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玄幻魔法 > 美人在側花滿堂

第1卷 第六十四章 文 / 花清晨

    第六十四章

    自那日隨景升離開夷山,美仁知道一切她想知道的。把玩著手中那個黃金面具,滿心想的都是八月初五那晚會怎樣,她還不能離開,八月初五關係著太多人的性命,但她真正關心的似乎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怡素,一個是向昕。不,應該不只兩人,還有明家的人……

    她真的擔心,她多麼希望八月初五之日永遠不要到來,讓時間就在此停止吧。

    日子過的好似度日如年。

    這日才到了七月初七乞巧節,傳說中牛郎與織女相會的日子。

    今晚會有煙花,景升派人來請她一同去賞煙花。她直接回絕了,牛郎與織女是否相會與她何干,她又不是織女,他又不是她的牛郎,她幹嘛要陪他去賞煙花,她只想守在竹芙園裡。

    夜幕降臨,原本期待著能夠在這樣節日去賞煙花的侍書與奉劍,卻見著少主毫無動靜,也不敢多嘴,只能私下裡按傳統儀式拜織女。

    朦朧的月光下,在這個充滿浪漫氣息的夜晚,兩人抬了一張竹桌,在桌上置了茶、酒,擺放了水果、五子(桂圓、紅棗、榛子、花生,瓜子)等祭品,又將白日裡採摘的幾朵鮮花,束以紅紙,插在了瓶子裡,花前還置放了一個小香爐。

    她們悄悄地拉了藍希凌一起齋戒一天,沐浴停當,一人焚上一炷香,在桌前跪下,虔誠地禮拜,向天上的織女仙子默念自己的心事,乞求織女仙子能賦予自己聰慧的心靈和靈巧的雙手,讓自己的針織女紅技法嫻熟,更乞求自己的姻緣巧配,能夠嫁個如意郎君,早生貴子,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美仁在見著這番情形後,只覺得可笑至極。

    侍書與奉劍強拉著她在桌前跪下,遞給了她一炷香,要她在心中許個願。

    不知為何,她手中高舉那柱香,拜了三拜,許了個願,插在那香爐之上,一陣晚風吹過,卻莫明地滅了。侍書與奉劍的臉色一黯,瞪大了美目,兩人抓緊了雙手,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什麼狗屁拜織女,若是上天的神仙真能聽見凡人的心聲,又何以人間有這麼多的癡男怨女。」冷嘲熱諷了一番,美仁伸手便將插在香爐內所屬自己的那炷香拿出掐斷,隨手一擲,怒氣沖沖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直安然無事也不敢無理取鬧的藍希凌,終於也忍不住了,追隨著美仁回到屋子裡,在面對美仁的那一刻,大罵她是個冷血無情的人,自私,卑鄙,虛偽,陰險,狡詐,殘忍,又怎麼會懂得牛郎織女愛情的真諦,像她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愛。

    她不懂什麼叫愛?她不配得到愛?

    藍希凌的一番話,猶如一枚火石投在她的心窩,一時間炸了開來。

    她反覆咀嚼著藍希凌的一番話,她怎麼不懂了?她曾經問過悅姨,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怎樣的,悅姨說她沒有喜歡過人,所以不知道那樣的感覺,但是有聽說別人說過,那就是心中無時無刻不充滿著你喜歡人的身影。

    她要是不喜歡昕大哥,為何心裡想的總是他,為何一遇著與他有關的事,她就會失去了常性。擔心他的生命安危,擔心他有沒有風餐露宿……

    這難道不是愛?那這是什麼?

    或許是這兩日封閉壓抑的日子,讓她終覺得厭倦,還有方纔的拜織女讓她幾近瘋狂,所以她決定今夜出去走走,去見識一下牛郎織女之間所謂的愛情真諦。

    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的相會,或許她也可以碰上她想見的人。

    最開心的莫過於侍書與奉劍。

    藍希凌一直愁眉苦臉,在美仁做了這樣一個決定之後,臉上也稍稍露出了一絲笑容。一夜之間,家破人亡,沒了向昕的保護,如今無依無靠,被仇人深鎖在這個園子裡,還要裝成一個時醒時瘋的人,她的痛苦誰能明白。

