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歲歲年年人不同 文 / 圓不破
第七十七章歲歲年年人不同
看得出,順治的心情似乎有些煩悶,我迎上前去,輕聲問:「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順治拉著我的手坐下,「我……朕有些悶,來找你說說話。」
烏雲珠等人侍立在旁,聽著順治的話均現出些許羨慕神色,烏雲珠飛快地瞄了順治一眼,接著便垂下眼簾,順治眼尖地看到,笑著說:「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怎麼還偷偷摸摸的?」
烏雲珠的臉霎時變得通紅,低著頭不敢說話,我心中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苦澀?泛酸?都不是,是另一種感覺,一種彷彿身上的力氣都被抽乾的感覺,無力的感覺。
此時諶恩拉著紫雲上前一步,輕施一禮道:「既然皇上有事情與娘娘商談,臣妾就先行退下了。」
紫雲嘟了嘟嘴,但還是不情願的跟著諶恩拜下,順治看了諶恩半天,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諶恩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失望,但很快地說:「臣妾瓜爾佳諶恩。」
「你是鰲拜的……」順治想了一下,「侄女?」
「是。」諶恩語氣平穩地答道:「臣妾的阿瑪是二品護軍統領,瓜爾佳巴度。」
順治點了點頭道:「哦,原來你是他的女兒。」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諶恩的臉上彷彿多了一絲悲哀,她的確是應該悲哀的,因為在順治心中她只是「鰲拜的侄女」。
順治又看向紫雲,問道:「你呢?」
紫雲有些慌亂地道:「我……臣妾……」她又趕忙甩了下帕子,「臣妾富察紫雲,是富察尼爾哈的女兒。」
順治輕笑道:「不用這麼緊張,朕又不是老虎。」
紫雲輕吐了下舌頭,順治笑著說:「你阿瑪還好嗎?朕快兩年沒見過他了。」
紫雲順口答道:「他好極了。」說完又覺不妥。連忙一捂嘴,小聲地道:「回皇上的話,臣妾的阿瑪好極了,每餐都能吃下三碗飯。」
聽著紫雲的回答,順治失笑道:「還是這樣嗎?朕記得以前每次賜宴,都沒人願與他同桌,跟他在一起,沒人能吃得飽。」
紫雲笑道:「現在還是這樣呢。」
順治地心情似乎好了點。他歎道:「你阿瑪可是個忠君愛國的好臣子,相信他的女兒也差不了。」
紫雲臉一紅,靦腆地笑了,順治又掃過宛如和娜拉,眼光最後落在烏雲珠身上,烏雲珠仍是不敢抬頭,順治輕笑了下,擺了擺手說:「朕與皇后還有話說。你們先跪安吧。」
幾人行完跪安禮後便朝門口退去,娜拉卻在原地停了一會,順治見她不動,開口道:「你叫娜拉?」
娜拉神色驚喜地答應,順治又道:「你是扎禮的女兒?」
娜拉一臉雀躍地稱是。順治點了點頭,慢慢地說:「很好。」
娜拉的眼中流露著掩蓋不住的喜悅光芒,我微微奇怪,為什麼順治獨獨記得她。
在娜拉不情不願地退下後。順治長出了一口氣,身子向後仰去,倒在暖炕之上,屋內只剩下我們二人,我覺得身上的力氣又一點一點地回來,深吸一口氣,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麼?」
順治似有若無地輕歎一聲,坐起身將我擁入懷中。將臉埋在我的頸側,過了好久才道:「見到你,我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更想你。」
我伸出雙臂,輕輕地反擁住他,我也好想、好想他呢。
「閉上眼睛。」聽著順治地聲音,我沒問為什麼,順從地閉上眼睛,只覺得身子一輕。正想睜眼。他輕聲道:「別睜眼,你會怕的。」
我的心中暖暖的。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著我走進寢室……
「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嗎?」我慵懶地靠在他佈滿汗水的胸膛上,撒嬌般地用指頭在他胸前輕戳,他拉過絲被蓋住我們赤裸的身軀,翻身壓在我身上,壞笑著說:「我還想再說一次。」
我嬌羞地輕錘了他一下,啐道:「哪來那麼多精神頭,你每天那麼忙,別……別累壞了身子。」
順治輕聲笑了笑,低頭吻住我地唇,「你越來越像個合格的皇后了,」他又躺回原處,歎道:「可是我,越來越不會當一個合格的皇帝了。」
我好奇地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順治瞄著我道:「你的眼線沒告訴你嗎?」
我眨著眼睛說:「他只說你『雷霆大怒』,其它的就屬朝政範圍,不可妄言。」
