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百零三章 文 / 於諾
第三百零三章
高跟鞋親吻大理石地面的聲音響起,她轉過頭,接觸到那雙柔媚的面孔時,臉色微微的一變。
「你,怎麼來了?」聲音倒是出奇的平靜,溫純也佩服自己的鎮定。
「來看看你,顯然你並不歡迎。」林柔兒倒也不客氣,直接坐在她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溫純抿了抿唇,執起水杯輕輕喝了口水。
林柔兒一雙眸盯著她隆起的肚子,視線緩緩一落。
「嚴寒出差了,去法國了。」她道,沒有絲毫的疑問,像是在告訴溫純,嚴寒離去的原因。
溫純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擺在桌子上的報紙,讓林柔兒唇角漫開好看的笑容。
「那孩子,是我跟他的。」
一句話,硬生生的敲擊在溫純的心坎上,溫純拿著水杯的手,輕輕一顫,即使她再鎮定,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與心痛。
她極其的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讓她無法思考,擾亂一切的感覺,讓她內心升起一陣的自我厭煩感。
「如果,你想要對我說這些的話,那大可不必了!」溫純輕輕的開口,放下水杯,身子慵懶的靠在沙發椅背上。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生下這個孩子,只是為了讓我的孩子,得到一絲生的希望。」林柔兒聲音平靜地道。
溫純抬起頭,瞇起眼睛。
「你來說這些,無非是想讓我離開嚴寒。」溫純開口說道,聲音跟著極其的平靜,她的目的是那樣的明顯,來看看她,倒不如是說,來警告她,讓她小心一些。
林柔兒微微瞇起眼睛,看了溫純好一會兒。
「林小姐,我還有事情,等會要出門。」溫純閉了閉眼,下了逐客令。
「我三年沒見著那孩子了。」林柔兒忽然的說。
溫純坐直了身子,「那孩子,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跟我說這些也沒用,我幫不了你,我也不打算離開嚴寒,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不會離開他。」
「王嬸!」溫純輕輕喊了一句。
「溫純,我在生了那個孩子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話撂下,她就邁著蓮步離去。
望著那略微清瘦的背影,她不知該如何去研究林柔兒話裡的意思。
因為不能生育了,所以……
嚴寒才讓她生孩子,來救那個小孩。
不,不可能!
她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視線,不覺落在隆起的小腹上,不覺的抱緊了。
那是她的孩子,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會讓她的孩子出事的。
見到冷焰時,是在中午,員工都出去吃飯了,整個公司有點空曠。
冷焰一如往常,坐在辦公桌前,批閱著文件,那英俊的臉孔上儘是冷漠。
在他的身上,像是習慣了他這種氣息。
「最近還好嗎?」
「挺好。」溫純開口,「倒是你,你好像最近瘦了些。」
修長的手不覺摸上英俊的臉龐,低低笑起來,「有嗎?是你太長時間沒見我而已。」冷焰說著,起身關了電電腦,站起身走向她。
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沉吟半響,低聲道:「嗯,漂亮了。」
溫純笑,陰霾了一上午的心情,慢慢的舒緩。
「這身懷六甲的,我們就不出去吃了,我叫了餐。」他道,坐在她身旁。
「怎麼樣,最近聽說過的非常滋潤。」冷焰問道。
「你沒看報紙?」溫純揚起眉。
「看過。」
「你信了。」他視線沒落在她的身上,只是淡淡問了句。
「我應該不信嗎?」溫純靜靜的望著他。
冷焰沉默了好一會兒。
溫純歎了口氣,「冷焰,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嗎?我最怕看到的,不是兩個相愛的人互相傷害,而是愛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分開了,就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我不能明白,當初植入骨血的親密,怎麼就會變成為兩兩相忘的冷漠,就像你跟映塵一樣,你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她,卻又在每時每刻的想忘記她……」
冷焰臉色僵硬,深眸中那一閃而過的痛楚,那痛觸動人心。
「正因為看到過你們曾經相愛,互相傷害過,在經歷了你們變成陌生,往後,不知能否相見的時候,我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跟嚴寒的身上,那種痛苦,我一個外人都覺得撕心裂肺,何況……」
溫純沒再說下去。
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氣,水霧在眸中氾濫。
冷焰沒說話,心,在瞬間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他的確,每時每刻的在想她,也每時每刻的想要忘記她。
只是,愛過的一個人,忘記,談何容易!
