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百二十三章 四明公社崖山生產大隊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隔離病房內,陳薇細細給黃瓊按摩著腿腳,邊對同樣按摩著黃瓊胳膊的張麗梅道:「當初王路感染二度生化病毒後,整整昏迷了一個多星期才醒來,那時候正是夏伏天,天氣最熱的時候,生怕他生痱子,一天要擦幾遍的身,我和謝玲兩人像抬死豬一樣給他翻身,可累得吃不消。可不像黃瓊,這細胳膊細腿的,其實我一個人完全照顧得來。王路讓張麗梅你幫我的忙,實在是沒必要。」
張麗梅連忙道:「陳老師可千萬別這樣說,原本黃瓊就是我們的人,合該我來照顧的,你都陪了她一天一夜了,這按摩身子的活又不重,我一個人也能幹,陳老師你就休息一會兒吧。第四百二十三章
四明公社崖山生產大隊」
陳薇笑道:「什麼你們的我們的,都是一家人。」
張麗梅笑道:「對,對,對,是一家人,咱們崖山都是一家人。」
陳薇雖然為了照顧黃瓊一直呆在房間裡,但對外面發生的事卻是門兒清--脫不了爭權奪利四個字,她也知道,張麗梅、老俞頭是難得持平常心,行公道事的人,她藉機道:「張麗梅,謝謝你。」
這一聲謝來得突兀,張麗梅頓時一愣,但她也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陳薇話中未盡之意,她連忙道:「可當不起陳老師的謝字,都是我應該做的,唉,說起來陳老師不要怪他們,實在是大夥兒被這該死的世道折磨得太狠了,天天活在疑神疑鬼之中,倒不是他們針對王哥瞎鬧。不過經歷了這次黃瓊感染二度生化病毒的事後,他們想必也該知道好歹了。說一千道一萬,誰都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喪心病狂的畢竟是極個別的。真跳出這樣的人來,我張麗梅頭一個饒不了他。」
這是表忠心來了。陳薇抿嘴一笑,點點頭:「好。我給黃瓊兌點葡萄糖水第四百二十三章
四明公社崖山生產大隊,試試看她能不能自己喝一點。」
張麗梅忙道:「我來。」
葡萄糖水很快兌好了。試了試溫度後,陳薇取了個針筒來,抽了葡萄糖水後,試著往黃瓊嘴裡注射。溫熱的葡萄糖水入嘴後,黃瓊的喉嚨居然下意識地動了動,很順暢地喝了下去。
陳薇驚喜地道:「黃瓊這孩子恢復得可比王路好多了,這樣快就能自主吞嚥了,老天保佑,但願這可憐孩子不要留下什麼後遺症。」
這時,門輕輕地被敲響了。陳薇過去開門一看,卻是王比安站在門外,王比安巴巴地道:「媽,我能不能看看黃瓊啊?」
陳薇一想,黃瓊已經度過了危險期,探望一下倒是無妨,便讓王比安進來了,王比安湊到黃瓊身邊。仔細打量了一番,卻見黃瓊倒是在熟睡中一樣,他是見過以前王路感染二度生化病毒時的樣子的。只是在心裡比較了一下,就明白黃瓊的狀態果然不錯。他興奮地壓低聲音道:「媽,黃瓊什麼時候能醒啊?」
陳薇道:「這可不好說,連你錢正昂叔叔都沒把握診斷得出來。」
王比安點了點頭,喔了一聲,湊近黃瓊道:「黃瓊,你好好養病啊,我和盧鍇他們會再給你打點鳥雀來補營養,對了,孵雞蛋的事兒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和鄭佳彥、黃冬華都商量好了,你的活我們會分擔著做的。」
張麗梅湊到陳薇耳邊低語道:「王比安對黃瓊倒是好,看得出是真心的。」
陳薇笑道:「小狗咬尾巴的事兒,當不得真,孩子們現在還小著呢。」
王比安和昏迷中的黃瓊說過悄悄話,突然想起一事。扭頭對陳薇道:「媽,你當官了呢,對了,張麗梅阿姨也當官了。」
陳薇和張麗梅齊齊一愣,陳薇反應快,脫口而出:「你老爸又在搞什麼花頭經?」
王比安道:「老爸剛才叫大家去開會呢,他宣佈咱們崖山成立什麼農業部、武裝部、電力部一大串的部門,還當場封了好多官,媽媽你是教育部部長,張麗梅阿姨是民政部部長。」
