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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日月輪迴·玉潔冰清 第六章 此情難訴 文 / 燈火闌珊

    第六章此情難訴

    後宮的妃嬪,進宮無非是通過選秀和採選這兩種方式,還有一種比較特別,就是被滅掉的國家挑選出來作為貢品的女子,或者是屬國以及地方官員為了討好而獻上的女子,這些被進獻進來的女子無疑是後宮裡面最為卑賤的一群,完全就是玩物一樣的性質。不像是採選和禮選,都是名正言順地入宮侍奉。

    其中的採選,主要是從民間選擇容貌美麗、素質上乘的良家女子入宮。採選一般每年一次,秋季舉行,主要是為了充陳當年被放出宮去的宮女所遺留下來的空缺工作。所以多半都是充當宮女,只有少數容貌資質特別優異的才可能封為妃嬪,上一次的雲妃就是採選入宮的。

    而正式的選秀是三年一次,又叫做禮選,針對的目標都是名門望族或者士宦人家,年滿十三歲到十七歲之間的女子,選擇其中品貌端正,資質優異的。這些女子入宮之後,多半是封為妃嬪,也有一些是充做女官,掌管司儀或者服侍太后以及高位的妃嬪。

    正所謂「採選無豪門,禮選無庶族」。民間士庶之別涇渭分明,宮裡頭妃嬪之間,出身世家還是寒門,對於前途位份的影響也很大。

    今次是齊瀧登基繼位之後的第二次正式大規模的禮選,所以宮裡頭都格外的重視,早在過年之前,就開始擬定計劃,置備名冊了,如今年關剛過,內務府以及各宮各局都忙碌起來。

    尚儀局需要準備秀女入宮的禮儀工作,參拜皇上和太后的禮節,以及面見各宮主位的儀式。一旦秀女被選中,就要留居宮中,被教授一個月的禮儀規矩,需要尚儀局專門派教習嬤嬤前去指導教誨,而且以後這些秀女之中如果有人違背了宮制祖訓,當初承擔教習的人也要跟著被連罪。

    尚服局正在趕製秀女的服飾,上一次的選秀是在隆徽元年的時候,齊瀧剛剛繼位,正值先帝駕崩,國喪其間,所以連秀女的衣著打扮都簡化了不少,今年算是齊瀧繼位之後最正統的一次選秀了,衣服自然又要考慮隆重華美,又要符合禮儀規矩。忙壞了尚服局的不少典衣,典飾女官。

    此外秀女們居住的地方也需要決定打掃,準備迎接新貴人。膳食也需要細細地考校,應該按照怎樣的份例準備。

    整個宮裡都熱鬧起來,尤其是掌管六宮事宜的皇后和倪貴妃,兩人那裡更是人來人往,好不忙碌。

    如果說整個大齊的後宮還有哪裡是一如既往的安靜祥和,那麼就只有太后和諸位太妃居住的慈寧宮了。

    此時慈寧宮之中,

    「就是這麼個道理,如今娘親也說的明白了,凝秋,你覺得如何?」定國夫人忐忑不安地問道。

    皇后坐在下首,低垂著頭,不言不語。

    定國夫人心裡一陣為難,她轉頭看向坐在上首的太后。

    接到定國夫人求援一樣的目光,太后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轉向皇后,黯然道:「凝秋,我知道,你心裡是不願意的,只是,如今情勢所迫,我們王家面上是看著光鮮照人,實際上,唉,若是你的肚子能爭口氣還好,可是……」

    聽到太后的話,皇后身子微微一顫,沉默了片刻,終於抬起頭來,說道:「既然是母后和家裡的意思,凝秋自然不會反對。」

    聽到她說出這句話,定國夫人頓時鬆了一口氣。連連拍著胸口道:「凝秋,你也不要責怪我們做爹娘的狠心害你,反正如今皇上的心思也不在你身上,與其把寵愛給了別人,終究不如自己人用起來方便。」

