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 第300章 詐屍還是詐死?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第三百章詐屍還是詐死?
奚加朝忙問:「出什麼事了?」
那位醫生道:「有個病人,估計是護士扎針時扎錯了部位,正在那兒鬧,居然抓著護士的手就咬了一口!派出所電話呢,快給他們打電話,把人抓起來!上頭正嚴打醫鬧呢,非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幫人不可。_del_logo_」
奚加朝正想趕去注射室,突然手機的短信鈴聲響了,他接起一看,是俞朝霞發來的,「老公,今天有點鼻子塞,人一天昏昏沉沉的,量了量體溫,有點低燒。」
他的心一緊,連忙回復:「老婆,懷孕的人本身體溫就比別人高,沒事兒,多喝點水,多休息,不要老是上網,就是穿著防護衣也不行噢。」
放下手機,奚加朝眉頭深鎖,發燒了嗎?難道是感染了這大規模爆發的流感?可是,這段時間俞朝霞明明沒有出門啊,連外人都沒有接觸過。唉,懷著身子,又不能吃藥,再過幾天就要生產,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奚加朝扭頭看了看正在旁邊給自己老公打電話的農婦,不過,這個流感也有人能自動治癒的,而且症狀也並不劇烈,但願妻子能熬過去。
這天晚上奚加朝匆匆回家,給俞朝霞量了量體溫,果然如醫院裡的流感病人一樣有點發低燒,也沒別的法子,哄著妻子多喝點白開水,又用熱毛巾給她擦了身,給浮腫的腳做了按摩,俞朝霞這才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刷牙時,奚加朝咳嗽了幾聲,他舉起手捂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立刻苦笑了一下,自己也被感染了。他連忙翻出小藥箱,找些常用藥服下--他可不想讓妻子為這事擔心。
只是,這點小心思並沒有瞞住俞朝霞,到了衛生院後,妻子的短信就追了過來,估計是早上聽見自己的咳嗽了,可憐巴巴地向他道歉。
奚加朝連忙安慰妻子,剛發完短信,人還沒走進大廳,就見裡面吵成一團,不一會兒,只見派出所的幾個警察和聯防隊員架著幾個人出來,旁邊全是看熱鬧的鄉民和醫生,奚加朝一把拉住一個自己熟悉的醫生:「這是出什麼事了?怎麼派出所的人都來了?」
那位醫生一臉驚慌,壓低聲音道:「出大事了,昨兒在我們衛生院輸液的病人,回到家後突然暴死了,今天一大早一大幫親戚朋友就抬著屍體上門來鬧呢。」
奚加朝大驚:「怎麼可能?他生的是什麼病?」
「還能是什麼病?就流感啊。」
奚加朝急了:「流感怎麼會暴死?他輸的液都是再普通不過的藥!」
那位醫生也苦著臉:「我們也是這樣向病人家屬解釋的,可人家不聽啊,都打傷好幾個醫生和護士了,沒辦法,只得叫派出所來人,幸好派出所領導也知道,這段時間突發病人多,衛生院亂不得,所以先把帶頭打人的幾個人弄走了。」說著,示意奚加朝往大廳看:「你瞧,那屍體現在還放在大廳上呢,還有家人在撒紙錢,我們請派出所的同志把他們也帶走,可人家派出所也為難,畢竟對方是死了人的,幾個女的家屬也沒有動手打過我們,真要抓走,今天晚上網絡上就能噴死他們派出所。_del_logo_」
這時,副院長匆匆跑了過來,他的臉色鐵青,就是見了奚加朝,也沒個好臉色,嚷嚷道:「都站這兒做什麼,快去門診室,注射室也需要人,你、你,過去幫個忙。」
被抽到去注射室的,正有奚加朝。
奚加朝有點不樂意,注射室的活可比門診累多了,但看看副院長的兩個熊貓眼,知道現在不是辯駁的時候,只得上樓,準備換了白大褂,就去注射室。
經過三樓時,看到走廊裡排著長長的隊伍,隊尾都甩到了樓梯上,一愣,才想起來,這些該是來免費驗血的鄉民。
奚加朝剛要從人堆裡擠過去,就聽到化驗室方向傳來一陣吵嚷聲:「梅旭東,誰是梅旭東?」
「我、我,醫生,我就是。」
