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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東風多利卡高速飆過鄞江鎮的街頭,在經過四明東路口時,光一聲,將裝在可移動拒馬上的高壓電網撞翻在一邊,車速一點沒降,直衝而過。

    四明東路上有不少廢棄的車輛,反而不如在鄞江鎮中,因為經過崖山眾人日復一日的清理,街道上寬敞乾淨,東風多利卡的速度不得不降了下來,時不時要繞到非機動車道,甚至人行道上行駛。

    王路坐在後車廂裡,隨著車輛的顛簸搖晃著身子,從後車廂望出去,鄞江鎮的燈光在一片黑沉沉的夜裡是如此明亮,但隨著燈光漸漸遠去,轉了個大彎後,四周的一切再度沉淪到黑幕中。

    王路的心也沉到了最底。

    他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既希望崖山派出人來救援自己,又希望他們不要冒失行動,就算強橫如封海齊也不可能像007電影裡那樣,飛身直上疾駛的卡車,把自己和梨頭安全救出,其實如果單要說逃跑,不需要任何人援手,王路完全可以在原木一號躲避一堆路上的殘骸而減速時,從車上跳下去,可是,梨頭怎麼辦?

    自己之所以以身為質,不就是為了救出梨頭嗎?

    不說自己一家人對梨頭的感情--自打梨頭上山後,陳薇真是把她當自己的女兒養,王路也沒少把屎把尿--就純功利角度考慮,自己也必須救出梨頭。

    梨頭的失陷。完全是自己、陳薇和謝玲多重決策失誤的結果,這個擔子,必須得由王路扛起來。

    梨頭如果死了,周春雨絕對會暴走。就算周春雨不至於遷怒於王路一家,可心中的疙瘩卻就此埋下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因為周春雨,是崖山核心權力架構中的關鍵人物。

    如今,封海齊一系的實力已經夠強大的了,武裝部掌控在他手中,又有關新、封詩琪等親得不能再親的直系家人,說句難聽的。如果王路帶著陳薇、王比安以及小三謝玲,與封海齊一家單挑,絕對是團滅的下場。

    拉攏周春雨,就成了關鍵。

    難得的是周春雨還與王路陳薇有著點不遠不近的親戚關係。

    所以,梨頭必須救,要豁出命去救。

    也正因此,王路知道,自己不能寄希望於陳薇或封海齊派出人員救援自己。原木一號要殺梨頭,只是一眨眼之間的事,能救梨頭的,只有自己。

    救梨頭,救自己。

    東風多利卡的前車大燈不時照到路上有三三兩兩的蹣跚的喪屍,原木一號連方向也不打一下。直接撞了上去,輕易就將喪屍撞得倒飛了出去,偶爾有一兩隻倒霉的喪屍還被捲入了輪下,變成了一堆爛泥。

    原木一號在駕駛室裡得意地狂笑著,這可真是輛好車。136的馬力,加滿油可以一口氣跑1000公里,裝載著滿滿一車的物資,雖然額定3噸多,其實以國產汽車變態的運載力,拉上20多噸都沒問題。

    原木一號舔了舔嘴角。安全了,終於安全了,剩下的,就是,報復。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一天到晚。

    原木一號等不及了。他現在就要報仇。後車廂帶著王路,可不是讓他兜風來的。

    東風多利卡的大燈照出了前方一個大型丁字路口,那兒,就是甬臨線,往北是通向甬港市,向南,則是奉化、寧海,以及三門一帶,更可以從此處上沿海同三線高速公路,至此,原木一號如魚入海,如鳥歸林。

