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 第二百六十六章 烏鴉嘴總是最靈驗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王路大吃一驚:「我、我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沒有傷著你們吧?」
陳薇連忙道:「那倒沒有,我推你一下,你就醒了。」
王路使勁撓頭:「見鬼,我怎麼一點點印象都沒有!」
陳薇忙道:「又不是什麼大事,肯定是白天太累太緊張了。」
她遲疑了一下:「老公,你是不是很餓啊?」
王路大驚:「你怎麼知道?」自己一直感覺餓的事兒,可從來沒有向任何一個人透露過。
陳薇跺了跺腳:「你要是餓著,就和我說啊,我多煮點飯就是了,雖說山上糧食供應緊張,可也不能讓你餓肚子啊。反正過幾天你就要和老封下山弄糧食了。現在這些米不吃掉還留著下崽啊。」
王路苦笑:「這幾天我已經吃得夠多了,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像頭豬一樣只知道吃了。雖然周春雨、封海齊都沒說什麼,可這畢竟是我們大家的保命糧,我多吃一口,就有人少吃一口。再說,我也看不得你老是省下飯給我吃。我這是在你嘴裡而奪食啊。」
陳薇柔聲道:「這算得什麼。我總還是吃了幾口飯的,又餓不死人。」
王路歎了口氣,知道勸陳薇也是白搭,當務之急,是趕緊從山下弄糧食,他一轉念:「對了,你怎麼看出我餓著肚子。」
陳薇輕聲道:「昨兒夜間,你看我和梨頭的眼神,就像看一大盆香噴噴的紅燒肉一樣,連口水都流出來了。」她突然有些失笑,推了王路一把:「你在夢裡到底夢到什麼好吃的了?看你做夢時臉上都是一幅饞相。」
王路生硬地笑了幾聲。心頭卻是一陣發寒,真是見鬼了,自己難道真餓到這個地步了?
撐不下去了。
必須下山。
這就下山。
早飯過後,王路把封海齊拉到了浸泡在油裡的籐索前:「老封,你看看,這籐索現在能用不?」
封海齊其實對籐條製作的進度瞭如指掌,他遲疑著道:「能陰乾一下就更好了。」
王路盯著封海齊道:「那就是說,不陰乾也一樣能用嘍。」
封海齊不知道王路為什麼這樣急切。但他知道,王路肯定有原因,他猶疑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能用。」
王路捶了一下手掌:「今天我們就下山!」
封海齊大驚:「這不行。懸崖下的灌木都還沒有清理,怎麼下得去?就是勉強下去了,糧袋吊上來時。也會被灌木叢卡住了。」
王路一揮手:「一邊下人,一邊用斧頭砍。」
王路真是暈了頭了,這樣一路從懸崖吊下來,一路砍柴,再要清除下面盤山公路上的喪屍,是嫌自己還不累還不夠危險是怎麼的。
然而,封海齊卻點了點頭:「就這樣辦吧。」
王路招集來陳薇、謝玲等人。宣佈自己近乎魯莽的決定時,出乎意料地,大家都沒有提出異議,謝玲道:「要我們做什麼?」
「拉住我們。別讓我們掉下去。」王路正色道。
王路和在場的成年人,都知道有樣東西叫滑輪,如果借助滑輪拉動籐索,肯定更省力更方便,但現在,崖山上連個輪子都沒有,更不好說什麼滑輪了。
只能用人力,來固定籐索。