「你的發燒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還來驗血?」
「唉,醫生,你們院長明明說了,病好了也可以驗血的嘛,昨兒他可是當著鄉里鄉親那麼多人說的。」
「昨天市裡的正式通知還沒發下來,我們也不知道具體采血的規範,今天已經有正式通知了,就貼在化驗室門口,你自己去看看,白紙黑字寫著,只有臨床有發燒症狀的患者才能免費驗血。」
「啥臨床不臨床的阿拉不管,你要是不給我採血,那可沒完。唉唉,大家說說看,這衛生院到底講不講理,我特意從廠裡請了假來,事到臨頭又不肯給我們驗血了,國家老闆發下的錢,肯定被他們貪污了。」這時,幾個顯然也是發過燒後已經治癒的人也在旁邊起哄著。
奚加朝見不是事兒,連忙擠過人群,來到化驗室室窗口,對裡面的醫生低聲道:「別和他們吵了,他們要抽就給他們抽好了,大不了,把血樣放一邊,不化驗就是了。」
化驗室的醫生也是哭笑不得:「這抽血又不是什麼好事,也這樣爭啊搶啊,我也是為他們好,免得他們白白挨一針,算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她頭一抬:「梅旭東是吧?還有誰是發過燒又好了的,都到3號窗口抽血。」
奚加朝這才上樓,換了衣服又到了注射室,一到門口,就聞到裡面一股撲鼻臭氣,奚加朝探身一看,只見注射室的長椅上或坐或躺全是病人,有病人正在嘔吐,嘔吐物直接吐在了地板上,還有小毛頭正被媽媽抱著尿尿,那尿直直地澆在走廊裡的一盆花裡,不少還灑到了地板上。
年長的護士長正拿著拖把拖地,見奚加朝進來,連忙過來一把拉住:「奚醫生,不好意思,麻煩你來幫忙了。」
奚加朝打眼一看,注射室裡少了好幾個熟悉的護士--衛生院裡還是有幾個很漂亮的小護士的--脫口而出道:「人怎麼這樣少?」
護士長唉聲歎氣道:「好幾個人打電話來說自己也被傳染流感了,要晚一點到,還有兩位昨兒被病人咬了,今天在家養傷呢。」
奚加朝一驚:「怎麼,傷得這樣厲害?」
護士長雖然滿臉疲憊但說到這事兒,又氣憤起來:「現在的病人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只不過漏了針,居然往李亞旦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差點把整塊肉都咬下來,林遠去拉架時,也被一口咬在肩膀上,兩人擔心破傷風,還特意打了預防針呢。」
李亞旦和林遠都是護士,奚加朝見過,相貌都在80分以上,想不到居然遇上這等天外橫禍。
就在這時,注射室門口傳一聲低呼:「護士長,啊,奚醫生也在。」
護士長一回頭:「唉呀,是李亞旦啊,我正和奚醫生說你的事呢,你不是在家休息嗎,怎麼又來了?」
李亞旦勉強笑了笑:「又不是什麼大事,我惦記著今天護士長你肯定忙得要跳腳,所以就來了,幫個手也好。」
護士長有點意動,人手實在太緊張了,點點頭道:「那你就幫著配藥吧,奚醫生,這靜脈注射的手藝我估計你也撂下了,打漏了針少不得又是一番爭吵,麻煩你和李亞旦一起去後台配藥吧。」
奚加朝汗顏,還真被護士長說對了,自打出了學校,就再沒給人打過針,連忙和李亞旦一起到後台--其實就是注射櫃檯後的一張小桌子上,給需要點滴的病人配藥。
這活兒相對來說來輕鬆,只是因為病人多,幾乎沒一個空的時候,注射室裡時不時會爆發一陣爭吵聲,護士們不但要打針,還得勸和為搶個座位爭吵起來的病人。
奚加朝無意中發現,李亞旦時不時會捲起胳膊的衣袖看看什麼,他細瞅了瞅,才發現她是在看一個紗布包著的傷口,顯然,那是她昨天挨咬的地方。
奚加朝有點好奇,悄悄瞟了一眼,正好李亞旦揭開紗布,只一眼,奚加朝就大吃一驚--李亞旦的傷口邊緣居然是黑色的!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了李亞旦的手臂:「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感染得這樣厲害?你碰到什麼髒東西了?」