即使他再性情冷漠,他付出全部感情去愛過的一個人,怎能輕易的說忘就忘呢?
抿著唇,敲門聲響起。
冷焰斂了臉上多餘的情緒而去,打開門,拎過秘書送來的午餐。
「吃點東西。」他道,將營養豐富的午餐遞給她。
溫純歎了口氣,「沒什麼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你不吃,孩子還不吃?」冷焰開口道,溫純接過午餐,冷焰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吃了午餐與冷焰聊了一會兒,冷焰始終沒告訴她,找她來是什麼事情。
她不住的打著哈欠。
冷焰站在落地窗前,靜靜望著她。
「冷焰,我要回去了,最近比較嗜睡。」
「我休息室可以借你,你在這裡睡吧,醒來了,讓人送你回去,下午,我有會議。」他冷靜的開口。
溫純看了他一眼,只覺得眼皮沉難受……
溫純醒來的時候,是在對於她來說,陌生的地方,坐起身子,才憶起,可能是在冷焰的休息室裡睡了一覺。
已經傍晚了,天空微微的暗淡,她揉了揉眼睛下了床。
她打開休息室的門,偌大的辦公室裡,冷焰依舊在忙,她沉思半響,總覺得也有忙不完的事情。
「醒了?」冷焰問道。
「嗯。」溫純點點頭。
「怎麼了?這麼奇怪看著我?」溫純看著冷焰一雙銳利的眸落在她身上,她微微的抬眸。
「沒什麼?」冷焰一笑,隨即垂下眸。
「要回去嗎?我下班了,親自送你回去。」他道,放下手中的金筆,聲音溫溫淡淡的。
「你有空?」溫純疑惑,冷焰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倒是讓她有些不認識了。
「嗯,有空,很有空,下班了,正好我也想去寧遠看看木妍跟秋若遠。」
木妍有了個三歲的小娃娃,「一年前抱著孩子回來的時候,著實嚇了我一跳,而且,他們最近要打算長住櫻花湖,可能會有什麼幫得上忙的,我要去看看。」
「嗯,我出來一整天了,那你送我吧。」溫純也不客氣。
冷焰站起身,從衣架上拿起西裝外套,跟她一前一後的走出辦公室。
「溫純,你在這裡等我,我去開車。」冷焰一邊穿著西裝,一邊朝車子的方向走去。
海城的秋,剛剛的到來,空氣中,夏天的熱彷彿還沒散去。
溫純站在路邊,看著冷焰離去的背影。
映塵,你在哪裡?
你要知道的話,一定心疼極了他,他等了你三年了,就連生病的兩年裡,都是喊著你的名字醒過來。
她輕輕斂下了眉。
忽然,兩個陌生卻又流里流氣的青年,朝她走來,溫純皺了皺眉,不覺後退了一步,心裡不禁的一陣害怕。
她微微轉頭,身後隨時集團大門,那邊有保安……可是,如此的距離,又在這傍晚的一刻,會有人看得到嗎?