籐索已經聯結起來了。陳薇和謝玲畢竟不是專業人員,並不能用籐絲編織成一根完整的籐索。籐索最終是由封海齊用專門的水手將長短不一的籐條聯接起來的,不過封海齊保證。這種水手結越扯越結,就算是讓大象來拔河,籐索被撥斷了,這水手結也不會鬆開。
陳薇將信將疑,讓王比安、謝玲和周春雨拔河一樣試了試結頭的牢固性,確認了籐索和結頭一樣安全才作罷。
眾人來到龍王廟前的平台,站在平台邊緣,王路低頭下看,懸崖下就是盤山公路,透過雨絲,依稀能看到公路上蹣跚的黑點,那是喪屍。
王路走到封海齊身邊:「你先下,盡量幫我清除懸崖上的灌木叢,到了崖底後,用對講機呼叫,上面自然會收回繩子,再放我下來。我下懸崖的這段時間,喪屍肯定會撲過來,你要幫我守住。我下了盤山公路後,你要護著我到江邊,江邊應該還擱淺著一條竹筏。我上了竹筏後,一個人會去鄞江鎮,老封你守住懸崖下的籐條,等我回來。」
王路這些話,簡單說得毫無人情味,旁邊從陳薇到謝玲、周春雨聽了,個個都臉色發白--這就是叫封海齊活生生拿命拼啊,不說清除灌木叢要耗費大量的體力,光在懸崖下的盤山公路上要守住籐索降落點,就是千難萬難。
盤山公路可沒有前山山道那樣有地利優勢,封海齊除了背靠絕壁,三面皆敵。
封海齊神色如常,他接過對講機問了一句:「這對講機還有電嗎?」
王路點點頭:「這是山上惟一的一對有電的對講機了。」他猶疑了一下:「老封,你到下面先試探一下,如果實在不行,呼叫一下,我們再把你拉上來。」
封海齊笑笑:「小王,你真的打算一個人進鎮子裡?不要我陪著?兩人個拿的東西也比一個多啊。」
王路淡然道:「因為我只能讓一個人安然突破鎮裡的重重喪屍,取回糧食。再多帶一個人,我的『戲法』就不靈了。」
封海齊沒追問王路說的「戲法」是什麼,他點點頭,隨意地道:「那行,我先下了。」
懸崖旁有棵大樟樹,王路先將籐索在樟樹上繞了一圈,然後,一頭由陳薇、謝玲、王比安拉著,站在樟樹旁,樟樹環繞出來的籐索又在周春雨和自己腰間圍了一圈,最後。籐索紮在了封海齊腰上。
王路和周春雨拉著籐索,站在懸崖邊上,陳薇、謝玲、王比安繞過樟樹拉著另一頭,之間的籐索繃得緊緊的。
王路向腰插雙斧的封海齊點點頭。封海齊只是一身牛仔衣褲,並沒有穿鋁片盔甲,上下懸崖需要的是足夠的靈活,鋁片盔甲只會徒然增加不必要的份量。其實不僅封海齊沒有足夠的防護,王路也是一樣。穿著盔甲還帶什麼糧食啊。
封海齊背過身,攀著懸崖邊的小雜樹,爬了下去,他的腿、胸、肩膀一一消失在懸崖邊。只一眨眼,他的發頂也隱沒在王路和周春雨的視線中。
王路深吸一口氣,握緊籐索。對周春雨低喝道:「站穩了。」
也就一句話的功夫,籐索的盡頭傳來重重的一沉--封海齊已經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正懸空在懸崖下。
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王路和周春雨兩人的腳步還是向前踉蹌了一下,藉著事先在地上砸入的木樁反蹬,才穩住身形。
王路使勁拉住籐索,能感受到籐索在晃動。他對著樟樹那一頭的陳薇等女人孩子嚷嚷道:「放籐索!慢一點!」
陳薇、謝玲和王比安慢慢放開手裡的籐索,籐索在樟樹幹上滑動著--樹幹上包著一層墊著厚衣服的塑料,以免樹幹磨壞籐索--又經過王路和周春雨的腰慢慢放了下去。
在懸崖邊上,墊著陳薇能找到的所有厚衣服、線毯。上面也一樣鋪了塊塑料布,以免籐索被粗糙的山石割壞。
