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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萬丈高樓平地起 六百一十六章 執迷不悟 文 / 幸福來敲門

    本能寺之中,煙熏火燎。

    寺廟數道大門之中,武藏軍團的足輕們,正在突入,與武田信勝的側近侍從格鬥。

    雙方殺得屍體陳橫,喊聲震天。

    武田信勝的側近,不敵對方四面突來的軍勢,陸續戰死。

    圍牆之上,無辜遭此災難的僧侶,侍女翻牆而出,但哪裡知道,這裡並非是生路。

    外圍武藏國的鐵炮足輕,輪流用鐵炮,用逃難之人射擊。

    他們接到命令是不叫一人逃出。

    本能寺附近,鮮血塗牆,屍體堆壘如山。

    在一旁軍勢之中,火光通明,照出武田信豐,望月信永二人。

    武田信豐此刻臉上露出幾分愧疚,而望月信永則是平靜如水。

    「稟告殿下,我軍已經攻入中堂,正在清理屍體,而信勝殿下,想必已是在火中自盡了吧。」

    望月信永當下一擊掌,哈哈笑著言道:「很好,大事成了。」

    武田信豐轉過頭,看向望月信永,言道:「信永,眼下父親大人那邊,應該如何交待?」

    望月信永笑道:「這個簡單,此事已成事實,父親大人,還能就此殺了我們嗎?我們畢竟是他的兒子,家業需由我們來傳承,最多責怪罷了,最後還不得承認我們之所為。」

    「到時候,我們兄弟二人求懇一番,也就沒事了。」

    武田信豐冷笑言道:「你倒是想得通達。」

    望月信永言道:「兄長,時至今日,你還是對我不滿,要知道我苦心籌謀是為了什麼,此事成了,你就可以是天下人了。」

    「希望吧!」武田信豐搖了搖頭。言道。「本家之譜代,外樣會承認我所為之事嗎?恐怕到時候,會遭到群起而攻之吧。」

    望月信永哼地一聲。言道:「此事我早已預料,各方在京都的大名,皆已在我控制之中。其中公方殿必須挾持在手中,而近衛大將則必須除掉!」

    武田信豐變色言道:「笨蛋,李家的主意,也是我們打得麼?」

    「有何不可?」望月信永反問。

    武田信豐言道:「若是你殺了李正,就與李家結下大仇,若是他的父親李曉率飛驒越中軍團主力殺入京都,不用各大名出手,你覺得我們還有勝算嗎?」

    望月信永此刻頭上微微冒汗,強自言道:「即便如此。我們聯合各傾向我們的本家家臣,又有公方殿在手,可以號召天下大名。一同向李家開戰。李曉雖是當世第一名將。但是他再善戰,能抵得過整個天下嗎?」

    武田信豐面色沉下。言道:「我不同意此看法,但有一點你說的不錯,無論如何,不可令李正逃出京都!」

    說罷武田信豐,親自上馬而去。

    「殿下,跡部勝資已經帶到。」

    望月信永轉過身來,只見跡部勝資上前言道:「恭喜殿下今日成就大功。」

    望月信永不屑地看著跡部勝資,言道:「這還是多虧了跡部大人,若非閣下替我勸進御館大人,否則我也不會找到讓兄長出兵的口實。」

    跡部勝資哈哈一笑,露出了面色自得,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言道:「這都是為殿下效勞。」

    「你要什麼賞賜呢?天下任意一國,你皆可以挑選,是想距離近畿近一點,還是遠一點。」

    跡部勝資大喜,言道:「這個容在下考慮一下。」

    望月信永溫和地笑道:「那跡部大人,慢慢考慮吧。」

    說罷,望月信永轉身而去,就在跡部勝資詫異時,數名武士逼了上來,抽出短刃朝跡部勝資的胸口捅去!

