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天生卻是個丫鬟 文 / 江微雨
第七十三章天生卻是個丫鬟
楊喜一聲大喊，聽起來聲音挺大，實際上倒也沒有不知好歹地鬼哭狼嚎，畢竟出來乍到，怎麼說也不能給後娘後姐姐上眼藥啊。
她覺得自己聲音不大，其實也不小了，至少比她這個大丫頭姐姐聲音大多了，不一刻，四周噌噌噌的竄出十幾個家丁來，手裡拿著笤帚棍棒的什麼都有，吆喝著：「哪裡的來的小賊，敢在楊府撒野！」「什麼人這麼大膽？」
楊排風也愣了一會兒，她也沒見過這樣兒的，她不過就是要求看一眼寶劍罷了，這臭丫頭片子嚎什麼嚎啊，瞪了湧上來的家丁一眼：「嚷嚷什麼嚷嚷，都滾一邊去，這是我家的家務事兒，聽見沒有！」
說完晃了晃大饅頭一樣的拳頭，四周的家丁齊齊的一縮脖子，有個明顯是領頭的：「嘿嘿……是排風姑娘啊，早知道您在這裡，天也塌不了啊，我們……我們回了啊呵呵……您老忙著，忙著……」
一邊說著一邊退後，退出去幾步遠以後，麻溜兒的一哄而散，跟耗子見貓差不多。
楊排風得意地看著楊喜，楊喜傻眼。
沒想到啊沒想到，她這個便宜姐姐還挺厲害，鬼神不侵啊！
楊排風很得意，抱著胳膊：「小丫頭，老老實實讓我看看寶劍，然後我帶你去看我娘，要是不聽話，看見沒有，楊府的那些家丁就是你的榜樣，他們可都是被我打怕了的，你今天剛來，我還真不想拿你練手，你這一小點兒，我一巴掌下去，還不打散架了啊！」
楊喜真是來了脾氣了，娘的，欺負銀啊這是，雖然俺是新來的，可不是新來的受氣包！
楊喜剛想跳起來狠狠地罵大丫頭幾句，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凌厲的呵斥：「排風休得無禮，還不給你妹妹陪個禮領回家去！」
楊排風的氣焰也立刻被撲滅了，有些訕訕地施禮：「公子……」
楊喜好奇，扭頭一看，頓時眼前金光大放，跟看紅樓夢賈寶玉剛露頭似的，只見一個頭戴金冠，唇紅齒白劍眉星目，身穿團花長袍腰繫角帶半敞著猩紅色大斗篷的少年公子，手裡拿著馬鞭，帶著兩個小廝，貌似剛剛從外邊回來順路經過的樣子。
這位少年公子也看見楊喜了，停住腳步，手裡的馬鞭在另一手上輕輕磕了一下，打量楊喜：「你是……虎叔的那個在邊關生的女兒吧，楊喜是不是？」
聲音也很好聽，雖然處於變聲期，可一點兒也不公鴨。
楊喜忙點頭，沒等跟這美少年套套近乎，那討厭的大丫頭一把拉過楊喜，對美少年道：「公子我帶妹妹去見我娘去了嘻嘻……」
楊喜愣是從這嘻嘻裡面聽出來點兒粉絲的味道兒，沒等那美少年回話，楊喜像小雞似的，被楊排風這隻老鷹拎走了，準確地說，是拖走了。
臨被拖走之前，楊喜不忘抓緊時間混個臉熟：「公子貴姓大名啊，仙鄉何處貴庚幾何娶……你輕點兒，胳膊都被你拉疼了……」
美少年身邊的一個小廝湊上來笑道：「公子，這虎嬸子家的新閨女跟排風姑娘真是不一樣啊，體型相差忒大了也嘿嘿……」
話音未落被馬鞭子敲了一記：「渾說，我看這二姑娘雖然年紀不大，倒是頗有俠士風範，衣著打扮舉止言談，不同流俗，你們知道什麼！」
楊喜聽見這話，當時就能痛哭流涕，知音啊！
可現在，被姐姐楊排風一邊用力拖著不情不願的楊喜，一邊惡狠狠地訓斥：「告訴你，少打公子的主意，上次一個不知好歹的丫頭跟公子多說了兩句話，回頭就被蘭兒姐姐拿雞毛撣子一頓抽，那叫淒慘啊，就你這小身子骨兒，蘭兒姐姐一巴掌下去，能把你搧回邊關去，從此回不來！」
楊喜被楊排風拉的不舒服，索性一躍抱住她的腰，順勢爬人家還算寬厚的背上去了，喵的，總算舒服點兒了，也有心情打聽八卦了：「蘭兒姐姐是誰，這麼兇惡？」
難道是傳說中的通房丫頭，或者姨娘？