    「那個蘇嬪,終究是個衛女,現在你爹他聽見衛字就要忍不住發脾氣。」定國夫人猶自滔滔不絕道:「衛人都是不可信的,想那顧清亭何其的狡詐奸險就可知……」

    皇后神色之間忍不住閃過一絲厭惡,想要說什麼,卻又想了想,面對自己的親生父母,終究沒有說出口。

    太后卻沒有了那樣的顧忌,猛地放下手中的茶盅,「匡啷」一聲脆響打斷了定國夫人的話,定國夫人被唬了一跳,差點坐不穩跌下椅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太后的責備已經劈頭蓋臉地打下來了:「他還有臉面發脾氣?!自己敗倒在了別人的手下就要知道接受教訓,只會牽連動怒算是什麼性子,我們王家什麼時候教出這樣的人來了?你回去告訴他,如果不知道改一改那妄自尊大的毛病,只怕以後還有的苦頭吃,上次是一個顧清亭,誰知道南陳北遼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顧清亭?他自己不爭氣。被一個小小的衛國打地丟盔卸甲,狼狽逃竄,如今要讓自己的孩子過來承受這般的後果。反倒還振振有詞起來。你只管把這些話說與他聽,如果不服氣,叫他來與我理論理論!」

    聽到太后的口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冷淡,定國夫人嚇得直打哆嗦,頓時沒了聲響。

    皇后對這些話恍如聽而未聞,只是低著頭,神色冷淡漠然,彷彿受了訓斥人不是自己的母親。

    一時之間,空曠的大殿裡詭異地沉默了起來。定國夫人低頭不敢言語。過了半響,皇后打破沉默問道:「不知道這次安排入宮的是誰?」

    定國夫人連忙抬頭道:「是大內侍衛統領施謙家的小女兒,叫施柔兒,是個絕色的美人,絕不比那些蘇嬪和雲妃差的。」

    皇后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嗯,」太后長歎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就這樣吧,我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也難怪你們這麼擔心,凝秋老是生不出孩子來也不是辦法。我們王家以後的出路也是需要考慮的。」

    定國夫人看了看兩人的臉色,猶豫了片刻,又說道:「另外還有一個……」

    「什麼?還有一個?難道說如今我們大齊的美人是這麼層出不窮的。」太后帶著幾分諷刺地問道。

    「太后說笑了。」定國夫人笑道:「是凝霜那孩子啊。年齡正好也到了,族裡說正好參加今次的選秀,容貌人材都是一等一的。」

    皇后的臉色有幾分不好,王凝霜是她的表妹,也是王家的直系女兒,是王奢弟弟的嫡出之女,今年只有十五歲,皇后沒有入宮的時候,兩人時常在一起,可是皇后對這個表妹極為厭惡,她又驕縱又任性,當然,自己家裡的女孩子大多都是這樣的性格,可是這個表妹尤其地招她的厭惡,王家作為大齊的第一大豪門貴閥,當然是子孫旁系眾多。在王家的諸多直系女兒之中,她的容貌也算是最拔尖的,所以也就分外的驕橫。小時候就因為太后欣賞疼愛皇后而不大理會她,時常對這個表姐有怨言,後來表姐作了皇后,言行這才稍微收斂。

    看到皇后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定國夫人的聲音也忍不住越來越低,勉強說了幾句家常話,就告辭出來了。

    太后和皇后也都沒有挽留,只是說道:「你如今要回去,我還有幾句話要你帶回去,你好好說與你家老爺聽。」

    定國夫人恭謹地俯身聽從。

    太后思量了片刻,說道:「對你他說,今次皇上啟用他的事情是十拿九穩了,可是那種輸不起的性子卻要好好地改一改,以前他跟隨在先帝身邊的時候,雖然作戰勇猛,號稱戰無不勝,固然他自己是智勇雙全,作戰奮力,可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運氣,一直未逢真正的名將。一直倒是平平安安地加官晉爵,到了今天的地位,連我們王家一族的族長之位都歸於他。如今南陳的那個什麼誠親王陳潛,聽說是不遜於顧清亭的名將,如果他還是那樣自以為是,心高氣傲的性子,直接辭了這一次的職位就好,也別再給我們王家摸黑,給大齊添亂!」說到後來,太后的聲音嚴厲起來。

