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家族詛咒 第六十七章 亡靈的感激 文 / 涼月幽幽
漁船開始返航，而此次來水鬼灣較之前的幾次還是較為順利的，因為要爭取在白天到達水鬼灣，所以漁船大半夜就起航，在凌晨到達，然後就是下了兩次洞穴，傍晚返航。
回到了家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父母被我開門的聲音弄醒，見我回來都極為奇怪：
「不是說你們出海要七八天嗎？」
「陸航臨時有事，所以就回來了。」
我撒了個謊，然後便進浴室準備洗澡。
「少帥，今天熱水器不知怎麼突然壞了，沒水。」
這時，老爸在外面提醒了，擰開淋浴噴頭，果然沒有一滴水。
之前在水鬼灣時由於炸那血池心臟、殺玄武，弄得身上特別狼狽，雖然後來在海裡簡單沖洗了一下，可是感覺身上還是很不舒服，深呼吸就有一種血腥味加臭魚味。
不洗澡的話今天晚上沒法睡得好。
記得街對面不遠的一個拐角處就有一家公共浴池，經常會營業到很晚才關門，不知今天有沒有關。
我站在客廳向馬路對面望，隱隱地，似乎能看到那家浴池燈火通明，還不斷地有人進出，我立即收拾衣物衝了出去，一路小跑著像浴室跑去。
這是一家不大的浴室，門口通宵擺著一張麻將桌，老闆打麻將，老闆娘在旁邊看，所以浴室也就通宵營業。打麻將還不忘事業，不錯。
進了浴室，裡面很寬闊，一個噴頭挨著一個噴頭，很長的兩大排，由於水汽大得狠，幾乎望不到盡頭一般。透過水汽，隱隱約約看到似乎是幾個小孩子在浴室的最裡面洗著，我感覺到自我進去後，幾個小傢伙都在呆愣愣地看著我。
迅速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個光，選中最近的一個噴頭，擰開……嗯？沒水？往裡面換了一個，擰開，還是沒水，再換一個，還是沒水，一連換了七八個，我惱火了，這是怎麼回事？
嘩嘩嘩嘩——
一陣水聲自浴室最裡面那幾個小孩子站著的位置傳了過來。
水……我幾步躥了過去，站在幾個小孩子旁邊擰開了一個水龍頭，果然，溫熱俄水嘩嘩地流淌出來，我先把全身淋了個透徹，然後開始塗抹沐浴露，想一想那血池石室，那噁心的玄武和齊腰深的水，於是拿起瓶子把沐浴露狠狠倒在身上開始揉-搓，之後沖乾淨，再倒，揉-搓，再衝乾淨，再倒……
忽然，我感覺到這間浴室中內大概五六個小孩竟然不洗了，全部圍繞在距離我大概一米左右的地方呆呆地看著我。
此時，浴室中的水汽更大了，我想看清楚一點這些小孩子，竟然無論如何看不清。
「小傢伙，都自己來洗澡啦，乖，呵呵。」
幾個小孩子古怪，大概是門口玩麻將的那幾個大人帶來的孩子，所以洗澡時沒有大人跟著，不過縱使是小孩子，這樣圍成一圈盯著我，也夠讓我渾身不自在了。
「……」
幾個小孩子沒有一個答話的，奇怪了，這麼不乖，都不知道跟叔叔打個招呼。
算了，繼續洗，我轉了個身，臉朝牆壁，一邊洗一邊吹著口哨，心中卻在暗暗琢磨，不知這幾個小孩子散了沒。
洗了半天，周圍始終悄無聲息，除了我放水的聲音，絲毫聽不到那幾個小孩子有什麼動靜。突然，一種乖乖的感覺無由地升了起來，我感覺到脊背越來越發涼，洗著洗著，竟然忍不住猛地打了個寒戰。
奇怪，這麼熱的天，還是用熱水沖澡，怎麼會打起寒戰？莫非是在水鬼灣中著涼了？不對……
我猛地回頭，熱氣更多了，瀰漫著幾乎看不到一米之外的東西，再看那幾個小孩子，還在，可是當我再仔細向蒸汽中看時，卻驚得差一點滑倒——小孩子變多了。
除了最初的那五個，現在一下子多出了成百上千個，環著我圍成了一個半圓，密密麻麻，在翻滾著的熱氣中若隱若現，一瞬間，這偌大的浴室都顯得非常擁擠。
這是一種什麼情況？我承認我此時清醒，可是心中開始明白，這些不是人。
首先我想到的是莊家的九世詛咒，傳說，也是根據族譜上的記載，當年我的二十世祖宗莊禮讚的小妾柳煙濃蒸死的可是一隻懷了孕的黑貓，後來那黑貓被蒸死後用利爪剖開了肚子，露出的正是五隻小貓。
