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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縱橫西州 第二十四章 人事問題 文 / 香煙盒子

    第二十四章人事問題

    董小方一愣神間,才反應過來,當即轉頭一看,卻看到一個穿著黑色修身西裝的年輕男人就站在距離自己不過兩步路的地方,臉上很平靜,似乎沒有任何表情,手裡拿著那瓶本來應該已經抄到他手裡的酒瓶子,說來也怪,當他與這個男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時,沒來由的,他忍不住心裡哆嗦了一下。本書實時更新8

    再一看四周,他那幾個朋友卻是比他更加不堪,剛剛還一臉怪笑的金少這時臉上早沒了那輕佻的表情,一臉嚴肅警惕的盯著眼前這個臉色平靜的男人,看似鎮定,但他tui肚子似乎都在打著哆嗦,悄悄的往後面一點一點的小步挪著。

    石磊這時也醒了起碼八分酒意,微低著頭,兩手拉住敞開的西服,似乎在整理著著裝,但又像是在有意無意的躲避著這個年輕男人梭巡過來的目光。完全失去了剛才在肖琴面前裝逼的不可一世的勁頭。

    而已經被逼退到了吧檯角落裡的薛小寶,看到來人時,心中先是一鬆,但緊跟著便又是一緊,同時後悔不已,心裡糾結萬分,滿臉慚愧的垂下了頭,也是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雖然事情起因不在她,但她卻也知道給陳揚惹了**煩,心裡這個後悔啊,自己不搭理對方不就是了,讓對方嘴上佔點便宜有什麼大不了的呢?這下子事情鬧大了,自己回去受到處分倒沒什麼,可連累得陳揚被其他幹部當笑話一樣看待,卻讓她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董小方前面是湊巧領著幾個朋友回家裡準備繼續小酌幾杯的,剛好碰上父親在家裡舉行宴會招待客人,就也過來湊熱鬧,這時沒經過引見,因此還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具體身份,雖然對方一上來的氣場就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之意,可他畢竟是富豪之家的公子,稍一定神,臉色立刻拉了下來,目光陰鷙的盯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冷冰冰的道:「你是誰?」

    陳揚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麼人,但既然敢在這裡撒酒瘋,顯然跟董國良關係不一般,他沒有心情去理會這些個喝得mimi瞪瞪的紈褲子弟,目光往邊上一掃,就見那方才被董小方一把推開的肖琴。

    肖琴也早看到老闆親自過來了,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但這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三兩步急走了過來,結結巴巴的小聲對陳揚說道:「陳,陳市長,這,這裡是個誤會,這位是,是董先生的公子,其他幾位也都是朋友。」

    「朋友?」

    陳揚嘴角輕勾了一下,卻不像是在笑。

    肖琴心裡一哆嗦,忙不敢接話了,趕緊垂著頭,走到一旁去把薛小寶扶住了。

    薛小寶一臉慚愧之意,也不敢看向陳揚,只是靜靜的跟著肖琴走到了陳揚身後去了。

    董小方一見事態轉瞬就平息下來了,自己被潑了這滿頭滿臉看來也是白挨的了,心裡那極度不爽的感覺又再次湧了上來,他何嘗吃過這等癟,看到陳揚不動聲色的立在場中,肖琴扶著薛小寶貌似要離開,他心中頓時就來氣,管你是什麼市長不市長的,今天這個面子必須得找回來。

    當即上前一步,冷聲喝道:「這位市長先生,你瞧瞧看,你的下屬這麼不懂規矩,不會想就這麼算了吧?」

    確實,他現在這個樣子是ting狼狽的,臉上,衣服上都沾滿了不少渾濁的酒液,看上去跟個街邊的醉漢也差不多了。

    雖然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陳揚卻是看到了薛小寶被這幾個公子哥脅迫的一幕,心裡可是窩火極了,怎麼說自己也是遠道而來的客人,發生這種事情,簡直是個大笑話,他知道薛小寶性格還算是很溫和的,顯然責任肯定是在這些個公子哥身上。