楊排風也沒注意楊喜已經搭了她的便車了，反正楊喜那點兒重量，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還沒平時她拎的一桶水一筐菜重，腦袋也正沉浸在蘭兒姐姐的『淫』威裡面不可自拔：「蘭兒姐姐啊，你新來的不知道，那可是我們楊府丫鬟裡面功夫最厲害的人了，據說快追上我了，是公子身邊伺候的人，手中一支雞毛撣子，殺法獨特尋常人近不了身的，老太君和夫人們都很喜歡她，在我們丫鬟裡面說一不二的，你以後見著她了，要小心點兒，就是管家楊洪都讓著她幾分呢……」
原來是楊府丫鬟界第一丫鬟啊。
楊喜默默記下：「對了，大姐啊，剛剛那位公子是誰啊？」
「公子是誰你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聞！整個汴京城裡，誰個不知道我們公子的威名，上馬能使槍，下馬能寫字，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最重要的是，據丫鬟們說，咳咳……那個，我們公子啊，長的那個美啊，京城找不出幾個來……」
楊喜差點兒從她便宜姐姐背上滑下來，原來是京城公子界第一美男啊！
「公子公子的，到底叫什麼名字啊？該不會姓楊名公子吧？」磨嘰半天，也不知道美人芳名，白聽她嘮叨了。
「咳咳……你真不懂規矩，公子的名諱豈是我們下人隨便叫的，不過我偷偷告訴你也不是不行，那個……寶劍借我看看吧？」
她還記著這事兒呢，楊喜翻了個白眼兒，把寶劍遞給這個沒什麼心眼兒的姐姐：「看吧，別看壞了就行！」看壞了算你本事。
這麼半天趴人背上，被熱氣熏的很溫暖的楊喜，忽然之間跟楊排風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同時她也看出來了，她這個便宜姐姐，也是個沒什麼心眼兒的人。
但是從她的態度上看，她那位大娘就未必了。
楊排風一路看著楊喜的寶劍，一路背著楊喜穿過一重重院落遊廊假山拱橋，終於在楊喜睡著之前，來到了內廚房，確切地說，是內廚房旁邊的一個小院子。
同時楊喜也知道了，那位京城美男界第一公子是楊府的孫少爺，楊宗保是也！
一進院子，看夠了寶劍心滿意足的楊排風就喊：「娘啊，妹妹被我帶回來了。」
楊喜打著呵欠從楊排風背上滑下來，被一個小丫頭子領著姐妹兩個進了屋子，揉揉眼睛定睛細看，只見一位四十歲上下穿著很利落卻很樸素的一個婦人，長的只能算是大方明朗，容貌雖然不出色，精神氣質倒還精明幹練，一雙眼睛彷彿看進人心裡去。
楊喜一看，忙掏出那封父母的遺書遞給一邊伺候的小丫頭，婦人拿起看了看，抬眼打量楊喜，擺擺手，一邊的小丫頭忙放好蒲團。
楊喜大致也看出來是要見禮的意思，忙跪到蒲團上：「喜兒見過大娘。」算是正式見過長輩了吧。
婦人開口：「罷了，起來吧，以後都是一家人，排風你要多多照應你妹妹，小翠你帶著二姑娘下去用飯歇息吧，一路定是辛苦了，其他的待明天見過老太太和夫人再說吧。」
說完站起身，來到楊喜身前，細細打量打量楊喜，摸了摸楊喜的頭髮，幽幽歎了口氣，聲音柔和了些：「可憐的孩子，且安心跟著大娘過日子吧，在山上吃苦了吧，聽公主府的人說，山上也沒什麼人，真是難為你了。」想想幾個老太太，身邊也沒什麼人伺候，想也知道，楊喜定是給人當小丫鬟去了，一待幾年，也不容易。
楊喜也不吭聲兒，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原本也是這麼叮囑羅通，不要說她在山上活的多滋潤來著，讓人可憐一下，總比讓人當高人看著的舒服些，再說了，她也沒從自己身上看出什麼高人的氣質，梨花婆婆她們那樣兒才叫做高人。
她頂多是學了點兒保命的手段罷了，能者多勞，她還是少勞點兒罷。
整個見面，跟下級見上司差不多，楊喜明顯感覺，這個後娘，不愧是後娘，都沒後姐姐楊排風好相處，其實想想，也正常，怎麼說自己也是小三兒生的孩子，沒上來就給自己來個下馬威什麼的，也算不錯了。
其實跟下馬威也沒什麼兩樣兒就是。
楊喜也不太在意，畢竟自己初衷不過是找個臨時混飯吃的地方，至於家和親人麼，早在她從死人身上借屍還魂的時候，就失去所有的親人了。
