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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03 一拍兩散 文 / 白翼龍

    003一拍兩散

    就在趙遠山提心吊膽捏著冷汗籌劃如何把顏小山搶回來時,就見旁邊那一百名高家家丁已經開始了反擊。而騎著馬走到鏢車前的高文舉竟然掉轉了馬頭,優哉悠哉的下了官道,似乎是躲避到一邊去了。

    如果有人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一百名家丁分成的幾個小隊非常的規律,都是以五人為一組,共分了二十組。其中的十五組,每組有一名持弓背箭的,其他四名都是手中只拎著一把刀。別外五組則反了過來,由四名持弓箭的和一名持刀者組成。

    率先發起反擊的就是這五組以弓箭為主的傢伙,五組共二十名弓箭手,一字排開站在顏小山身後,眼見著對方衝了過來,只齊刷刷一個動作就把衝在最前面的那伙強人摞倒了一排,趙遠山也是習武之人,眼光也算得上犀利,他也留意到這第一拔箭雨竟然無一落空,二十支箭,就是二十人強人。

    那夥人沒想到一夥鏢師竟然還帶了弓箭,被這一下就打懵了,亂哄哄衝過來的隊形,被前方倒下那二十個人一下磕絆的更加亂了。而這一切發生的又太快,前面的人都摔倒在地上了,後面人還擁擠著向前衝,搞的好幾個因腳下躲避不及被絆倒了。

    趙遠山和他的那幫鏢師們目瞪口呆的看著,而最吃驚的還要數那幫牛氣沖天的強人了,興致勃勃的跑上來搶東西,結果發現好像踢到鋼板上了,就在後面那幫人還叫囂著要向前衝的時候,五組弓箭手已經完成了第二輪齊射,這一下,加上被自己人絆倒的,倒下的就超過五十人了,一共只有兩百人的隊伍,還沒衝到對方百步之內,一下就倒了四分之一,這下再笨的人也發覺不對勁了。

    那個打頭的蒙面大漢發覺情況不對勁,可是事到如今已經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了,只得硬著頭皮發一聲喊,拚命向前衝了,跑著跑著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回頭一看,好嘛,隊伍已經亂了,只有自己帶著兩三個人向前衝,其他人都站在原地開始四下打量起來了。

    那大漢怒罵了幾聲,招呼大家一起向前衝,不想這聲怒喊沒把弟兄們喊動,卻招來了殺身之禍,他感覺有些不對勁的時候,猛一回頭,一支箭飛了過來正中面門,於是連哼也不哼一聲就摔倒在地了。這時,見對方已經停止了攻勢,高家眾人也不再主動進攻,只是將手中的弓端正的拉開架在了胸前,靜靜的看著這夥人。直到此時,高家這些人依然一點聲響都還沒發出來過。

    那跟在頭目後面的幾個人傻傻的站在原地,看著躺在自己面前的頭目,如今已經沒了一絲生氣,身體仍在不停的抽搐,鮮血正從身體下方向外擴散。幾人愣了半天,看看站在自己前方嚴陣以待的弓箭手,再回頭望一望已經從惶恐變的慌亂的其他弟兄,一時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顏小山突然大聲喊了一句:「降者免死~!」

    正呆呆站在頭目屍體旁邊的那幾人,一聽些話,突然大喊了一聲,回頭向著自己弟兄們的隊伍跑了過去,手中的兵器隨著轉頭的那一刻,就被遠遠的拋了開去。而那些被他們這一舉動驚醒的同夥們也回過了神,轟的一聲,如同沒頭蒼蠅一般四散而逃了。

    只可惜,這時候已經由不得他們了,那些弓箭手迅速的開始調整陣型,很快就與方才早早就穿插到周圍的幾組人匯合了。接著便開始慢條斯理的向四散的強人們展開了清剿。用一支支奪命的箭將打劫不成企圖逃跑的強人們不斷的向中央擠壓。

