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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南下滎陽 第十八章 以什麼為寶 文 / 集古字

    第十八章以什麼為寶

    玄壇講經終於結束了,但其影響自然遠遠沒有結束。在之後相當長的時間內,玄壇講經及氣學理論的提出,對唐代及以後歷代哲學思想及社會理念的發展與變化,都產生了極其巨大的影響。

    但此時盧鴻及身邊的眾人,自然還無暇去想這些。

    此時只見那盧鴻將手中銅鏡珍而重之的放入漆盒中,雙手恭恭敬敬地奉到鄭知面前說:「前輩,今日玄壇盛會之後,氣學大道得立,經義正途終現,此鏡也當尋個歸宿。趁此機會,盧鴻願將此鏡奉於玄壇存放,也使後來學者,瞻仰古物神跡,追思聖賢高致,或能無憾。」

    眾人見盧鴻居然要將這上古明鏡,人間至寶,獻於鄭家,祭奉於玄壇內,均不由大驚。卻又不能不佩服盧鴻如此淡然於外物。

    要是眾人知道盧鴻獻的居然是自己花了幾貫錢做的假貨,只怕就沒人這麼想了。

    鄭族三老並族長鄭聿橫等均是激動萬分,萬萬沒想到盧鴻竟有此議。鄭家本以經學名世,玄壇也是文林勝地,經此講經後,就說是天下聞名,也不為過。若真再有這上古明鏡為鎮壇之寶,只怕真要成為世後的經學聖地了。

    只是這明鏡越是貴重,越是難以收下。鄭知猶豫再三,還是歎道:「小友有心了。只是這明鏡乃是天下至寶,既為小友所得,自是尊府之物。范陽盧氏,海內名族,收留這明鏡也是眾望所歸。鄭家卻是不敢奪愛。」說罷,臉上卻忍不住現出幾分遺憾。

    盧鴻卻說:「前輩所言,晚輩卻是不敢苟同。這明鏡,本是上古至寶,為我華夏先人神跡。其中所蘊大道,亦是先聖遺珍,便應天下人共承澤被,怎可說是盧家的,或鄭家的?今日論經,終能明晰大道,斥退邪論,這明鏡也算居功至偉。只是大道既現,也是這明鏡功成身退的時候了。既於此處立功,便於此處留居,也算是得其所哉。更何況這玄壇盛地,本是先賢講經之所,更承今日論道之勝,只願今後,玄壇常開,經義常存,便是這明鏡有靈,也必當自謂所托非虛。」

    鄭知聽了,感動異常,鬚眉抖動半天才道:「不想小友竟有這般心胸,這般見識!好好,今後這明鏡,便永居玄壇;今後這玄壇,便是天下讀書人的玄壇。鄭家後人,必當永尊公子良訓,願維玄壇常開,經義常存!」

    說罷,竟是對明鏡深施一禮,這才上前,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盧鴻手中明鏡。

    壇中眾人見此情景,聞此感言,無不感慨歎息。即喜經義大道不落,玄壇盛事有期;又歎盧鴻高風古義,心繫天下,潔身無礙。

    哪知盧鴻心中算盤打得辟啪響。這鏡子在自己手中,賣也不能賣,吃也不能吃,只是個虛名,一點實用也沒有。其實自己虛名也足夠了,更不需這鏡子為證。今日將這鏡子捐於玄壇,再無人敢來質疑查鑒其真偽,又給自己帶來個不貪寶物的美名,還能讓鄭家欠自己老大一個人情,一舉三得,何樂不為?

    他心中早就打好了主意,待返回范陽,說什麼也要把這三老弄一個到范陽去講學。要和那鏡子比起來,這三個老書袋,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啊。

    玄壇講經已經結束。鄭夫人讓鄭桓帶來了死命令,綁也要給綁回家中去。現在的盧鴻當然不用綁,反正大事已畢,樂得休息幾天。

    回到鄭桓家中,盧鴻自然是接受了鄭夫人等家中領導的親切接見和一致好評。只是當他從次日開始不得不接見大量來訪的人流時,就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回來了。這樣的日子,盧鴻只堅持了兩天,就只好又打出入樓讀書的旗號,跑到藏中躲清閒去了。

    盧鴻叔父見大事已畢,就辭別鄭桓,準備返回范陽。臨行前,盧鴻寫下兩封書信要叔父帶回范陽,一封是給盧祖安的,另一封寫得甚厚,卻是給那奚老大的。

    又過幾日,鄭家三老在家中也住得夠了,又都搬回到藏來。三老所在小室與盧鴻就在隔壁。平時三老一少,便在帶草堂中討論經義,遇有爭執不下之處,就各自回室,或靜思,或檢索書籍。

    這一段盧鴻將鄭家藏中的冊錄已經大致整理出來,先是剔去自己曾經讀過的書,然後還是按照以前的辦法,將這些書按綱目分別出來,再齊頭橫向比照,推進攻讀。此外以圖表、標籤、筆記等為輔,進展頗為順利。

    此法盧鴻已經用得熟了,再加上這些日子參與玄壇講經,見識及思考的深度都獲益不小,再回過頭來精研群書,感覺理解又深了一層,對書中的理論,也能更準確的分析判斷。

    偶然有一天,三老中的鄭誠到盧鴻室內轉了一圈,見了盧鴻這般擺攤讀書的方法,不由很是驚訝。

    中國古代,對於如何讀書,卻是各有不同方法。但大致而言,約為兩類。

    一為務求精熟。如孔聖人學易,竟致韋篇三絕,將那串竹簡的牛皮繩,翻看過多,斷過三次,可見其用功之深。主要是古時讀書人獲取書籍不易,每得一部,便要反覆閱讀多遍,詳熟於心。這種方法,後世宋時朱熹最為提倡,推崇「古人讀書,亦記遍數」的做法,認為」百遍時自是強五十遍時,二百遍自是強一百遍時」。據說朱熹本人,就算是讀再不重要的一篇文章,也要讀五十遍方可。

    二為觀其大略。如三國時蜀相諸葛亮,按史書所載:「諸葛亮在荊州,與石廣元、徐元直、孟公威俱遊學,三人務於精熟,而亮獨觀其大略。」所謂觀其大略,便是提綱挈領,把握精神,不求字裡行間,面面俱到。此法後人說得很玄,如陶淵明所謂「好讀書不求甚解」,其實也是此意。

    鄭家三老幼承家學,讀書時都是務求精熟,一本讀過多遍,再讀下一本,以求循序漸進,每讀一書,必有所得。今日見了盧鴻這等讀書之法,不由極為驚訝,忙問盧鴻端底。

    盧鴻微微一笑說:「這卻是晚輩自己胡琢磨的讀書方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說罷,便將自己當年自修時的苦惱,又講了一遍與鄭誠聽。

    此時,鄭知鄭行也聞音而至,見此場景自然也是頗為驚訝,再聽盧鴻細說,不由一齊發了呆起來。

    良久之後,鄭知言道:「小友這方法,直是聞所未聞,只是此等讀書方法,數十本書一同讀來,豈不緩慢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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