「停!」懸崖下傳來封海齊的聲音。
王路和周春雨立刻停止放籐索,封海齊的喊聲又傳來:「這兒石縫中有片灌木叢,我得砍掉它。」
很快,王路從緊拉著的籐索上,感受到下面傳來的一陣陣震動,想來是封海齊正在揮斧砍灌木。
過了片刻,封海齊的聲音再次傳來:「清理乾淨了。往下放籐索。」
懸崖上擋路的灌木叢、雜樹為數不少,封海齊不一會兒就會讓懸崖上的眾人停止放籐索。吊在半空清理。
王路有些後悔,他沒想到僅為了清除灌木。就已經花費了這樣長時間,他扭頭看看樟樹旁的女人和孩子們,雖然經過自己和周春雨,以及樟樹的幾道減力後,陳薇她們拉籐索並不需要太大的力道,但畢竟人人都提著一顆心,就怕誰一鬆手,吊在半空的封海齊摔個粉身碎骨--這樣的高度掉下去,別說是海軍陸戰隊了,就是特種兵也一樣沒戲。
籐索沒有曬乾,是直接從油桶裡撈出來,用毛巾擦了擦就用上了,王路手上的汗和籐索上的油混合在一起,又滑又膩,讓王路產生一種錯覺,似乎就在下一刻,整條籐索就會哧溜一下從自己手裡滑出去,然後懸崖下就會傳來封海齊的慘叫。
當然,這一幕並沒有發生,因為籐索之間大大小小的結頭,讓大家比較方便能用手緊緊握住籐索。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突然下面傳來了封海齊的聲音:「懸崖上的灌木叢已經全部清理乾淨了!」因為距離遠,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但好歹還能聽得清,不需要動用對講機。
王路扯著嗓子嚷了聲:「老封,我要加快速度了。」
懸崖下應了聲:「放吧。」
王路和周春雨逐漸加快了放籐索的速度。
封海齊吊在籐索上,擦了把額頭的汗,臉上被灌木叢刮出了好幾道血絲,從龍王廟平台前的懸崖降下來時他才發現,整個懸崖有些微微向內傾斜,讓自己難以的找到落腳的支撐點。封海齊只能懸在空中左右開弓劈砍身邊的灌木雜樹野茅草,因為無處著力,人時不時就會中空中找轉,被枝枝杈杈地鉤掛在身上。這一路清理下來,不比殺喪屍容易多少。
封海齊緊緊盯著懸崖的底部,下面的盤山公路上,幾隻喪屍正揚頭看著他,舉著手隔空抓撓著,似乎欣喜於美食重天而降。
封海齊估摸了一下,如果就這樣隨著籐索落地的話,正好陷入喪屍的包圍之中。
他深吸了口氣,默默估算著自己與懸崖下喪屍們的距離,在離地約4米的高度時,封海齊一抽自己腰間的水手結。籐索一下子鬆開了,封海齊順勢在懸崖上一蹬腳,呼一聲,從眼巴巴圍在懸崖下的喪屍們頭上躍過,跳到了包圍圈外的公路上。
腳一著地,封海齊就一個側滾,既卸去了跳下來的衝擊力,又順勢離喪屍們遠了幾步。
封海齊一站起來。揚起脖子往懸崖上大吼一聲:「我到了!」用什麼對講機啊,直上直下也就不到200米,吼一嗓子肯定能聽到。
一吼完,封海齊就轉身衝進了正從懸崖下撲來的喪屍們。從衣著看這幾隻都是普通喪屍,一如以往地笨拙,封海齊一陣風一樣捲入喪屍群中。斧斧正中頭顱,正往上收的籐索還沒從他眼中消失呢,喪屍已經躺了一地。
封海齊走到懸崖邊,背靠山壁,左右看看,盤山公路兩邊,陸續有喪屍吼叫著。互相響應著,向他蹣跚著圍了過來。接下來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生死殺場!
