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第六十八章 新成員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幸好陳薇著急女孩子的身體狀況,沒再揪著王路問。
女孩子的情況不太妙,呼吸越來越弱,嘴角、鼻腔還冒出了少許清水。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陳薇急了,試著掐女孩子的虎口,人中,卻都不起作用。
王路連忙道:「可能是溺水了,我在江裡救她時,她從泡沫板上滑落過。我來試試看。」
陳薇讓開身子,讓王路上前,突然,她的腳步一頓:「你不會是想試試人工呼吸吧?這我也會。讓我來好了。」
看著娘子的話中似乎隱隱有「你是不是想乘機佔便宜」的意思,王路連忙聲明:「不是人工呼吸,不是人工呼吸,我可沒想沾她便宜,只是把她肚子裡、肺裡的水弄出來。」
陳薇其實根本沒那個意思,只是王路做賊心虛自己想歪了--這就叫賊不打三年自招--這時也顧不得和他分辨,讓出床頭的位置,照著王路的吩咐,扶起女孩子的上身。
王路站在女孩子的身後,從她的腋下穿過去兩條胳膊,雙手交叉握拳,大拇指翹起來,頂住女孩子的胸隔膜。
「嘿!」王路吐氣開聲,合攏成拳的雙手重重向上頂女孩子的胸部。
連續幾次後,女孩子口一張,嘔出幾攤清水。呼吸這才自然起來。
王路得意洋洋--其實這貨完全是在亂搞!
王路的手法是用來救吃東西不小心卡住氣管的人的,這傢伙也不知猴年馬月在個破網站上看來的,連手法的名稱也忘了,卻張冠李戴,在女孩子身上胡折騰。
也是女孩子運氣,她只不過是因為虛脫,再加上在江中,被王路坑人多於救人的方法「救」出來時,嗆了幾口水,一時呼吸不暢。
王路胡亂一陣折騰,好歹把氣管裡的水給弄了出來。
看著女孩子的氣漸漸順了,陳薇才放下心來。
一轉眼看到,王路還在背後雙手懷抱摟著女孩子的胸口,女性的本能立刻又恢復了--這還不是佔便宜又是什麼--瞪過去一眼:「還不放下。」
王路連忙鬆手,結果,咚一聲,女孩子的頭撞到了鋼絲床扶手上。
陳薇氣結,連連揮手:「去、去、去,沒你的事了,到廚房去,我在灶頭備著一個碗,裡面放了糖,你從灶上的鍋裡舀碗開水,泡糖水給端來。」
王路灰溜溜出了門,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指,似乎回味著女孩子胸部的觸覺(抗議,王胖子疾呼,偶是好人。),進了廚房,依言鼓搗了碗糖開水,雙手端著出來。
端著糖水,剛要進臥室,聽到門外腳步聲的陳薇在屋子裡喊道:「別進來,我給人家換衣服呢。」
王路趕緊站住腳,還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做老實巴交狀,剛站定,一想--咦,不對啊,王比安這臭小子還在屋裡呢。
王路揚起脖子嚷了聲:「王比安,出來!」
屋裡的陳薇剛給女孩子脫了濕搭搭的襯衫,準備解胸罩的紐扣--順便嘀咕一句「現在的小女孩子,營養真好」--聽到屋外王路的嚷嚷聲,也醒過味來,推了一把旁邊好奇地眨著大眼睛的王比安:「去,到外面去。媽媽叫了才准進來。」
看著王比安咕嘟著嘴出了臥室門,反手把門帶上,王路訓斥了一句:「男生不能看女生脫衣服不知道嗎?」
立刻臉一變,悄聲問:「你媽在屋子裡幹嗎?」
王比安對這句明知故問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媽在給那個阿姨脫衣服啊。」
「脫到哪兒了?」王路提示。
王比安眼睛一轉,回身對著門內喊道:「媽,老爸問你給阿姨脫衣服脫到哪兒了?」
嘿,你這個臭小子,學會坑爹了啊!
陳薇顧不上理睬在門外胡鬧的兩父子,脫了小女孩子的胸罩後,才發現,自己的胸罩,女孩子穿不上--小了點,嗯,其實,不止一點。
這可--真是!陳薇都忍不住有些泛酸。
只好給女孩子直接套上自己的一件t恤,雖然緊繃了點,好歹能穿下。
又脫下了女孩子的短褲,換上自己的一條中裙。
結果,忍不住又有些泛酸。
這腰,好細!