她告訴自己,什麼事情都沒有,這兩人可能也不是來找她的。
再說,冷焰很快就過來,她不覺朝後躲去,「別躲了,就是找你的,沒想到你到上面一整天。」
一人,邪惡的道。
溫純臉色微微一白,不覺得皺著眉頭,愣愣的望著他們。
「你們……」
雙手不自覺的抱著肚子,咬著唇。
一人上前抓住她的發,「帶走!」
「冷焰,救命……」早已過了下班的高峰期,停車場附近,來往的人並不多。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掙脫,身子一個後仰。
「啊——」痛,讓她發不出聲音,溫純咬著唇,冷焰將車子調頭,看到這一幕,倏地下了車。
「媽的!」不覺低咒一聲。
兩人聞聲,「快走,我們的目的就是孩子。」一人對另一人開口,說完,便拔腿就走。
快步走到溫純身邊,「怎麼樣?」
「冷焰,我的孩子。」她小手緊緊抓著他衣服,抱起她的身子,朝車子走去。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他寒了臉,給冷銳打了電話,讓他在半路上與他會合。
後座裡,那血,將他車子的後座,染紅。
他閉了閉眼。「溫純,相信我,孩子,沒事的!」他道。
溫純咬著唇,說不出話。
「冷焰,你知道嗎?我今天才體會到,三年前,映塵流產時的痛苦,哀莫大於心死!」她顫抖著開口。
「別說話了,我保證……保證,孩子不會有事情的。」車子飛速行駛在馬路上……
病房外,異常的安靜,安靜的仿若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到那聲音。
冷焰西裝上,浸滿了血,那血是溫純的!
婦科醫生出來,對他搖了搖頭,他閉了閉眼,拳頭不覺的攥緊。
溫睿跟溫晟一句話都沒說,倒是平靜。
「冷焰,我想帶著溫純去美國,我想,她想離開這裡,去平靜她的心情。」
沒有人問溫純出事的原因是什麼,或許每一個人都知曉。
冷焰沒反對,末了,說,「我會對嚴寒說的,我只想跟溫純說幾句話。」
得到醫生的允許,他才近入病房內,溫純的神色很平靜。
靜靜的望著窗外,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看著她平坦了她小腹,聽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聲,他也覺得,留在嚴寒的身邊,並不是一件好事。
冷焰低頭,抿了抿唇,「溫純,嚴寒去法國,是因為他出了事情。」
「他跟嚴挺都回去了。」冷焰低低道,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不期待,溫純能立馬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我知道了,其實,今天早上林柔兒去找我的時候,我就應該有防範的,對嗎?」是她自己不小心。
冷焰沒說話,只是深感抱歉,是他太大意了。
「嚴寒可能近期也回不來了,我想,他回來的時候,也是不願你看到他的那個模樣的,你跟著溫晟去美國,我會跟他說的。」
溫純說不出話,閉著眼睛。
「你們再相見的時候,嚴寒可能會變成你期望的那樣,那個簡單的嚴寒。」他起身離去,那話,讓她有太多的疑惑。
什麼意思?
什麼模樣?什麼簡單的嚴寒?
她不明白,她無力去問,只是輕輕閉上眼睛……
嚴寒,對不起……
當三天變成三個月的時候,那以往神采奕奕的嚴寒一身疲憊的回來時。
一室的空寂,讓他愣住。
佈滿血色的瞳眸中,溢出滿滿的痛苦,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讓他轉過身,「溫……」望著來人時,他垂了垂眸,「她呢?」
「你們的孩子,三個月前沒了,溫純兩個半月前跟著溫晟去了美國。」冷焰開口。
嚴寒不覺倒退了一步,「你告訴我,她一直很好。」
「你給我打電話的當天,我想送她回去,她就在停車場出了意外。」
「所以,你就騙了我。」嚴寒聲音有幾分的冷澀,緊緊的咬著唇。
「是,我騙了你。」冷焰道,「我想,你不想讓她看到你現在的模樣。」
嚴寒點點頭,「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模樣,極其狼狽,是不是?」他低低笑起來。
他不用再多說些什麼,他就會明白的,溫純的心,傷的有多重,疼的有多深。
上次,那小小的意外,一到晚上,她坐在沙發上,哪也不敢去。
他就知道,她緊張他們的孩子,孩子沒了,她的心,是不是再一次的讓他給傷死了呢?
她知道了,他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他還來不及給她解釋的,就如此的分離了!
是他咎由自取吧。
若不是年少輕狂,也不至於到了如今的模樣。
是他咎由自取……
他怨不了別人,也怪不得別人……
「你還好吧?」冷焰皺起眉頭。
「挺好,謝謝!」嚴寒點點頭,只是輕輕抿著唇。
「那……」嚴寒想說什麼,什麼也沒說出口,「總算留給她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