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家賊 文 / 江微雨
第二百七十一章家賊
本朝京城河渠眾多,兩岸又有不少隱蔽之處。一些亡命歹徒藏匿其間,稱之為『無憂洞』。歹徒們劫盜一些婦女,也藏匿其間,謂之『鬼樊樓』。
這也算一種具有地方特色的黑社會的惡勢力吧,即便如京城這等天子腳下,治安打擊力度極其強大,賊人仍然如此猖狂,可見已經成了一定的氣候。
更不用說如牛三郎以前做的行當『覓貼兒』,和一些『白日賊』『美人局』之類的不法行當了。
楊喜對這個倒是略有耳聞,奈何楊女俠經常性的是夜貓子,白天實在沒有多少機會出去見識,倒是跟楊府和牛大頭等人接觸後,略略的知道了一些。
而趙玉敏,則所知甚少,所以一看路邊葦叢裡跳出十幾條大漢,當時就興奮了,拉著楊喜就跳下馬車,也不管春雨的呼喚,一溜小跑來到羅通和劉七近前,好奇地:「表哥,這是些什麼人啊?幹嘛攔我們的車?」
哪知原本揚言只是劫財的一臉絡腮鬍子青衣扎巾劍袖的大漢頭子,一看忽然從後面車裡跳下兩個水靈靈的小姑娘,頓時目光不單純了,手上大刀一擺,暗道沒想到這次真是遇見肥羊了,不但車子華麗,還有美人附贈。
當即很不要臉地改變主意了:「哈哈哈,好好好,男人,把身上的銀子通通留下,然後走路,女人和銀子麼,都留下,還有馬車!」
劉氏兄弟已經抽出兵器全神戒備,但是並沒有把這些蟊賊放在眼裡,只等公子一聲令下撲上去宰的這群王八哭爹嬌娘。
羅通臉色冰冷地看著這十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剛要說話,被趙玉敏攔住了:「表哥這幫傢伙是賊啊!」
這丫頭還不算太傻,楊喜很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孤陋寡聞,正宗京城地產的剪徑小蟊賊,看我的!」
趙玉敏被楊喜噎了一下,這件事兒上她不服氣不行,據豁牙師妹她自己說,腳踏過黃河兩岸,單挑過七十二路山賊,殺過韃子捉過採花賊,戰功赫赫武林揚威,口水!
趙玉敏雖然不全信,豁牙說話沒有水分那就奇怪了,但是沒有七十二路,三路五路的賊人,想必應該能挑過吧,這已經讓趙玉敏遐想連篇了。
楊喜兩步跑到羅大官人前面,扭頭送了個自認為應該『百媚橫生』的微笑(楊喜,沒有百媚的,三五十媚總該有吧。):「六哥你看我的,這種小事,殺雞焉用宰牛刀,您先歇會兒喝口茶潤潤喉,以後這種跑腿傳話的小事,喜兒來幫您做就行了,不用太感動。」
結果讓楊喜失落的是,百媚微笑沒起作用,馬屁剛拍完,就被羅通拉一邊去了,冷冷倆字:「活捉!」
楊喜的百媚微笑對羅大官人殺傷力有限,其實也不能說有限,只是變成雞皮疙瘩罷了。
而對對面的盜賊卻起作用了,這幫傢伙哪裡見過這麼水靈靈白嫩嫩燕語鶯聲,兩隻眼珠跟兩隻水晶丸似的滴溜溜亂轉活靈活現的小姑娘,一時有些看呆了,所以忘記幹點兒討人厭的事兒說點兒討人厭的話,比如:「這小娘子好哇,來陪大爺樂樂。」之類的。
一愣神兒的功夫,劉氏兄弟撲了上來,楊喜一看急了,這哪裡還有自己發揮的餘地啊,忙把切口扔了出去,再不扔恐怕就來不及了:「此河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打劫我,留下小命來!」
楊喜一口氣剛喊完,那十幾個大漢已經被劉氏兄弟打翻在地堆到一起,哎呦求饒之聲響成一片。
長出了口氣,幸虧她喊的快,不然就來不及了,忽然感覺手腕子有些發緊,低頭一看被一隻大手攥著呢,抬頭不解:「你拉著我幹什麼,我還能跑了不成,真是的。」
「哼。」羅通用鼻子哼了一聲,不能跑了就怪了,若不是他見機的快一把拉住,早衝上去了,這還蹦躂了幾下沒蹦躂出去呢。
趙玉敏一看楊喜的做派,難道這就是江湖人該有的樣子,忙拉住楊喜的另一隻手:「師妹師妹,我現在喊還來得及不?」
楊喜笑:「來得及啊,你趕緊的,待會兒七弟他們把人都捆起來,再喊就有些不應景兒了。」
