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仗劍天涯 第二章：再臨湘陽 文 / 李八百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中桃花始盛開。
前人雖然如此說，但是在湘陽這個地方，每年驚蟄前後，只待那一聲春雷炸響，千樹萬樹的桃花，便會燦爛的綻放。
李青蓮在高處，望著腳底下那一抹粉紅之色，忽然想起了一年之前自己在湘陽所遇到的那一對文姓兄弟。
「不知道他們現在又在何地看著風景、飲著美酒？」李青蓮感慨道。
李青蓮尋了個沒人的地方，落了下來。之後，邁著碎步，走進了車水馬龍的湘陽城。
「賣冰糖葫蘆咯！冰糖葫蘆……」、「賣包子，剛出籠的包子也」
……
一聲聲曾經無比熟悉的商販叫賣聲音，落入了李青蓮的耳中。一段記憶，悄然地爬上了他的腦海之中。
許多年前，那還是雲瀾第一次帶著李青蓮去縣城裡趕集。
「娘，我要冰糖葫蘆。」差不多只有七八歲大的李青蓮，對著雲瀾說道。
雲瀾用手輕撫著李青蓮的頭髮，口中連道：「好！好！好！為娘給你買。」那一雙眸子，被溫柔溺愛之色填得滿滿的。
「謝謝娘。」得到雲瀾的應允之後，李青蓮樂得合不攏嘴。
「娘！」站在道路中間的李青蓮，忍不住呢喃了一聲。他伸出手，想要用手去留住那個身影。只是還未碰到那個影子時，一切的景象就好似氣泡一樣爆炸開來，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李青蓮的身子顫動了一下，神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瞧著路邊的行人，平靜的外表下，不知掩藏著什麼東西。
鬧市裡的交談聲，腳步聲，和車輪摩擦地面時所發出的聲音，都不斷地衝擊著李青蓮的耳膜。這一隻由各式各樣的聲音組成的怪獸，像要將他吞噬一樣。
李青蓮使勁搖頭，想要將這一切不好的念頭，都從腦子裡面甩出。可是那些畫面就像跗骨之蛆一樣，無論怎麼都揮之不去。他無奈，找了家酒館，點了一壺上好的花彫酒，然後揭開壺蓋便一股腦兒地灌了下去。
冰冷地液體，流進他的胸腔，身體隨即升起一陣火辣辣地異樣感，眼中的迷茫之色也減少了許多。
他丟下一錠銀子後，便離開了酒館，朝著城外的桃花林走去。
上天也似乎和他故意作對似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李青蓮也沒有刻意地用法力來擋雨，就那麼任由雨珠淋在自己的身上。不一會兒，他身上的衣衫便濕了一片。頭上的黑髮，也被雨水弄成了亂糟糟的樣子。現在的他，看起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沒有絲毫的仙風道骨。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的樣子，李青蓮終於來到了那一片桃花林。
依舊如當日一樣，一樹又一樹的桃花，愜意地盛開在這一方土地之上。只是不同的是，這些桃花都已到了凋謝的邊緣。只待清風輕輕一吹，便如陽光裡灰塵一般飄然起舞，爾後化作一撮春泥，守護在這一片土地之上。
滿林的清香，伴隨著春風，飄進了李青蓮的鼻子裡。
李青蓮狠狠一嗅，看那樣子似乎要將這氣味揉進心裡一樣。
這一片桃花林似乎與生俱來的便具有一種魔力，但凡每一個進入到裡面的人，都會不由地為其沉醉。
四月的桃花林，行人甚少。
李青蓮行走在桃花林中，偶爾會碰到一兩個文人雅士，都會點頭致意。但更多的時候，他都在感受桃花林所獨有的韻味。
不知不覺間，李青蓮已深入到桃花林的最深處。那些被人踩踏出來的散亂野徑，到了這裡時，也沒有了路。
「是舉辦桃花節的地方。」李青蓮心中一動。
這一片空地之上，依稀還能分辨出被人們踩踏時的場景。一棵棵綠色小草，歪歪扭扭地生長在其中。
「有時候，人就像是一棵小草，雖然經歷無數次雨水的沖刷和人為地踩踏，但仍舊倔強地活著。」一個不帶絲毫人間煙火氣息的聲音，從李青蓮的背後傳了過來。
「誰！」李青蓮聞聲後帶著戒備之意說道。
「路人罷了。」那聲音仍舊無喜無悲，讓人聽不出個什麼頭緒來。
李青蓮這才看到，在朦朦雨霧之中，一個腰如細柳，身穿綠衣，臉上圍著一層白紗的女子，正彎著腰撥弄著一棵無名小草。
眼前的景象，使得李青蓮一個愣神，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那女子見身後沒了聲音，疑惑地直起身子，見李青蓮的樣子，不禁「噗嗤」地掩面笑了起來。
「你這樣子，還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呢？」綠衣少女輕啟朱唇，緩緩說道。
「呃！」李青蓮也不知道該怎麼接過話來，畢竟對方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在對方身上有種讓自己無比溫暖的感覺。
「你是？」李青蓮還是說了出來。
「我啊。你叫我碧荷就行了。」
「碧荷？青蓮？還真是有意思！」李青蓮自顧地說道。
那少女莞爾一笑，道：「你叫青蓮？」
李青蓮點頭，道：「有些湊巧是吧？」
碧荷歪了歪頭，道：「我師父說過，這世上緣之一字最難捉摸。」
「是啊！」李青蓮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小夭，那條甘願放棄一切的小鯉魚。
小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烏雲開始散去，太陽又重新回到了天空之中。桃花林在經歷了雨的洗滌之後，更是瀰漫著一陣泥土般的芬芳。
「你有什麼心事麼？」碧荷看到李青蓮的臉色問道。
李青蓮不想提起自己的傷心事情，因而顧左右而言他，道了一句：「可惜過了桃花的花期，要是早來一個月的話，那景象比眼前所見還美千倍萬倍。」
碧荷見李青蓮不願說，也沒有深究。聽著李青蓮的話語後，仔細觀察起桃花來。
「這桃花美倒是美，可卻短暫。」良久她說道。
「再美的東西，往往都只是那麼一瞬間。時間長了，反倒讓人覺得乏味。」李青蓮說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李青蓮問道。
碧荷想了想，回答道：「拾一朵殘花，等一個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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