陳薇哭笑不得:「什麼部長?笑話死人了,整個崖山就阿貓阿狗幾個人,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話才出口,一眼瞟到身邊的張麗梅,這才醒悟自己的話把她這個新鮮出爐的民政部部長也給帶進了,連忙道:「唉呀,看我這張嘴,張麗梅,不好意思,我可不是說你。」
張麗梅笑道:「這有啥好道歉的,讓我當部長,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張麗梅這話是湊趣了,她以前在電視台最風光的時候,手下也管著近二十號人呢,算得上是中層骨幹,王路這部長空頭官帽,對她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張麗梅道:「王哥這法子好,那些子人,是該好好管起來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職能部門一劃分,人人各歸其職,各有所司,辦事就像個樣子了,總比原本大傢伙兒湊一起混鬧要好得多。」
陳薇心細,招手叫過王比安:「王比安,嗯,你爸爸封了那麼多官後,大家高興不高興啊?」
王比安道:「可高興咧,我從餐廳裡溜出來時,大家正在分部門呢,老爸說搞什麼雙向選擇。張麗梅阿姨,我爸爸讓你抽空到餐廳去一下,說什麼由阿姨你自己選擇隊員,拉多少人都由得你。對了,媽,老爸給我們崖山又取了個很怪的名字,叫什麼四明公社崖山生產大隊。」
陳薇撲哧一聲笑出來,王路這廝,惡趣味又發作了。
張麗梅得了王比安的轉話,匆匆趕到餐廳時,王路正抱著胳膊面帶得色的看著亂哄哄的現場,這廝,如今可是崖山生產大隊大隊長了,不過,王路以生產大隊為名真心不是什麼惡趣味,他只是覺得,崖山公社這名兒的確太大了點兒,最後決定,乾脆就叫崖山生產大隊,之所以前面又加了四明公社四個字,是因為這一帶正好位於四明山脈,是赫赫有名的三五支隊活動地區,王路已經過世的外公外婆,就都是三五支隊的游擊隊員。為了向老一輩游擊隊員致敬,同時也是學習,所以又冠上了「四明公社」幾個字。
說起來,崖山這一小群人在滿世界的喪屍群中求生。其境況比老一輩游擊隊員更惡劣,三五支隊還有廣大老百姓支持,可以玩玩什麼如魚得水,崖山眾人就是一群孤魂野鬼,想來場軍民魚水情幫大娘大伯挑水都沒得表演。
餐廳裡亂得跟菜市場差不多,因為各個部門的負責人正在拉人,既然王路說過了雙向選擇。崖山生產大隊的隊員也可以自主挑選想加入的部門,當然,如果是想偷懶,比如說一個四肢健全,肌肉發達的大老爺們想進幹活輕鬆一點的民政部--張麗梅一腳就會把他踢出來,然後周春雨一個眼色,王德承、蔡春雨立刻就會跳過去:「有手有腳的,你好意思往老娘們堆裡扎?小樣兒的。趕緊向封所長、錯了,是封部長,向封部長認錯。以後就在武裝部好好幹了。」
一通忙亂後,四明公社崖山生產大隊的各個部門終於成型了。
農業部,陳老伯任部長,下轄崔大媽以及老俞頭等幾個老人。
武裝部,封海齊任部長,屬下有周春雨、沈慕古、關新(關新和封詩琪都在衛生院,不過封海齊一揮手就替女婿報了名)、王德承、蔡春雷以及另三個市區來的小伙子。
電力部,裘韋琴任部長,盧鍇和林久是她的下屬。
機械部,目前暫時只有李波一個光桿司令。不過令他安慰的是,封海齊私下裡跟他說,女兒封詩琪對機械比較感興趣,以後還要李部長多指教指教。
民政部部長張麗梅卻拉攏了不少人,她人雖然長得醜陋,但大家都知道她心腸不壞。市區來的幾個女人都樂意到她手下幹活。
衛生部部長錢正昂,他現在也是光桿司令,但他已經發了話了,戰地救護是每個人都必須學會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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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從理論上講,崖山所有人都是他的下屬,當然,今後在孩子們中間,少不得培養幾個專業的醫護人員,比如說,還在病床上昏迷著的黃瓊就入了錢正昂的眼。想想看,在生化末世裡,一個從二度生化病毒感染中險死還生的醫護士,在病人眼裡會有怎樣的威信。
