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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56 有恃無恐 文 / 白翼龍

    156有恃無恐

    有了重陽節那天的經歷之後,高文舉突然意識到,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皇權並沒有印象中那麼強大。並且他覺得自己那天的表現或許有些太過頭了,過頭的讓皇帝感覺到不安全。平心而論,換了自己是趙恆,那天雖然被人救了一命,可心裡卻無論如何也不會舒服的,為啥?太沒有安全感了!堂堂大宋皇帝陛下,先是被自己的手下算計,然後又被一個文狀元救了命,這都叫什麼事呀?

    本來,按著高文舉自己的計劃,趙恆對自己有猜忌最好,最好再因此不願意讓自己入朝為官,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老老實實的去經商賺錢了。可一想到自己還要娶一位長公主進門,到頭來成為皇家一分子的事情,高文舉這心裡多少就有些不托底了。雖然大宋舊例,駙馬一般都不授實職,只是掛一個駙馬都尉的名就擱置起來了。可他這幾天和莫玄飛聊了一下才發覺,自己還是有誤區。以前不給駙馬授實權,那是因為以前那些駙馬都無權無職,授他們駙馬都尉的散職已經算是照顧皇親了。可若是本身就有能力的,大宋卻也並不限制其人的發展。就好比楊無敵的兒子楊延昭,娶的還是前朝世宗之女翌祥郡主,卻依舊可以領著兵在邊關建功立業。

    這樣說起來,以高文舉原本那個秩比三品的一等太平紳士爵位來看,駙馬都尉這樣的六品散職顯然不能滿足他的要求。而且以他本身又是本科狀元的才華來講,若果真將他閒置起來,估計滿朝文武都會反對的。莫玄飛雖然不知道壽昌的身份,當然也不知道高文舉的打算了。不過他卻對高文舉講了這麼一件事,大宋之所以對文官如此放任,甚至只要不是罪涉謀反的,基本都不會判死罪,充其量不過是貶官幾等,發配到某個邊遠之地去繼續當官便是。那是因為,經過五代十國這些年的戰亂,人才缺口成了最大的問題。高文舉心裡這個鬱悶啊,看來信息不準確的確會讓人做出錯誤的判斷啊。這麼看起來,無論如何,他都得當官了。

    出於前世今生兩輩子對官場的厭惡,他這幾天正在琢磨怎麼想個辦法不要捲入這個是非坑裡去呢。這時候,他突然意識到白布衣為何身具如此才華,卻從不參與科考了,原來人家早就知道一腳踩進來就拔不出去了。

    沒奈何,高文舉便請白神仙為自己指點一條明路,結果兩人話不投機,沒幾句就吵起來了。高文舉一氣之下躲進了實驗室,埋頭玩起了發明。白布衣自打上次在高文舉製作吉他時進過一次高昇的工廠之後就一直念念不忘想進去參觀一番,卻總是被高文舉拒絕,本來心裡還有些不爽,結果這次兩人吵過之後,他一路跟著高文舉鬥嘴卻發現了原來世上居然還有比工廠那些設備更加先進的所在,頓時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哪裡還肯再說一句讓高文舉不爽的話。

    高文舉是什麼人,馬上就意識到此間對白神仙的吸引力,便有心賣弄,當著白布衣的面,三下五除二將一個原料早就備好了的發條驅動小青蛙組裝了起來,僅僅試演了一次,白神仙馬上化身好奇寶寶,纏著他追問此物的機關奧妙。甚至不惜拿出師門秘傳的幾種機關來交換。

    高文舉有心吊他胃口,當然不肯輕易就範,將小青蛙送他玩耍可以,不過卻閉口不提其中關竅的事,自己埋頭改進那台精密加工設備去了,白布衣心有不甘,耍起了無賴,孩童一般的纏著不走,這才有了方纔那一場。

    將那套小青蛙的圖紙幾下看過,白布衣心中大是感慨,深覺此等精密之物遠超自身,抬頭見高文舉一臉凝重的在那裡忙活,也不敢出聲,只是悄悄的站在他身邊觀看,這一看不要緊,只幾下便讓他心中震驚的無以復加:「想不到,原來世上居然有此等細心之人,幾隻毫不起眼的鐵片,居然能將接口打磨到此等地步,卻依然無法達到他的要求,這一會的功夫,反覆驗證了已不下三十餘次!如此用心,難怪那麼複雜的一套機簧居然能裝到一隻手掌不到的小玩意之中依舊擊發隨心了。厲害!」

    更讓白布衣吃驚的還在後面呢,原來他為之震驚的幾塊東西,也只不過是高文舉正在組裝的一台小型機械上的零件而已。看到高文舉將那幾個零件裝上去,白布衣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今日,白某才真的服了你!依我看,什麼桃花島來的寶物,比起你這些東西來,簡直提鞋都不配!」

    高文舉拍拍手笑道:「你少拍我馬屁!不妨給你透個實底,桃花島的許多發明,其實都是從我手裡傳過去的。只是咱們大宋無人識貨,又沒有人家那條件,這才把加工的活路交給了人家。否則,你以為人家為何要與我一個毛頭小子做生意?!」

    他料想白布衣一定會為此大吃一驚,畢竟這消息太過駭人了,一般人做夢也想不明白。不料白布衣竟然毫不為意,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點頭淡然道:「正當如此,換了是我也不願意與大宋這些酸才打交道!如今一倒手,價格漲到讓這些人害怕的程度才解恨!」