    他本來就不打算就這麼算了,對方倒還來勁了,當即莞爾一笑,看向準備發飆的董小方,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你還想怎麼樣?」

    「我要你們把這酒給我喝光了,然後給我賠禮道歉。」董小方指了指陳揚幾人,想也不想的就說了句奇蠢無比的話來。他也是醉糊塗了,說話都不經過大腦了。

    陳揚聽了心裡騰的就是一火,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把剛才從那位金少手中截下來的酒瓶往邊上的檯子一擱,然後看向了一直小心往後退去的金少,莞爾一笑道:「金少,去哪兒呢?不認得我這個老朋友了麼?」

    就在所有人都不解其意的時候,讓人驚訝無比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原本不斷往後退卻的金少這時突然停了下來,一臉漲紅如豬肝色,硬著頭皮又朝前走了回來,走到陳揚身旁停下後,他臉上的yin鷙之色已經被一臉尷尬無比的笑容替代了,只見他笑著打哈哈道:「呵呵,陳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剛剛來的,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您看這樣行不,我滿上一杯給您賠罪。」

    說完就麻利無比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杯朝向陳揚,姿態擺得要多低有多低。

    陳揚笑笑沒有接話,而其他人則完全被金少這話給搞糊塗了,尤其是醉得昏了頭的董小方,更是不知道自己這個一向來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香港金融界大少,這時怎麼會變得跟個沒骨頭的慫貨一樣。

    而一直在假裝整理著裝的石磊這時也驚得忘記自己手裡的活兒了,張大了嘴巴,傻愣愣的看著這不敢置信的一幕。

    就在眾人都驚愕莫名之時,只聽陳揚輕咳了兩聲,金少心裡頓時便是一緊,趕緊一仰脖子,咕嘟咕嘟的把滿滿一大杯酒往喉嚨裡灌了下去。

    這酒本是他們幾個準備用來灌醉剛從ktv裡釣到的那幾個嫩模的,足有70多度,他們幾個喝的時候也是必須要兌點雪碧或者可樂什麼的才能喝進肚子裡,這時一大杯二兩酒下了肚,金少剛剛酒醒後白皙過來的臉龐立馬又變得如同被火燒過一樣,而他也只覺得頭重腳輕,搖晃著扶住桌子一角,這才沒當場就暈過去。

    陳揚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不再廢話,根本就懶得理會董小方前面的那句蠢話,轉身對手下淡淡說道:「走吧。」

    他的這種做派立刻就點燃了董小方壓抑許久的怒火,雖然他也猜出這個什麼市長八成應該是父親請回家裡來做客的座上賓,但這時他已經被酒精沖昏了頭腦,當即不管不顧的搶上兩步,從身後一把緊拽住了陳揚的胳膊,嘴裡噴著酒氣怒吼道:「cao,走什麼走」

    陳揚沒想到董國良這個兒子完全是個蠢貨,居然一點也不注意場合影響,臉色一冷,眉頭同時就是一皺,甩手的同時,清叱一聲道:「放手」

    與此同時,董小方的幾個狐朋狗友見狀也知大事不妙,趕緊上前要扯開董小方。本書最新最快更新來自

    殊料董小方這時已經失去了理智,硬是緊拽著陳揚不肯撒手,陳揚心中怒意漸盛,剛要繼續開口呵斥對方,這時只聽旁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一個大聲的呵斥傳來:「住手你個混賬東西還不給我停下」

    眾人轉頭一看,方才知道是董國良也聞訊匆匆趕來了,並且人還沒到,就大聲呵斥起了自己不爭氣的兒子。

    董小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自己這個老爹了,聽到老爹的聲音,一時間肝膽都是一顫,不由自主的就鬆開了陳揚的衣袖,而董國良似乎還不解氣,罵完之後,更是一個箭步搶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兒子的領口,揚手就狠狠扇了個耳光過去。

    啪

    只聽一聲脆響過後,董小方被老爹一耳光扇得頭暈目眩,往後趔趄倒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腳跟,然後摀住辣得生疼的右側臉龐,滿臉驚惶又極是委屈的看著怒髮衝冠的父親。

