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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21 誰在作繭自縛?(二) 文 / 白翼龍

    121誰在作繭自縛?(二)

    拿定了主意,要先把白布衣折服,高文舉便多了一個心眼,猛一思索,他在說服白布衣,白布衣又何嘗不是在試圖說服自己呢?而且大家用的手法大同小異。

    他試圖用打擊白布衣最引以為傲的命理術數來證明白布衣不過是個神棍而已,而白布衣又用自己那一套學說,幾乎片刻之間就將高文舉的立場給動搖了,看起來,這第一個回合,大家打平了。

    就這件事情的本身來講,原本高文舉以為白布衣是鑽進了自己的套,無論怎麼辯,最終的結果對於自己來講,那都是穩穩不敗的,單從這一點來講,自己就先佔了天時,穩壓了對方一頭。可方才聽白布衣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在他動了收伏白布衣為己用這番心思之前,對方也起了類似的心思,那麼可以想像,他兩人這種貌似一見如故的相交本身就有些貓膩,這麼說起來,似乎人家的心思還在自己之上,那麼那個所謂的天時之利,大家勉強也算打和了。

    本來此次辯論,就是高文舉花了極大的心思,一步一步設了圈套,試圖將白布衣引到一個讓他絕對有把握的領域,然後出其不意的用詭辯之法將他擊敗,結果現在高文舉也知道了,白布衣那番著急上火的表情,九成九也是假裝出來的,如此說來,所謂的出其不意,也沒了效果,這個地利之便,雙方再度打和,其實歸根究底,這一點來講,高文舉好像還差了一籌,畢竟先起心思的是白布衣,而且最終雙方交戰的領域又在他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

    眼下的情況來看,高文舉最大的優勢只剩下了一點,那就是這次辯論對自己來講,毫無心理負擔,無論輸贏,自己都沒什麼壞處,而白布衣若是輸了,則要從此歸降於高文舉。表面上看,似乎高文舉佔盡了便宜。可是細細一想,大是不然。

    高文舉又不笨,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所在。白布衣之所以敢誇如此大口,源於他對自己本身能力的絕對信心。而他又有意的做出了個高姿態,故意表現的有些大失水準,讓高文舉自以為已經全面掌控了大局,而貿然的一腳踩進白布衣最為拿手的領域中來交戰。面上看,高文舉似乎已然立於不敗之地,那麼結果再差,他也沒什麼損失。可是別忘了白布衣是什麼人,對於這位早已名揚貴族圈子的神仙般的人物來講,在這個領域中,他就是神仙,就是不敗的存在。那麼,對於他來講,只要是在這個領域交手,他也是穩贏不敗的。這麼一比,高文舉的優勢又被抵消了。而且最大的問題就是,經過這一場的交手,如果高文舉輸給了對方,那麼即使他沒有什麼需要承擔的責任,可日後在對方面前,這氣勢上首先就輸了一頭,這麼算來,還是有隱患的存在的。

    高文舉這時候也不再敢有絲毫輕視對方的心思了,同時又暗自思量了一下雙方的處境,去掉之前所有的因素,將雙方擺到一個完全平等的位置來看待此事。那麼,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外圍因素全部去除,全心全意的將所有的精力放到眼前這場爭辯之上。這場辯論,只能贏不能敗,否則日後在白布衣面前,他就不再佔有任何優勢。

    眼下,高文舉最大的優勢就是,白布衣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優勢,一時過於自信,不輕意間洩露了自己的底牌,讓高文舉發覺了雙方的立場。白布衣或許是試圖用亮出底牌的方式給高文舉施加壓力,讓他先從氣勢上輸自己一頭。同時,也不乏賣弄之嫌,他之所以用很平淡的口氣將自己的打算說給高文舉聽,無非就是要讓高文舉知道,你那點鬼花樣,全在本神仙的掌握之中,別以為你做的**我就沒發現,其實你玩的這些把戲,全都是在我的引導之下才完成的。

    而高文舉在得知了白布衣的心思之後,非但沒有絲毫氣餒,反而越發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將原本的詭辯之法全部放棄,腦子裡飛快的做出了相應的調整,既然要收伏這個神仙一般存在的高人,那就用最堂堂正正的手法,就在他最引以為傲的領域裡將他擊敗!

    可是方法大家都知道,不見得就人人都能做的到。誰都知道,不管是在哪個領域裡,只要做到最好,那就會得到大家的尊重。可是不見得你真的想做,就能做得到。那第一的位置,不是擺在那裡任你挑的,你得先有實力才行。人家白神仙,那是浸『淫』此道多年的高人了,再看高大狀元呢,似乎在這方面毫無優勢可言啊。不過既然下了決心,那就要顯露出一點本事出來才行,否則還真就讓人當成笑話來看了。