小翠明顯是丫鬟裡面的丫鬟，伺候楊喜後娘一家的，跟楊喜年紀差不多大小，長的小鼻子小眼兒一團小氣樣兒，不過說話做事兒倒是挺伶俐，說話聲音也輕快脆生，帶著楊喜來到院子裡的一間廂房，轉眼端來熱水盆和手巾，安放到一邊的盆架子上：「姑娘先洗個手臉吧，小翠去取些飯食過來，今晚姑娘早點兒歇下，好好睡一覺，明天嬸子自會安排一切的。」
楊喜點頭：「你叫小翠吧，謝謝，別忙活了，我自己來吧。」
說完過去洗臉，小翠也趁機出去取了個食盒過來，放到屋子正中的小機上，四個菜，兩葷兩素，一個湯，四個饅頭一碗米飯一雙筷子擺放好了。
楊喜也確實餓了，不過這些東西，咳咳……:「小翠啊，麻煩你再給我取四個饅頭來吧。」這哪兒夠吃啊。
小翠不愧是豪門丫鬟，基本上沒什麼不良反應，只看了楊喜一眼，答應一聲快速的出去了，讓楊喜也是另眼相看了一下下。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麼小翠這麼淡定了，原來，她那位便宜姐姐，吃的比她多多了-_-|||
她們一家，嗚~難道是飯桶之家麼！
吃完飯剛剛喝了一杯茶，姐姐楊排風單手提著個熱氣騰騰的木桶進來了：「妹妹，洗個澡吧，解解乏，明天帶你見過老太君和夫人小姐公子們，然後跟姐姐去幹活！」
本來看見洗澡桶氤氳上來的一腔熱乎氣馬上煙消雲散，一個很久之前被刻意忽略的，很殘酷的現實馬上閃過大腦，喵的，這什麼破出身啊，還幹活！原來是個丫鬟的命啊！
呀呀個呸的，先是挨餓要飯，然後上山當村姑，再然後下山當丫鬟！
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看來自己的命啊，哪輩子都沒運氣不勞而獲，幹活就幹活吧，總比在山上練武輕鬆些吧，且熟悉熟悉楊府和京城再說吧。
勞動是美德，她是勤勞智慧的勞動人民。
背靠大樹好乘涼，現在楊府涼快涼快再做打算好了。
安下心來，一夜好睡，第二天早早就醒了，看天色，估摸著也就早上四點兒多鐘的樣子吧。
不是她不想賴床，實在是人生地不熟的，貌似以後還要在此地混飯吃，不能不凡是小心，賴床，更是要不得。再說睡的也不是十分安穩就是了。
不過倒也沒什麼不舒服，在山上起早也是習慣了，反正晚上也沒什麼娛樂，早睡早起的，習慣成自然。
估計也是想到楊喜初來乍到，丫鬟小翠被安排睡到了楊喜的外間，小翠一動，楊喜就聽見了，也跟著起床，小翠聽見，清脆的聲音傳來：「二姑娘再睡一會兒吧，嬸子吩咐了，你剛來，不必跟我們一樣的。」
楊喜笑了笑，暗道，昨天是新來的，今天就不是了，人家給幾分顏色，自己可不能隨便開染坊，這個道理，上輩子上班就知道了，遂道：「小翠你忙你的，我也是睡不著，起來看看吧，反正以後就要一起幹活了，先學學也沒啥不好，還要麻煩你多多提點了。」
瞧瞧，自己真是天生的丫鬟命，進入角色真快啊，還這麼上桿子的。
小翠已經收拾利落了，掀了簾子進了楊喜房間，抬頭一看楊喜已經穿戴好了，不禁訝異：「二姑娘可別這麼說，有什麼只管招呼小翠好了，這院子的活計，都是小翠應該做的，有什麼事兒姑娘儘管吩咐就是了，我先去伺候嬸子洗漱，姑娘且坐會兒喝點兒茶水吧。」
被這麼個小不點兒伺候，楊喜還真不大習慣，算了：「我跟小翠一起去看看吧，呆著怪鬧心的，你自管去伺候大娘吧。」正好趁機去看看四周的環境。
小翠扭不過她，只得呆著楊喜出去了，其實也沒走多遠，不過是去了趟大廚房，拎了一小桶熱水出來給她們小院子的人洗漱。
不過那廚房，楊喜還是被震撼了，nnd真大啊，那哪裡是什麼廚房，簡直跟大禮堂差不多！
不知道楊府，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還有那傳說中的老太君、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