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三章 誰有我可憐? 文 / 圓不破
第十三章誰有我可憐?()
嗯?我止住了哭聲,抽抽嗒嗒地扭頭看去,一個長得十分亮眼的綠衣女子坐在不遠的角落處,身後還站著兩個丫頭,看架勢不像尋常家的女孩兒,她雖生得不是絕美,但身上那絕對的自信,落落大方的氣質足以使人一看便移不開眼光去。
順治臉色稍薺,抬眼問道:「不知姑娘有何指教?」哼!看見漂亮女生就和顏悅色的,真不要臉!
那女子輕盈地起身來到順治桌前,輕輕福了下身子才道:「指教不敢當,小女子只是想替這位姑娘向公子求個說項。」
「哦?」順治放下手中的茶杯,「姑娘可知她犯了什麼過錯?」
那綠衣姑娘柔聲道:「小女子不知。」
「姑娘連她犯了什麼過錯都不知道,就想為她求情嗎?」順治的聲音依然是那麼好聽,冷冷的,涼涼的。
那女子落落一笑:「小女子只是見這位姑娘哭得如此傷心,於心不忍而已。我見這位姑娘面貌清秀,不似奸邪之人,相信所犯之錯只是無心之失,何況她已痛哭悔過,公子氣質不俗,想必不是平凡人物,又何必跟一個姑娘為難?」
順治聽了這話轉臉看著我:「你當真已經悔過了嗎?」口氣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我聽著順治冰冷的聲音,又看看眼前的女子,她明明是為我來求情的,可我心中卻怪怪的,隱約有些不屑,又有些不忿,哼!這是我與我丈夫間的事,誰用你來求情!沒事長這麼好看幹嘛?看她看順治時微微發亮的眼睛,恐怕來給我求情是假,來搭訕是真!我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對,心中不覺升起一股怒氣,卻忘了她跟誰搭訕和順治被誰搭訕與我又有什麼干係?
「悔是有一點悔的,不過我卻不是因為後悔才哭。」我的確是後悔,後悔為什麼偏偏選在今天偷偷出宮。
順治皺著眉訝道:「那是為什麼?」那女子也是一臉好奇之色。
我沒好氣地說:「我是因為思念我的家人所以才哭的。」
聽完我這話,那女子呆了一下,順治也愣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微微歎了口氣,臉色柔和了一點,伸出手將我拉起來,又對著來喜和常喜說:「你們也起來罷。」又轉頭向那女子說:「讓姑娘見笑了,姑娘請坐。」
那女子也不推辭,大大方方地坐下,順治示意常喜叫小二換了壺新茶,這才問道:「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那女子微微欠身:「奴家姓李,賤名冰玉。不知公子……」
順治勾起嘴角看了我一眼,才道:「在下姓愛,家中行九。」我氣鼓鼓的瞪了順治一眼,哼!愛老九就愛老九,說這麼文鄒鄒的幹嘛?想勾引誰?
雖然順治沒說出名字,但那李冰玉卻不在意,笑道:「原來是九爺。」
他們兩個笑意盈盈的相對而坐,又有香茶可品,反觀我這個皇后則站在順治身後,活像一個沒人愛的丫頭,憑什麼?你們坐著我站著?你們喝著我看著?我用力地瞪著李冰玉,我瞪!我瞪!我用眼神殺死你!
二人又客套了幾句,突然聽那李冰玉問我道:「姑娘的家人不在身邊麼?」
呃?趕緊收回我「關切」的目光,聽她提到家人,我的心中一酸,眼眶又有些發紅,低聲道:「恐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惠兒!」順治低斥了一聲,微微皺眉道:「不許胡說。」
想到我的家人,我心中一陣難過,別過臉去,不再看著順治。卻聽那李冰玉低歎道:「如此說來,我與姑娘倒有些同病相憐呢。」
順治問道:「姑娘家中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那李冰玉微紅著眼睛道:「冰玉自小父母雙亡,以致這些年來不得不寄人籬下。」
「沒想到姑娘的身世竟如此可憐。」順治一臉感慨的樣子,我卻偷偷地撇了撇嘴,她可憐?比我還可憐嗎?她是父母早喪,沒辦法才寄人籬下,我卻是明知父母健在而不能見,有家而不能回。哼!誰有我可憐?
李冰玉抿了口茶水,笑道:「瞧我,說這些做什麼?讓公子見笑了,不知公子的雙親是否居住在京城之中呢?」
順治淡淡地說:「在下父親早已仙逝,只剩母親在京城居住。」
「那不知,」李冰玉說到這兒臉色微紅,「不知公子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看吧!狐狸尾巴露出來了!我冷冷地盯著李冰玉,我就說她不是看我可憐,而是為了向順治搭訕才過來的吧?
「李姑娘,」我搶在順治開口前說道:「我見李姑娘蕙質蘭心,聰慧過人,咱們不如先猜個謎語如何?」哼!看我不讓你知難而退!