    「我的老天!」一個鏢師驚呼道:「這個距離都快三百步了,竟然箭不虛發,好厲害啊。比御龍禁軍那幫人都厲害~!」

    另一個鏢師道:「太可怕了,人家的本事超過咱們百倍,鏢頭方纔還讓咱哥倆去保護人家顏總管呢,原來咱們才是被保護的那個。」

    趙遠山暗叫一聲慚愧,突然想起了此次帶隊從長樂出發前,自己的哥哥趙青山還開玩笑的說這趟算給讓大伙放假,當時自己覺得帶這些貨都不要緊,問題是這麼多人在路上出了問題自己如何擔的起。當時大哥那自信的神情讓自己鬱悶了很久,這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原來大哥早就知道人家這些人都是練家子啊。

    只可惜,趙遠山當初並不明白這些,一直覺得自己從京城遠道而來,剛進總鏢局還沒緩過氣,大哥就把這趟活交給自己是對自己不重視。再加上大哥又反覆叮囑一路上要多聽高少爺和顏總管的安排,更是讓趙遠山氣不打一處來。走鏢的都知道,送什麼貨都好過送人,只因其他貨物有失的話還能用錢賠,可是人要是出了意外實在是很難扯的清楚。他看著這一路,自己的鏢師才一百一十人左右,而這位大少爺光是隨從就帶了一百多人,都要和自己平分秋色了。趙遠山也算是老江湖了,他深知這種只會伺候人的狗腿子,平日打打院子跑跑腿還行,要是送這種人走遠路,實在不是什麼好差事,且不說別的,只是這幫傢伙藉著主子的勢欺負自己這種賣命的弟兄這種事就叫人受不了。因此,一路上,他一直勒令自己人和對方的人保持距離,免得多生事端。

    一想起自己一路上對人家這些家丁橫挑鼻子堅挑眼,禁止手下人和那些家丁過份熱乎,可人家卻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趙遠山心中就是一陣惡寒,原來人家並不是怕自己,而是根本就不屑和自己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一般見識啊。看看人家動手的時候,根本就沒把自己當盤菜,趙遠山心中就覺得一陣陣的羞愧。

    就在趙遠山心中琢磨如何改善和高家家丁相處的關係時,就聽兩個鏢師又開始在驚小怪了,再抬眼看時,原來那伙強人已經被由遠而近的箭雨逼迫的重新回到了前方的小圈子裡了。而圈子外面,橫七豎八的躺著原本打算四散逃命的倒霉蛋。

    這一陣下來,原本兩百來號強人,如今已經倒下了七八十人了,圍在圈子裡驚慌失措的那幫人裡,只剩下一百三四了。而將他們包圍的那伙高家家丁們,嘴裡不停的喊著「降者免死」,將一夥人不斷的向中央那塊追趕。

    趙遠山擦了一把冷汗,望著還站在原地動也沒動的顏小山,將心中的慚愧收了起來,打算上前和他套個近乎。卻見騎著馬的高文舉這時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手中竟然還揮著一枝掛滿了桃花的樹枝。趙遠山定睛再看了一眼,向著他的來路看去,遠遠望去,三五里外一片火紅,看來人家高少爺趁著方纔這功夫已經打馬在三里外跑了一趟了,而自己竟然絲毫沒有發覺。這個發現讓原本肩負著保護高少爺安危的趙遠山沮喪不已,原來自己不只身手比不過人家,連耳目也變的遲鈍了呀。

    高文舉放慢了馬速,慢慢靠近顏小山,一翻身下了馬,兩人低聲交談了起來。趙遠山向一幫看傻眼了的手下打了個招呼,自己大踏步的向兩人走去。

    高文舉正在和顏小山說著什麼,回頭一看,趙遠山一臉不好意思的走了過來,卻並沒有絲毫嘲笑的意味,笑著向他打了個招呼。趙遠山連忙拱手還禮,還沒開口,顏小山也看見了他,笑著對他說道:「趙鏢頭來的正好,你來做個見證。」

