允許自己一家存在嗎?
上次衛生院受困,奚加朝臨危受命協助王路對抗喪屍智屍時,可是見過周春雨等人的神情的,當時自己明明是來幫助他們,但周春雨看著他的眼神中,卻滿是厭惡,那眼神和看欄杆外的喪屍一模一樣。奚加朝相信,只要有可能,周春雨會很樂意一斧將自己的頭給砍下來,根本不會在意他是不是「自己人」。
奚加朝突然發現,王路死不得,他死了,自己一家也不會有好下場。
除非,自己能在傷害王路的同時,讓自己一家安然逃脫。--這幾乎就是天方夜譚了。
正在奚加朝左右為難,一會兒「咬牙切齒」,恨不能王路全家死一戶口本,時而又「憂心忡忡」,擔心周春雨一腳踢開門,大吼一聲:「早就看你這種鬼東西不順眼,王路死了,留著你們也沒用,去死吧。」然後就是自己和妻子人頭落地。
就在這時,奚加朝突然聽到門口有什麼響動,似乎有鑰匙在鎖眼裡反覆捅進拔出的聲音。
奚加朝立刻反應過來--來者不是王路!門口有人在反覆試著鑰匙,王路可不會幹這樣的蠢事!
王路死了嗎?
但接下來,卻是自己一家死期到了嗎?
也許,自己這次暗中一「推」,被推入深淵的,不僅僅是王路一家,還有自己和妻子女兒。
這場暗戰,居然沒有一個勝利者。
門口試鑰匙的人在罵罵咧咧,終於,嘎吱一聲,門打開了。
啪,太平間的燈亮了。
來人,奚加朝認得,叫沈慕古,這人的腦電波和喪屍很接近。
沈慕古呸了一聲:「他娘的,真臭。太平間還真是屍體呆的地方,永遠是一股屍臭味。」
他大步走上前,推起奚加朝的輪椅,就往外走。
奚加朝眼見著自己被推出門,沈慕古返身關門,上鎖,終於「恐慌」起來--自從變成智屍喪屍後,就再也沒有分離的妻子和自己被硬生生分開了!
奚加朝突然問:「王路的身體好還吧?」
沈慕古又忘記了是哪把鑰匙。正在和鎖眼叫勁兒,頭也不抬地道:「王哥手術很順利。」
奚加朝知道,原木一號失敗了--這個蠢貨,在劫持了人質的情況下,也只是傷了王路,而沒有殺了他。但是,自己一家的命卻也保住了。
奚加朝道:「帶我去哪裡?我妻子怎麼辦?」
沈慕古不耐煩地道:「讓你去鎮子裡幫忙--你問那麼多幹什麼?」終於反鎖上門,推著奚加朝疾行。
沈慕古推著奚加朝在醫院大廳裡遇到了推著王路病床、扶著王比安的錢正昂、陳薇、謝玲、黃瓊等人,鄭佳顏還推著一輛小的平板車,上面放著一隻籠子。籠子裡呆著的正是錢正昂的喪屍老媽。
既然衛生院全體人員上山,錢正昂自然也要把自己老媽帶上。雖然謝玲很想對錢正昂說:「你媽也是喪屍,就算是屍潮衝進鎮子,衝進衛生院,她老人家也不會有一丁點兒的事。」但是,對孝子是說不通道理的,得,那大家一起上山吧。
沈慕古把鑰匙還給了陳薇:「陳姐。那隻母的還在地下室,要不等會兒我送『他』到鎮口前線後,再把那母的送上山?」
陳薇搖搖頭:「我們會想辦法運上山的。前線人力緊張,你也不用跑來跑去的了。」她歎了口氣:「沈慕古讓你費心了,可惜王路被原木一號所傷,不能助大家一臂之力了。」
沈慕古應了聲,推著奚加朝先走了。
奚加朝坐在輪椅裡,將王路和王比安的情形看了個清清楚楚,可惜啊可惜,父子兩人只是受了傷嗎?連殘疾都沒有?!真是枉費了自己一番心機。
不過,這對父子就連受傷了也不知道到底誰是真正傷害他們的兇手,而他的妻子,這個蠢女人,居然只會痛恨背黑鍋的原木一號。
奚加朝正在「惋惜」又帶著「得意」的品味著自己的勝利果實。
突然,他感應到一股兇猛的腦電波。
是的,帶著一股濃濃殺氣的腦電波。
想把他撕碎,咬斷他的喉嚨,扭下他的腦袋!
奚加朝急速扭頭,然後,就看到鄭佳彥推著的鐵籠子裡,那只喪屍老太婆,正在凶狠地瞪著自己。看到奚加朝扭過頭來,喪屍老太婆突然發了狂,在籠子裡用頭猛撞鐵欄杆,伸出手胡亂抓撓著,嘴裡還怪叫不停。
現場的眾人嚇了一跳,鄭佳彥尖叫一聲鬆開小推車跳到了一邊,陳薇連聲道:「錢醫生,快看看,你媽媽出什麼事了?」錢正昂匆匆跑過來,握著自己老媽隔著欄杆亂撓的雙手:「媽,媽,你怎麼了?好好的,你發什麼急啊?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咱們就換個地方住,你還是和我在一起,兒子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在錢正昂安撫下,喪屍老媽又漸漸安靜下來,它握著錢正昂的雙手,嘴裡發著一連串莫名的叫聲,似乎有什麼話想對他說,自然這是徒勞,喪屍老媽又犯起急來,握著鐵欄杆猛晃,衝著對面似乎衝著什麼天大的敵人一樣亂吼亂叫。錢正昂一邊安撫母親一邊下意識地往它吼叫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個角落空無一人。
那個角落原本是奚加朝的輪椅,但此時,他已經被沈慕古推走了。
奚加朝坐在輪椅裡,如果智屍也會流汗的話,他現在肯定是一頭冷汗。
奚加朝一直以為自己的暗中行事,人不知鬼不覺,但剛才他才發現,自己算錯了一著--自己在衛生院的所作所為,全被一隻喪屍感應到了,那,就是錢正昂的喪屍老媽。
錢正昂喪屍老媽的突然發狂,只不過是它想為自己的兒子報仇而已--因為奚加朝居然敢操縱智屍襲擊自己的兒子。它的親親乖乖的寶貝兒子!
誰敢動自己的兒子,我就攻擊誰。不管是人,還是屍!
這就是錢正昂和喪屍老媽最樸素不過的情感。這母子間情感之強烈,讓錢正昂被倖存者驅逐四處流浪而不悔,也讓喪屍老媽超越喪屍智屍的本能,而對同類,產生了殺戮之心!
沈慕古推著奚加朝的輪椅在鄞江鎮街頭飛奔,他在後面推車並沒有看到坐在前面的奚加朝的臉,他的臉上,幾塊肌肉正在扭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
那是奚加朝在笑。
冷笑,嘲笑,苦笑。
雖然很可惜,奚加朝早已經忘卻了「笑」的感覺。
但在此時此刻,他卻想當街狂笑。
笑自己自以為瞞天過海,玩弄王路一家於股掌之間,卻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生生惹上了一個深愛著自己兒子的母親。
護崽的母獸是最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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