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三十四章 西北望 文 / 集古字
第三十四章西北望
李世民親征的消息被各報紙披露出來以後,引起了大唐從上到下各層次的振動。與前次討論是否有必要東征奉子不同,對於李世民親征的看法,各家報紙刊物是以反對的聲音居多。
在過了幾天之後的官報上,李世民破天荒地親自寫了一篇詔文登於報首,來說明自己決定親征奉子的看法。這件詔文中言道:「奉子蓋蘇文弒主虐民,情何可忍!今欲巡幸幽、薊,問罪遼、碣,所過營頓,無為勞費。」又稱:「昔隋煬帝殘暴其下,奉子王仁愛其民,以思亂之軍擊安和之眾,故不能成功。今略言必勝之道有五:一曰以大擊小,二曰以順討逆,三曰以治乘亂,四曰以逸敵勞,五曰以悅當怨,何憂不克!佈告元元,勿為疑懼!」
同時,官報還非常謹慎地採用了幾位朝庭重臣的觀點,大多數比較客氣,但其中馬周、褚遂良等的觀點還是比較激烈的提出了反對。據說這幾篇文章得以發表,是經過李世民點頭才被刊登的。對於李世民有這樣的氣度,還是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認同。
官報出台後,更是引起了各家報紙空前熱烈的言論。許多報紙都特別邀請各地學者名宿及朝中、軍方中人,對此發表觀點。此外各書院的學刊以都圍繞此事,出了多版專刊。
在部分報紙以及軍方中人的觀點中,只有少數支持李世民親征的行為。但大部分報紙以及幾乎全部學刊,都對此提出了強烈的反對,並堅決要求李世民採納此意。尤其一些本來就反對東征的,這一次更是反對得異常堅決。
「父皇昨天看過各家報紙雜談後,只是微微一笑,即置於一旁。另在政事堂會上,父皇已經安排。明年開春,便要遠征。在親征期間,朝中大事由房玄齡大人主持,李大亮為副。李治則要與父皇同時起程,從洛陽至定州。再之後,由舅父與李世績大人相陪父皇,率兵直到幽州,遠出柳城;而治則留守定州,由太傅高士廉、詹事張行成等人的輔佐下同掌機務。事已至此,只怕確是無力回天了。」李治坐在盧鴻的書房中,頹然說道。
盧鴻心中反覆盤算。按照歷史上的記載,李世民這次東征,難說得了什麼好處,最後基本是無功而返。在盧鴻看來,固然有異地作戰、準備不足以及部分戰略上失誤的原因,其實最關鍵還是由於李世民親征,導致戰術相對保守,不敢行險的緣故。事實上單說東征一事,若真能趁著三國混亂之時,開疆拓土,並非不可為。
想了片刻,才對李治說道:「聖上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此事確是難以挽回。不過,其中有些事,還是應該可以規勸的。如太子殿下留守定州,由房大人在京中居守一事,似有不妥。不知長孫大人,對此可有異議?」
李治遲疑了一下,說道:「父皇提出此事時,幾位大臣都似有顧慮,最終未有人反對。」
盧鴻心中一歎。李世民勞師遠征,沒有一年半載,怕是無法回來。但不令李治暫領國事,反將其調至定州。長安城內,由房玄齡主持政務。這樣的安排,確實有些太過顯眼了。看來李世民對李治,也是無法完全放得下心,方才做出這樣互相制約的安排來。
這樣的安排,表面看來,似乎沒有特別的不妥,但事實上卻存在相當的隱患。若是一切平靜,按部就班,自然平安無事。若真有些風吹草動,或緊急情況,只怕會出現首尾難顧的情況。更何況盧鴻也擔心目前本有些暗流,圍繞李治欲有所為。如此安排,怕是易為人所乘。
只是這番話,盧鴻自然不能向李治明言。若想一切無恙,最佳的莫過於想辦法讓李世民打消親征的念頭。盧鴻也想過幾個主意,總覺得風險有些過大,因此也一再遲疑。事到如今,說不得也要試一試了。
盧鴻又想了想,才問道:「那吳王殿下呢?聖上可有安排?」
李治說道:「父皇也專門說過了,待本王陪著父皇起身前往洛陽時,便要使三哥回他封地去。這次三哥未再多言,已然奉旨準備歸程了。」
盧鴻點點頭。李世民如此安排,顯是考慮得頗為全面了。不然將李治安排到定州,卻讓李恪在長安呆著,確實也太不合適了。