李冰玉一愣,旋又笑道:「姑娘請說。」
「請李姑娘將這幾個字連成一句話。」說著我倒了些茶水在桌上,沾著水寫下「他」、「她」、「我」、「愛」四字。
李冰玉看了半天,時而唸唸有詞,時而微微搖頭,半晌,她看著我:「冰玉才疏學淺,猜不出謎底。」
我看看順治,順治也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咳!」我清了清嗓子,指著桌上的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謎底是『他愛她』。」
李冰玉疑惑地微皺眉頭,指著桌上的那個「我」字問:「那『我』呢?」
我看著李冰玉美麗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關、你、何、事?」
李冰玉先是一愣,繼而臉色微微發白,順治將我拉回他身邊,低聲道:「惠兒,你……」
「妾身說的謎底不對麼?」我故做不解,「夫——君?」
李冰玉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她輕聲道:「原來姑娘竟是九爺的妻子?」
「呵呵,」我假笑著說:「李姑娘剛剛不是問咱們家還有何人麼?姑娘別看咱們這位爺年紀不大,可卻家大業大,家中除了我以外還有十七八個小妾和一大堆孩子,姑娘還想知道什麼?我一併回答了。」
李冰玉的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神情,略為尷尬地道:「剛剛不知您是夫人,冰玉失禮了。」接著李冰玉微微欠了欠身,說:「冰玉突然有些不適,想先行告辭,就不打擾二位了。」
我趴到窗子上看著李冰玉當真頭也不回地走遠了,這才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到順治旁邊的長凳之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偷瞄了一眼順治,順治淡淡地道:「為什麼這麼做?」
「不為什麼,看她不順眼!」我實話實說。
順治笑道:「她為你求情,你反而看她不順眼?」
「哼!」我撇了撇嘴,「她哪裡是為我求情,分明是藉故來跟你搭訕而已。我……我也是為了你好,」看到順治眼中不明的笑意我連忙道:「她是漢家女子,與你根本不可能,幹嘛?感到可惜啊?」
順治嘴角微揚:「李冰玉是不是過來搭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不知是誰家的醋罈子翻了,常喜,你聞到沒有?」
「呃?」我看著順治:「這不是茶館嗎?茶館也有醋罈子嗎?」這時我看到來喜站在一旁瞪著眼睛連連向我努嘴,我……咧!原來那個醋罈子就是我,我剛才的行為的確就像是一個妒婦一般,將別的女人從自己丈夫身邊趕走。我微微紅了臉,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喜歡上順治了嗎?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我對後宮中的妃嬪卻沒有這種微微有些妒忌、隱隱有點敵意的感覺?
順治看著我,突然臉色一沉,問道:「接著說吧,你今日出來,還有誰知道?」
我哀怨地瞪了順治一眼,慢吞吞地起身,嘴裡嘟囔著:「哼!剛剛美人在座就一副胸懷寬大的樣子,現在美人剛走,就又跟我翻小腸兒。」說著,我雙腿一彎就要跪下。
順治一把將我拉到他身旁坐下,無奈地道:「你做什麼?沒人要你下跪。」
「呃?」我拉著臉看著順治:「你不是還沒原諒我嗎?」
順治看著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眼中閃動著不明的情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犯的錯有多嚴重?」
我不服氣地小聲說:「我偷偷地出來,再偷偷地回去,如果不是正好碰到你,怎麼會有人知道?」
「不會有人知道?」順治滿臉「你是白癡」的表情,他一指來喜:「他不是人麼?你屋裡那些個奴才都不是人麼?還有那個小全子,如果今天有人再見到他你該如何解釋?」
「我……他們……不會出賣我的!」我有些沒有底氣。
「你……」順治氣得一時語塞,「真不知你是什麼腦子!人心隔肚皮,你知道那些個奴才都是什麼心思?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別說是額娘,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保你周全。」我聽著順治有些急迫的話語,眼睛越來越亮,他……是在擔心我嗎?我的心暖暖的,像打了一針強心劑一樣,我笑了,笑得很開心,所有的不滿和委屈都因為他這一番話煙消雲散。
順治氣道:「有什麼好笑的?」
「沒,」我搖搖頭,「沒笑什麼。放心吧,只有來喜和襲人知道,他們兩個都不會說出去的。」
順治又要開口,我忙道:「好了好了,放心,他們兩個是不會出賣我的,」說著我轉向來喜,「來喜,你今兒都幹嘛去了?」
來喜趕緊跪下,口中連道:「奴才今日陪小全子回家看望生病的老娘去了。」
「呵呵呵,」我討好地起身,幫順治捏著肩膀,「九爺還有什麼吩咐?」
順治無奈地順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九爺?不是愛老九麼?」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傻笑著企圖矇混過關,衝著來喜喝道:「哪個膽大的奴才說的?」
來喜微顫著雙唇,嚥了嚥口水,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滑落,無助地看著我。
我訕笑著:「嘿嘿嘿,那個膽大的奴才已經知錯了,九爺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不會追究的哦?」我加緊了手上的動作,改捏為錘。
「咳!」順治乾咳了一下,聲音怪怪地,「剛才你說你一會要去哪?我沒聽清楚。」
「啊?哦,我……」我的腦袋亂成一鍋粥,沒聽清楚?騙誰啊?但是……我總不能再重複一次說我要去妓院參觀吧?
順治那清亮的聲音又響起:「來喜,你說。」
可憐的來喜好像已經被嚇傻了,呆呆地開口:「夫……夫人是說要去……去妓……」
「啊——」我大叫,「是戲園!我是說要去戲園!」妓院?戲園!哈!這都被我想出來,我真他奶奶的是個天才。
順治的身子僵了一下,慢慢地回過頭,眼中閃過一絲類似崇拜的目光,哭笑不得地說:「你可真夠能掰的。」
「嗯?」我眨眨眼,「九爺的話我不太明白?我只是聽說京城的戲園子有名,想去見識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