而最初，這浴室中出現的可的確是五隻小孩子。
怎麼辦，此時我全身脫了個精光，手無寸鐵，如何自衛？定了定神，我朝著前面最近的一個小孩子走了一步，此時，蒸汽似也有幾分消散，我看清了，他面色慘白，眼圈有點發黑，眼珠卻微微泛紅，見我走進連忙退後了一步，不過就在他後退之際，我看清了他脖子上一條鮮紅的刀痕，似乎還有血水微微滲出。
「你們，要我命？」
小孩子搖了搖頭。
「那是，有事求我？」
依然是搖了搖頭。
「那是幹什麼？」
奇怪了，不是索命，這本來就有點讓人震驚，另外也不是有事相求，那麼浩浩蕩蕩地來這麼多人馬作甚？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最初的五個小孩子卻一起向前，同時朝著我鞠了一躬，我後退一步靠在了牆上。與此同時，周圍成百上千的孩子同時齊刷刷地朝我鞠躬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鞠躬？感謝？可是我做了什麼。
正想著，眼前的小孩子開始慢慢散去，到最後，又只剩下了最初的那五個，隨即，這五個也依次消失了，可是當左手處最後一個孩子消失的瞬間，我明白了，因為我看到了他的一隻手，手掌奇大，完全不像是孩子應該有的手掌，在這條手掌和手臂的相連處，一圈刀痕鮮明如初，隱隱還有血水滲出。
原來是他們，水鬼灣下的石室內被封閉起來的那些斷手斷腳的孩子，不，應該說是那些被用邪術縮化成小孩子的大人，他們可能是因為當初某些巫術上的失敗，身體的某一個部位並沒有縮小，還是保持著大人器官的形狀，於是便被殘忍地剁掉失敗的部分，然後禁錮在那石室之內。
而我們炸了水鬼灣那一片邪惡的環礁，他們才能夠逃出升天。
隨著所有的小孩子全部都從我眼前消失之後，浴室內的蒸汽也全部消散，整間浴室一目瞭然。
看來這真是來感謝我來了，選中了這家浴室地處街角，距離鬧市較遠，然後便引我來。
引我來……
想到這，我走到門口處，剛進來時開過的那個噴頭，擰開，嘩——水流出。一連擰開了幾個之前沒有水的噴頭，水流都傾瀉而出。
用這種方式引我來？我急匆匆穿好衣服出去，門口麻將桌上的幾個人表情古怪地愣愣盯著我看，麻將散亂地堆在桌子中間，看來是剛散。良久，一個長得較粗的男人開口問道：
「你，剛才去哪了？」
「去哪？我不是一直在裡面洗澡嗎？」
「那我進去看怎麼沒有？」
「進去看？看我幹嘛？」
顯然這個人是老闆。
「你看看你洗了多久了，我們麻將都散了，準備打烊出去吃夜宵，站門口喊了你十幾聲都不答應，還以為你走了我們沒看見，剛要關門你就出來了。」
「不會吧，那可能是，裡面蒸汽太大，你沒看到我？」
我想起了剛剛在裡面蒸汽翻滾的樣子。
「胡說，這麼熱的天氣哪裡來的蒸汽？唬弄鬼啊……」
老闆還在絮絮叨叨，我也再找不出任何借口解釋了，扔下鑰匙起身就走，心中暗想還『唬弄鬼』，鬼唬弄你還差不多。
邊走邊看了下時間，已經凌晨四點多了，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浴室開水龍頭，不管是冷水還是熱水，都嘩啦啦地往出淌。
「咦？這熱水器怎麼突然又好了？你出去洗澡了，怎麼洗了這麼久？」
回過頭，老爸正站在我身後。
「嗯，我剛剛修了一下就修好了……洗完澡之後，又在外面吃了個夜宵。」
「你修好的？我修了一個傍晚都沒修好。」
老爸望了望熱水器，又不敢相信地望了我一會，然後轉身回了房間，隱隱聽到他跟老媽說：熱水器給少帥修好了，這傻小子也並不是只知道吃嘛！
一個傍晚，我們是四點多一點炸的水鬼灣，然後返航回來，想必水鬼灣被炸了之後，這些被禁錮了千百年甚至更長時間的冤魂便逃了出來。想來鬼魂日行百千里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所以能夠先我一步到我家裡，搞壞了熱水器，哎，也真是費心了。
正想著，電話卻急急地響了起來。
