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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海桃花向陽開 039 二龍戲珠(一) 文 / 白翼龍

    039二龍戲珠(一)

    福建沿海一帶,自古就是主要產茶地,因此茶藝在民間廣為流傳。就是鄉間民婦,玩起這一套來,那也是有模有樣的,更別說是大家族裡的丫環了,那是她份內的工作,從小就有專人調教,個中道理與崗前培訓相類。如果連茶都泡不了,別說內宅了,外宅的活也輪不上她幹,最多也就做些喂雞掃地的雜活。因此,只要是個稍有身份的丫環,這茶藝必然是看的過去的。

    不過說老實話,香秀的茶藝只能勉強算得上個行家,離高手還有一定差距。由於自身條件所限,她的手法大多委婉小巧,整個過程讓人覺得有如春風拂面,溫馨而親切。

    沖茶的開水,對茶的味道確有著非同小可的影響,不光火候不夠出不了味,火候稍過,口感也會大大不同。故而在香秀的整個泡茶過程中,爐中的火始終不敢過大,否則水滾的過了,以她的體力,只怕應付不及。

    同樣的一副茶具,同樣的一套流程,在張琪手中施展開來,就完全是另一種情景了。如果說香秀的手法有如仙女起舞,讓人賞心悅目,那麼張琪的手法則可稱的上是將士臨敵,使人心血澎湃了。

    輕輕的將木炭爐裡的火稍稍撥大了一些,等銅壺中的水開始翻起頭道滾,剛才還左顧右盼,惴惴不安的張琪,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兩眼精光四射,雙手沉穩有力,精神抖擻的開始了茶藝表演。

    隨著爐火將銅壺中的水再次燒滾,張琪從清潔茶具開始了。麻利的燙過茶具之後,他熟練的用左手竹鑷將小包中的茶葉放入茶壺中,幾乎就在左手離開茶壺的同時,右手銅壺中的開水已迅速的衝進了那小小的壺口,隨著右手中的銅壺三起三落,一股強烈的茶香瞬間就在書房中散了開來。

    緊接著這鳳凰三點頭,又是關公巡城、韓信點兵、蜻蜓點水等一系列眼花繚亂的動作。整個過程乾淨利落、一氣呵成,快的讓人目不暇給。那自信的眼神,穩健的手法,無不令在坐眾人眼界大開。

    當張琪將面前幾杯茶一一遞到幾人面前時,高文舉情不自禁拍起了手掌,讚道:「好手藝~!晚輩大開眼界,相比之下,張前輩的手法更適合晚輩這種粗人,呵呵,毫不拖泥帶水,看的人熱血沸騰,禁不住都想自己來兩下,呵呵。」此時的茶藝,遠沒有後世那麼多有意顯擺的花樣,從頭到尾,沒一個多餘的手勢。而在張琪那狂風驟雨的手法之中,時間也顯得短了許多。如此務實的作風,讓高文舉發自肺腑的誇讚了起來。

    從張琪將開水沖進壺中的那一刻起,剛剛回來坐下的馮有年就被那撲面而來的茶香驚呆了,待高文舉拍手稱讚的時候,馮有年如同著魔一般,喃喃自語道:「二龍戲珠、二龍戲珠、竟然是二龍戲珠啊……」

    張琪聽到馮有年的話,也已沒了剛剛的那份超然物外的自信神態了,十分吃驚的看著略顯失態的馮有年。高文舉和秦敬臣都是一臉疑惑,不知所謂的看著馮有年,不明白這老頭這麼激動是為了什麼,難道張琪這手法叫什麼二龍戲珠麼?那也不值當你如此失態啊。

    隔了好一陣子,馮有年才回過神來,卻也並不搭理諸人,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茶,很沒風度的用力吸了一口,閉上眼,細細的品味著入口的茶香。秦敬臣見狀也端起杯子來品了一口。高文舉看了張琪一眼,由於剛剛的失態,這次沒敢造次,畢竟人家這手法和這香氣盈室的氣味就代表著人家這茶和自己家剛才的茶有著天壤之別。

    而張琪剛圓睜著雙眼,緊張的盯著馮有年的一舉一動,直到他臉上露出一副欣喜的笑容,這才鬆了一口氣。略顯羞澀的問道:「您……知、知、知道這、這、這茶?」

    高文舉心裡閃過一絲異狀,突然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張琪剛剛和他說話不是嚇的,敢情這位有口吃的毛病啊,難怪他不太開口說話呢。在任何時代,有這毛病,和人交流都很不方便,不光是交流起來困難重重,還極易引起誤會,難怪要夜裡讓人引見了,他這種情況,大白天的,的確不太方便……嗯,不能歧視有殘疾的人,要一視同仁,一視同仁。

    馮有年渾然不覺張琪的口吃問題,緩緩點頭道:「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沒再見過這二龍戲珠茶了。這茶……是先生做的?」

    張琪緊張的看了一眼秦敬臣,秦敬臣不動聲色的將新茶對自己帶來的震撼輕輕掩飾了下去,微微一笑道:「今天這麼急著來見賢侄,就是為此茶而來。」

    高文舉見幾人行為異常,也端起茶杯來品了一口,這回他並沒有著急著嚥下去,而是學著人家的樣子細細的品味了一番。這一品之下,果然感覺到此茶不同凡響的地方,濃郁的茶香入口之後,隨著茶水在口腔中的迴旋,化做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刺激著舌頭的各個地方,舌尖的香味和舌根的香味明顯的不同,滾燙的刺激中,夾雜著絲絲的涼意。這樣的感覺,有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思。

    高文舉吃驚的說道:「一口茶居然有兩種味道,果然不愧是二龍戲珠。太妙了,這茶是張前輩從家裡帶來的麼?」

    秦敬臣笑道:「賢侄見笑了,這茶,是張兄弟這親手炒制的,而茶葉,就是采自這雲霄的二龍山。」

    高文舉有些不明白,奇道:「不是說茶只能采春茶或者秋茶麼?前幾天還在和馮叔商議在新茶無法採摘之前如何安排大家呢……現在都快臘月了,雖說咱們這裡不冷,可也沒聽說哪裡的茶樹會在這時節發新枝啊。」

    秦敬臣道:「箇中原由,老朽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這張兄弟,祖籍本就在這二龍山,多年前,被迫遷到永州,這些年與老朽毗鄰而居,老朽也只知張兄弟是個本本分分的莊戶人家。卻不知張兄弟還有這炒茶的手藝,這次機緣巧合,張兄弟又帶著家人回到了雲霄,張兄弟便想起了自家這手藝,想要重拾這門手藝,這才托著老朽來找賢侄。」

    高文舉還沒開口,馮有年突然喃喃說道:「好多年前,這二龍戲珠茶乃是南唐的貢茶,老漢有幸喝過一回,自打南唐破國之後,就再也沒能見過這茶了,想不到今天在這裡見到此茶的傳人……真是天意,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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