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90 放榜之前 文 / 白翼龍
090放榜之前
被高文舉用了釜底抽薪之計這麼一鬧,馮有年也知道自己要圖謀的那件事估計是沒前途了。從龍之功的確很有誘惑力,可問題是,如今龍都收了爪子要去擺攤當倒爺了,他還從個屁呀。一想到自己一幫人辛辛苦苦經營了幾十年,結果換來個狗咬尿泡空歡喜,馮有年就老大的不舒服。他出身名門,只因為生逢末世,又遇到了個昏君,把好好一份家業敗了個精光不說,最後還落了個滿門抄斬。要不是碰到高文舉他爹所謀甚大,碰巧將他救了下來,恐怕馮家的香火都要斷了根了。自從跟了高琮混之後,馮有年便一心一意的要為高琮所謀之事鞠躬盡瘁。
高琮早年細心籌劃,忍辱負重的布下了一個巨大的棋局,為的就是積蓄力量,以羽翼豐滿之後一飛沖天,可沒想到,他的計劃按部就班的實施了,卻赫然發現自己的獨生子竟然是個天先不足,不唯智力不足,就連身體也弱的沒個人樣。而高琮自己出於對妻子的懷念和內疚又不願意再娶。再加上他又因妻子的原故深受這個兒子。又深怕真的為了傳遞香火另娶繼室之後,其他的兒子到將來會對這個寶貝兒子不利,到時候自己在黃泉之下都沒法向妻子交待。於是,就一心守著這個傻兒子埋頭作起了鴕鳥,只盼得有一天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高琮臥薪嘗膽,積蓄了十幾年,到頭來卻莫名其妙的因為一個烏龍事件丟了性命。到這時,他想另找傳人已經不可能了。本來依照高琮的遺言,若是高文舉渾渾噩噩,就讓馮有年死了那份心思,將跟了自己一場的部曲們都好好安撫一番,然後好聚好散了。就讓兒子守著家裡那幾畝地老老實實,平平安安的混一輩子就得了。
可讓馮有年沒想到的是,這個糊塗少主,竟然在老主子歸天之後,突然就開了竅,完全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幾天下去就把全莊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還施展出了許多讓人震驚的妖異手段。種種跡象都表明了這個少主完全就是真龍轉世,聖人投胎。這一發現讓馮有年頓時起了心思,以為上天果然給了他那個機會。
更沒想到,這個聰明的近乎於妖的少主,居然根本就不願意玩那個逐鹿天下的遊戲,得知了自己一幫人的圖謀之後,居然玩了這麼一手,這一下,讓馮有年徹底迷茫了。經過幾次努力,他也明白了,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就說服不了少主改變主意,可他又不願意就如此眼巴巴的放棄這大好局面,於是這僵持的現狀就這麼繼續了下來。
直到所有核心人員全都開始懷疑事情真相之時,甚至連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明確表示了要緊跟少爺的腳步,不再唯老爹之命是從的時候,馮有年完全沒轍了。經過和另一核心人物趙威的商議,馮有年只好放下身段,表示願意暫時將此事擱置,大家求同存異,根據日後的發展情況再定行止。
聽完高十一傳來的話,高文舉久久無語,看來老頭還是沒死心啊,可這種事情,只要有那個種子在心裡,遲早都會發芽長大,最後惹出一串麻煩來。高文舉不願意費那麼大的精神去逐鹿天下,在他心裡,做皇帝遠遠沒有做一個無拘無束的富家翁舒服。開闢海外地盤,那是因為他試圖打造一個完全可以讓自己過上平靜生活的環境。為了實現這個理想,他可以用一些不得已的手段,因為那個地方是空白的,可以任他描畫。可真要讓他去改變一個已經完全成熟的政權,他沒那份心思。而且也不願意用生靈塗炭來換取自己那種高高在上的身份。
「算了。」高文舉歎息一聲道:「他們愛鬧讓他們鬧去吧,我不摻和了。」
高十一問道:「那我回去怎麼跟積善他們說?」這些想要跟著少爺的人可都等著他的回話呢。
高文舉也知道這些願意跟著自己一同出海的人,大部分都不明白他和老管家之間的矛盾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還只當是老頭功高震主,試圖篡他的權呢,大多數人都是出於義憤,才向他靠攏的。可是這其中真正的原因,就連高十一這個傳話的人都不見得完全清楚,其他人又如何能弄的明白。