    董國良卻是根本看都懶得看一眼寶貝兒子,而是三兩步急急的走近到陳揚身旁,又是尷尬又是歉意萬分的小聲賠禮道:「陳市長,你沒事吧?唉,這,這成什麼話?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這個混賬東西太不像話了,我待會兒一定要讓他好好向你賠禮道歉。」

    陳揚卻是被這麼一通攪和搞得什麼心情都沒有了,擺擺手淡淡說道:「道歉就不必了,今天先這樣吧,告辭了,董先生。」

    說完,他也不再理會董國良什麼反應,轉身就大步朝廳門口方向走去。

    身後,幾個還沒搞清楚狀況的華海官員在肖琴的知會下,也趕緊結束了各自的聊天,一路跟了出來。

    出到門外,一直不知道什麼狀況的孔祥東仍有些不解的小步跑到陳揚身旁跟薛小寶詢問起來,大約得知事情大概後,他就覺得事態超出了他的估計,可能會影響到接下來跟中基的合作,就對身邊的趙強小聲道:「趙秘書長,要不要給市裡去個電話?」

    陳揚皺眉看了他一眼,孔祥東立時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想了想,還是趕緊把剛起的話頭嚥了回去。當然了,回酒店之後,他還是會第一時間給高書記做匯報的。

    一餐飯不歡而散,陳揚一行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總之是讓他很不舒服,至於接下來還有幾天的行程安排以及之後重啟的雙邊談判,恐怕也會因為今天鬧出這檔子事而蒙上了一層陰影。

    而董國良那邊,回頭他怎麼收拾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就不得而知了,總之,這樣子把陳揚給得罪了,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好處,當然了,這也不是陳揚能管得了的事情了。

    下午,回到酒店休息後,考察團一行人都對此事閉口不言,似乎生怕觸到了陳市長的霉頭,而薛小寶幾次yu找機會到陳揚房間裡承認一下錯誤,但每每快走到陳揚房間門前時就又猶豫了不敢進去,搞得給陳揚看men的兩個小武警戰士之後都開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起她這個市長身邊的人了。

    一直磨蹭到了晚上,吃過晚飯後,她才終於鼓起勇氣,主動敲開了陳揚的房門。

    陳揚聽到敲men聲後便從裡間走了出來,執勤的武警小張幫忙打開門後,陳揚一看到薛小寶站在門外,立刻就猜出了她的來意,他自己對中午發生的不愉快倒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剛好自己本來也有事要交代她,就笑笑問道:「怎麼了,小薛,有事找我?」邊說邊稍微讓開了身子,「進來再說,小薛。」

    薛小寶看看裡面房間,眼角餘光又察覺到武警小張一直在盯著自己,就遲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支吾說道:「也,也沒什麼事,市長,我就在這兒跟您說幾句話就走。」

    陳揚知道她避忌什麼,心裡有些無奈的苦笑一聲,本來沒什麼事兒的,大大方方的進來談話怕什麼,現在被這個小薛這麼一搞,搞不好別人還真會懷疑呢。

    好在這些負責安保工作的武警戰士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即便懷疑也不可能會去多嘴說什麼,他倒不用避忌什麼,就笑道:「行了,你不進來說話,那我就關門休息了。」

    薛小寶一急,忙攔住陳揚:「哎,陳老師,您先別」

    陳揚呵呵一笑,轉身朝裡間客廳走了回去,而薛小寶的俏臉沒來由的微紅了一下,然後也趕緊跟了進去。

    帶上門,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後,薛小寶才顯得沒那麼緊張了,事實上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怎麼回事,以前在陳揚面前自己挺大方的,怎麼現在在一塊工作了反倒是越來越變得忸怩緊張起來。

    「陳老師,對不起,今天中午的事兒都怪我,我實在太不冷靜了,連累著給咱們整個考察團都抹了黑,讓您也跟著一塊」

    陳揚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打斷她道:「小薛,這事我已經跟辦事處的肖琴處長瞭解清楚了,根本就是那幾個人無理取鬧,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好麼?」