順治失笑道:「他這會倒懂上規矩了,你又不是外人,跟你說說又怕什麼?」他長長歎一聲,說道:「自我親政以來,親賢遠佞,酌聽下情,努力消除滿漢間地嫌隙,我知道,咱們大清入關時沒少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滿人漢人間的問題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所以他們平時上折互相指責謾罵我都忍了,只希望他們有朝一日能同心協力地為國效忠。」
我點著頭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順治再歎一聲:「我自認沒什麼對不起漢臣地地方,他們要修復孔廟,我便親自前去拜祭,他們要為前明忠臣正名,我就下旨修建忠烈祠,我甚至不顧滿洲貴族的利益處處重用漢臣,因為我深知大清的子民絕大多數是漢人,他們是大清的根基,可饒是如此,他們還跟我玩什麼『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把戲!」他緊緊地抱住我,將下巴抵在我的頭上,「你知道麼?那天在一份存常的請安折子裡,我竟見到一篇『密折』,上無屬名,下無落款,似是一封信的中間部分。上邊說,前明地太子沒有死,現在仍藏身緬甸,吳三桂勒死的那個,不過是他的替身。」
我心中一驚,朱三太子地事情不是要到康熙朝的時候才爆發嗎?怎麼竟從順治朝就開始了嗎?事到如今,事情的真假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重要的不是前明太子是否真的活著。而是這個消息會不會勾起漢臣心中地「火」,一旦這把火燒起來,任是誰都可能是朱三太子。難怪順治會震怒,此事一旦傳出去,勢必會釀出一場天大地禍事。
前明的遺臣向來自傲,他們自認是天下正統,為清庭出力也只是怕滿族官員不肯善待漢族百姓而「被迫為之」。如果他們地中堅份子知道前明太子尚在人間,保不齊會動「擁立太子。還我漢室江山,反清復明」的心思,再結合民間的反動力量,只怕剛見平穩的清庭江山會再掀腥風血雨,順治又怎能不急!
只是不知順治會如何對待那些漢臣。我忍不住問道:「與索大人他們商議的結果如何?」
順治沒好氣地道:「哪有什麼結果,整整吵了一個晚上,鰲拜主剿,蘇克薩哈主撫。索尼和遏必隆就在一旁溜縫兒。」他重歎一聲:「天下子民中,漢人佔了十之**,一味地使用武力,是不能讓他們誠心歸服的,可是我退讓的也已經夠多了。」
看著他難心的樣子,我將臉埋進他地胸口,悶聲道:「對不起。」
他微詫地看著我,我鬱悶地道:「我只能看著你著急。卻幫不了你。」
順治輕輕笑了笑,說:「你現在陪在我身邊,就是在幫我了。」
看著我微蹙的眉頭,順治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有沒有一個辦法,既可以試探出他們對大清的忠心,又能防止他們掀起太大的波瀾。」說到這我心中一動,歷史上好像並沒有順治年間有大批漢臣突然暴動的記載。這麼說。這件事一定是得以順利地解決了,或是這些漢臣們已經沒有了「反清復明」的心思。
想到這我緩緩地道:「想分辯眼前的是狼還是狗。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它領到羊圈去。」順治聽著我地話微微瞇了下眼睛,我接著道:「如果現在漢臣中最有號召力的人物突然手握兵權……」
「不可能!」順治冷聲打斷我的話。
我知情識趣地閉上了嘴,的確,這種方法任誰看來都太險了一些,如果不是我心中有個大概的譜,我也絕不敢這麼說。
順治合上眼睛,伸手輕揉著眉心,過了好一會才微有些疲倦地道:「準噶爾那邊一直不太平,或許,可以讓他們帶兵前去平亂。」
後宮干政!不知為何,雖然順治似乎採納了我的建議,這四個字卻我腦海中卻蹦出。在這個時代,女人是不應該說太多話的,我連忙道:「那你可有收尾的好辦法?」
順治不解地看著我,我說道:「如果他們對大清忠心耿耿,那固然是皆大歡喜,如若不然,我可沒什麼主意了。」
順治的思緒好像飄到很遠的地方,他略有恍惚地道:「將兵權交到他們手上,自是得想個能制住他們的法子,如果他們並無二心便罷,否則……」
否則,將又是一場大動的干戈。
順治長長呼出一口氣,看著我似笑非笑地說:「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我沒有搭茬,我好像已經說得太多了,勾了勾嘴角,我輕聲道:「快到重陽節了,想怎麼操辦?」
順治的眉頭似乎輕皺了一下,接著將我攬進懷中輕笑道:「年年過節都是一個樣,這種事讓佟妃去操心吧。」
「佟妃將這件事情交給了賢妃。」
順治輕撫著我後背的手一頓,他低下頭看著我微訝道:「竟有這種事?」
我心中好笑,看來對於佟妃主動放權之事,不只是我不明白。
順治想了半天,才輕笑著說:「大概是錦兒開竅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