    定國夫人唯唯諾諾地應聲,心裡面卻在暗暗叫苦,王奢的脾氣她最是清楚不過的,前些年還好,如今這幾年因為失意,越發地暴躁起來,誰的話不順耳的就都不愛聽,連他這個正房夫人、一品誥命都得小心翼翼地侍奉,對於其他的妾室更是動輒打罵,也只有在自己的姐姐面前還能夠勉強保持恭順,自己如果敢把這些話說給他聽,只怕一頓臭罵是少不了的。

    只是這些話在心裡頭想想也就是了,嘴上當然不敢這樣抱怨了,定國夫人對著太后連連稱是,之後告辭而去。

    看著定國夫人遠去的身影,太后轉頭對著皇后說道:「心裡頭還是難受?」

    皇后微微一震,連忙低下頭去說道:「沒有什麼,母后不必擔心。」

    太后看了她片刻,語重心長地說道:「凝秋,你可要明白,我們的富貴尊榮都是建立在我們王家的尊貴之上的,如果沒有了貴為高門貴閥的王家,我們在這個深宮裡,就算是再得寵,再尊貴,不過是無根的浮萍,隨時都有可能被突兀的風暴吹向不知道哪裡去,所以萬事要以家族為重啊。」

    皇后點了點頭,神色堅定地道:「我知道該怎麼做,母后放心好了。我豈會是那種只知道爭風吃醋,不明白輕重的人?」

    「嗯,你辦事我一向放心,」太后神色欣慰地道:「從小你的性子就沉穩又機敏。唉,旁人只知道我們王家女兒的富貴尊榮,有誰想到過這份尊榮底下的東西。」一邊說著,太后的神色也變得苦澀起來,她遲疑了片刻,說道:「我知道,你心裡頭不好受是因為,你對著皇上還是存著一份心思的。」

    皇后悚然一驚,似乎是自己最隱秘的部分赤裸裸地暴露了出來一般,忽然就落進了一個驚惶失措的境地,她試圖辯解著:「我……」

    「不必多說,」太后擺了擺手,阻止了皇后的話:「皇上是你的夫君,是你依靠一生的良人,當今的皇上雖然不是天下無雙的人物,可是論相貌,論才學,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材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你對他有情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當初你剛進宮的時候,我就交待你,在這個宮裡頭,存著什麼樣的心思都好,可是萬萬不可動了真心啊,自古以來,男子無情,富貴的男子更加無情,而富有四海坐擁六宮的天子只會是更加的無情啊!」太后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自己沉了下去,不過是自己受苦而已。」

    皇后的身體忍不住顫抖,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樣地分辯說明,或者說,面對這樣睿智明辨的太后,面對她一向尊崇的長輩,她還有分辯的必要嗎?想到齊瀧,她的心頭一陣難言地苦澀。

    「王家這一輩的女孩子雖然多,可是大多數都是資質庸碌之輩,或者有貌無才,行事愚魯,柔順有餘,進取不足,或者有才無德,空有美色,驕橫刁蠻,不知進退。只有你一個是可造之材,我堅持讓你入了這宮牆,反而是害苦了你啊。」太后滿是悔意地歎息道。

    「母后,」皇后忍不住喊出聲來,「我並不後悔,入了這深宮,雖然有苦,可是與其嫁給一個平凡的男子碌碌一生,我更加寧願選擇入宮,何況,如今我貴為一國之後,尊貴無雙,哪裡是平凡的女子所能夠比及的。是母后多慮了。」

