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獨上謫仙山 第四章：一路有風 文 / 李八百

    七年前的夏天，一個雲遊至此的和尚，看到正蹲在池塘邊玩耍的李青蓮，道了一句：「好有福緣的孩童，蓮根竟然如此之深！」

    李青蓮並沒有注意到遠處正有一個人眼神灼灼地看著他，依舊開心的和同伴玩耍著。他本應該呆在家裡，而不是出現在蓮花池邊。只是抵不住那些年紀較大的孩子說去抓魚的誘惑，結果就屁顛屁顛的跟著來了。

    幾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脫下了衣衫，在池裡亂摸著，驚起一圈圈蕩漾的波紋。不知該說他們運氣好，還是那條魚很倒霉。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少年舉起一條淺紅色的魚，大喊著：「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其他人都一臉羨慕地看著那個少年，唯有李青蓮沉默在那裡，好像不高興似的。

    李青蓮也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不高興，只是在看到魚被托出水面的那一刻，心就像是被大錘狠狠地敲打了一下，一陣顫抖。忽然，他像發了瘋般，衝向水中。那捉住魚的少年一驚，手一鬆，魚便滑落到水中，一擺尾就游向了蓮花池的深處。

    少年一陣懊惱，說道：「李青蓮你是怎的了，幹嘛突然衝過來，嚇的魚都跑了，這下可好，喝不著魚湯了。」其餘的孩子也一陣附和，都數落李青蓮的不是。

    李青蓮一語不發的盯著水面，沒有理會眾人的埋怨。

    那少年見李青蓮這般模樣氣得的不行，上來就推了李青蓮一下。李青蓮反應過來也不示弱，於是便扭打在了一起。由於從小和父親在山中打獵的緣故，李青蓮的力氣高出同齡人一大截，即使是面對比他大幾歲的孩子也不落下風，很快便騎在了那少年的的背上。

    遠處的和尚見到這個局面，先是歎聲說道：「孽緣啊孽緣！」然後身軀微微一動，便來到了正在打架的兩人旁邊，用手一輕輕撥，立馬分開了他們。

    李青蓮打的正痛快，見有人將他們拉開，正要大罵，卻發現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和尚，眉頭一皺說道：「和尚你不在寺中潛心拜佛，來此世俗作甚？」

    和尚一聽，頓時有些好笑道：「小子不懂禮數麼？我好心拉開你們，卻為何賴上了我。」

    李青蓮理虧，只好對那幾個孩童放了句狠話，便獨自走回家去。

    和尚見李青蓮離開，便對著四周的孩童雙手合什，高呼了一句：「阿彌陀佛！」也隨他離去了。

    當李青蓮走到家中時，雲瀾見他一身儘是水，立作要罵他之勢，卻突然發現後邊還有一個人，頓時一驚，恐懼地說道：「你是誰？」

    那和尚見事如此情景也是微微一詫，繼而又盯著雲瀾看了一會，然後笑道：「原來如此。夫人不必擔心，和尚我並不是來找你的。」

    雲瀾眼中懷疑之色更濃，拉著李青蓮躲到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無相幫兇？「

    和尚搖了搖頭，說道：「貧僧自無量中來，去往般若，途中見此子根源深厚，性奇，故跟來一看，望施主不要見怪。」

    聽到說出自無量，雲瀾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但仍不敢掉以輕心，又問道：「可有名號？」

    和尚雙手合什，虔誠地說道：「貧僧不才，世人贈我一個『圓覺般若』稱呼，不知施主可曾耳聞？」

    至此，雲瀾心中才算大定，連忙告罪說道：「想來大師這般境界，恐怕已知曉我的苦衷，望見諒。」說完，又向圓覺作了一揖。

    圓覺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李青蓮，然後對雲瀾說道：「您可有空閒，貧僧想與你商量一件事。」

    「有的，有的。大師這邊請。」雲瀾恭敬地說道。

    李青蓮滿是疑惑的望著這一場面，看著兩人離開，心中更是不平靜，只是不管怎麼想都無法想通，只好回到房間換了乾爽的衣裳。

    半個時辰後，雲瀾走進李青蓮的臥房，說道：「圓覺大師走了，只不過我和大師做了個約定，七年後你去他的道場『般若寺』學習。」

    李青蓮向來尊重母親，聽到此話，回答道：「孩兒聽娘的。」

    雲瀾笑道：「都是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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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李青蓮離開家向西走去時，心中滿是昨夜裡的那一個畫面在來來回回著，直到天快要黑了狀態才好了些。但不曾想到，一路失神地走著，卻錯過了借宿村莊。

    「看來今夜只得露宿荒野了。」李青蓮喃喃自語。

    由於是秋天，天氣有些乾燥，山林間的乾柴很多。李青蓮趁著夕陽的餘暉還存，在山林裡撿了一捆柴火，隨之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升起了一堆火。大火熊熊地燃著，黃色的火光照在李青蓮那稚氣尚未脫去的秀氣臉龐上，竟生出了一種模糊的感覺，像是傳說中的那一朵傲世蓮花。

    李青蓮拿出乾糧就著水吃，不知怎的，吃了幾口後居然沒有了胃口。於是又把吃的重新裝入袋子裡。之後，便靠在了一棵松樹上，慢慢地睡著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晨，李青蓮被樹上滴下的一顆露珠驚醒。摸了摸有些濕的衣服，無奈地道：「今後可不能再露宿荒野了！」

    待李青蓮收拾好一切後，又上了路，跟著太陽的腳步，一路向西去。

    走在路上時，李青蓮便想，「人這一生，有多少時間都是在路上呢？」這時，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村裡的鐵匠陳伯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人啊。生下來便是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行走著，我們在這條路上跌倒、爬起、翻滾著。有些人都自以為死亡是終點，其實不然，路是沒有盡頭的，所謂的死亡，也只不過是一條小小的『岔路』罷了」。

    那時的李青蓮尚且年幼，不懂其中的禪機，如今想來，又別是一番滋味。不說這話語之新異，又有一種淡淡的苦澀包含其中。

    李青蓮一路向西走著，早晨觀太陽東昇，中午看浮雲遊蕩，夜晚看群星閃閃。餓了便吃些乾糧，渴了便喝口山間的溪水。雖說路程十分的苦累，但也別有韻味。

    李青蓮就這樣孤獨的走著，一路上陪伴著著他的唯有那涼涼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