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34章 獨處 文 / 莫媣

    第34章獨處

    漸暖清晨，明晃晃的陽光昭告般預示著夏日的即將到來。翠綠的葉片閃動著清晨的露珠，透著晨光，綻現出五彩的色澤。

    一片靜謐的洛家宅院，修長的手指輕點面前那一簇百合花苞，絕美的五官映著朝陽，在花叢中恍若天人，黯然了滿園春色。已是五月末，隨著娛樂圈一件重磅醜聞的揭露，南宮羽的訂婚風波總算逐漸平息，群眾們把目光從豪門子弟身上抽離出來，轉而死死盯住了刀光劍影的娛樂界。

    應是快慰的吧。

    至少，若溪不必每天抓狂地應付周圍同學炸彈似的瘋狂追問了。濕潤如露的唇瓣微微上揚，洛伊沉浸在前幾日的小小幸福裡，兀自怔神。

    春日裡第一場大雨，滂沱而至，整條街道都被沖刷得泛出白光，大顆的雨滴砸在地面，像極了碎裂哭泣的琉璃，飛濺到路人的鞋旁染濕了腳，也迷亂了心。

    校門口，望著往來的人群，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擁擠的大門，不是她，不是她……那些說笑結伴的身影統統不是她。

    時光漸去。

    那雙眼微微凝神，拾起旁邊放置的兩把雨傘，剛要拉開車門，又轉而一念，放下了其中一把。

    衝進雨水裡。

    雨簾密密，人來人往的校園中，他看不清前路，只能憑著直覺一點點探尋，目光不住地環顧四周。

    在教學樓的房簷下，他看到了她。無意識地抱住身體，不時和身邊的同學笑著說再見。

    心忽然有種被拉扯的痛意，忽就包裹了他的身。疾步向前，無顧身旁陣陣驚艷的目光，高高抬手，撐起了她上方的傘。

    「是你？！」若溪錯愕地睜大雙眼。

    「羽今日公司有要事抽不開身，我便帶他來接你了。」魅惑的笑，洛伊輕輕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林小姐，車子就在外面，我們快走吧。」

    若溪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這麼大的雨，你只有一把傘，我們要怎麼出去呢？」

    「一起走出去嘍！」洛伊無所謂地聳肩，「傘足夠大的。」

    若溪猶豫半晌，偏偏邁不開步子。

    「喂，跟我走在一起覺得丟臉嗎？」洛伊有些鬱悶地問她。「話說回來，你怎麼一直呆在這裡？怎麼沒有和別人同打一把傘出來呢？」

    若溪愣了愣，「因為……我不想麻煩人家啊，到時候免不了又要從我這套取什麼信息。」

    洛伊瞭然地笑了笑，飛快地掩飾起眼底一閃即逝的落寞。

    「那麼，如果站在你面前的人是羽，你會不會與他同撐一把傘呢？」

    忽然加大的疾風使得若溪不由又緊了緊環抱自己的手臂。沒等她反應過來，身體忽然被一股大力拉到一旁，一件帶有淡香的外套裹在了她的身上。

    「穿得這麼單薄，要是生病了羽又要瘋掉了，趕快上車。」

    洛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過多的情緒。剛見她微寒的模樣，心裡沒來由地一陣抽緊，想到她的猶豫顧及，更像是一頭被搶了食的小獅，幼稚地想要將她一把扯入懷裡，讓她明亮的眼睛裡只存有他滿滿的身影。

    若溪有些尷尬地道謝，卻忽然好像看到了洛伊眼底隱隱的怒意，不由一時微愕，待回神時，已經置身細密滂沱的雨霧中了。

    那一段路，他與她離得很近，近到可以隔過自己的外套嗅到她的髮香。洛伊按捺住心裡不斷上湧的欣喜，不住地將傘斜至靠向她的一側。

    密密的雨霧。

    美如油畫般的少年半面身子暴露在雨裡，頭髮滴答滴答地滴著水，打濕的t恤貼在胸前，勾勒出健碩的胸膛。少年眼角存有笑意，彷彿那雨打在身上是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目光不時投向走在身旁的少女，嘴角悄悄彎起一條輕微的弧線。

    這樣，便是幸福的吧。

    即便若溪有意在整條路上都沒有同他講話，身體僵硬地保持距離，可是，只要能夠走在她的身旁，哪怕全程緘默，哪怕不被關注。

    只要能夠走在她的身旁，便是莫大的幸福了。

    花叢中，白衣少年肆意地揮灑著美麗，唇角勾起，狹長柔美的眼波深處流轉著淡淡的溫柔。

    其實那一日，羽因為公事脫不開身，只是給了他一個電話叫他派幫會的司機去接她，如此而已。可是他忽然有種邪惡的念頭，他想要親自前往。

    那也是他和若溪第一次獨處，雖然氣氛不甚歡愉，卻也令他心滿意足。

    銀白色的法拉利在春雨中顯得神秘而寂寥。若溪靜靜靠在乳白色的座椅，嘴角含著一絲淺笑，在窗外轟鳴的雨聲中顯得脫塵而寧靜，洛伊歎息，一個人竟能用容顏來與聲音抗衡，寧靜得叫人心生愛憐。

    「直接回家，還是……我帶你去吃些東西？」收回了視線，洛伊微笑。

    「直接回去就好，媽媽還在家裡等著我呢。」若溪笑一笑，「不如你也一同去吧？我媽媽的手藝比我還要出色哦！」

    「好啊。」洛伊笑瞇了眼。

    那一刻，他忽然瞭解為什麼羽執意在他的生命中留下若溪，這個女孩子，天生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即便是見遍了美女的他，依舊臣服於她清淡純潔的笑靨裡。

    當晚的晚餐很簡易。林夫人在見到他的一刻稍吃了一驚，嗔怪若溪沒有事先通知，搞得她只做了幾道清淡的飯菜獻醜。

    那頓飯，卻令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洛伊第一次嘗出了幸福的味道。

    和和美美的一家人，沒有名貴的豪宅和車輛，卻能夠每天聚在一起說說白天發生的趣事，互訴難解的心愁，電飯鍋裡冒著熱氣的白米飯，桌上清淡爽口的菜式，一家人圍著小方桌愉快地坐在一起。

    這樣的生活，多久不曾經歷了呢。他又想起多年前母親的病逝，那年他還那麼小，揚起稚氣的臉蛋發誓說要保護她和琳琳，不叫她們受人欺負。想起母親閉起雙眼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忽然坍塌的絕望無助充盈內心，原來家庭這兩個字如此脆弱，脆弱到只要缺失其中一人，便扭曲變形的不成樣子。

    微垂眼眸，洛伊安靜地夾起一顆豌豆，端起的碗遮去了面上神情，也掩起眼內閃爍的點點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