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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 第三十一章 傳承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王比安關於「下一次能幹得更好的」承諾,在遇到新喪屍時,差一點食言了。

    站在喪屍前,王比安轉過頭來看著王路,「爸爸--」,無論是話音,還是眼神,都有著一絲不忍。

    王路也有些心酸。

    前面的一塊菜地裡,一個喪屍正搖搖擺擺地走向父子兩人。

    那還是個孩子。

    也就是幼兒園大班的年齡。還是個女孩子。

    穿著綴絲邊的花裙子。

    手裡,還提著一個竹籃。

    農村的孩子早當家。這樣大的孩子,在城市裡,為人父母的,連叫孩子去小區門口打個醬油都捨不得,在農村,卻要幫著幹點力所能及的家務活。

    到自家田里撥幾顆菜,對孩子們來說,和遊戲差不多。

    撥菜之餘,還能捉幾隻西瓜蟲玩玩。

    只是,這一次,女娃娃遇上了生化病毒。

    她的家人呢?

    應該也變成喪屍了吧。

    要不然,想到這樣可愛的女兒還拉在田里,父母一定會拚死拚活來救吧。

    不,也有可能,逃出生天的父母,千辛萬苦找到女兒時,卻看到孩子變成了喪屍。

    肯定下不了手吧。就此扔下喪屍孩子,落荒而走,也是人之常情。不能面對現實,就只能逃避。

    「爸爸!」王比安又叫了一聲,聲音更急促了。

    王比安這也是不忍心下手啊,面對醜陋又窮凶極惡的成年喪屍,拚命反抗是一回事,可衝著還依稀能看出原來面貌,穿著花裙子的「娃娃」,跌跌撞撞向你走來,這手裡的鋤頭,一定變得分外沉重吧。