「呔!此河是我開,此山是我栽,若還想打劫我,留下小命來師妹是不是有些不對啊」
「嗯,是有些不對,你本事老大了,我栽樹,你栽山,哪座山頭是你栽的啊呵呵呵。」
兩人談笑風生嬉笑怒罵,那邊劉氏兄弟已經把人都捆起來了,臨時繩子數目不夠,將就一下,兩三個人捆一起了,把那位太醫請進羅通的馬車,把這幫強人扔麻袋似的扔進了馬車,一行人繼續上路了。
那位鬚髮皆白的老太醫,已經被嚇得有些手腳發軟了,幸虧有劉七攙扶著,這才上了羅通的馬車。
這老頭,還真沒見過這種陣仗,尤其劉氏兄弟可都算是殺人無數的主兒,對這幫賊可沒什麼客氣,手腳之間也沒控制什麼力氣,居然把那些賊人打的口鼻竄血,看著血淋淋的有些嚇人。
楊喜還罷了,比這更嚇人的也見過,趙玉敏卻也有些受不了了,蹲到一邊吐了起來,嚇的楊喜忙甩開羅通的手,跑過去一邊給她拍背一邊安慰:「怎麼啦師姐,蟊賊裡面有熟人?早說嘛,剛剛讓七弟他們手腳溫柔些也是小事一樁麼」
趙玉敏一提氣瞪了楊喜一眼:「你才有熟人呢!你就是個大蟊賊!哎呦,沒想到壞蛋的血看起來也挺嚇人麼,這麼多」
「那是,壞蛋也是人麼,被揍了也會疼的。最可恨的就是,明知道會疼,還去打劫別人,所以你甭可憐他們了,走走,上車上車,讓六哥慢點兒,沒準兒還能吸引一兩撥賊人呢。」
趙玉敏更楊喜一比,那就是跟單純的小綿羊似的了,有些詫異地道:「還會遇到,不會那麼巧吧,這官道上也是人來人往的,為什麼偏偏打劫我們啊?那些路人居然沒有幫忙的,太可惡了。」
楊喜接過春雨拿出來的濕手巾遞給趙玉敏:「為什麼打劫我們,這還用問麼,一看我們這麼多華麗馬車,又沒有什麼護衛,明顯就是肥羊麼!至於路人,你以為都是本俠女扶危濟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想助人,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兩把刷子吧!所以你也不能怪他們。」
趙玉敏一邊擦拭嘴角和手,一邊有些不以為然:「那怪誰,總得有人對這事兒有個說法吧。」
楊喜想了想:「只能說,官府對犯罪分子的打擊力度不夠吧,往深裡說,那就玄乎了。」那可就應該跟你老爹趙大叔有關了,不過這事兒貌似也不全是趙大叔的責任,歷朝歷代,貌似都無法禁止此時,即便前世,雖然被法制嚴格控制了,但是也是不能完全禁止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怎能沒有強盜呢。
畢竟朗朗乾坤康莊大道,倒也沒有真的再遇見一撥強盜,很順利地入了城。
劉二帶著劉四把這幫賊人送去了開封府不提,楊喜和趙玉敏則回到公主府。
兩人之前已經商量好了,趙玉敏回宮楊喜回家,約定清明節去金明池踏青遊玩。
吃過午飯辭別長公主,倒也沒有費事兒,畢竟現在羅六郎活蹦亂跳的,長公主也沒有什麼理由再留人家了。
不過倒是拉著楊喜的手,態度親切地嘮了好一通家常,嘮的楊喜脊背直發涼,尤其羅五姑娘羅綺年一直坐一邊,笑容有些詭異,楊喜簡直遍體生寒。
她算是明白了,真正要害她小命兒的,不是羅大官人,原來是這娘兒倆啊。
唯一能安慰楊喜有些受驚的小心肝的是,宮裡太后娘娘賞了一匣子珠寶,長公主也送十幾匹的名貴衣料並二百兩小銀錁子,都加一起,也算小小發了一筆,這趟出診的診金還是很高的。
更不用提臨走,被不知道從哪裡轉了一圈兒回來的羅大官人,偷偷塞過來的一串圓潤晶瑩的大珍珠手鏈了。
雖然有些偷偷摸摸的意味兒,但是玩的就是心跳啊,尤其是大庭廣眾的,兩人手腳都是非常人的快,一眨眼的功夫,公主府就損失了不少銀子。
家賊難防,愛美人不愛銀子,就是此時的羅大官人的真實寫照。
楊喜坐公主府的馬車回家,在車上沒了別人,終於可以從袖子裡掏出手鏈欣賞了,一瞧那珍珠的個頭,還有中間的一小塊翡翠玉牌上漂亮的牡丹花,樂的眉開眼笑。
若不是車伕和護送的侍衛都是公主府的人,楊喜能當即大笑三聲,這得值多少銀子啊!