    王路對這一帶地勢較熟悉,看到寬敞的雙向六車道馬路和隔離帶時,就知道,到了--到了生死抉擇的時候了。

    果不出所料,在丁字路口,嘎地一聲急剎車。東風多利卡停住了。

    原木一號放了空擋,手剎,並沒有熄火。拎起哭累了的梨頭,打開車門,下了車。

    王路深呼吸了幾下,站起了身。

    原木一號站在車下,猙獰地看著王路,「下車。」他的聲音如廢鐵磨擦,生硬,冰冷,刺耳。還隱隱帶著一絲血腥味兒。

    王路理解原木一號對自己的恨意,如果換了是自己,被對方當成生化試驗的道具,也一樣會恨之入骨,寢皮食肉也不能解恨。

    王路跳下了車,因為雙手被拷,落地有些不穩,一個踉蹌,跪倒在地,勉強用雙手撐著,才站了起來。

    原木一號拎著只會啞著聲音抽泣的梨頭,死盯著王路,王路也盯著原木一號,他在等著,等著原木一號開腔--反派人物在此時總該發表一大通邪惡戰勝正義,我終於贏了哇哈哈這樣的廢話吧--而自己的機會,也就在那時。

    原木一號張開了口--他露齒一笑。

    然後手一揚,將梨頭高高扔向了夜空,梨頭的啼哭聲伴著她的身影在夜空中劃過一道弧,然後就消失在黑夜中,而哭聲也戛然而止。

    王路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原木一號已經抽出了插在腰間的手斧,手一揚,斧頭衝著王路的面門就飛了過來。

    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王路只來得及側了側臉,斧頭撲一下砸中他的肩膀,隨著一聲慘叫,王路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果然,這並不是拍電視連續劇啊,反派們做壞事前是從來不發表演講的。

    原木一號非常滿意,簡直滿意極了,雖然不能殺了王比安,但殺了王路和他的小女兒,也算是相當完美了。

    真是令人快意啊。

    原木一號大步向倒在地上的王路走去,藉著車輛的燈光,他看得很清楚,這一斧,結結實實擊中了王路的左肩膀。斧刃嵌在了肩骨裡,短短時間內,血液已經浸濕了王路的上衣,這一斧,差不多要了王路半條命,甚至他的嘴裡,也在隨著呼吸,咯咯湧出血來。

    原木一號完全確定,拷著手拷的王路已無半點反擊之力,沒有任何人。在受了如此嚴重傷的情況下,還能反擊。那除非是超人。

    原木一號走到王路身邊,重重一腳踩在他的小腹上,彎下腰,正準備伸手去拔王路肩上的斧頭。

    正在大口咯血的王路突然動了,他舉起銬在一起的雙手,反手一抬,就拔下了自己肩頭的斧頭。衝著俯身彎腰的原木一號就是一揮。

    這一斧,正中原木一號的腰部,原木一號大吼一聲,捂著腰部,毫不遲疑,轉身就跑。幾步跑到車邊,上車,關門,發動機轟鳴著,東風多利卡噴出一股尾氣。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拿得起,放得下,該殺就殺,該放手時就放手,果然是狠角色。

    噹啷一聲,王路扔掉斧頭。從地上掙扎著想起身,但是卻又立刻翻倒在地。

    原木一號的那一下飛斧,可不是假的。

    王路之所以能拚死反擊,依靠的,還是他的異能,在沒有感覺的情況下,王路拔出了傷口的斧頭,擊傷擊退了原木一號。

    但王路只是沒有感覺。並不等於肩頭的斧傷對他沒有傷害,左邊這半邊身體,幾乎已經完全施不上力了,王路掙扎了好幾下,還是沒有從地上爬起來。

    王路像條蟲子一樣在地上扭動著,翻滾著,在路上灑下一片血跡,向著原木一號扔出梨頭的方向挪動著,「梨頭!梨頭!」他喃喃呼喊著,嗓子裡湧出的鮮血引起了他一陣又一陣咳嗽。

    黑漆漆的夜裡,並沒有任何一點迴響。

    那是自然的,一個一週歲多一點的孩子,被這樣扔出去,就算頭顱沒砸碎,五臟六腑也肯定完蛋了,可憐梨頭,連哭聲都沒冒出來,就死了。

    自己終於還是沒有救出梨頭!