    一行四人,到了全京城最熱鬧的市集,整個京城的上空被萬家燈火映照的通明,彷彿白晝一樣。

    到哪裡都是小販門的吆喝聲,人頭攢動,說白了就是人擠人。

    美仁俊朗的公子扮相,讓很多姑娘家頻頻回首,以扇子遮著臉圍作一團竊笑著,遇著有些大膽的姑娘,甚至故意佯裝被擠得撞向美仁。身旁的藍希凌,侍書,奉劍則是引來了更多男子的目光。這樣她們四人身邊的人越擠越多,美仁再次皺緊了眉頭,她很不喜歡這種人擠人,人貼著人的感覺,不喜歡被人以這種放肆的眼光盯著看的感覺,不喜歡被女人趁機東摸西摸的感覺。

    寒著一張俏臉,殺出重圍,走到一處人稍稍少一些的地方。

    「乞手巧,乞容貌;

    乞心通,乞容顏;

    乞我爹娘千萬歲,乞我姐妹千萬年。」

    好個幾小孩子一邊奔跑著一邊唱著這首兒歌,將美仁的思緒拉回了十多年前。每逢這樣的日子,娘總是會教她唱一遍,當時她不明白,這歌裡究竟是在說什麼,說來說去都是在乞求容猊,真的很傻。

    漸漸地,她也忍不住地跟著輕哼起來。

    一旁的侍書與奉劍見了,都抿著嘴偷笑著。

    美仁意識著自己失態,當下板起了臉。

    奉劍嗤笑著拉著侍書跑開了,突然,便聽她大叫了起來:「快看快看,穿針乞巧。」

    美仁順著奉劍手指向望去,不遠處,一群女子圍著一個老婦人,每人手中都端著一個大紅的針線包,每個針線包上都插著一排針。

    「走,我們也去穿針乞巧。」奉劍拉著侍書興奮地大叫著,回頭對美仁曖昧地笑著:「『公子』,你要不要也來試試?」

    如今她是女兒身的事實,在明家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了,只有少數的一些人不知道,而這些少數的人,也在前不久被一一遣散了。奉劍這個小丫頭,明知故問,她如今一身男裝,跑去穿針,不被人罵神經,也被人當怪物給轟走。

    美仁抬起右手,做了個要揍奉劍的姿勢。奉劍笑著跳開,順手也拉上了藍希凌,衝進了那堆女子之中。

    挑了個稍稍人少的地方,美仁立在一旁,凝視著她們三人又笑又叫地穿著針,很匪夷所思,這穿針引錢的就這麼讓人著迷?很好玩嗎?

    正想著,奉劍她們三人又衝回了她的面前,奉劍象變戲法一樣,將一包大紅的針線包呈在她的眼前,她盯著那個大紅色的針線包,這才看清,上面插了七根針,每根針的距離約莫在半寸左右。

    「幹嘛?你這是什麼意思?」美仁皺著眉頭,冷漠地將奉劍的手輕輕揮開。

    「試試嘛,若是你連著穿過七根針,上仙一定會保佑你找到如意郎君的,今後一定會有幸福美滿的姻緣。我,侍書和藍姑娘都有穿過,你也試試嘛,這裡人又不多,沒人會看見的。」奉劍誘惑著美仁。

    愣愣地望著奉劍手中的那個針線包,美仁有些心動。

    「這是紅線,試試吧。」奉劍再次將線與針包舉呈在美仁的眼前。

    接過奉劍手中兩樣東西,美仁顫著手,將那紅線對準了第一根針,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那紅線始終還停在針孔之外,每一次在以為就要穿過去,卻總是滑過那針孔的邊緣。

    「不穿了,無聊的東西!」緊咬著唇,美仁猛地將針線包與紅線塞進奉劍的手中,轉身往前方人潮中邁去。

    「怎麼會這樣?少公子劍使的那麼好,為何小小的一根繡花針她卻對應付不了?」奉劍望著手中的針線包,又望了一眼身旁時而清醒時而瘋顛的藍姑娘,連她都一穿就過了,為何少公子卻不可以。