(羅大官人的心在滴血,要飯的只看見銀子了,銀子有價情義無價啊。)
先回了位於楊府後面的新家,門房那位上次把楊喜擋駕的看門老頭這回沒擋駕,一看公主府的華麗車子,還有公主府的護衛拿著府裡的名刺通報,再擋駕,那就不是盡忠職守了,那是沒事兒找事兒。
於是楊喜下了馬車,沒有用跳的,而是靜等護衛搬來小凳子,大家閨秀一般溫文地下了車,斗篷帷帽,倒也圍的嚴實,這可不是楊喜的性格,都是羅五姑娘張羅的-_-|||
後面自有一幫人捧著東西隨行,拉拉雜雜十幾個人,倒是很有氣氛地進了府裡。
剛邁進大門過了照壁,姐姐楊排風已經帶著小翠撲出來了,一臉的興奮:「妹妹你可回來了咦?作甚弄的這麼嚴實你是喜兒吧?」
瞧吧,多容易產生誤會,楊喜忙摘下帷帽喘了口氣:「是你妹妹我啊,呼,憋死我了,大娘在不?」
楊排風一看妹子還是那個妹子,放了心,高高興興地拉著楊喜去了內院,至於這裡,自有管家楊淇張羅接待公主府的人。
要說這個新宅子,自打賞賜下來後,僕人一應事物也都是配備齊全了,至於管家,一般都留個新主人任用親近之人,楊府老太君一看這娘兒三也沒個別人,就把楊安父子派了過來。
楊安的老爹楊淇,原本就是楊府管家楊洪的本家兄弟,也是個穩重可靠的,在楊府也是一個院子的管事,便被派了過來,至於楊安,更是新宅子的家丁頭子,跟楊府的職責沒什麼變化。
這父子倆跟大娘虎子嬸原本關係都不錯,尤其楊安,跟楊排風從小玩到大,也沒什麼隔閡,相處也融洽,就是對楊排風不時的『切磋』有些頭疼。
除了小翠仍舊跟著大娘過來伺候楊排風外,讓楊喜高興的是,冰兒也跟了過來,上次楊喜匆匆回來一趟,冰兒當時回去楊府看她老子娘去了,楊府的丫頭裡面,也就她和小翠跟楊喜的時間長一些,所以楊府那裡就把冰兒跟了楊喜。
冰兒這丫頭,除了膽子小些,雖然年紀不大,做事還算細緻,最要緊的是,在楊喜的熏陶下(主要是那次寫大字報的熏陶),居然也識得幾個字了。
除了這倆個丫頭是伺候楊排風姐妹的,另外大娘又從府裡的丫鬟之中各選了兩個伶俐的,分別在楊排風和楊喜房裡當差,分別是琴棋書畫四個丫頭。至於其餘粗使的丫頭婆子,則裡裡外外的每人院裡也有十幾二十個。
楊喜這裡的是抱琴司棋,楊排風那裡的是侍書入畫,分別在小翠和冰兒手底下當差,一下子,這倆原本還有些膽小羞怯的小丫頭,居然成了小領導了。
楊喜原本還覺得冰兒有些膽小,未必能轄制住這兩個新來的,哪知看見冰兒大模大樣地吩咐抱琴和司棋給楊喜磕頭見禮,然後一一分派兩人伺候楊喜洗漱,自己則帶著兩個小丫頭把楊喜的東西規整齊整,一一收入箱籠妝奩,倒也井井有條一絲不亂。
看來不知不覺,冰兒倒是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