    被突兀的喊聲打斷了自己的話,太后並沒有絲毫的生氣,她心裡苦笑道,「就算是尊貴一生,難道就開心了嗎?最終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同我一般,終年地坐在這個位子上……」可是說出口的卻是:「你能夠這樣想,我也欣慰了,至於這一次的入宮的女子,也是我們王家從大局考慮的結果,如果以後你有了孩子,這些人留不留都隨你,如果你還是沒有孩子,唉,還是要收養一個的。」頓了頓又道:「至於那個蘇嬪,如果乖巧聽話,留著也好,終究是有個救護皇上的功勞的。」

    皇后失神地點了點頭。

    太后又交待道:「原本棋子就是越多越好,後宮百花齊放最好,一枝獨秀才是大忌啊。」

    皇后柔順地點頭應命,太后長歎了一口氣,道:「沒有什麼別的事務,你就先去吧。」

    皇后起身告退了。她的脊背依然挺直高傲,可是在凜冽的寒風之中卻有些微的偏移顫動,訴說著主人此刻彷徨無助的心情,初春的料峭之中,似乎連身影都蒼白了起來,看著她細瘦窈窕的背影漸漸遠去,太后也忍不住一陣黯然,「王家的女兒,終究要過這一道檻的。唉,本宮當年又何嘗不是這樣熬過來的呢。」

    深夜,鳳儀宮中。

    玉蕊將今天內務府剛剛送到的一卷宗冊遞上書案,「娘娘,這是內務府的何總管剛剛編製好的這一屆待選秀女的名冊,請娘娘過目。」

    皇后沉默了一陣子,抬手接過那本用金箔包起的卷冊,明明是輕飄飄的一本,落在手裡卻好像是有萬均之重。皇后的手甚至忍不住顫抖,似乎承受不住這樣的份量。

    玉蕊忍不住有幾分驚奇,她服侍皇后多年,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主人有這樣的失態。

    皇后翻開卷冊,裡面用大紅的硃砂寫著一個個色彩明麗的名字,代表著一個個鮮活的花季少女。第一頁上,施柔兒三個大字就映入眼簾,皇后頭一次覺得,這為表示尊貴而特製的摻著金粉的大紅染料是那樣的刺眼,明晃晃地似乎是血一樣的顏色。

    她忽然之間就無法忍受了,手用力地摔出,把那本冊子丟的遠遠的,「砰」的一聲,冊子撞到了地上,餘力仍然沒有消停,在地面上飛快地滑行了起來,直到撞擊到內廊的柱子,才停止了下來。

    「娘娘?」玉蕊驚惶地跪下,周圍服侍的宮女內監也都連忙跟著跪下,呼啦啦跪了一屋子的人。

    皇后站起身來,只覺得自己一陣頭暈,她扶住自己的額頭,又重重地坐回了位子,半響,屋裡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一絲的聲音,整個大殿裡就好像空無一人那樣的靜謐,過了良久,皇后緩過神來,低聲說道:「本宮今天心情不好,你們都退下去吧,就不用在這裡服侍了,人多看著就覺得吵雜。」

    聽到皇后的話語,宮人如蒙大赦一般,迅速而又有序地退了出去。

    很快大殿裡只剩下玉蕊一個人了,她遲疑地偷偷抬頭看了看皇后。

    「去把那本冊子撿起來吧,本宮還沒有看完。」皇后神色冷淡地說道,語調平緩淡漠,好像那本冊子不是剛剛被她奮力地扔出去的,而是不小心掉落了下去的。

    如果不是那本金光閃爍的冊子還靜靜地躺在那裡的話,玉蕊也會忍不住認為剛才的驚嚇只是幻覺。自己服侍皇后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失態和憤怒。是因為宮裡又要有新人進來嗎?玉蕊疑惑地想著,可是以前也有好幾次的選秀和採選,從來沒有見到過皇后會這樣的嫉妒啊。