    侍書以手掐了掐奉劍的粉腮,道:「瞧,少公子生氣了,都怪你多事,誰說劍使的好,就一定會穿針,或許公子從小就沒有拿過針呢?」

    「哦!痛!怎麼會呢?前陣子你說你肩痛,公子為你施針的時候,我可是看她為你施針的手法很靈活的。」奉劍疑惑。

    「針灸的針和繡花針的針是兩樣東西,怎麼可以相提並論?你真是有夠笨。」侍書再次以手敲了一下奉劍的頭。

    「唉,若是少公子真的是少公子,該多好……」奉劍喃喃地念著。

    奉劍從第一眼見著美仁的時候,心中竊喜萬分,能侍奉這樣一位俊朗的公子正是她夢寐以求的。三公子雖好,可是她心知肚明,三公子會收留她與侍書,完全是因為見不慣四小姐老是欺負她們兩,三公子處處留情,對主動投懷送抱的丫頭更是來者不拒,這樣的男子不是每個女人都愛的,最起碼,她不會愛上三公子。可是少公子不一樣,對待她與侍書,若是沒有二公子被打被罰的那件事,少公子簡直就是她心目中的神,也正是前兩日無意中知道她是女兒身的時候,她才會明白,那個時候的少公子為何會那樣無情地對待二公子。

    「走啦,發什麼愣?再不跟上,我們就會和少公子走散了。」侍書拉過發呆的奉劍,再拐上藍希凌的手臂,往人潮洶湧的地方擠去。

    果然,被侍書給說中了,美仁與她們真的走散了。

    在人群裡呆呆地走著,被人撞了很多下,美仁毫無知覺。

    她的思緒還沉靜在方纔那七根針上,為何那麼簡單的穿針她卻穿不進去。難道這樣真的是預示著她根本就不會有姻緣結果,因為她們族的女人都是受了詛咒,永遠都不會得到真愛。

    自嘲地冷嗤著,什麼姻緣天注定,穿不過那七根針不過是她從未學過刺繡而已,她始終相信任何事都是事在人為,自己爭取了沒有得不到的。

    「磨喝樂,這位公子要買一個嗎?」面前小販拿起一個小泥偶遞至美仁的眼前。

    美仁把玩著這個身穿荷葉半臂衣裙,手持荷葉的小泥偶。前幾日,她在潘樓街東宋門外瓦子內,看到販賣的磨喝樂很精緻,是以龍涎佛手香雕成的,以彩繪木雕為欄座,紅砂碧籠當罩子,手中所持的玩物或飾物也多以珍貴的金玉寶石來裝飾,要價更是驚人,一個小小的磨喝樂居然高達百兩銀子,那樣奢侈的玩物也只能富貴人家才能買的起。不過眼前的這個磨喝樂只是用泥土燒至而成,外表彩繪一下而已。

    「多少錢?」美仁笑著問道。

    「這位公子,只要五十錢。」那中年小販笑道。

    「五十錢?」美仁疑惑,以往平時只要五紋錢就可買到,今夜卻翻了十倍,難道因為乞巧節也跟著水漲船高。

    「呵呵,這位公子,這你有所不知,我林家的磨喝樂與別家的可不同,別看這小小的磨喝樂,每逢七夕節的意義也與往日裡的大不相同。每年七夕快要來臨之際,我與我家娘子只會做五百對磨喝樂僅供七夕這晚販賣,五百隻男娃娃,五百隻女娃娃,我與我家娘子會在七夕的前一日去月老祠求姻緣簽,這對姻緣簽我們也會放在一對娃娃裡。只要你的情意能感動上天,那麼你與你的心上人一定會得到那對放著姻緣簽的磨喝樂。我與我家娘子做這個也有十多年至二十年之久,每一年都會成就一對佳偶,在京城都是家喻戶曉,今夜是多少公子姑娘家祈禱姻緣的好日子,看我這攤上只剩下這最後的幾個了。」中年小販細心地解答。

    聽聞,美仁好笑地將手中這個男娃的小泥人又看了一下,反問:「若你說的真這麼神,而我又想與我心上人喜結良緣,那我一定會在你販賣的第一刻開始,就將你所有的磨喝樂全買了,這樣豈不省心。」

    「公子此言差異。人人都知道我老林,一個磨喝樂只賣一個客人。」

    「那我花錢找很多人來幫我買不一樣?」

    「呵呵呵,這位公子,今夜是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相會的日子,意寓著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公子若是真的有心求姻緣,又何須勞他人之手,若公子真的那樣做了,又豈會是真心對待一份感情,月老的姻緣簽只給有心人。」那位中年小販說到最後,臉色變得很不歡迎美仁的樣子,將美仁手中的磨喝樂收回,小心翼翼地擺放好。

    中年小販的話讓美仁的心陡然一涼,他的話意與藍希凌說的很像很像……

    她的心猛地一揪,緊張地抓住自己的袖擺,面色蒼白地立在小販跟前一動不動。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