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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八十一章 急轉(二) 文 / 水葉子

    此次單人獨身,唐離反鞭催馬,胯下九花連錢一出了城急速奔馳起來,上趟花個多時辰的路途,這次也不過半個多時辰,便已到了玉真觀外。」煩勞通報,山南拔解貢唐離請見觀主「,在觀前槍馬上繫好了馬,唐離上前向迎上前來的那個美艷道姑拱手道。」噢!你就是唐離,畫《秋遊圖》的那個?「見唐離點頭,這道姑竟是掩唇一笑:」這名字近日來都聽的爛熟了,觀主在洗心亭,完,轉身帶路前行。

    知道這些身份高貴的道姑雖然穿著道裝,其實算不得真正的出家人,唐離對於她們那些頗為世俗化的動作也不以為意,跟身走進,只見玉真觀中果然是風景絕美,殿閣精妙,尤其是其佔地之廣大,竟是比之一些名山大剎大遑多讓,而裝飾之精美卻遠遠過之。

    一路上,不是有路過的道姑三三兩兩的對著他指點和私語而笑,但此時的唐離卻哪兒有心思理會這些,只顧想著心事邁步而行,足花了近一柱香的功夫,穿著數重殿閣後,才來到位於玉真觀最後的洗心亭。

    洗心亭建在一塊兒巨大的青石之上,四周覆以九幔,可遠觀側山崖間那一條臨空半掛的飛溪流瀑,遠遠而來,經年不絕的隆隆水聲傳至,反倒是為亮中更增添了幾分別樣的的靜謐。」觀主就在亭中,你自去便是「,那道美姑伸手指了亭中一下,復又掩嘴一笑,顧自轉身去了。

    雖然詫異居然不用通報,但此時的唐離也無心理會這些,略整了衣衫,邁步向洗心亭走去。

    隨著他越向前行,亭中一陣琵琶聲隨風傳來,及至越行越近。好已經分辨出這淡而哀怨的曲調,正是流行最廣,抒發閨中春怨的《有所思》。

    在道觀中忽然聽到這樣的一首曲調,而且彈奏者居然還是玉真長公主,饒是唐離心中有事,也不免微微一頓步,片刻後,才復又前行。

    上了亭中石階,半依菱形花幾,正對遠處瀑布的玉真公主,只用那雙飽含薄怨的眸子只是在唐離身上一轉,隨即又移目過去繼續彈奏。

    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唐離入了亭子,盤膝於矮几前坐定靜候。

    身前几上,有茶甌,茶盞各一,另隨意置放著幾樣精美的樂器,幾上正中卻是一本攤開的絹冊,唐離隨意看去,卻見翻開的那頁上正有女子柔媚的筆跡抄著一首歌詩。」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略略間只看到這四句,唐離心頭一動道:」李白!「

    琵琶聲聲,愈轉哀婉,其間多有一個音調多次重複,纏纏綿綿間訴不盡淚中少婦無盡的哀怨離愁。

    幾上這詩,玉真觀主幽怨的眼神,腦海中再次浮現出當日翟琰所說開元十八年,李白初來長安時的舊事,唐離心中隱隱有了一絲明悟。

    正在這時,唐離卻忽聽那聲聲琵琶?來?低,每一個迴環也越來越久,雖然其中的情思更為纏綿悱惻,但明顯是偷聽振乏力,難以為繼了。

    沒想到玉真公主於這首曲調上用情如此之深,聽到此外,唐離驀然色變,心道一聲:「不好!」,隨即伸手抓過矮几上那只晶瑩的碧玉蕭,湊唇而起一道嘹亮的蕭音。

    笛聲清越,蕭主蒼茫,蕭本以中?的雄渾為主,但此時的唐離全顧不得這些,反是力球清亮歡悅,吹奏的卻是一曲入門的《郎馬鞭》。

    《?馬鞭》敘說的是表揚男女初相愛愛慕時的歡悅心情,簡單而輕快,本是習笛,蕭等類樂器入門時最很簡單的曲調。也正因為它的簡單,所以晚變音,也最易於其它樂器及曲調奉和。

    蕭音不過兩變,與已玉真公主的《有所思》曲調和聲,隨即和在蕭音的歡快舞動下,漸漸拉主琵琶聲調,直至全作結。

    放下琵琶,長吁了一口氣,接了唐離遞過的茶盞一飲而盡,又停了放久,玉真公主才眉眼幽怨未退的道了聲:「多謝阿離了。」想起適才之事,

    她心中也是猶有驚駭,沒想到技藝本不甚高的自己居然在今日遭遇了音障,開元間,宮中進行教坊司橫笛國手姚七就因為聽聞嫡親兄長去世飛庫手打小說,吹曲自遣,用情太深,以至遭遇音障,音高不可繼之下,橫笛爆裂,?本人也吐血倒地,最終因為胸中那鬱積難以散,難纏病榻半載之後,含恨而亡,此此她那酷愛音律的皇兄還悶悶不樂了許多時日。