    「見證?」趙遠山莫名其妙,心說我這剛打算來說兩句場面話,拉籠一下關係,怎麼又變成見證了。

    顏小山道:「我說這些強人是強盜,少爺非說這些人是平常百姓。我們倆打了個賭,趙鏢頭來做個公證吧。」

    趙遠山也是暈了頭了,脫口問了一句自己都沒想到的話:「賭什麼?」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心道,人家這兩位在戰場前面談笑風生,還要打賭,這是個什麼境界啊,自己跑來瞎摻和啥呀。以趙遠山親眼所見,加上他對自己手下人的瞭解,他剛剛在心中偷偷琢磨了一下,若是換了自己手下這幫人來打劫,會是個什麼結果,他根據目前的形勢做了個推導,結果得出一個很光棍的結論,自己這幫人肯定會死的快一些,因為他們沖的快,可惜無論如何都跑不過人家手中的弓箭。

    正在這後悔幹嘛要打聽人家的事呢,高文舉就回話了:「其實賭什麼不重要,關鍵是看誰說的準。」

    顏小山笑道:「好了,咱們過去看看吧,差不多都投降了呢。」

    高文舉道:「你自己去吧,我和趙鏢頭還要趕路呢,今晚我要在壽州城裡歇腳,還有二十里路要趕呢。」

    顏小山:「啊?那這幫強盜怎麼辦?」

    高文舉道:「一拍兩散,不擋咱們路就成。你讓他們把路讓開,我們先走了。你在後面慢慢問。反正你輸定了。」

    趙遠山還有些不理解:「高少爺的意思,咱們現在就出發嗎?」

    高文舉道:「當然了,不然還等在這裡幹嘛?人家又不會擺宴席請咱們。你去和弟兄們招呼一下,準備出發吧。」

    趙遠山還傻傻的站在那兒沒回過神,顏小山看了他一眼:「還等什麼呢?」

    趙遠山被他問的一愣,也不知道人家是什麼意思,不過看人家兩位的表情都沒有多少熱度,看來這不是要和自己打商量,是要讓自己執行啊。看一看前面不遠處一夥綿羊一般溫順的強人,趙遠山還是沒敢再提疑問,心說,得了,剛剛問那一句真多餘,乖乖給人當個見證不就完了嘛,哪兒來的那麼大的好奇心。

    就在武威鏢局的鏢師們重新整理好車隊,吆喝著拉車的騾子毛驢重新上路時,高文舉已經打馬前行了,顏小山也從鏢師手裡接過了自己的馬,在那群俘虜裡走了一圈,不知道說了什麼話,高家的人迅速的將那些屍體上的箭支收了回來,很快就追上了車隊,至於那伙已經嚇破了膽的強人,再也沒人去多看一眼。

    一直走在隊伍後面的顏小山的高文舉,此時騎著馬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而高家家丁們也按著之前的安排分散在了車隊之中,身上的武器也很快就收進了車中。所不同的是,在這場衝突之前,鏢局上下對高家這些家丁都是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樣,而如今,則統統換上了一副笑臉,無奈人家高家這些人依然是一直以來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只不過,之前看在鏢局眾人眼中,這完全是一副狗腿子的懦弱模樣,如今則是高傲的表現了。

    騎馬畢竟要比走路快上幾分,一個小時之後,高文舉和顏小山已經拉開車隊有將近一里的距離了,這還是兩人刻意走的慢的緣故。顏小山緊緊跟在高文舉後面,唯恐他將自己扔下,一個人逃之夭夭,到時候可就沒法向其他人交待了。

    見高文舉一直舉目四瞧,卻一言不發,顏小山終於忍不住道:「少爺,你怎麼知道那幫人是普通百姓的?」

    高文舉笑道:「笨蛋!你沒看見那麼多人都蒙著臉嗎?那就是怕被人認出來。如果是真正落了草的,又怎會如此緊張?再說了,一般落草了的強人就和開了門臉做生意一樣,絕對不會做殺雞取卵那種事的。他們開口要價就那麼外行,明顯是草頭班子嘛。」