    薛小寶雖然能想到陳揚應該不會追究自己的責任,但聽到陳揚這番話,心裡頭還是不由得為之一暖,抬起頭,朝陳揚投去感激的目光,囁喏著說不出話來:「陳老師,我」

    「呵呵,我這個當老師的,要是連這點小事都保不住你,那你也用不著叫我老師了。」陳揚輕鬆笑道,跟著又轉到正題,道:「對了,小薛,你待會兒去跟肖琴聯繫一下,叫她知會中基方面,就說明後兩天我們的行程要改動一下,跟中基方面的會談暫時取消,我另外還有其他安排。」

    薛小寶先是一怔,緊接著便猜到八成是中午的事讓陳揚有了新的想法,這時就生怕自己耽誤了市裡的大事,著急不已的詢問道:「陳老師,是不是因為中午的事兒讓您為難了?」

    陳揚呵呵一笑,擺手道:「你不要胡思亂想,跟這個沒什麼關係。本書實時更新8」

    薛小寶將信將疑的嗯了一聲,接著又生怕在陳揚屋裡待久了會讓人說閒話,很快就起身告辭了。

    等她走後,陳揚才點起了一支煙,默默的吸了起來,腦子裡卻都是這次華海跟中基合作的事情。

    雖然他方才在薛小寶面前說這事跟那天中午的事情沒什麼關係,但其實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關聯的,又或者說陳揚本來就想找個機會跟對方保持一定距離,他可不想在談判開始前跟對方打得太過火熱,他也知道這些習慣走上層路線的大商人一般會怎麼私底下做工作,他不願意跟對方走得太近,但也不想在談判結果出來前讓對方下不來台,結果中午鬧了這麼一出不愉快,他正好有理由先冷淡對方幾天,他本來還考慮是立刻啟程回去的,但想想還是決定先不走,等到最後一天跟對方再見個面簡單談談才動身離開。

    說心裡話,拋開一些政治因素不談,陳揚還是希望能跟中基方面把項目談下來的,即便他可能會因此承擔一部分壓力盒責任,他也願意去承擔,因為這跟未來國家的能源方向是一致的,而且也是有利於國家的事情,對有近百年歷史的華海石化,也不失為一個做大做強的契機。

    但同時,他也研究過上次談判的資料,上次之所以沒談攏,一方面是華海政府這邊主持工作的薛銳市長不太怎麼感冒,另外一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對方提出的條件太苛刻了,在未來三方合資的公司裡,安哥拉能源部旗下的安石油要占35的股份,這是沒什麼好談的,而做為中間人,中基方面卻提出來,希望能在將來三方合資的公司裡得到30的股份,並且不會投入哪怕一分錢進來,也就是說,所有的基礎投資都必須有中方,也就是華海石化負責,中基公司只是以關係換股份,這也是他們一貫的做法,只是換了任何一個人來當這個市長,恐怕也不敢輕易在合同上簽這個字。

    按照陳揚的意思,最理想的結果就是中方出一筆錢把項目買下來,而不是讓這個如同吸血螞蝗一般的中基公司參與進新公司來。

    但這只是最理想的結果,基本上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先不說董國良為這個項目耗費了多少精力,以及中基方面不知道前期給安哥拉政府的一些蛀蟲砸了多少錢才拿到的這個滿是油水的項目,即便是跟中基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甚至在中基都擁有一定股份,每年等著分紅的一些國內諸多太子黨股東們恐怕也不會答應。

    這樣一來就必須要談了,陳揚心裡已經可以肯定,董國良雖然嘴上說有很多跨國能源巨頭想拿下這個香餑餑,但實際上,不管那些國外能源巨頭提出多少誘人條件,事實上他也絕對不可能把這個項目賣到國外,不是說董國良此人有多麼愛國,這同樣也是跟中基的股份結構有關係,中基公司的股東名單裡有很多國內政治世家的太子黨的身影,除非他打算做完這一票買賣之後再不跟國內做生意了,否則他絕對不敢把項目賣到國外,畢竟這個項目在發改委都掛了號的,他真敢那麼幹,一旦國內沒有公司拿下這塊肥肉,那麼他辛辛苦苦花費多年時間在國內打下的關係將毀於一旦。要不然拖了這麼久,他早八百年就把項目轉手了,也不至於還跟華海方面硬耗著。