高文舉也不願意讓這些人為難,但在這個大前提沒有解決的情況之下,他更不能貿然的將這些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移到桃花島去,這其中不光是有故土難捨的情結,更有許多巨大的隱患。若是其中真的有馮管家埋下來的棋子,一不小心讓他將勢力滲透到桃花島上去,那到時候難免又要多生事端。
無奈之下,高文舉只好將此事壓下,讓高十一回去帶話,讓大家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至於何去何從,待他和管家將分歧解決了再說。
就在高文舉和高十一徹夜長談的時候,大宋鹹平三年的秋闈考試第一階段正式結束,所有的考生都已交卷離開了考場。秋闈進入了第二階段的閱卷期。
這一晚,許多神情疲憊的舉子們非但沒有倒頭大睡,反而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起了本次秋闈中的得失和趣聞。
其中傳的最懸乎的有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第一天入場時某個不開眼的考官試圖找個考生來殺雞儆猴,結果一腳踢到了鋼板上,不但沒殺成雞,反到把自己搭進去了。而那位考生根本就沒受啥影響。
第二件事情是,出場那天,警鐘一響之後,大宋開國以來,所有的貢舉考試中,破天荒的出現了一位當時就交卷了的考生。
相比這兩件事情,考場中出現的一種新式物品箱所帶來的轟動就顯的有些微不足道了,畢竟這兩件事情無論如何都算得上大事,而那種可以給三天囚徒生涯帶來幾絲變化的物品不過是旁枝末節罷了,再說朱家兄弟的名聲在舉子中可不是很好,這哥倆身上的銅臭味實在是太重了。
當然,這幾位拎著新式考箱的仁兄相近的號房中那些考生,都對那幾天牢獄一般生涯中聞到的那股淡淡的飯菜香味印象極其深刻,一提起來無不咬牙切齒,連連唾罵,這等只知吃喝享受之徒,簡直有辱斯文。至於這幾位是如何在考場中現場作飯的訣竅,當然只能在私下請教了,而且討論時必然要用批判的口吻來進行,否則豈不要和這類人淪為同類?
由於秋闈放榜是中秋節當天,因此,從考完試到中秋節這一段時間,便是參加了秋闈的考生們心情最忐忑的日子。大家除了每日聚會閒聊之外,便是各自揣測自己的前程。不過大家也明白這個時候,一切已是定局,無論好壞,只能等放榜那天才能見分曉了。感覺發揮的好的,自然一臉謙虛,逢人便道年兄恭喜。自覺無望的,也很識趣的放開了懷抱,每日只是和大家耍鬧吃酒,不再想那不著邊的事,只等著放了榜之後徹底死心,然後打道回府,下科捲土重來。唯有那些感覺考的較好,卻又不托底的考生,心中實在難以忍受那種沒完沒了的抓撓,卻只能逢人便擠出一副笑臉來強顏歡笑,患得患失的樣子任誰都看的出來。
最鬧心的,當屬那些原本花了錢,如今卻又深知上榜無望的一群人了。明知道自己肚子裡沒貨,也知道那三天完全是去給人做了伴當,除了屁股在凳子上扭來扭去扭出繭子之外,屁也沒擠出來半個在紙上。而且又已經知道了自己走門路的相關官員上上下下全都被趕出了秋闈,那點錢也就算是打了水漂了。可卻又抱著一線希望,但願自己走了的門路還有什麼後招可以發揮,不說一甲二甲如何了,就只要給自己混個三甲同出身也不枉花了那一筆錢啊。
就在眾考生翹首以盼的這陣日子裡,二十四位學富五車的官員們聚在貢院中,緊張的批閱著那五千多份試卷。終於在八月十三日完成了所有試卷的批閱。八月十四日當天,則由所有的閱卷官員們一起來討論,關於名次的排列問題。
在三百五十名被錄取的試卷中選出五十份最優秀的卷子來劃入一甲和二甲,其他的則被劃入三甲。三甲的名次很容易排列,因為相差都不是很大,大體上搞個樣子也就是了。而二甲和一甲可就不那麼好排了。由於這時候閱卷並非是採取的打分制,大家都是用感觀來區別答卷的優劣,可是感觀這東西卻又很微妙,總是一個人一個看法,很難取得一致,因此,這排名的事情也就變的很讓人為難了。
經過一番爭吵,二甲的人選終於定了下來,名次也排了個**不離十了。最終就只剩下了一甲的三份卷子了,別看這一甲只有三個人,可就是這三個人之間,名次的排列卻一直是最讓人頭疼的。諸位考官為了這三人的排名問題,從午飯前吵到了日落山還沒能論出個結果來。
眼看著前來抄錄名單的官員已經將三甲二甲的試卷準備好了開拆了,大家還是相持不下,無奈之中,只好請呂蒙正和寇准兩位大人前來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