跟自己生王比安之前,有得一比。
陳薇有些感慨,輕輕撫了撫女孩子的臉,可憐的,花骨朵一樣的閨女,本是爸爸媽媽寵著,男朋友甜言蜜語哄著的年齡,現在卻在滿是喪屍的世界裡掙命,還差點被王路一弩射死。
想著想著,又感懷起不知生死的自己的父母,如果他們活著,也肯定為自己牽腸掛肚吧。
陳薇的眼淚,禁不住落下來。
王路和王比安在外面等了半天,站得左腳換右腳,也沒聽到陳薇招呼,眼見著糖水要涼了,王路連忙嚷了一聲:「我們進來了。」
倒也沒說進就進,側耳沒聽見陳薇的訓斥聲,這才沖王比安呶努嘴,示意他開門,然後才端著糖水進去。
進門,在搖曳的燭火中,王路看到陳薇坐在女孩子床頭,背著身在抹眼睛,心中一驚,忙把糖水放在桌子上,先看一眼鋼絲床上的女孩子--嗯,換了衣服,除此沒異常,這才快步走到陳薇身邊,摟著她的肩膀,放低聲音問:「怎麼了?」
略一思索,衝著鋼絲床上的女孩子點點下巴:「是不是覺得弄了個陌生人來太麻煩了?沒事兒,擔心啥,我這就把她再扔下山去。」
陳薇知道王路這是故意胡說八道鬧自己開心,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握拳不輕不重捶了王路幾下:「老是嘴裡沒把門的,盡胡說,明明是好心辦事,結果因為張嘴胡說,還沒在人家心裡留個好。以前在單位,就因為這張嘴,得罪了小人--」
說到這兒,不由一頓,歎口氣,說這些舊事做什麼,往事已成煙雲,故人已成喪屍。
陳薇順了順心情:「沒事兒,就是想到了爸媽。」
王路沒接茬,這話頭,水太深,不能多想,不能多談,最易引人傷心。
這世界絕望已經太多,還是多留點希望來得好。哪怕這希望是假裝的。
假裝的希望,也照樣是希望啊。
全世界都知道大鬍子聖誕老人是不存在的。
可你要是非要和小朋友講明白這個「真理」--你丫就是超級傻13。
王路遞過糖水:「快涼了。」
陳薇連忙接過,想起了什麼,對王路「唉」了一聲:「今晚你就睡廚房吧。」
啥米!?
王路瞪大眼。
陳薇抿嘴一笑,衝著女孩子點點手指:「難道你還想和人家一起睡啊?」
這個坑王路可不敢跳,連挨個邊都不敢,連忙道:「我和你們擠一床睡好了。」
陳薇還沒發話,王比安搶著嚷嚷起來:「不行不行,老爸太胖了,要擠死人的,還要打呼嚕,我不要和他一起睡。」
臭小子,下次找機會打得你屁屁開花。
王路苦起臉:「那我照老樣子睡桌子上也不成啊?」
陳薇抬頭溫柔的一笑:「老公,你……就這樣想和人家小女生睡一個屋啊。」
王路屁股像被燙了一樣跳了起來:「我睡廚房去,我睡廚房去。」
看著王路象被喪屍狗攆著一樣,夾著一條薄毯子和小竹蓆匆匆出了臥室,陳薇低頭一笑:「喝點糖水吧,這可是紅糖水呢,多少補點營養。」
鋼絲床上的女孩子一動不動。
陳薇柔柔地道:「糖水快涼了。王路這人啊,就是嘴巴叫得凶,人其實好著呢,連小區裡的流浪狗流浪貓都不怕他。」
女孩子還是一動不動。
陳薇俯身,貼著女孩子小巧的耳垂:「我家老公說要把你扔下山時,你的手指可動了噢。」
女孩子的睫毛一陣顫抖,緩緩睜了開來,看了微笑的陳薇和旁邊好奇的王比安一眼,立刻又閉上了。
陳薇一笑:「我叫陳薇,這是我兒子,叫王比安,咱家那個,嗯,是你最早認識的,叫王路。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子嘴角輕輕動了動:「謝玲。」
「謝玲?」陳薇點點頭:「挺好聽的一個名字。來,喝點紅糖水。」
王路夾著毯子和蓆子,站在門外,把屋裡的對話一個字不拉地都聽了。
他抬頭向天,苦笑,謝玲嗎?好嘛,連名字也問出來了。
不能輕易問名字啊。
餵食過流浪狗的人都知道,不能輕易給流浪狗取名字,不取名字,想喂就喂,不喂,也只是輕輕的,我走了,不帶來一粒狗糧,可要是給流浪狗取了名字,哪怕是阿三阿四,那它,就成了你心裡沉甸甸的一份記憶。
不再是只單純的狗,而是成了你掛在心上的,家庭的一員。
不知道名字,那他或她,就是「對門的胖子」、「隔壁辦公室老穿黑絲的娘們」、「整天嘮嘮叨叨的神經病」、「每天中午吃四塊錢素菜還要打碗免費的湯的小氣鬼」。
但有了名字,你就是想忘了他或她,那名字也會常常不經意間從心底哪個角落跳出來。
這就是陌生人和你在乎的人的區別。
謝玲,就這樣,成了崖山上這個小小的家,新的一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