    這也是華海方面在談判桌上所擁有的唯一的主動權,陳揚現在要做的,就是要盡可能的把這條吸血螞蝗在新公司裡的股份壓縮到最小,而他也有他自己的底線,就是華海石化必須在新公司裡掌握超過50的股權,一旦對方的索求超過他的這個底線,那麼管你是天王老子,哪怕你跟校長是親戚,你也別指望他能在合同書上簽字。

    這麼粗粗一算,中基的股份就必須小於15,也就是直接要砍掉對方提出的條件一半以上,雙方差距實在太大,可以預見得到,未來重新開啟的談判肯定又是一場漫長的馬拉松。

    想到這個可能性,陳揚臉上不由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陳揚果然沒有按照原定計劃跟對方接觸,而是給考察團一行人都放了兩天大假,讓他們盡情在香港這個資本主義特區裡逛街購物,而陳揚自己則也剛好利用這兩天時間,跟閔柔一塊在香港玩了個遍,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沒有下屬跟著,他倒是不用擔心被什麼人撞到,大大方方的給閔柔真正當了兩天的情人,以至於閔柔臨離開回國前,還有些依依不捨的,專門買了一台新款的數碼相機,拼了命的照相,似乎要把這一輩子的相片都在這兩天時間內給照完。

    到了返程前的最後一天,陳揚才通知辦事處的肖琴,再次跟董國良見了一面,董國良也知道自己方面得罪了陳揚,特意專程把他那個喝多了就干蠢事的兒子也帶上了,給陳揚和當事人薛小寶都一一道了歉,陳揚自然也不會再多提那天的不愉快,倒是跟董國良相談甚歡,還一起吃了頓便飯。

    只是經此一事,董國良原先想好的一些即便腐蝕不了陳揚也會讓陳揚感到難辦的手段都找不到機會使出來了,讓他在陳揚離開後,頗有頭疼之感。

    元月七日下午,陳揚一行人結束香港之行,按原定計劃乘飛機返航。

    坐在回航的飛機上,這次卻是沒有閔柔的身影,陳揚微微閉上眼睛,思考著這些天的行程,跟中基的合作,對自己未來在華海的發展究竟會起到哪個方面的作用呢?

    不過這次的合作不談上個小半年估計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陳揚乾脆也懶得再想了,免得頭疼得緊。

    喝了口漂亮空姐送上的功能飲料,他不禁又想起了一件趣事,原來華海駐港澳辦事處的那個頗有幾分風韻的nv處長肖琴在他臨離開前,偷偷摸摸的到他房間裡來過一次,當然,倒也不是什麼旖旎事兒,這肖琴是專程為了她在華海公安局工作的愛人來跑關係來的,她當然也沒空手來,而是給陳揚提了兩條英國煙和兩瓶名牌紅酒。

    陳揚這兩天忙著跟閔柔遊山玩水,都忘記了要給家裡帶點港貨回去,正愁回去沒法交代時,這就有人送過來了,肖琴嘴上說的是專程給考察團採購的福利,也是慣例了,每個人都有,但陳揚心裡卻是雪亮,真是這樣才怪,這煙起碼得兩三千港幣一條,酒也差不多,不過他這次倒是難得的把禮物收了下來,只是在肖琴離開前,他回房間取出了一疊大約七八千塊錢塞到了肖琴手裡,不僅如此,他還當著肖琴的面,打開了一條煙,把裡面藏著的一隻信封取了出來,當面交還給了肖琴,並且不溫不火的告訴肖琴,讓她下次別這麼幹了,如果真有閒錢,就給失學兒童捐點錢,自己這個市長真的不需要這些。

    肖琴沒想到陳市長眼力這麼好,雖然沒有挨到批評,但還是一時間鬧了個大紅臉,最後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陳揚的房間。

