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十八章 風起 文 / 少帥寇仲

    「徐廠長，你也是個明白人，應該知道跟我們陳少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com|念在你是初犯，我們陳少大人有大量，給你一條活路。三天之內，準備十萬塊錢。然後將你們宜家80%的股份賣給我們於少，我們也不會讓你吃虧的，所以這些股份我們出一萬塊錢購買。你聽清楚了沒有？」

    「你們……你們……」聽了許兵的條件，徐寶木話也說不出來了。

    「三天之內，這兩件事情都要辦妥，否則的話，你們宜家就等著關門吧！」許兵也不再廢話，直接就掛了電話。

    張宸聽了陳文輝的條件，也是很吃驚，這陳大少真是敢開口啊！哼，就怕他吃不下去，崩了自己的牙。

    張宸把陳文輝拋在一邊，提醒徐寶木說：「徐哥，上次開庭的時候，朱民生並沒有翻供，但是也沒有出庭，我們是不是去看看他，到底怎麼回事？」

    徐寶木這幾天都忙著對付來找麻煩的各執法部門了，還真把朱民生給忘了，聽到張宸提醒，也明白後續的官司還是離不開這個關鍵證人的。

    星期天，徐寶木，張宸和胡偉一起去找朱民生。朱民生是棉紡六廠的技術員，就住在棉紡廠宿舍。幾個人到了朱民生的家門口，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應，難道都去上班了？

    正在這時，對面的門開了條縫，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探出頭來，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做什麼？」語氣頗為不善。

    徐寶木等人都愣了一下，心說，怎麼說話的口氣跟查戶口似地，把我們當賊了？胡偉忙解釋說：「大姐，我們朱工的朋友。」

    那個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看到兩個大人還帶著張宸這麼一個小孩，似乎是放心了，便把門打開，走了出來，問道：「你們真是他的朋友，不是來找麻煩的？」

    徐寶木幾個人終於明白，看來朱民生這裡真的出了問題。胡偉也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只好說道：「大姐，我們真是朱工的朋友，好久沒聯繫了，所以今天來看看他。您知道朱工去哪了嗎？」

    「唉，別提了，他們兩口子最近得罪人了，據說那個人的背景大的很，家裡有當官的。前一陣子，三天兩頭有人來找麻煩，他們家都被人砸了一次。朱工兩口子也被廠裡降職了，現在都安排到清潔隊去了，星期天也不得休息呢。」

    這個女人看到徐寶木等人聽了朱民生夫婦的情況都臉露焦慮之色，知道他們確實是關心朱民生的，便一五一十的將他所知道的情況都說了一遍，最後還指點徐寶木等人在哪裡可以找到朱民生。

    在回去的路上，張宸的心情一點也不好，剛才朱民生說的那番話猶在耳邊，張宸怎麼也沒有想到,朱民生這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小職工竟然可以頂得住陳文輝的壓力，不論是流氓騷擾搗亂，還是廠領導降職降薪，朱民生都能守住自己做人的底線。

    「徐廠長，我朱民生雖然是個小人物，愛貪些小便宜，但是大是大非我還是能弄懂的，偽證我是絕對不會去做的，不然的話我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星期一上午，徐寶木到市政府參加「安州市私營企業家座談會」，這次會議是寧建峰應市委書記李海蘭的要求召開的，第七屆全國人大第一次會議很快就要在首都開幕了，李海蘭和陳方舟做為全國人大代表，到時候都要去首都開會。本屆人大有一個重要議題就是修改憲法，賦予私營企業合法地位，並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因此李海蘭想在赴京之前，再聽取一下私營企業家們的意見和建議。

    與會的除了李海蘭、寧建峰之外，相關各職能部門的頭頭腦腦們也都來了，參與座談的企業家們一共20名，徐寶木的宜家傢俱廠的規模在安州是首屈一指的，因此安排會議的市長秘書陳天宇將徐寶木安排到第一個發言。

    來之前，張宸就和徐寶木交代過，因為張宸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這件事情是開會的時候當眾說出來好，還是應該另找時間當面向寧建峰反應。因此張宸讓徐寶木將手裡的資料開會前先給陳天宇看看，請他幫忙來做決定。

    張宸上次救火負傷住院，就是陳天宇幫忙安排的，後來還代表寧建峰又來看過張宸一次。前世張宸看的一些官場小說，描述的很多領導秘書，都是領導面前點頭哈腰，群眾面前趾高氣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話用在他們身上最合適不過。不過對於陳天宇這個人，在張宸看來，身上並沒有那種令人厭惡的官僚之氣，來看張宸的時候，言談話語，就像兄長關心自己生病的小兄弟一樣，雖然令心理年齡已有30歲的張宸趕到一些彆扭，但是總的來說，陳天宇留給張宸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陳天宇看了徐寶木提供的資料，心裡十分震驚，知道這件事情應該立刻報告給寧市長知道。陳天宇對於徐寶木能夠先和自己通氣，非常慶幸。要是徐寶木不管任何後果，直接在會議上拋出這麼一個大炸彈，一定會對會議的進程產生不可預知的影響。而主持會議的寧建峰對此情況毫不知情，如果不能在會上對這件事情做出適當的處理，一定會影響李海蘭心中對於寧建峰的觀感。