盧鴻想了想,又說道:「聖上命太子留守定州,雖是穩妥之計,但其中另有不妥之處。前次太子曾言欲說動李靖大人與尉遲敬德大人相勸,不知可以下文?」
李治搖頭道:「聽了庶子大人分析後,李治也覺得軍方人物,勸說父皇,無甚可能。因此並未動議。」
盧鴻道:「雖然若想請二位大人勸說聖上打消東征之念,難以實現,但若說動聖上改變國中安排,倒有可能。據盧鴻聽聞,薛延陀似又將有異動,不可確否。若於此時大軍遠征,國中無主,又長安定州兩廂安排,似嫌未妥。」
「哦?」李治眼睛一亮,問道:「庶子大人此消息可準確麼?」
盧鴻點頭道:「其中變故,千真萬確,那真珠可汗已然病故,身後頗多爭亂。此時乃是真珠可汗嫡子拔灼,自立為多彌可汗,狼子野心,頗有異想。我大唐目前西北消息已然頗為通暢,太子殿下不妨在此關節做些文章。」
李治連連點頭,說道:「如此大好,若真有此事,估計父皇也會另作安排。」說罷又有此沮喪地道:「只怕就是他目前未無動靜,總是難阻父王遠征之計。」
盧鴻微微一笑道:「究竟有無異動,還看太子殿下如何運行了。太子不妨將此事告於長孫大人,只是需言乃是外閣所得消息。估計長孫大人,必有妙計。」
兩儀殿中。
「哈哈,敬德,這幾年不見,你倒有幾分富態了呀。」李世民由座上行下來,一把挽住面前老將,臉上全是歡喜的笑容。
殿中老將便是大唐名將尉遲敬德,只因他在前年時,便已致仕還家,因此不在長安。此次赴京,再見李世民,他們君臣之間,別有情誼,因此李世民見了,自然歡喜。
此時尉遲敬德雖然面上滿是皺紋,鬍鬚斑白,但高大的身姿依然挺拔如昔,雙眼開合間精光閃爍,一點也看不出此時已然年過七旬
「老臣再見陛下天顏,不勝之喜。」尉遲敬德恭恭敬敬地欲要行禮,卻被李世民緊行兩步拉住。
「敬德,此時又非在廷上,還行這些虛禮做什麼。來來來,快坐下,你我君臣好久不見,卻須述述別後之情。朕聞說你回家養老,天天練丹服食,可是有的?」
尉遲敬德黝黑的臉上透出笑容道:「陛下也聽說了。老臣不是誇口,這兩年這煉丹的事,可是大大明白了。你看老臣這身板,還是這般硬朗。那練丹之事,絕對是件好事。哪天老臣將家中所練之丹,獻於陛下試用便知。」
君臣二人述了一會別情,李世民才又說道:「敬德,你此番進京,可是有什麼要事?不然怎麼扔下你的丹爐,跑到長安來了?」
尉遲敬德點頭道:「陛下猜得總是對的。這回老臣來,卻是想要相勸陛下,這親征遼東的事,還須三思。何況使太子在定州,長安、洛陽腹地空虛,如有急變,如何抵制?那東夷小國,休足勞動萬乘之尊,不如另派大將,亦可指日平定。」
李世民呵呵笑道:「這有何慮。朕已留房玄齡守長安,蕭瑀守洛陽,還有什麼可以擔心之事。敬德你若還可從軍,不若便隨朕一同東征。朕執弓矢,公執槊相隨,呵呵,也不負當年之言!」
尉遲敬德聽了,也不由咧嘴笑了起來。原來當年李世民為秦王時,引軍擊竇建德。李世民設計定伏,單帶尉遲敬德與數騎前去誘敵,說道:吾執弓矢,公執槊相隨,雖百萬眾若我何!
此時再提此事,李世民頗有躊躇滿志之態,豪氣頓生。
尉遲敬德說道:「陛下兵鋒所指,敬德便當一馬當先。只是此次老臣卻是聞道突厥那邊,似乎有些不穩當的地方,因此趕來與陛下商量。奉子位在遼東,與咱們大唐干係不大。那胡人卻是心腹大患,不可不防。若陛下點頭,便讓李世績那小子去打奉子,老臣陪了陛下,到西北轉轉。」
李世民聞了此言,不由一驚。沉思片刻道:「敬德此言當真?這消息是哪裡來的。」
尉遲敬德說道:「老臣那家鄉本地的書院,有個搞啥地理之類一幫人。前些時候他們那有人去西北走過,聽說了一些消息。開始老臣還不太敢相信,後來派得力的人去打探了一番,果然是有些動靜。這些胡人,從來就不肯安定,那個真珠可汗已經死了,他兒子現在鬧得亂哄哄的,只怕有些要淘氣的意思。」
李世民道:「如此說來,還未見其動作麼?」
尉遲敬德嘿嘿笑道:「咱們和胡人打了這麼多交道,還不清楚那些勾當?他們一撅屁股,咱就知道他屙啥屎!」
李世民聽了尉遲敬德這話,也不由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