教育部部長陳薇因為在照顧黃瓊,並沒有來挑人,但鄭侍彥毫不遲疑表示:「我只跟著陳老師。」除了鄭佳彥,王比安、黃冬華等孩子們也當仁不讓成了陳薇的下屬--確切地說,是學生。
在各部門中,力量最強的毫無疑問就是武裝部了,所有的壯勞力全都進了這個部,對此,大家都很能理解,生化末世裡,對抗喪屍智屍永遠是重中之重,武力集中是必需的。
王路看各個部門挑人都挑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手道:「各位,崖山生產大隊的各個部門劃定後,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像到了春耕的時候,我們所有的勞力都要上農田,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在工作時如果發現人手不夠,也可以找別的部門調劑,大家記住,咱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活得更好。好了,今兒早上也夠大家忙的了,民政部的同志趕緊燒飯,吃了飯後,各部門該幹啥就幹啥。」王路剛要結束講話,突然撓了撓頭:「唉呀,忘了件事兒,各位部長請撰寫一份為期半年的工作規劃,三天內交給我。」
底下眾人七嘴八舌地應著,有叫王哥的,有叫王大隊長的,有叫王首領的,王路沒奈何,一揮手:「以後別叫我什麼王哥、王首領的了,聽著像黑幫似的,匪氣十足,再說這裡還有不少比我年紀大的大伯大媽,今後啊,大家就叫我王隊長吧。」
眾人參差不齊地道:「知道了,王隊長。」
王比安在旁邊捂著嘴巴咕咕地笑:「王隊長,嘻嘻,比豬頭小隊長好聽一點。」這孩子前段時間找到了一套《呂梁英雄傳》的連環畫,正看得入味,裡面豬頭小隊長讓他印象深刻。
王路瞪了王比安一眼,扭頭瞟到謝玲也在旁邊偷笑:「對了,謝玲,你參加了哪個部?」
謝玲爽利地道:「我哪個部都不參加,我就跟著你。」
王路無奈,這算是什麼?專職女秘書?人家是有事秘書干,沒事幹秘書。可謝玲這個秘書,有事不但得自己衝在前面護著她,沒事連摸摸小手都沒門。王路只得含含糊糊道:「那個,行。隨你便吧。」
這一天,王路是打著哈欠度過的,其實不僅是他,崖山生產大隊的隊員們個個睡眼蒙松,這也好理解,昨夜大家個個都沒睡啊,幸好今天也沒什麼別的活。全體人員依然是到田里刨土豆,幹這活不費腦子,只是揮鋤頭不要太用力把土豆鋤破就行了。
王路柱著鋤頭,敲著因為長時間彎腰刨土豆有些發酸的腰,打量著重新變得融洽起來的人們,覺得又好笑又荒唐,其實人還是那麼些人,活也依然是那些活。自己只不過畫蛇添足弄個空頭部門把人們框起來,崖山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危機就此消散了。
當然,這種不信任並不可能完全消失。只不過是暫時隱藏起來而已。說到底,王路只是玩了個心理遊戲,搞疊床架屋式的機構,是讓那些習慣了單位、機關、公司的人們重新有了歸屬感。往高裡說,就是崖山眾人不再覺得自己是一群流民,不再是群烏合之眾,而是有理想有信念有盼頭有上下之分有階層之差的「單位裡的人了」。這就是所謂的有了「大義」的名分吧。
而要徹底消除外來者與崖山原住民之間的隔膜,說到底,也就是吃飯穿衣老婆孩子熱炕頭而已,只要王路能帶領大家對抗住來自喪屍的威脅。逐漸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這些外來者,以及今後更多的外來者,早晚會是「王路的人」。
田頭傳來農用車的發動機聲,農用車嘎一聲停在王路面前,周春雨帶著王德承跳了下來。老遠就向王路喊道:「王哥,啊,王隊長,陳老伯在鎮裡找了一所房子當貯藏土豆的場所,他正在房間裡消毒,讓我們這就把土豆運過去。」
王路曉得土豆是要低溫貯藏的,放在常溫下土豆很快就會發青發芽,那就不能吃了,但他只聽說土豆是貯藏在地窖裡的,怎麼一般的平房也能當庫房了?