    高文舉前世之時,曾經研究過許多揭穿神棍騙局的案例。本來他原計劃是用這些手法來揭穿白布衣的外衣的,如今看來,搞不好這位的嘴臉並不是那麼好揭的,尤其他所拿手的,是所謂的面相和氣數,而這兩樣,本就沒有任何可以拿來揭穿的地方,一個搞不好,就把自己搭進去了。那麼怎麼辦呢?高文舉飛速的盤算著方案,很快,他就重新擬寫了一個全新的方案出來。看相也好,望氣也罷,不過就是憑著眼前這一點已知的東西推斷出未知的東西來罷了,這種東西,正好前世的時候,他曾研究過一個極其成功的騙局,如今,照搬一個出來也就是了。

    這些方案計劃的玩意,解釋起來很是費勁,可實際上整個過程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甚至連雙方說話的節奏都未曾影響。

    高文舉笑著對白布衣道:「也不用說那麼多,現在咱們討論的是你那套神棍的把戲,我們來做個現場示範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我也不來說你到底假在哪裡,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給你示範一個假玩意的表現,然後再向你說服整個過程都假在哪裡就行了。如何?」

    白布衣心中也是一驚,他本來就打算用放出的話將高文舉的囂張氣焰打擊一下,為了加強效果,他甚至用自嘲的方式向高文舉傳達了後世今天將要「作繭自縛」的可能性。結果現在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得到任何響應。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沉穩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認識範圍。這麼看起來,他有意的用一種示弱給對方的手法,將對方引到自己拿手的範圍裡來打敗的這些花樣,似乎根本就在對方的意料之內啊。這回,還真是碰上高手了。

    白布衣精研命理術數,而且也不是頭一天跑江湖了,與人溝通也是他的拿手好戲之一。因此,他也知道,說真話是最容易讓人接受自己的方式。他對高文舉所說的那些關於高文舉的面相氣數等語,全都是經過他和慧浚反覆討論得來的,又經過了他這一陣子通過各種渠道得來的印證,他可以肯定,這些話語絕對可以讓高文舉多少有些反應。同時,他又向高文舉指出,他白神仙之所以能這麼輕易就上了高文舉的賊船,並非像高文舉自己印象中的那樣,是為了一個風塵女子,而是高文舉自己。

    讓白布衣沒有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他實在低估了「無神論」在高文舉心中的地位。局限於白布衣的認識範圍,在他的認識中,所謂的無神論者,就是像韓愈之流類似,他們所謂的無神論就是不去認可世人所崇拜的那些神祇,而天道命理,因果循環,甚至冥冥化外之類的東西,依舊是在他們的接受範圍之內的。

    這也不怪白布衣,畢竟在他這個時代,還沒有任何人提出過「人定勝天」之類的口號,那麼像高文舉這種否認世間任何命數學說的立場,他自然也是聞所未聞的。在他看來,高文舉之所以認定自己是神棍,無非就是覺得自己這一套命理術數與平素街頭那些擺攤算卦騙人財物的混混們相差無幾罷了。只要自己向他證明了,自己所習的這一套,那是真正的出自名門正派,而且又靈驗無比的神術絕非街頭賣藝那些人可相提並論的,那就足以讓他信服自己了。可是他壓根就沒想到,高文舉從始至終,根本就不認為這世上有所謂有命數之術,就算他再怎麼證明,也只能讓高文舉越發的懷疑他的手法高明而已。因此,白布衣的一番苦心營造,結局在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個杯具。

    聽到高文舉的提議,白布衣沒有任何遲疑,當然點頭應允了,在他的世界中,相面望氣起卦測運,就和高文舉吟詩作對一樣,早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了,這方面,白布衣毫無壓力。

    高文舉見他應答了自己的提議,便笑著對他道:「那麼,有王伯父為證,你我二人就各自拿出本事來,看看誰更高明一些!」

    白布衣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世子切莫推辭~!」王闊是祁國公之子,因為祁國公之位不可世襲,因此,他雖然一把年紀了,大家依舊稱他為世子,這個稱呼對王闊來講實在有些杯具,祁國公活著的時候聽著還挺順口,可現在兒子都娶了公主了,自己還要頂著老爹的陰影生活,真讓人無奈。不過人家這麼稱呼他,這是尊重他爹的意思,身為人子的,怎敢有絲毫不滿?

    這個作公正的提議,王闊也連聲答應,對他來講,不過是看場熱鬧罷了,何況要看這兩位的熱鬧,對任何人來講,都是可遇不可求之事,非莫大機緣不可。

    高文舉突然想起一事來,正色對二人道:「尚有一事要向二位說明,從即刻開始,鵬之所言所為,皆有虛假成份在其中,此節兩位不可不知。」這就聲明了自己要用假把戲演示神棍行徑了。事先說明,也有個高姿態的意思在裡面。

    白布衣很大方的揮揮手:「不用來這套虛的,手底下見真章~!請世子去隨便邀請個人進來,我二人便試演一番~!」他都有些迫不急待的要戳穿高文舉的反戲了,在他看來,世間所有的神棍,沒人能逃過他的法眼~!他要用實際行動,來向高文舉證明,什麼叫真正的天道~!要讓他知道,兩人互相耍心眼,到頭來,究竟是誰在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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