    豁出命來,也沒救得了梨頭。

    王路慘笑著,果然,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都是假的啊。自己也沒有什麼主角光環啊。

    這次,真是敗得好慘。

    王路突然很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好好的,搞什麼爭霸天下,玩什麼招兵買馬啊,如果還是像以前那樣安安份份守著崖山,自己一家人就算是苦一點,可也能踏踏實實過日子。

    王比安不至於受傷,自己也不會命懸一線,梨頭,更不會慘遭毒手。

    咳咳咳,王路又是一陣急劇的咳嗽,呼吸越來越沉重,該死,是傷到肺部了嗎?

    雖然感覺不到痛疼,但肩膀上傷口的血流得一定很厲害吧,自己強行拔出斧頭,只會讓血流得更快。

    王路又衝著黑夜喃喃呼喚了一聲「梨頭」,對不起,孩子,是白癡伯伯害了你。

    王路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突然,他似乎聽到黑夜中傳來一聲啼哭,他晃了晃腦袋,抬起頭。

    前面,黑漆漆的夜中,似乎傳來幾聲響動。

    王路咳了聲:「梨頭?」

    這次,黑暗中真的傳來一聲啼哭,是梨頭的聲音。

    王路欣喜欲狂,他猛地從地上撐了起來,踉蹌著衝著梨頭發出聲音的方向走了幾步,「梨頭!梨頭!你在哪裡?!」

    這時,漆黑一片的夜中突然傳出輕輕的跑動聲,有什麼動物的腳趾在水泥路上奔跑,聲音很輕很細微,然後,王路就看到了一隻狗。

    喪屍大黑狗。

    它的嘴巴正以變形的形態大大張著,分成幾瓣的嘴上,正躺著一個小毛頭,不是梨頭,又是誰?!

    喪屍大黑狗輕輕跑到王路身邊,俯下身,將梨頭輕柔地放到地上,然後恢復了正常形態。

    王路驚喜交加,眼淚都湧了上來,辭不達意地喃喃道:「你這狗東西,你、你怎麼來的?怎麼又救了梨頭?好狗,真是條好狗。」邊說邊檢查了一遍梨頭全身上下,結果發現梨頭除了因為驚嚇而哭得眼淚鼻涕滿臉外,全身居然沒有一點傷痕。想來,必定是原木一號向遠處扔出梨頭時,正好被變形狀態的喪屍大黑狗接個正著。這真是神奇,喪屍大黑狗菊花嘴上尖利的牙齒並沒有傷著梨頭。其實這並沒什麼希罕的,狗的牙齒雖利,但叨著小狗跑來跑去時,從來不會弄傷嬌嫩的小狗皮膚。

    那喪屍大黑狗因為受到奚加朝、俞朝霞的制約,並沒有攻擊原木一號,但在原木一號抱著梨頭下山後,龍王廟的門並沒有關上,喪屍大黑狗和小奶狗都溜了出來,兩隻狗嗅著梨頭的氣息。一路沿著山道追蹤了過來,跑到一半兒,喪屍小奶狗腿短拉下了,喪屍大黑狗卻一路緊追,也虧得路上到處是障礙物,東風多利卡開不快,這才讓喪屍大黑狗在千鈞一髮間追上了,並且在原木一號扔出梨頭時。變形張開大嘴,將梨頭穩穩接住--在黑夜中撲咬住亂竄的獵物,原本就是狗的拿手好戲。但也幸好來得是喪屍大黑狗,體型較大,要是換了小奶狗來,就算是接住。下場也是雙雙摔到地上。

    王路想了想,伸出雙手,亮出手銬,對喪屍大黑狗道:「好狗,乖乖狗。來,把手銬咬斷,當心,不要咬到我。」

    喪屍大黑狗忽閃著眼睛看了看王路手腕上的手銬,伸過嘴來咬了咬,但除了在金屬表面上刮擦出一陣令耳根發癢的吱吱聲外。一無所獲。

    王路苦笑,自己真真是病急亂投醫,狗就是狗,就算是喪屍狗,在變形狀態下,也無法咬壞鋼製的手銬吧。只是這樣一來,自己就不能對傷口進行緊急處理了,持續的失血得不到阻止。自己的生命只能以倒計時計算了吧。

