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257 小插曲(三) 文 / 傅戍己
第257小插曲(三)
「天時,地利,人和,劉杲無一。師叔怎會令小侄投靠他?」
筮客倚靠憑欄上,眼望遠處舟船上的周瑜、孫策,向少年解釋道:「凡成大事者,必觀其未來而不可執著於眼前。就譬如亭外山茶花,眼前雖是好花,可數月之後便要凋殘入泥,融入凡塵。」
「秦失其鹿,首義者為陳勝吳廣,而得其利者卻為項籍、高祖皇帝;王莽篡逆,募兵四方者為齊武王劉演,而登帝位者為世祖皇帝,自此上溯夏商週三代,無不如此。蓋首義之人,心力全耗在如何打破格局,從而不能創基天下。」
「今日形勢雖在袁紹、劉岱、孫堅三人,然我可以斷言,未來能爭霸天下,或登天子重位,或成春秋首霸者,必無此三人。」
「之所以看重劉杲,卻是因為其目光明略,心中藏有天下大勢。自廣平城外,劉杲應卦變之象後,我便一直關注他。廣宗、西山、西羌、邯鄲、并州,他所為一切,我皆瞭然於胸。賢侄,你若有空,可將劉杲所作所為,按照時間演變,參照朝堂紛爭,連勢成一條線,便可知他之將來籌劃,絕不簡單。此子,心懷凌雲之志吶!」
「尤為難得的是,劉杲雖心懷大志,卻堅韌異於常人,絕不求一時得失。」
「出戰西羌,劉杲首陣見敗。當此時,劉杲若是黯然退下,必定因為此次戰敗,從此位止於校尉部曲。便是如此境況下,劉杲為未來計劃,竟敢不顧萬千人生死,冒險轉戰湟中,深入敵後。由此可見劉杲之堅韌、勇武、破釜沉舟。」
「張溫伐西羌,七將出征,皆大敗而歸,僅董卓能保軍不失,至於大勝者,則唯有劉杲。當此時劉杲雖面臨種種危機,但只要處置妥當,未便不能殺出重圍,成為先帝親信。便在這種情況下,劉杲卻毅然辭官歸隱,棄封侯賞而不顧,隨後設學邯鄲,以處士之軀,驚詫天下。」
「劉杲設學邯鄲,一篇《大學》立下大儒根基。然而,其卻以『我之所學,盡在此文』為藉口,塞經典之門,專講格物雜道。天下儒生惜漢世將少一孟軻、荀況之才,然我卻知道,劉杲此舉意義深遠。」
「如始皇帝、高祖皇帝、世祖皇帝,雖飽學無數兵法經典,涉及八門九道,然他們自身卻不曾以才學傳世,所為何也?蓋因帝王之心,當囊括宇宙兆民,胸攬山川河脈,腳踏八荒**,手擎日月星河,不能局限於一處。所謂兵法、縱橫、商賈、儒法等,皆為帝王手中利器,不能偏重一門,而輕視其他。」
「前朝,元皇帝上訴宣皇帝,以為國家局勢紛亂,人心狡詐,國家應以德治國,宣教人心。宣皇帝立時駁斥,言漢家制度,本以霸王道雜處之,豈可純用德教儒術,偏失其他?」
「劉杲著《大學》而不宣講名教,便是深明帝王之道,知平衡利器之術,不能獨昌儒學,而蒙蔽其他。劉杲設學邯鄲,《格物》《數術》《天下》《方術》《經濟》,只手弄天下,心中靈明不失。蓋知何為國家根基、帝王之本,何為手中利器,方能不為俗世言論迷惑!」
「自大漢衰世以後,各地龍氣紛起。益州分野、沛國、江左、冀北、遼東、并州、隴右各有蛟龍蠢動,欲逐大漢赤龍之軀。」
「劉杲設學邯鄲時,我曾潛入邯鄲城,欲察劉杲祖墳、家宅。奈何當時術士襄楷,亦客居邯鄲,週日遊走趙王祖廟,權衡機要,令我不敢露頭。」