    想著想著,陳揚就忍不住哭笑不得,這個肖琴膽兒也太大了吧,還沒搞清楚情況呢,居然就敢給自己送錢,不過這倒是給自己提了個醒,她家裡的那位在財政局裡頭八成也不是什麼清官,若是沒有吃拿卡要看來是絕不可能的了。

    當然,陳揚剛上任不久,在華海腳跟還沒站穩,沒工夫去查這些爛事,而且他也很清楚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尤其又是在華海這樣一個富得流油的城市,大小官員基本上沒幾個是身家清白的,真要查保管一查一個准,當然,這裡面有個度,關鍵就看掌握這個度的人是怎麼考慮的了。

    接下來,在燕京轉機的時候,陳揚和考察團分開,先是去看了看爺爺,又回家跟若男和兒子住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才搭乘飛機趕回華海。

    今年的農曆新年來得比較晚,要到二月份中旬才過年,陳揚也利用這難得的一段時間,抓緊下到各個市直局級單位熟悉情況,除了深入掌握第一手關於華海去年全年的各項經濟運營指標外,另外一個,人員幹部的考察也是他的主要目的。

    說起來,他在華海,除了那三四個學生外,可以說一點根基也沒有,要想在接下來一年的工作中得到下面人的支持,也就是得有足夠多靠近自己的幹部,這也是他這個空降市長必須面對的難題,倒是跟發展自己人沒什麼關係。

    但遺憾的是,他在各個重要局級機關走了一圈之後,又結合自己從在組織部工作的那個學生周和平那裡所瞭解到的一些情況分析,他發現,基本上所有重要局級單位的一、二把手都是市委那邊的人,要不就是高明上任後親自提拔起來的,要不就是這一兩年裡由管黨群組織的副書記石明輝一手提拔的。

    事實上這很正常,也符合各地市市委書記的一貫做法,一般來講,市委書記對一個城市的掌控就是通過掌握人事權來實現的,只要掌握住了人,那麼自然也就掌握住了事,同時就是掌控住了局面。只要下面人都是自己提拔的,那麼自然就很容易實現自己的意志和想法。不說別人高書記,就是陳揚自己,當年在辛莊和西州的時候可也不就是這麼幹的麼?

    只是這樣一來,陳揚就有種很難找到突破口的感覺,將來在工作中,也很容易束手束腳,施展不開,而且高明的能量和手腕也遠非當初在西州的那個韓海天書記可比擬的,都不是一個級數上的人物,陳揚也是剛剛,確實很少跟這種級數老狐狸掰腕子的手段。

    將近半個多月時間的下基層調查走訪,陳揚雖然更加清晰的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但同時,這也更激起了他要在華海幹一番大事業的雄心。

    不是沒有機會給他下手麼?那麼他就打算自己創造出機會來。

    陳揚找到的突破口也是他到一個陌生地方上任後的老習慣了,他打算從新近準備要在市委常委會上討論的關於市公安局新任局長人選問題上,發出自己到華海後的第一個聲音。

    關於市公安局新局長人選問題,之前也曾經提到過,由於華海去年內接連發生了幾起轟動全國的惡性綁架打劫案件,兼任市局局長的政法委書記張力不得不為此事負責,他主動向市委提出卸掉所兼任的局長一職,但他空出來的這個局長寶座卻成了各方面都想拿下的香餑餑,這也導致了這個問題遲遲未能解決。

    同時,張力自己也有心儀的人選,並為此主動找到過陳揚,希望能獲得陳揚這個新市長在常委會上的支持,雖說陳揚在常委會上同樣也只有一票,但陳揚做為市裡的二把手,市委方面也不可能不重點考慮他提出來的意見。只是很可惜,當初張力親自找到陳揚尋求支持時,卻被陳揚打了個官腔給搪塞回去了。

    眼下時間又過了將近一個多月,眼看著快過年了,治安管理的任務十分突出,怎麼樣給全華海一千多萬市民創造一個安定穩定的社會局面,也是擺在市委班子成員面前很嚴峻的一個問題,畢竟去年發生了太多讓社會恐慌的事件後,華海在新年裡可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也正因為如此,市局新任局長的這個議題也再次被提交到了常委會上,已經到了不盡快解決不行的階段了。