「喂！」
「嗨，少帥啊，我跟你講一件很恐怖的事啊。」
陸航的聲音傳了過來。
「得了，大半夜的不睡覺跟我扯淡。」
「不是，騙你的話我是小狗，我說真的呢，真的……」
陸航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急迫，不像是開玩笑。
「說。」
「我跟你說啊，今天晚上我回去準備洗澡，一進浴室啊……」
我一驚：
「熱水器壞了？」
「不是，你聽我說，別他-媽的瞎打岔，我一進浴室啊，就馬上脫了衣服開洗，先沖了幾遍之後又坐在浴缸裡泡，想解解乏，正閉著眼睛享受，突然啊，就感覺到一雙小手在我肩膀上揉啊，揉啊，揉得那叫一個舒服，後來我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半睡半醒之際，感覺到那一雙小手又在揉我大腿……」
「艹，『淫』-人淨做那『淫』-夢！」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打斷道。
「你聽我說，我真不是做-『淫』-夢……我當時躺在浴缸裡一直都以為是琲兒呢，我剛回來的時候，琲兒在床上睡覺，只跟我說了句話就繼續睡了，我還以為我洗澡的時候她睡醒了，起來幫我按摩了呢。可是等我從浴缸出來準備睡覺的時候，卻見琲兒還在床上，根本就沒醒，我還以為她是在跟我開玩笑，但是看看又不像。我把琲兒搖醒，一問，她根本就沒起來過，更別說給我按摩了，琲兒是不可能跟我說謊的，我當時就毛了，馬上打電話給你……」
「……」
「少帥？掛了？說話啊。」
我似乎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一定是那些小鬼，看來這也是在感謝陸航的意思。
「沒掛……那，揉得舒服不？」
「舒服，舒服得我都睡著了，醒來之後在水鬼灣剛回來時那種骨頭都算得散了架子的感覺沒有了，連從環礁摔到那洞穴時，大腿上磕出來的淤青都沒有了。」
「這麼神？」
「少帥，你說，這是怎麼回事，跟咱們炸水鬼灣有關嗎？」
陸航的口氣聽起來的確是挺緊張的。
於是我把剛剛出去洗澡的時候遇到的那件事也跟陸航說了，陸航聽完似乎是愣了半晌，然後猶豫著掛了電話。
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感覺很累，可是卻一直睡不著覺。
這件事實在是異常詭異，我可以理解成被禁錮在水鬼灣下面的那些亡靈都逃出來了，可是逃出來之後它們會去什麼地方，會投胎轉世，還是留在我們所生活著的這個城市中？
還有，水鬼灣的事，就這樣告一段落了嗎？我們從此是不是可以無憂無慮地開始生活了？
我看了看小臂上的骷髏印記，雖然顏色淺淡了許多，可是就可以不放在心上了嗎？
我翻了個身，將臉朝向窗子的方向，想要睡一覺，可是在水鬼灣那一天，前前後後的事不斷地湧進腦中，趕都趕不出去。
「見鬼。」
我罵著坐了起來，突然覺得窗外似乎是人影一閃，定睛一看，卻原來是我自己的影子映在了玻璃上，窗簾忘記拉，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剛想伸手將窗簾拉上，可是望著窗子內自己的影子時，手卻忍不住地開始顫抖了：窗子映出的影子中，我的身後，站著一個一身黑衣長髮垂地的女子，蒼白的臉扁平而臃腫，除了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之外，再無其它的五官。
抑制住狂跳的心臟，我一把抓起窗台上的一把水果刀，然後猛地回頭，身後的房間內，空無一物。
我拉上窗簾，一屁股坐在床上開始喘粗氣。
看來這一切，還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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