「而後,劉杲入并州,襄楷逝世,我才得以入趙王祖廟。數月之後,終於斷定劉杲亦身懷龍氣,日後諸侯紛爭,必有此人位置。」
「劉杲之父劉寧墳上,有一株三尺高幼苗,暗含崢嶸,根脈之側,幼龍氣息盤旋,不曾外洩分毫。為實驗這龍氣氣數,我遂折斷這株幼苗,以此觀龍氣變數。三尺幼被折斷後,龍氣瞬間潛入地下,卻不曾消散分毫,由此可見劉杲勢力根基渾圓。」
「另,我才折斷三尺幼苗,便傳來劉杲困阻北邙阪,不得入雒消息。可見這劉寧墳上龍氣,的確與劉杲連成一體。龍氣遇折苗之害,劉杲亦立時被蒙蔽心中靈誠,事事不順,以致竟不能入雒。」
道人突然打斷筮客講述:「老鬼,你果然還是四處惹禍,殘害百姓。你若不折三尺幼苗,劉杲不定能成功入雒,攜勢催長龍氣,進而穩固雒陽。你這輕輕一折,卻是折損劉杲不少氣運。」
筮客冷哼一聲:「氣運、人心。人心為主,氣運為輔。自古便是,人先有勢,才能養龍氣以助己。若是全寄托在龍氣氣數演變上,不過一軍閥小侯爾。我便是不折幼苗,劉杲能順利入雒,也無助於天下時局。龍氣成長自有定數,豈能隨意催生?」
「今日我折三尺幼苗,是為劉杲好。龍氣外顯,乃是誘導賢才來聚;但是一旦為外人發現龍氣根基,設計驅散龍氣,卻能直接折損此人大半氣數。今劉杲所居并州,本來便有蛟龍氣息,能助劉杲招募賢才,是以不必祖墳龍氣外顯;假龍外顯以漲勢,真龍藏地以固本,這本來就是帝王爭霸絕妙權術。世祖皇帝,不就是借助齊演王蛟龍氣息,成功瞞過天下奇士麼?」
道人閉眼皺眉,掐指計算一番,道:「并州龍氣勃起時,我也觀測過。那條蛟龍出於并州,集於汾水,細如髮絲,根基孱弱,陰寒煞氣,不似正統,恐有羌胡血脈。凡是精通堪輿斬龍之人,必能分出其中差別,不會聯繫到劉杲。」
筮客道:「你莫忘了。真龍不但能吞蛟龍,亦能借體分生。你如今再去并州望望氣,那薄如髮絲龍氣,已經逐漸脫離陰寒煞氣,歸於正統,類似於益州分野龍氣。」
筮客、道人就龍氣問題互相辯解許久。
大約一個時辰後,一旁的儒生,無聊打個哈欠,向少年說道:「賢侄,你到底欲如何取決?這些龍氣外道之術,我已經聽數十年,實在是厭煩的要命。」
儒生此話出口,筮客、道人也停住爭辯,等待少年答覆。
少年躬身道:「諸位師叔。我一生所學,無益於爭霸天下,縱然前去并州,也不為劉杲所喜。若劉杲有凌雲之志,能夠順利登位天子,革改天下,我再出山,觀其行事不遲。」
「唯有孝武皇帝才能令我折降,忠心行事。自苦讀百萬書卷,一心唯求孝武皇帝明主。若是劉杲能有孝武皇帝之一分靈性,我必當自薦其門,不辜負叔父希望。」
筮客愣了一下,繼而道:「也罷!早去有早去好,晚去有晚去妙。能讓你有這般心思,也不枉我周遊天下六七年。」
筮客說完,似乎了結一樁心事般,將目光重新轉向湖北岸。
那裡,孫策、周瑜正在靠船上岸。
筮客忽然心思一動,向儒生說道:「你適才不是說,與周異有點交往?煩勞尋一張名帖,令我入舒縣周氏,會會這兩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