李亞旦其實早就害怕得人都在輕輕打顫:「我、我也不知道,昨兒挨咬了後,我在衛生院處理了傷口就回家休息了,為了不讓傷口沾水,這大熱天的我也連澡也沒洗,更不要說碰到別的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了。我這點常識總是有的。沒想到今天早上起床後,傷口就有點發黑,現在是越來越嚴重了。」
奚加朝一把拉起她的手:「走,我帶你去外科看看,再給你化個驗。」
就在這時,大廳裡突然爆發出一陣喧鬧聲,聲音之大連隔著一條走廊的注射室都聽見了,原本,大廳裡抬屍醫鬧的鄉人就沒離開過,吵嚷聲一直在傳來,但這次發出的聲音特別大。
突然,注射室半掩著的門呯一聲被推開了,幾個鄉人一頭撞進來:「詐屍了,詐屍,死人咬人了!」
有人一把拖住其中一個道:「外面出什麼事了?」
那鄉人一邊掙脫一邊道:「外面那個死人突然又活了,正滿大廳裡抓著人就咬呢!這可不是詐屍?」
護士長年老成精見識廣,這時大聲道:「什麼詐屍,明明就是詐死,裝著個死人樣,不就是想敲詐我們醫院嗎?」說著,轉身就向大廳走去:「這也太不像話了,現在為了錢什麼髒事兒都做得出來。」
奚加朝連忙對李亞旦道:「我先去外面看看,等會兒再陪你去外科。」
奚加朝一到大廳,就見到副院長正帶著幾個保安和一個人扭打在一起,旁邊站滿了圍觀的人,有人還捂著肩膀上的傷口,正和幾個面色尷尬的鄉人爭吵著:「你老公詐死敲醫院的橫檔我們管不著,可他咬我做什麼?拿錢賠醫藥費誤工費。」
那幾個顯然是詐死者的親屬喃喃道:「我們可真沒想著敲詐,老頭子昨夜是閉過氣去了。」
副院長這時已經帶著保安控制住了詐死的病人,這時氣沖沖地擠到家屬身邊:「你們這是敲詐!擾亂社會公共秩序!我這就給派出所打電話,你們等著坐牢吧!」
家屬也慌了:「院長院長,你行個方便,我們真不是故意的,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就在這時,大廳中又是一陣嘩然,只見那個詐死的病人,突然大力掙脫了保安的手,一反身,一口咬在保安肩頭,咬得保安長聲慘叫,旁邊兩個保安七手八腳撲上去,才把病人摁倒在地,副院長都快氣瘋了,一連聲叫:「快,快,送受傷的人去外科,還有,到保衛處拿手銬來,把這瘋子拷起來,押派出所去!這是故意傷人啊!」
不說大廳裡亂轉一團,奚加朝在旁邊目睹了這一幕,只覺腦袋一陣陣發暈,他強撐著走到樓梯口,扶著牆喘息著,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生化危機!這是生化危機!
這是個荒誕到極點的念頭,但是奚加朝就是知道,毫無疑問,這是生化危機。
奚加朝再沒有猶疑,他擠開走廊上的人群,直接跑到三樓化驗室,來到三號窗口,那個窗口現在已經沒有抽血的人了,畢竟發過燒又治癒的鄉人並不多,窗口旁邊,放著貼著標籤的血樣。
看起來,化驗室的醫生聽取了奚加朝的建議,那血樣抽取後只是放在一邊,根本沒有化驗。
奚加朝見化驗室的同事們不是在操作儀器,就是在窗口給病人抽血,沒人注意到自己,他飛快地把架子上的血樣都取了出來,然後跑到食堂,從冰箱裡取了些冰塊,用個水桶做了個臨時的保溫桶,把血樣放在保溫桶裡,然後跳上自己的私家車,急駛向甬港市區。
奚加朝的回憶至此停頓了一下,他喃喃道:「我直接把血樣送到了甬港市防疫疾控中心,中心的辦公室主任是我的同校的高幾屆的學長,我想在他那兒開了個後門,用那幾管發燒後又治癒的鄉人的血樣,通過中心的器材提取血清。那時候疾控中心亂成一團,各式各樣的人進進出出,有穿軍服的,有警察,我還看到停車場停著好幾輛市級領導的專車,我根本找不到校友,只得回家。回到家裡後,我看到妻子發燒的症狀越來越明顯了,她的表現和我接診過的病人一模一樣,我知道不能再拖了,第二天,我再次去了疾控中心,這次我沒有走正規途徑,而是從後牆翻了進去,爬到了器材室,偷偷配置了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