    顏小山道:「那就算他們是普通百姓,可也攔路搶劫咱們了呀。咱們就這麼放過他們?那不太便宜了嗎?」

    高文舉道:「那你想怎麼辦?別忘了,這裡不是泉州,離咱們的地盤有千里之遙呢,你想把他們怎麼辦?送回去的話,先不說會不會被官府當成人販子,只這上千里的路程就夠麻煩的了。」

    顏小山道:「那也不能這麼便宜他們啊,不如扭送官府,說不定還能落個好,討個什麼封賞呢。」

    高文舉白了他一眼:「你以後別跟人說是我的書僮了,我丟不起那人!」

    顏小山:「又怎麼了?不是你說的嘛?要咱們和官府搞好關係。」

    高文舉氣笑了:「那是說咱們自己家門口,要和官府搞好關係。這裡離咱們那八萬桿子都打不著,咱們算哪根蔥啊?你要真扭送百來號山賊去官府,先不說人家信不信,就你這弓箭兵器的來歷說不明白就夠你喝一壺的了。還討賞?不把咱們抓起來就是萬幸了。」

    顏小山撓撓頭道:「不會吧?他們會這麼是非不分?」

    高文舉:「你當人人都是范大人,還是把整個天下都當成桃花島了?這個世上,沒你想的那麼好。所以呀,我讓你呆在桃花島,其實是為你好。」

    顏小山撇撇嘴:「還是別說這個了吧。那咱們就把他們這麼放了,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高文舉微微一笑:「你說呢?」

    顏小山想了想,恍然大悟:「對啊,他們本來就做賊心虛,又被咱們這一下打破了膽,如今能逃出生天去就已經是僥倖了,哪裡還敢再來尋事。不過咱們不知道他們是哪路神仙,終究不太完美啊。」

    高文舉笑道:「完美個屁!能跑出來打劫,只怕也是日子過不下去了。不過有手有腳的,不去做別的,起這種心思本就應該得點教訓。是哪裡人都不重要,都是人民內沖矛盾,別整的跟階級仇恨似的。」

    顏小山望著前方不遠處的城池道:「少爺,這就是壽州城了吧?咱們是先進去還是等大伙到了再說?」

    兩人勒馬停下,高文舉從懷裡摸出千里望來,看了一番後道:「沒錯,這就到了,你去跟大伙說說,讓大家把兵器都收好了,別到門卒那裡又要多費口舌。」

    顏小山道:「放心吧少爺,大伙早習慣了。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咱們幹嘛非得要請武威鏢局的人護送啊?你沒看見那幫傢伙,一個個也不知道本事怎麼樣,倒拽的跟大爺似的,這一路上除了在你我面前還算客氣之外,對咱們的人很不友好啊。」

    高文舉笑道:「你呀,老看這些外表。咱們是要去京師的,那是什麼地方?是大宋的中樞所在,要知道,在大宋境內,民間是不許私造兵器的,如果沒有鏢局的幌子,只憑著私帶兵器這一條,就夠殺頭的了。要是咱們自己這麼大啦啦的去京城,恐怕走不了幾天就被當成反賊剿滅了。」

    顏小山:「哼,就憑那些當兵的?咱們這幾天也多少碰到幾個當兵的了,你看看他們那樣子,哪有個能拿的出手的?我不是吹牛,就憑著咱們這一百人,漫說衙役捕頭之類的了,就真的碰上兩三千禁軍,也能殺他個片甲不留!」

    高文舉白了他一眼:「禍從口出~!」

    顏小山:「還沒走多遠呢,你就緊張成這樣?我這不就在你面前說說吧。又沒外人。你還怕這兩匹馬去出首啊?」

    看著越來越近的車隊,高文舉也不願和他多說,只是向他做了個禁聲的小動作。顏小山會意的笑了笑,策馬迎上了車隊,穿過車隊之後和趙遠山交談了幾句又掉頭趕了回來。

    當顏小山騎著馬再次回到高文舉身邊時,就聽見怔怔的望著壽州城發呆的高文舉喃喃說道:「……梅英,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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