    王路閉了閉眼,睜開,聲音超乎異常地冷靜:「兒子,聽好,這是喪屍。不管它長成什麼樣,它就是只喪屍。吃人肉的喪屍。」

    不想被吃,就要殺了它。

    王比安突然大叫了一聲--「啊----!」,然後,揮起鋤頭,橫著輪了過去。

    呯的一聲,如擊中敗革。

    女娃喪屍就像一隻破玩具一樣,被橫掃出了幾步遠。

    王比安跨前兩步,舉起鋤頭,剛要衝著女娃喪屍的頭砸下去,王路在旁邊緊喊了聲:「砸它腿!」

    王比安的手一偏,鋤頭砸在女娃喪屍的左腿上,落點不是很準,但還是聽到了輕微卻清晰的卡一聲。

    女娃喪屍的動作一下子變得遲緩起來,拖著一條腿,它只好用手劃拉著田里的泥土,試圖接近王比安。

    王比安又胡亂砸了幾下,咯一下,女娃喪屍的左腳整個兒掉了下來。

    「砸它胳膊。」王路繼續指揮。

    王比安喘氣聲又重又沉,他悶著頭,不哼聲,也不回頭看王路,只顧一上一下猛砸鋤頭。

    女娃喪屍的一隻胳膊也斷了。

    身上的衣裙也早就被鋤尖鋤破了。

    它現在只能在泥土裡蠕動,就像一條蚯蚓,被農民的鋤頭鏟斷了身體,在泥土裡徒勞地扭來扭去。

    「把它殺了。」王路下了最後的命令。

    太陽當空照著,但緩緩流過的鄞江水卻還是那樣清冽適人。

    王路和王比安,脫得赤條條的,找了處淺水灣,泡在江水裡。

    王路往身上潑了點水,笑呵呵地看著,把光屁股對著他的王比安,正興奮地想用手抓住水裡的柳條魚。

    孩子玩心大,把一身殺喪屍時弄上的臭汗糞水泥巴洗乾淨後,王比安早就沒有了此前殺喪屍時種種恐懼不安。

    原來這孩子連空手捉天牛都不敢呢。

    王路吧咂了幾下嘴,有些感慨,其實,又何止王比安,自己也是一樣啊。

    以往過年過節,自己也就是在家裡殺只土雞的膽子,現在,殺喪屍就當砍果切菜。

    板磚砸狗火燒保安絆倒老人盆景砸頭一直到現在直接用鋤頭狂砍,這要放在以前,吃幾顆「花生米」都足夠了。

    王路以前的理想是賺錢賺大錢賺更多的錢住房子住大房子住更大的房子,為了多賺錢,不但自己在單位外面接些寫寫廣告詞的私活,甚至還跑到起點當寫手,夢想著年入百萬的大神待遇,結果,連寫三部裝b的純情小說,部部仆街,最慘的收藏數只有「1」。

    轉頭皆成空。

    如今,是殺喪屍殺更多的喪屍,才是王道。

    王比安歡呼了一聲,合著手撲騰過來:「老爸,快看,我捉住一條魚!」

    一條柳條魚在王比安的掌心躥來躥去,卻不知道,生死早已在他人掌中。

    王路半坐在淺水裡,衝著王比安招了招手:「過來,老爸考考你。」

    王比安一愣,把手一揚,柳條魚在空中一閃,又掉到水裡。

    王比安試著象王路一樣,在淺水裡坐了下來,水底是細細的白沙,一點不硌屁股。

    等王比安坐下,王路開口問道:「今天殺喪屍,得出什麼經驗沒有?」

    就像以前問王比安的單元考,一道5分題目為什麼被扣了2分一樣。

    王比安抹了一把面上的水珠,哼哧了半天後,偷偷打量著王路的臉色,吞吞吐吐道:「喪屍--嗯,喪屍和人一樣,也會被困住。」

    王比安比劃著:「我們第一個遇到的喪屍,掉到了糞缸裡,結果爬不出來了,所以才被爸爸殺了。」

    「是被我們倆殺了。」王路點了點頭:「你觀察得很仔細,喪屍嘛,本來就是人變的,能把人困住的,就同樣能困住喪屍,你想想,我們看動物世界,人製造的陷阱、吊索、夾子,連老虎、大象都能抓住,喪屍遇上了這些東西一樣沒招。」

    得到了爸爸的鼓勵,王比安活躍起來:「還有還有,喪屍的腿啊手啊斷了,也一樣不能活動了,光剩下嘴巴也咬不了人。」

    王路讚許道:「就是這個理。你要是不能一下子砸破喪屍的頭,可以先想法子,弄斷喪屍的腿啊手啊,讓它動彈不得,再想別的辦法殺它。」

    鄞江邊,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複習著當天的「功課」,用最平淡無奇的話,探討著怎樣更快更高更強--噢,錯了,是更快更方便更有效地殺死喪屍。

    一幅河蟹家庭父子共樂圖。

    複習了功課,王路抬頭看了看天:「走啦,回家吃中飯了。」

    王比安噢噢地歡叫著,光屁股從水裡躥了出來,跑到岸邊,去拎一個化肥塑料袋。

    化肥袋是王路隨手從一個農具棚裡翻出來,袋子裡裝的是剛剛摘下來的毛豆、蠶豆、有聖女果之稱的小番茄、幾條頂上帶花的青瓜、幾支青菜,還有一隻大西瓜。

    王路喊了一聲:「毛手毛腳的,急什麼,把衣服穿嘍,想光屁股回家啊。」

    王比安又跑回來,跳著腳穿褲子,邊問著:「爸爸,我們以後天天都能吃到新鮮蔬菜了吧?」

    王路點點頭,手一揮,衝著面前連片的農田道:「趟開肚皮,管你吃個夠。」

    這一片農田的喪屍總算全部清理完了,這對崖山的後勤壓力來說,將得到極大的緩解,最起碼,一家三口到秋季前,是不用愁副食品了。

    當然,會不會再有新喪屍來,那就是兩說了,只有提高警惕,常備不懈。

    而現在--「走嘍,回家叫你媽媽燒頓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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