    心裡雖然還存著疑惑,但是玉蕊臉上什麼也沒有表示,她知道自己現在不是多嘴的時候,恭順地將冊子撿起,交回皇后的手裡。

    然後玉蕊走近兩邊兒臂粗的盤鳳雕花長燭,挑了挑燭芯,讓大殿裡更加的亮堂。身後的皇后說道:「這天氣怎麼這樣的冷呢?玉蕊,去再拿幾個火爐來,把屋裡弄暖和一些。」

    玉蕊領命而去。

    皇后打開書卷,讓那閃爍著金光的大紅色又一次湧入自己的眼簾,忽然眼睛就開始覺得乾澀難忍。

    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在這個冰冷的深宮裡苦苦掙扎?

    她依然記得自己剛入宮的時候,齊瀧親切地牽起她的手,溫柔地對著她微笑。他生得可真是俊逸啊,就像書裡說的那些翩翩濁世佳公子,幾乎是在一瞬之間,就讓她少女的心激盪不已。這就是自己相伴服侍一生的良人。

    入了宮,她雖然貴為正宮,可是齊瀧頗多內寵,她有幾分的失望,好在齊瀧對她還不壞,是一個丈夫對自己正妻的應有的尊敬,雖然說不上柔情蜜意,可是也是舉案齊眉。他終究也是看重自己的,也許自己就應該這樣,為了他做一個賢惠的女人,不愧對這皇后的地位和信賴,那時候的她下了這樣的決心。

    真正讓她的美夢徹底破碎的就是自己的父親,大將軍王奢在前方連接數次的慘敗讓齊瀧深深為之震怒,連帶著對她也沒有了好臉色,她至今仍然記得自己前去探望自己的夫君卻被從大殿裡趕出來的時候,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楚和恥辱。還有自己苦苦哀求他饒過自己父親時,他眼中毫不掩藏的厭惡。一切都是假的!他所給予自己的柔情和看重都不是給那個叫做王凝秋的女子,而是給予自己身後的家族,是給予大齊第一的豪門貴閥的王家,他不是娶了她,他娶的是王家龐大的勢力和關係。

    鮫綃碎剪,不寄相思。

    她竟然直到了那時候才明白,所謂的良人,不過是一個笑話,一個把癡情女子纏進去的噩夢,所謂的寵愛不過是交易一樁,一樁建築在權力基石上的交易,一方是富貴榮華,一方是美色歡愛。

    易求無家寶,難得有情郎,男子無情,富貴的男子更加無情,而富有四海,貴為天子的君王更加無情。

    在這個後宮裡尋找真情不過是鏡裡拈花,水中撈月。

    在痛徹心扉之後,她開始頓悟了,她終於明白自己只是一個符號,在自己的夫君眼裡,自己是代表著一份龐大的勢力,在後宮的妃嬪眼裡,自己代表著一份莊嚴和同時也是一個障礙。

    也許自己唯一值得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家族,只有自己的親人,只要王家的榮華和威勢不倒,自己的後位就沒有一絲的動搖,自己永遠都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而不是後宮那些成群的妃妾。

    可是,現在,連自己最信賴,最依靠的家族也要捨棄自己了嗎?就是因為她的肚子不爭氣,生不出他們所需要的皇子,無法讓他們滿意……原來自己在任何人的眼中,都只是一個符號而已,隨時都可以找到人來替代,她看著名冊之中王凝霜的名字,笑得歡暢而又苦澀,自己竟然一直到了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

    門口輕輕地想起一陣聲響,是玉蕊端著一個紫金銅爐走了進來。

    聽見了聲響,皇后忽然猛地把頭偏轉過去,背對著玉蕊。

    正邁步進來的玉蕊怔住了,剛才她似乎看到什麼從自己長久服侍的主人光潔柔膩的面頰上劃過,如同亮晶晶的星辰,晶瑩剔透,一閃而逝。

    那是什麼?!

    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吧,她帶著幾分不確定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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