不過這方面陳老伯是行家裡手,王路也不多問,連忙招呼還在刨地的眾人道:「來來來,大家把土豆裝筐,記得把破了皮的、蟲蛀了、碎塊了的土豆挑外面,夾在好土豆裡容易爛。」
王德承忙著把專程收攏來的竹筐、塑料筐扔到田里,大夥兒笑鬧著裝起了土豆。
人多好辦事,裝了滿滿一車土豆後,王路跟車去了鎮裡,想瞧瞧陳老伯找的庫房。
說是庫房,其實是幢遠離鄞江,靠近山邊的平房,紅磚搭就,貌似工地上的暫住房,施工結束後,這破磚房也就廢棄了。
王路從車上跳下來時,看到陳老伯、沈慕古、蔡春雷正站在門外說笑著,王路打了個招呼,就想去開庫房的門看看,陳老伯連忙拉住了他:「王隊長,現在可進去不得,正在消毒呢。」
王路一看,果然,舊磚房沒了玻璃的窗戶上,都用新的塑料薄膜給遮蓋得嚴嚴實實,但即使如此,空氣中還是傳來一股令人欲嘔的異味。
王路一皺眉:「什麼玩意兒?」
沈慕古在旁邊搶著道:「是陳伯用福爾馬林和高錳酸鉀熏蒸消毒呢。」
福爾馬林?王路嚇一跳,脫口而出道:「是用來泡屍體標本的福爾馬林嗎?」
陳老伯道:「就是那玩意兒,不過我們農村經常用來消毒的,像雞捨鴨捨,還有養蠶,都用這玩意兒消毒房間。」
「這福爾馬林哪兒找來的?」王路道。
「隨便找找就能找到的。」陳老伯道:「農民家裡這種東西多得是。」他看了看表:「差不多了,可以開門了。」
蔡春雷巴結道:「陳伯,我來吧,房間裡味兒太沖了。」說著戴上了一個口罩,飛快地跑過去開了門,從裡面拎了一個塑料桶出來,撒腿往江邊跑。
陳老伯對旁邊捏著鼻子的王路道:「蔡春雷這是要把廢水倒江裡呢。」
對這種污染環境的行為,王路視而不見,這天地現在夠環保的,稍微污染點真心不算啥。
舊磚房裡的異味兒依然能薰得人摔一跟頭,王路戴上雙層口罩,在陳老伯指點下,將裝著土豆的竹筐、塑料筐往裡搬,在疊放時,盡量讓筐與筐之間保留足夠的空隙,好用來通風。
王路進了平房內才發現,裡面居然還放著三台立式空調,空調顏色很新,明顯不是磚房內原有的。
周春雨注意到了王路的打量,捏著鼻子道:「這是陳老伯讓我們從別的民居裡搬來的,用來通風降溫,到了冬天就用不上了,正要和裘韋琴說讓她拉根電線呢。」
好吧,用空調給土豆降溫,這也夠奢侈的,不過反正電不要錢,趟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