    陳天宇對徐寶木說：「徐廠長，請放心，對於你反映的情況，我立刻向寧市長匯報。嗯，你的發言要不就調到最後一位吧。」

    徐寶木對此倒是無所謂，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告狀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後面要怎麼做，這次會議上這件事情還要不要經由自己的口說出來，都要看寧建峰的意思了。

    十點鐘，會議準時開始。由於是座談會，因此採用的是圓桌會議的形式。長長的會議桌，李海蘭和寧建峰坐在主位，各職能部門的領導們和企業家們分座兩邊，徐寶木的位置被陳天宇安排到了比較靠後的位置，不那麼引人注意。

    快要到徐寶木發言的時候，一個工作人員偷偷的將一疊資料交給了徐寶木。徐寶木仔細一看，正是開會前自己交給陳天宇的，只不過被人重新抄寫過，質檢部門和勞動監察大隊的資料被刪除了，只保留了稅務局和衛生局。還有一張陳天宇寫的紙條，上面列了一個簡要的提綱，告訴徐寶木應該如何如何說話。

    徐寶木不明白為什麼要把質檢部門和勞動監察大隊從名單中刪除，但是他也知道一定要按照陳天宇給的提綱來說話。其實對於徐寶木來說，只要能讓宜家正常生產就可以了，至於這幾個部門的相關人員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徐寶木並不關心。

    輪到徐寶木發言了。徐廠長清清嗓子，首先感謝黨和國家的好政策，感謝市委市政府對於私營企業的關心和愛護，感謝廣大人民群眾對於宜家傢俱廠的支持，感謝……，感謝一堆「tv」之後，徐廠長話鋒一轉，說道：「但是還有一部分政府工作人員，在執法過程中執法不公、態度粗暴，甚至混淆是非、顛倒黑白。」隨後徐寶木將資料中所記錄的執法人員在宜家的一言一行都念了出來，當念道衛生局的檢查人員，在宜家保安面前高喊「這煙頭就是我仍的，你能把我咋地！老子今天來，就是找你們麻煩來了。你們都給我老實點……」的時候，李海蘭終於忍不住拍了桌子，「無法無天！」

    市委書記開口了，市長也不甘落後，衛生局和稅務局的兩位局長被罵的心中直喊冤枉，雖然他們也知道徐寶木不可能在這種場合說假話，這件事情十有**是真的了，但是他們倆確實對此事是一無所知的。其實以陳文輝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知會這倆一把手，也能找到人來為自己跑腿。只不過下面的人或許認為這事實在是小事一樁，幫陳少辦這點事，沒有必要再跟領導匯報。

    在會上，寧建峰請示過李海蘭之後，提出要在全市機關範圍內，開展一次黨風政風大檢查，嚴厲整頓以權謀私，濫用職權，執法不公等不正之風。李海蘭還提議聘請黨風政風監督員，今天與會的20位私營企業家成為市委市政府政府聘請的第一批監督員。

    88年三月，十三屆二中全會在首都開幕，會上指出：「經濟要繁榮，黨政機關要廉潔……必須大力加強黨的基層組織建設……應該以黨的建設來推動整個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各級黨委應把黨的建設包括黨的思想理論建設、黨風黨紀建設、幹部隊伍的建設和基層組織建設等問題擺到重要議事日程上來，切實抓好，並深入調查研究……」

    李海蘭、寧建峰的這一臨時動議，後來受到了省委省政府甚至中央的支持和肯定。

    會議結束後，陳天宇將徐寶木原始記錄中關於質監部門和勞動監察大隊的內容交給了相關的領導，兩個人拿到資料一看，頓時就明白了今天寧市長是給自己留了面子，回去該怎麼做，兩人心知肚明。

    徐寶木在市政府門外，等到了安州日報的記者劉維明。劉維明以前多次採訪過徐寶木，也是唯一一個答應採訪並報道宜家與安州傢俱廠商標侵權官司的媒體記者，剛才開會的時候，劉維明就在會場內旁聽。

    徐寶木邀請劉維明一起吃飯，其間將整個案件的過程向劉維明做了詳細的說明，同時也提到了朱民生因為不願意做偽證，而被廠領導打擊報復的事情。

    劉維明是個很有正義感的記者，他認為朱民生的案例正好可以作為安州市整頓不正之風的一個典型的反面教材，意義重大。因此，向徐寶木問明情況後，匆匆吃罷飯，便直奔棉紡廠而去。

    第二天，安州日報在頭版發表了劉維明的署名文章，文章首先報道了頭天安州市私營企業家座談會上的情況，並高度讚揚了市委市政府決定開展黨風廉政建設，整頓政府內部不正之風的舉措。文章最後將朱民生的遭遇作為典型案例拋出，援引朱民生夫婦及其多位同事的證詞，對棉紡廠下發的關於朱民生夫婦降職降薪的處理意見提出了嚴重的質疑，認為其「缺乏根據，實屬莫須有……」

    在李海蘭和寧建峰的關注下，市紀委派出調查組進入棉紡六廠，最終得出結論，在朱民生夫婦的問題上，棉紡六廠副廠長錢東亮「濫用職權，公報私仇……嚴重敗壞了黨群、干群關係，影響極其惡劣……」，後經組織決定，錢東亮被雙開（開除黨籍、公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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