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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90 有陰謀 文 / 白翼龍

    190有陰謀

    張浦聽到宣自己覲見,不敢怠慢,連忙起身隨了那名內侍入殿,臨離開前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很是隨意的瞟了一眼高文舉,看到這少年一臉隨意的東張西望,似乎根本就沒將方纔的衝突當回事,他心中不由的浮起了諸多想法。

    張浦是隨著李繼遷造反的元老級將領,膽大心細,有勇有謀,口才過人,武藝出眾,稱得上是李繼遷手下數一數二的人物。因此,李繼遷的底細,他也是最清楚不過的。早在當年他們扯旗造反之初,張浦與李繼遷就統一了思想,做的就是將來佔地為王的打算。可是定難五州(銀、夏、綏、宥、靜)的地理環境決定了他們的造反之途佈滿了荊棘,絕非一馬平川。最初他們反了大宋的時候,還得到過契丹的支持,大家也說的挺投機,甚至極大度的資助了李繼遷不少武器糧草之類。可就在他們眼見的成了氣候之時,契丹突然一反常態,擺出了一副家主的嘴臉來,露出了極為難看的吃相,這時候李繼遷等人才明白,人家資助你從宋家逃出來,目的就是為了吞併你呀。可李繼遷是什麼人?剛出狼窩,又入虎穴這種事又如何肯幹?於是,夏州與契丹的關係變以惡化了。雙方原本一團和氣的邊境上,不斷的爆發各種規模的衝突,搞的對大宋的征討已經頭大無比的李繼遷極度為難。

    這種情況下,經過反覆思量,李繼遷終於決定了向大宋投誠,畢竟這邊一是故主,二來也有諸多利好消息,距離近,物資足,如果要挑一個乾爹,當然要挑那個出手大方的了。這麼一來,李繼遷與契丹之間的關係完全崩裂,雙方一度大打出手,直到李繼遷無奈之下打劫了宋軍糧草,又回到造反的光明大道上之後,雙方的衝突這才告一個段落。

    形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也很簡單,以夏州李繼遷為首的定難五州這一帶的地盤自唐末以來一直被控制在黨項人的手裡。雖然早在李繼捧手裡便已經在名義上歸了宋,實際上現在卻盡數掌握在李繼遷手上,而李繼遷在與契丹人眉目傳情幾次之後感覺到實力漲了不止一截,便扯桿子造反了,聲稱要脫離大宋聯邦。卻沒想到契丹人幫助他的本意也很直接,那就是你既然不願意跟著宋國混了,那就來投靠我們吧。可是李繼遷的目的是獨立,哪裡肯如此輕易就範。看到契丹人露出了獠牙,吃相如此難看,連忙高喊,我是宋國人,又回過身來向大宋連拋媚眼,於是乎,在大名義的牽制之下,宋國不得不擺出個姿態來告訴契丹,這是我家小弟,我們有點是非也是自家的事,我家小弟,要打也只能我自家來打,你別來搞三搞四的,否則對你不客氣!那時節,太宗雖然兩度北伐失利,可軍隊的戰鬥力在那擺著,契丹人還真不敢輕易招惹。一見這種情景,只好望夏興歎,罵上幾句白眼狼恨恨收手。為了出那口惡氣,少不得在邊境上搞些小動作來噁心李繼遷,順帶著也噁心宋朝。不過大宋對於李繼遷這種抓著嘻嘻笑,鬆開別別跳的傢伙也有些不爽,只要你不公開宣戰,由得你去鬧,你一鬧我這裡還消停點,便對這種小規模衝突視而不見,當作沒發生。

    多年來,這一帶三方勢力縱橫交錯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古怪的局面,只要李繼遷一造反宣佈獨立,馬上便會迎來大宋與契丹的雙重打擊。而無論他向哪一方徹底妥協,便又將導致另一方的全力進攻。只有在他對雙方都保持若即若離的狀況之下,那兩國才會保持克制,雖然小衝突不斷,卻不會拼了老命一樣的來追殺他。三番五次之後,李繼遷只好維持現狀,對兩邊都不敢不敬,同時又都保持著距離。於是,三方各懷鬼胎的勢力就這麼在打打鬧鬧中暫時平靜了下來。

    國與國之間的利益糾紛就是如此,談不上誰卑鄙誰無恥,李繼遷一夥經過多年在大宋和契丹兩國的夾縫之間的掙扎,總算摸索出了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來。個中曲直一言難盡,不過現狀已經逐漸穩定了下來,如今的定難五州,名義上是宋土,可卻一直幹著些打劫宋軍,掠奪宋民的勾當。宋朝上下對此等行徑無不咬牙切齒,可礙於宋軍如今的戰鬥力,只能僅限於防守,無法有效討伐。而契丹也樂觀其成,對此等微妙的關係閉口不言,默認了夏州的存在,畢竟如今人家名義上算是宋土,而契丹和大宋如今是友好睦鄰之邦,不太方便對人家的地盤直接下手。

    張浦此次赴京,目的有兩個,一是向大宋官家表示一下夏州軍民的臣服之心,以緩解大宋上下對自己這些人的敵視,為自己贏來發展的條件。二嘛,就是要趁機與契丹的使者談一談雙邊關係。希望契丹能拋開雙方目前的這種敵對狀態,畢竟如今李繼遷一夥所圖甚大,若是此次再度扯旗造反,難保宋軍不盡全力征討,到時候契丹再在後腰處捅一刀,那可就真的要老命了。之所以不在雙方交界的地方來談這個事情,一是為了躲避宋軍的耳目,二來契丹駐紮在邊境上的那位將軍有些不大好說話,遇到夏州來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刀兩斷,絕不肯多費一點唾沫,搞的李繼遷無可奈何。為了安排這次會談,李繼遷一夥不知耗費了多少功夫。為了掩人耳目,甚至不惜血本的送了五千匹良馬給宋廷。