    這段時間以來,為這事找到陳揚的人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市委常委,甚至下面市局的一些有希望的副局長們也紛紛主動敲開了陳揚的辦公室men,主動向陳揚匯報起工作來。

    正琢磨著事兒,門口砰砰響了兩聲,跟著門口便被從外推開,只見身著一襲簡約深藍色女式套裙的薛小寶走了進來,朝陳揚笑著匯報道:「市長,市公安局的景副局長過來了,要跟您匯報一下唇節期間市裡社會治安綜合整治的安排事項。」

    市委掌管人事任免,而政府則管著市裡所有大小事項,因此市局的副局長過來跟陳揚匯報倒也屬於正常的業務範圍,只是按往年慣例,這種匯報大多都是市局裡組織開個會,然後再邀請市長到會參加順便再做匯報的,而現在分管全市治安的景副局長親自跑到市政府來向陳揚做匯報,再聯繫起馬上就要上常委會討論的市局局長人選問題,在這個時間點上,他的到來就顯得很曖昧了。

    其實陳揚也正好有心要見一見這個景副局長,一來這個景田是張力當初向自己大力推薦的人選,二來雖然在前幾天到市局開會佈置工作時,他跟這個景副局長也簡單聊了幾句,但那只是很簡單的聊了聊,沒有深入聊到什麼,更不會談到關於人事任免的問題。

    而關於這個新公安局長的人選,陳揚因為來的時間尚短,對市局的人並沒有什麼太多印象,選誰上來對他而言,其實也都差不多。不過陳揚倒也從自己學生那裡聽到了一些風聲,市委組織部那邊目前有三個人選,其中兩個是市局的副局長,另外一個則是市司法局的常務副局長。

    而據周和平所跟他提到的,這次市委的幾個考察人選中,除了這個景田做為市局常務副局長順理成章的被列為考察對像之外,另外兩個候選人中,其中一個是市公安局副局長何國棟,此人是市局老資格副局長了,只是之前一直跟政法委書記張力有點矛盾,被壓著一直起不來,做了兩屆副局了還hun不到常務,這次聽說也是跑了市裡某個常委的關係才有資格參與到角逐中來的,至於最後一位,司法局的常委副局長廖凱旋,此人則是走的市委副書記石明輝的那條線。

    相比較而言,由於政法委書記張力在常委會上的失勢,景田這個原先呼聲最高的候選人反倒是排在了最末一位,反倒是司法局的那個廖副局長,因為是石明輝的關係,在這次的競爭中呼聲反倒最高。畢竟現階段華海政壇是個人都知道,石明輝這個管黨群的副書記在市裡重要人事任免問題上,基本上到了說一不二的地步,但凡他提出來的人選,高明書記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異議的。從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得出來,石明輝跟高書記的關係非同一般。

    其實陳揚心裡也清楚,市裡若是有心讓這個景田上去,這個問題早就解決了,哪裡還會放到現在來討論,只是不知道這個人當初得罪的市裡的是哪個重量級人物?

    高明嗎?還是石明輝?

    陳揚臉色輕鬆的看著一臉侷促跟在薛小寶身後走進辦公室裡,腦子裡閃現出了一個讓他很感興趣的問題。

    「坐吧,別太拘束,景局。」

    陳揚微笑著從老闆椅上起身,走到了景田身邊,招呼他在長沙發上坐下。

    景田早兩天前在市局年終總結會上見到陳揚時,當時陳揚給他的感覺就是很年輕,並且在會上始終很嚴肅的樣子,一言不發只聽不說,他心裡感覺這個新任的年輕市長似乎不太好接近,可今天到這兒,卻又是另外一番感覺。