    只是,如今還不能放棄啊,絕不能放棄啊,陳薇、王比安還在等著自己回去呢,封海齊也會派出接應自己的隊伍,是的,那是肯定的,走,必須走,不能停,多走一步路,自己就多一份得救的希望。

    王路強撐著抱起梨頭,甩開大步,向鄞江鎮而行。喪屍狗牢牢跟上。

    梨頭在嗅到喪屍狗獨特的氣味後,就沒怎麼啼哭,被王路抱到懷裡後,感受著熟悉溫暖,居然沉沉睡去,可憐這孩子,這一晚折騰個不停,早就累壞了。

    王路雖然沒有感覺,不受痛覺的困擾,可肢體和生理上的傷害卻是實實在在的,不管他怎麼用勁兒,就是走不快--不,並不是走不快,而是走不利索。他可切實感受到喪屍的行動為什麼笨拙的原因了。

    王路走著走著,突然感到眼前一陣發黑,他知道,這是失血過多造成的,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深深呼吸了幾口。

    突然,他側過頭,仔細傾聽著背後的黑夜,那裡,似乎有什麼動靜。

    王路咳嗽了幾聲,低聲對腳邊的喪屍大黑狗道:「你聽見了沒有?你的耳朵可比我尖,那兒,似乎有什麼聲音。」

    喪屍大黑狗果然有反應,它扭頭衝著黑夜裡嗚咽了幾聲。

    王路皺起眉:「是喪屍嗎?」

    果然是喪屍,只是,並不是一隻,而是黑壓壓的一群。

    在夜色中,突然一群喪屍冒了出來,它們如潮水,如一堵死亡之牆,沉默地前進著。

    雖然是黑夜,王路的視線不能及遠,可這也已經足夠了,因為他看到,不僅僅是公路上,連田野裡,都是成群結隊的喪屍。

    屍潮!是屍潮!

    屍潮再起。

    王路突然跪了下來,對喪屍大黑狗喚道:「好狗狗,快,快帶著梨頭逃,逃回鄞江鎮,那些喪屍不會襲擊我,可它們絕對不會放過梨頭,我現在保護不了這孩子,只有靠你了。」

    喪屍狗原地轉了幾圈,也不知是否真的理解了王路的命令,再次變形張開了嘴,王路小心翼翼將梨頭放進菊花嘴裡後,衝著鄞江鎮方向一揮手:「跑啊!」

    喪屍大黑狗四腿齊蹬,飛快地消失在黑夜裡。

    王路鬆了口氣,喪屍狗可比喪屍跑得快多了,梨頭,一定能得救。

    王路正要邁步,突然只覺天旋地轉,自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呵呵地輕笑起來--體力已經耗盡了。自己要死在這兒了嗎?

    是失血過量而死,還是異能消失後,被喪屍當成一頓大餐?

    這時,屍潮已經湧到了他的身邊,無數雙喪屍的腿在他身邊挪動著,擦身而過。王路抬了一下手,想抓住經過自己身邊的一隻喪屍,讓它「帶」自己前行,可卻抓了個空。

    就在這時,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呼喊聲:「我操,該死,哪裡來的那麼多喪屍?!」

    「不要停止!繼續前進!」有個尖利的聲音命令著。

    「盧鍇呢?快讓他上前,把喪屍趕走!」

    「滾!滾開!滾開!該死,喪屍太多了!我顧不過來。」

    「別他媽的傻站著,你們手裡的傢伙可不是吃素的,殺啊!」

    「這不行,喪屍太多了,太多了,殺到何時是個頭啊!」

    「都他媽的閉嘴,王哥還等著我們去救呢!」

    王路喜極而泣,他媽的!是崖山的人!他們來救自己了!

    王路仰起脖子高呼:「我在這裡,我在--」一股鮮血湧入他的喉嚨,頓時嗆得他一陣咳嗽。

    但這聲呼喚還是讓崖山搜索人員聽到了,立刻有幾個手電筒照了過來:「這裡有聲音!」「是王隊長!快看,是他,真的是他!他就在喪屍群中!」

    「盧鍇,快過來,用你的異能開路!所有人聚到盧鍇身後,三角隊形,全力攻擊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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