    這種情況下,張浦來進貢自然也要附帶著觀察大宋君臣的態度這個使命了,而在沒見到皇帝和百官之前,張浦先見到了這位如今聲望甚熾的高大狀元,只一個照面,就讓張浦心裡打了個哆嗦。他不比耶律文那種小年輕,凡事都得多想想。大宋乃是出了名的要面子,凡事無不講究名聲言順,這是好事,可也是個致命的缺點。李繼遷一夥便是吃準了大宋朝廷在這些面子功夫上的短處,這些年才逐漸坐大的。可如今,張浦看到高文舉之後,心裡多少有些不太托底了。對於早就有了習慣的大宋君臣,李繼遷也好,張浦也罷,早就琢磨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應對之策,因此才每每得手。可眼下這位,民間傳言將來的國之柱石,居然是個如此憊賴的人物,完全就把禮儀廉恥那一套不放在眼裡,要是讓這種人掌了權,那麼夏州還能不能像之前那樣混的風生水起?

    加之契丹的態度也著實可疑,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派了這麼個輕浮的娃娃來。原本只是為求掩人耳目的求親之舉,居然讓他鬧的要當著大宋君臣的面比鬥這麼誇張。如果僅僅是為了掩飾背後的那些小動作,那麼聲勢越大效果倒是越好。可眼下看來,分明就是這個耶律文為洩私憤而擅自作出的舉動。而且,張浦通過方纔那個小小的交集,就斷定了這個耶律文肯定不會是高文舉的對手。一個完全不將世俗規矩放在眼裡的人,恐怕沒幾個人能真正的降的住。這種人,才是真正的有威脅的存在。

    張浦只是這麼一刻之間,便已經做出了決斷,認為與契丹聯手的事情實在是有些不大靠譜,他覺得眼下更應該向宋廷表示一點誠意,否則一旦契丹那邊翻了臉,宋軍再趁機出手,夏州這次可就真的在劫難逃了。

    張浦進殿之後,赫然發現此刻的紫宸殿中,居然擺滿了酒案,一群身穿朝服的官員滿臉笑容的坐在殿中,這分明就是要開宴的架勢嘛。他感覺自己有些頭暈,一時半會的沒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他好歹也在汴梁城中住過幾年,雖然實際上是被扣留軟禁了,可名義上也是朝廷官員,多少也明白一些朝廷的規矩,自認為此次來進貢,官家免不了會賜宴款待,可怎麼著也得等正經事完結了才有啊,怎麼今天這麼直接?

    待得山呼萬歲,大禮參拜之後,張浦將貢品禮單和李繼遷的奏折奉上,趙恆匆匆看過一眼,便笑吟吟的賜他入席,同時告訴他,契丹小王子與我朝新科狀元的比對即將在這裡舉行,請張卿一同作個見證。張浦恍然,原來人家這是把自己沒當外人呀,轉眼一想,也對,畢竟自打上次李繼遷歸宋之後,到現在為止,雖然一直在搞些見不得人的小勾當,可夏州大小官員名義上還都是宋臣,自己的確也不能算是外人。這麼一來,張浦倒是放了心,這起碼說明,宋廷上下對夏州的敵意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大嘛。

    這麼一想,對於幾名內侍安排他的坐席比較靠後就沒了意見,之前太宗朝的時候,他來覲見的時候陪席的都是宰相副相呂端張齊賢這樣的重量級人物,如今看看身邊,不過是幾個三品從三品的官員而已,不過他反倒越發踏實了,因為自己眼下的官職也是個從三品而已,再往前那幾排,雖然有幾個熟人,可今時不同往日,那時候雙方算敵對狀態,自然要重視對待,眼下自己不過是個外藩的小差官,能讓他坐在殿上已屬開恩了,哪裡還敢計較。

    聽到那名內侍又扯著尖嗓子在殿門口宣契丹國耶律文和新科進士高鵬覲見,張浦不由的打起了精神,仔細的觀察起了這位被傳的神乎其神,卻又實在讓人摸不透底細的新科狀元郎。想到片刻之前那一幕,張浦心裡就有些古怪,這個傢伙,能考上狀元,就足以證明他的實力,可為何偏偏又要如此作弄耶律文呢?尤其還是當著我的面?突然,張浦心裡一個激靈,對呀,他方才就當著我的面,以他的情況,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可為何還要那麼囂張?還有意從我面前的盤子裡取個果子扔還給耶律文,這是什麼意思?

    以張浦這種在刀光劍影陰謀詭計中打了半生滾的人來看,高文舉方纔那一番近乎於無禮的舉動肯定沒那麼簡單,否則如何解釋一群大宋官員都對他視而不見的怪事?只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些人早就跟他串通一氣了,搞不好,這番造作也是大宋皇帝有意交待下來的。那他這番舉動是在暗示什麼?是在說我們背地裡那些小花樣已經被他們獲悉了嗎?還是在警告我們不要再想著朝秦暮楚搖擺不定了?那個小動作是說他可以輕易的將我們手裡的東西拿走,完全不把我們當回事的意思嗎?不對,和自己這番大張旗鼓前來進貢一樣,契丹人聲勢浩大的來求親背後也隱藏著同樣的陰謀。那麼,高文舉這番舉動和大宋君臣如此平靜的表豐背後,有沒有古怪呢?用腳指頭想都明白,這裡面,一定有陰謀!

    張浦恍恍惚惚的走了個神,便聽到殿上一片奇怪的聲音,回過神來一瞧,見大家的目光已經有些期待了,馬上會意,原來這兩位的比鬥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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