    「沒想到,玉真化驗室對李青蓮竟是用情深如此!」也正是這音障,使唐離確定了剛才所想之事,若非用情至深,斷然不會如此。

    借放回荼盞的的功夫,無聲將絹冊後合攏,玉真公主興闌珊的淡淡道:「阿離此來何事?」

    「我即將得罪李相,是以想借觀別業暫居幾日」,知她現在心緒不好,度唐離也不繞***,逕直言道。

    「即將得罪」,聽到這古怪的說法,玉真公主正坐起身,愕然問道。

    隱去了王縉的名字,唐離將事情備細說清後,反倒覺得胸口一鬆,事以至此,急倒是無用了。

    靜靜聽完,玉真公主不說話又注目唐離許久,轉眼去看那遠處奔瀉的瀑布時,才幽幽一聲輕歎後道:「身為太子,我那皇倒也是過的苦,這事兒你也要莫要恨他。」

    「此事豈敢」,害的自己惶惶成為喪家之犬,縱然是心下將這李亨恨的要死,唐離面上也只能無中霏齊,不敢有半點表露。

    「若事果真如你所言,那阿離不出旬月就真個是名滿天下了。」似是看出唐離言不由衷,玉真公主淡淡一笑:「此事,皇侄那裡我幫你說不上什麼話!過幾日且放騰蛟回府陪陪她爹,離玉真觀南行十餘里,便是我的別業,明日你去時自會有人給你安排。」

    「如此多謝長公主殿下了」。見她知道原委後,依然同意自己住別業,唐離心下一定,起身拱手一禮道。

    「你今日必定是忙,我也沒什麼心情留你,那就去吧!」隨意的擺擺手,玉真公主復又向那飛瀑看去。

    聞言,唐離再不鉻酸鉀說,起身之後,放輕步子出亭而去。

    等唐離出亭遠去的十餘步之後,玉真公主才轉過身來目送他一步步遠去,神思紛飛中,似乎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夏日,正是那一天

    眼眸中萬般思緒流動,唐離的身影已遠去不見許久,搖搖頭的玉真公主才伸出手拿起幾上絹冊,片刻之後,就聽亭中有淡淡的輕吟聲響起:

    世間行為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催眉折腰事權貴,但我不得開心顏!

    快馬回城,唐離回家時路經宣仁坊,看著坊門處高高掛起的李宇花燈,在那一瞬間,他真有想進去見見一代權相,好生解說一番的衝動,但片刻之後,也只能長歎聲中打馬而去,而這種鬱悶直到在經過宣義場,看到楊琦府連片的屋宇時,才得緩解。

    「老楊啊!老楊,我這好日子就指著你了,千萬莫要讓我失望才好。」駐足片刻,唐離自嘲的一笑後,才又催鞭而去。

    回到住所不久,唐離又往慈恩寺走了一趟後,才正式定下心來,開始收拾一起隨身的衣物。

    「阿三,快收拾你的隨身衣物,咱們該走了」,第二日一早,唐離推開大頭孩子的盲文,出言催促道。

    這孩子也是剛剛起身未久,見到唐離進來,照例是用呆呆的眼神看著他。

    一看到他那呆滯的眼神及瘦弱的身體,唐離就不忍說出重話催促,儘管心下焦急,也盡量和煦的說道:「這地方暫時住不得了,咱們需換另一處去,快收拾東西。」

    又呆了片刻,大頭孩子才默默點點頭,轉身去將近日添置的衣物團成一團,緊緊的抱在懷中,唐離打眼看去,最上面那件分明是自己當日襄州時給他的那件厚麻衣。

    心下一酸,唐離摸了摸阿三略顯稀疏的頭髮後,遞牽了他的手,向外行去。

    再次扭頭看了看緊鎖的小院,眼帶懼色的唐離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後,一叩馬腹,九花連錢帶著一大一小兩人狂奔向前。

    來到玉真公主別業,莊前早有一個五旬有餘地管家在等候,唐離進去之後,才知玉真安裝搶的是個僻靜的偏院,期間無論面積還是內裡器具的擺設,都比前些時的小院好的多了。

    隨後幾日,唐離倒也不走遠,只在莊園附近四處瀏覽山色,邊等待著有什麼消息傳回。

    孰知,這一停就是半月時光,不僅是玉真沒有來過,便是無翟,王縉也曾現身。

    「阿三,阿三。」這日早晨,唐離起身四處不見大頭孩子的蹤影,連喊了幾聲也見答應,去房間看去,衣物什麼的都在。頓時明白這孩子定是又跑了出去,心火正旺的他忍不住恨聲自語了一句:「這野孩子,跑發了性,也不分個時候!」

    正在這時,卻聽院門處一個粗聲傳來道:「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阿離,這可是你說過的話,還該身體力行才好!」

    此時聽到這話,唐離心底也只能暗罵一句:「扯淡!」只要是個人,突然遭上自己這事兒,怕是就沒幾個能寵辱不驚,去留無意的,除非他壓根兒就不是個保。以下莫名閃上這個念頭,在這熟人面前他也無須掩飾心情,早已面帶喜色迎上前去道:「好你個老翟,還不趕緊滾進來。」

    滿臉嘻笑的翟琰在管家的陪同下走進院子,唐離只看他神色,心中已是一定,先開言謝過管家後,待其走遠,他才轉向老翟道:「如今城中情勢如何?」

    只是嘿嘿笑著不說話,眼看唐鄺的拳頭就要臨身,翟琰才跳開一步道:「雷霆手段,我這回可真是見識了什麼叫雷霆手段。」

    「噢?」

    「就在你走那日,你那制舉試卷被人刻版印出不下萬份,雇了百十來個小花子漫長安城散發,前後不過一個時辰,京光尹韓朝宗著人拿你的捕票就已下發,還好你走的快,要不這番有你的罪受了」。

    「噢!然後又如何?」聽聞老翟這句,唐離眉頭一皺,隨即跟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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