    看來他應該想通此節了,高文舉不由的為白布衣的開明暗暗喝彩,看看牆上的鐘錶,正是午飯時間,便不再繼續,兩人一同到了工廠的食堂來吃飯。

    白布衣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規模卻井井有條的飯堂,寬敞明亮的大廳中擺著大約有四十幾張條桌,兩排工人一言不發的排隊依次打飯。高文舉也不言語,與白布衣靜悄悄的排在隊伍之後,隨著隊伍慢慢移動。這種環境下,白布衣也被感染的沒有說半個字,學著高文舉的樣子,領了飯盤,到打飯師傅面前,選了幾個菜,陪著高文舉在一個遠離人群的角落裡坐下。

    「開眼了。」白布衣搖頭讚歎不已。

    高文舉笑道:「快吃飯吧,下午還有正經事。說不准李府要來人和兩位好漢談條件呢。你要喜歡就天天到這來蹭飯!」

    白布衣翻白眼了:「你這人!誇你兩句還誇出錯了?!李府來人有啥好談的,你都知道他們父子把財物分別放在哪裡了,而且連提取的憑證也有了,直接取回來就是,為何還要費那勁勒索?脫褲子放屁!」

    高文舉也不以為意,笑道:「我哪裡稀罕他那幾個錢,敲他是為了讓他相信這事的真實性。再說那些黑錢可都是李老頭父子的罪證!我要是黑了,不是替他消除了隱患,背了黑鍋?」

    白布衣想了想,不再反駁,埋頭吃飯。隔了一會,又問道:「你說李沆和錢瘋子會不會識破你這把戲?」

    高文舉道:「這點把戲,要瞞過別人,或許有可能,可想瞞過這種人,恐怕很有難度。不過錢瘋子明不明白沒關係,就算他猜到真相也不會說出來的,箇中原因嘛,你懂的!至於李相公,那肯定是瞞不過的,說不定老頭連幕後黑後是我都猜到了。不過他也不會說出來的,因為這事發生在他家了,嘿嘿,以他的性子,肯定會給李至通點氣的,只可惜他一片苦心,不見得人家就會領情啊,搞不好啊,李至還會把這事猜到他頭上去,到那時,嘿嘿,兩位老夥計可就真的會鬧的不可開交了。只要李相公這邊和李至一鬧翻,錢瘋子那邊再上一本,李至不倒就沒天理了!」

    白布衣苦笑道:「你可真夠陰險的!這幾年,若無李沆礙著情誼假裝燈下黑任由李至胡鬧,他哪裡能如此囂張?只有讓李沆不再理會此事,這倒李的事才有幾分把握。你這法子真真的算是打到要害上了。我就納悶了,你還沒進官場呢,怎麼這麼坑人的法子你都能想出來呢?你到底是文曲星下凡還是瘟神轉世?」

    ……

    工部尚書李至府。

    李至渾身顫抖,哆嗦著將那沓狀紙放到桌上,對面前站著的馬大元拱手道:「孽子無狀,居然用等顛倒黑白之事以圖活命,真讓老夫汗顏,讓馬管家見笑了。請馬管家替老夫謝過相爺援手之誼,那小畜生雖則毫無骨氣顏面,卻終是老夫骨血。他願意謗父,老夫卻不忍捨子。無論如何,還是先等將這小畜生贖回再做他計。待他回來時,老夫父子同去相府面見相爺致謝!」

    馬大元拱手道:「如此,小人先行告退了,李大人留步!」

    李至道:「馬管家慢走。來人!送客~!」

    馬大元送來的那沓狀紙,便是由李宗簡親自執筆,趁著李沆和錢若水招待兩位好漢時謄錄下來的副本。

    李至目送馬大元離去,臉上那股膽戰心驚的表情突然一掃而空,冷笑道:「我兒可真出息了!此等事跡也被人問了出來。哼哼!為了扳倒老夫,相爺可真是上心啊!居然連這等下三濫的法兒都使出來了,看來老夫以前還真是看錯他了!」

    身邊一個聲音道:「東翁何出此言?莫非相公以為三公子被綁之事,竟是相爺所為麼?」

    李至笑道:「除了他還能有誰?也是老夫關心則亂,一時未曾想明白此中關節罷了。試想一下,這汴梁城中,除他之外,還有誰敢對我兒下手?又有誰有如此大的能耐,在二十幾名好手下悄無聲息的將人擄走?又有誰會如此好心,既要擄人,卻不曾傷了一人?世上有何等山賊會擄了我兒去逼問口供?呵呵,如今又妄圖用這等敲山震虎之技來老夫面前顯擺,企圖讓老夫知難而退,主動辭官麼?卻是打錯了他的如意算盤!」

    旁邊那人將手中的供紙輕輕放回桌上,狐疑道:「恕學生不解,三公子所供之狀,條條款款,無不觸目驚心,若此狀果然落在相爺手中,東翁恐怕……依學生看,唯今之計,辭官或許是唯一之生路。如何東翁卻如此篤定,絲毫不能讓呢?若相爺果然以此發難……」

    李至呵呵一笑:「你且放寬了心,先把惟熙贖回來才是正經。只要我兒平安歸來,老夫便再無顧忌,想憑這些東西扳倒老夫?他李沆也太小看人了!你等著看吧,看看誰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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