    當即他有點受寵若驚的趕忙坐下,而薛小寶泡好了兩杯茶端進來後,便又輕掩住辦公室men出去了。

    「呃,是這樣的,陳市長,年前關於市裡確保社會治安穩定的一些工作佈置,我們市局方面這兩天又開了幾個研究會,新增加了幾項內容,我就想先跟您匯報一下。」

    景田話說得著實有點吞吞吐吐的,這也難怪,其實關於新年期間的全市安保問題,在陳揚前兩天到市局聽取會議報告時已經說得很充分了,這次他來,也是絞盡腦汁鼓搗出了幾項補充內容,其實說不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他趕在年前最後一次常委會過來找陳揚,目的很明確,也很簡單,就是要爭取陳揚的支持,爭一爭市局局長這個位置。

    當然,他這麼做也是豁出去了,畢竟陳揚剛來,又還只是市長,對人事任免沒有太多說話的權力,只是他眼見著形勢發展越來越對自己不利,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不搏的話,那個司法局的老廖肯定要上位了,搏一把,說不定還能死而復生不是?

    因此,他張口第一句話雖然說得很吞吐,但還是很明確表明了自己主動要靠向陳揚的態度。

    「哦,好,你先談談。」

    陳揚也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不急著點破他,只是笑著聽取他的匯報。

    果然,接下來,景田把在家裡頭鼓搗出來的幾項節日安保補充內容硬著頭皮匯報了上去,時不時的用眼角餘光觀察一下陳揚的反應,見陳揚一直臉色溫和的耐心聽他匯報,他心裡才稍微鬆了口氣,畢竟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匯報沒有多大意思。

    沒油沒鹽的匯報了將近半個多鐘頭,他又結合市局往年過年期間的工作重點講了十多分鐘,加起來說了快四十多分鐘才算匯報完畢,等陳揚都似乎有點不耐煩了,他才趕緊結束了匯報。

    「呵呵,景局,這個補充方案我看雖然沒什麼問題,但也實在沒必要拿過來跟我講,你們局裡討論通過就行了。」陳揚喝了口茶,笑道。

    景田聞言臉上就是一熱,心說別看這個新市長年輕,但其實什麼都知道,自己這麼搞一通補充方案來糊nong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好在陳揚臉色尚好,也沒有責備之意,他心裡稍微放寬了些。跟著又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主動扯起了閒事來,只見他略顯尷尬的開口道:「市長,前陣子我聽說您去香港考察前,我愛人專門為了我的事兒去找過您,而且還,還嗨,不瞞您說,為這事,我沒少在電話裡頭跟她吵」

    他說得支支吾吾的,陳揚就笑著打斷他道:「景局,沒錯,你愛人小肖是為了你的工作問題來找我談過,這沒什麼,我也歡迎華海的幹部來找我談工作,但她私底下給我塞紅包就是違反紀律了,這麼做很不好,我也批評過她了,你回到家裡,就不要為難她了,不說這些,她在辦事處的工作市政府還是很滿意的,也是一個很用心工作的同志嘛。」

    景田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當即順著這個話題發起了牢騷:「市長,我也知道這麼說不合適,可我還是想跟您坦白說話,我是83年裁軍的時候回到地方的,一直就在公安系統工作,從一個普通幹警做起,一直到擔任市局的常務副局長,這期間,我捫心自問,做為一名長期在公安戰線上服務的同志,我為華海的經濟建設是做出了自己的貢獻的,大案子破了不下幾十起,也曾經多次獲得過公安部表彰」

    陳揚邊喝著茶,邊默默聽著景田的自我推薦以及不少牢騷話,其實說來說去,無非只是為了想要獲得自己的支持。他沒有打斷對方的話,一直等對方把牢騷發完,才淡淡笑著說了幾句開解對方的話,只是,從頭到尾,他也沒有任何表態,以至於景田直至離開,也摸不清楚陳揚的態度,讓他心裡略略有點失望,帶著苦笑離開了陳揚的辦公室。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個mao遂自薦滿腹牢騷話的副局長,陳揚才起身走到了窗邊,剛要伸個懶腰,門口叮的一聲又打開了,只見薛小寶提著個熱水瓶走了進來。

    一進屋,她就趕緊放下熱水瓶,微微蹙眉道:「哎呀,陳老師,您跟景局chou了多少煙啊?」

    陳揚笑著看她,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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