封海齊微微躬起背,猶如一頭準備出擊的獵豹。以他一個老兵的本能。這個時候就應該衝出去,挑選敵人最薄弱的環節,柿子撿軟的捏,砍翻幾隻喪屍,殺出包圍圈,然後利用地利進行遊鬥。
然而,封海齊很快又直起了腰,他抬頭看看懸崖頂。在王路下來前,自己必須死死釘在這裡。什麼戰術,什麼謀略。統統用不上。就兩個字,死抗。
王路在懸崖上正在快速收繩子,這籐索還是有相當份量的,專業的救生繩每米都有0.08公斤,這200多米就是近20公斤,野籐到底比不上救生繩,為了承擔得了王路和封海齊的體重,陳薇和謝玲在編織時都是往粗裡編的,如果不是時間不夠,陳薇甚至能編織一條單手都握不住的粗籐索來。饒是如此,現在這籐索也有數十公斤,相當於王路每拉一把,就是在拎一袋大米。
周春雨原在王路身後收繩子,見王路微微有些氣喘,稍一轉念就知道了原因,連忙上前奪過王路手裡的籐索:「王哥,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會兒下了懸崖,準定有大群喪屍圍上來。現在不省著點體力,到時候就糟了。」
周春雨邊說邊接過王路手裡的籐索快速提拉,這下速度果然快了許多,大截大截的籐索被拉上來盤在地上,陳薇幾人在樟樹後拉的速度遠遠跟不上周春雨的。
王路站旁邊干看著,笑道:「慢點兒,萬一籐索纏上下面的灌木啥的,就慘了。」
周春雨應道:「沒事兒,封所不是已經清理乾淨了嘛。」正說著,他的面色突然一僵,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
王路還沒注意到周春雨的異樣,叮囑道:「那還是得小心,老封最多清理一下自己周邊的灌木,你要是拉得籐索甩動幅度大了,勾上離得遠一點的雜樹什麼的也是有可能的。」
周春雨扭過頭,哭喪著臉道:「王哥,籐索掛住了。」
王路瞪大了眼:「你說什麼?」
周春雨使勁拉了拉手裡的籐索,籐索只是稍動了一動,「王哥,真的掛住了。」烏鴉嘴啊!
王路連忙跑到周春雨身邊,幫著他一起拉,籐索被拉上了一點,但兩人立刻感應到勾掛上的灌木在強力回扯,王路連忙道:「鬆手鬆手,不能硬來。」
陳薇他們也察覺到異樣了,謝玲跑了過來:「出什麼事了?你們怎麼傻站著,老封在下面拚死拚活等著哥,你們倒是快點啊。」
周春雨滿臉通紅:「籐索纏住了,收不回來!」
謝玲大吃一驚,現在籐索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王路沒法下懸崖,封海齊就是想上來,也是不能了。
謝玲狠狠瞪了周春雨一眼:「你是怎麼做事的!這可是要出人命的!」
王路一抬手阻住了謝玲:「好了,不好責怪小周了,他也是無心的。我看,用不著拉籐索下來了,我這就沿著籐索爬下去,爬到勾掛的地方稍微擺弄一下就能解脫了。」
謝玲跺腳道:「哥,你的體能我又不是不知道,這籐索圍在腰間,你還能吊著下懸崖,可要是光用雙手,你能攀得住籐索才見鬼了,攀爬不了幾米你就得一失手掉下去。還是讓我來爬吧,等我解開了勾掛住的籐索,你們再拉我上來。」
王路被謝玲的話說得臉有些發燒,說道攀爬繩索這種事,的確不是自己的強項,但聽到謝玲要下去,連忙搖頭:「這一上一下要費多少功夫?老封可支持不了這樣久。」
王路堅持自己下去,匆匆從臥室裡找了條結實的皮帶出來,又用大號鐵絲臨時扭了個8字扣,一頭扣在籐索上,一頭扣在皮帶上,權當是安全扣了。
王路沖一臉憂色看著那個粗糙的8字扣的謝玲揮了揮手:「快回樟樹那兒,可要跟你姐一起拉緊了,我可比老封重多了。」謝玲咬著唇點了點頭,飛快跑回樟村邊,把籐索收緊。
王路對周春雨點點頭:「只有你一個人拉著了,小心點,我要是把你拉下來,你可真成了墊背的了。」
周春雨腳死死蹬住地上的木樁:「王哥,對不起。」
王路一笑:「傻話。」
整了整皮帶,王路轉身爬下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