    不久之後,跡部勝資雙手捧著被攪爛的腸子,緩緩地背依著牆坐倒在地。

    跡部勝資終於將頭一歪,結束了此生。

    正當本能寺這邊火勢沖天時。

    在李正府邸之中。

    李正,橫谷幸重與麾下五十名側近已是全身披掛。

    李正看著本能寺方面的上空一面通明,不由露出了幾分悲慟之色,言道:「沒想到連勝賴公,最後的血脈也保不住,此事若是父親大人知曉,恐怕必然是心傷不已。」

    橫谷幸重言道:「主公,眼下再是悲痛亦是無用,當下我等當殺出重圍,再興兵為御館大人報仇。」

    李正點點頭言道:「正是。」

    這時一名忍者眾從牆壁上跳躍而下,向李正,橫谷幸重稟報言道:「大殿,頭領,東西兩個街道,皆發現大批軍勢,向我們這裡移動。」

    聞言,李正,橫谷幸重皆是面色一凝。

    「虎賁備,同心眾還沒有消息嗎?」李正問道。

    屬下皆是搖了搖頭。

    這時正門咚咚地響起激烈的撞門之聲。

    眾人不由驚呼,敵軍來得好快,轉眼已來到了正門。

    「主公,可能是消息阻隔,我們不可再等候虎賁備,同心眾來援,」橫谷幸重言道,「現在不可再在此留下,臣下願意誓死護衛主公殺出重圍。」

    「不錯,我們留下部分人殿後,其餘人走側門!」

    殿後就是必死,但是此刻眾人皆是視死如歸。

    因為所有人知道,若是他們戰死,李家必然會善待他們之家人。

    「不,信豐兄弟計劃周密,正門既有兵,但是側門,外門卻悄然沒有動靜,我看反而更是凶險,我看我們就從正門突圍。」

    當下李正臉上露出一絲決然之色。

    當下李正拔劍出鞘,對身後側近言道:「眾位隨我殺出重圍!」

    側近轟然答允。

    倏然之間,李正府邸的大門被推開,正當叛軍要一擁而入時,突然急促的馬嘶傳來。

    大門之內,一頭頭戰馬,馬尾之後皆是點火。然後都是一副目光通紅的模樣。疾疾從門內衝出。

    十餘頭馬匹橫衝而出,沒頭亂撞,當下將擁擠要衝擊正門的叛軍。沖得人仰馬翻。

    幾十隻馬蹄從正門碾過,叛軍死傷踐踏不知有多少。

    身後李正率領眾側近奪路殺出。

    刀劍而下,任誰都知道此刻生死只爭一線。故而下手皆是下了死力。

    李正親自揮刀上陣,眾側近皆是冒死護衛在他身邊。

    而橫谷幸重則是乘亂,不動聲色擊殺了叛軍正面指揮的足輕大將。

    令對方一時指揮混亂。

    而吾妻眾兩百忍者眾,亦乘機而出,放火斷橋,阻擊叛軍。

    正門的叛軍密集之處,居然被李正衝突而出,衝突出數條街道之後。

    突然一行人馬趕到,來人正是虎賁備大將本多正純。

    本多正純乃是一路血染征袍之狀。顯然是經歷一番血戰,方才殺到此處。

    這令隨李正殺出的橫谷幸重,側近們皆是明白了。對方為何接應來遲的原因。

    本多正純仍是上前請罪。

    李正將手一揮。言道:「無事,我們立即與細川大人的千人同心眾會合。」

    正當李正他們正要過橋。這時前方人聲喧嘩,顯然正在激戰。

    由於京都的街道,是仿唐時長安所建的,如朱雀大街亦是活學活用,故而街道之上極為寬敞。

    兩軍各舉著火把,在剛剛掃出雪的街道之上廝殺。

    前方有人大喊。

    「不要放走了,公方殿下!」

    「快堵住!」

    聽了此消息,李正心知前方被圍乃是足利義昭,不由猶豫,是否應該乘此機會救下將軍大人。

    而這時,一員武士策馬而至,對方正是細川家家主,細川籐孝,他全身披掛顯然已加入廝殺。

    細川籐孝來到李正面前,言道:「近衛大將,我們救下公方殿,一同殺出重圍。」

    李正當下沉聲對本多正純言道:「立即救下公方殿。」

    本多正純當下答允,率領部下上前。

    此刻武田信繁所在屋敷之中。

    外周的騷亂與喧囂,一陣一陣的傳來。

    武田信繁手撫著念珠,此刻彷彿一朝老了十幾歲一般,緩緩地言道:「五十年功業一朝喪,未料到我一生為本家籌謀,處心積慮,到了最後一步,卻毀在兩個兒子手中。」

    「武田巢月,武田巢月,你枯坐修禪,數十年,修得是什麼禪,悟得什麼道,為本家殫精竭慮,卻不懂籌謀自身,這真是功名之誤啊!」

    說到這裡,武田信繁不由仰天長歎。

    「巢月公,事已至此,兩位殿下畢竟是您的親兒子,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替他們二人打算。」

    武田信繁身子一頓,而這時候,門外稟報武田信豐,望月信永一起來見。

    武田信繁目光冷然,言道:「終於來見我了,讓他們進來!」

    武田信豐,望月信永二人入內之後,武田信豐垂下了頭,望月信永則是目光坦然。

    「大事進行得如何呢?」武田信繁不平不淡地問道。

    望月信永則是噗通一聲跪下,抱住武田信繁大腿,言道:「父親大人,今日行此之事,實在是迫於無奈之舉啊,」

    「如何迫於無奈,如實道出?」

    於是望月信永將所有髒水都推在了已死的武田信勝,跡部勝資身上,聲淚俱下言道:「父親大人,我此舉亦是迫於無奈啊!」

    武田信繁淡淡言道:「信豐性格寬和,有野心,卻無魄力,此事看來是由你唆使。」

    望月信永繼續垂淚,言道:「不錯,父親大人,此事與兄長無關,可是我背負上此不道罪名,皆是為了本家,父親若怪就怪我一人吧,即便殺了我,我亦是心甘情願。」

    武田信繁看著望月信永,想起了自己那位過繼望月家而早逝的長子,後讓襁褓之中望月信永繼承了望月家的家名。

    這個孩子是自己一手看著長大,怎能沒有骨肉之情。

    武田信繁上前拍著,仍在流淚望月信永的肩膀,言道:「到了此刻,你還不同我說實話,好吧,就讓我來說吧。」

    「御館大人現在身故,本能寺已解決,下面該是動手除之近衛大將,公方殿了吧,可惜你們百密一疏,被他們突圍。」

    「故而你們特來,請我這個已被你們軟禁中的父親出面,調動山城,攝津,河內的兵馬,一起攔截是嗎?」

    望月信永聞言,哭聲突然一頓。

    武田信繁言道:「你和你兄長,來此做戲,不是來換取我的原諒,只是想用父子之情要挾,以此為事實,強迫我接受,然後默認,並協助你們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對嗎?」

    武田信繁說到這裡,看向武田信豐,只見他頭已垂了下去,嗚嗚地大聲哭起。

    「父親大人。」望月信永看了一眼,兄長的臉色,即知道此事已被父親識破,但是身子發抖。

    武田信繁看著望月信永,言道:「你所做之事,我一切都不怪你。你是我武田巢月的兒子,這是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情。」

    「無論我如何矯飾,現今我也只有說一句,我育子無方,教出了你們兩個。」

    望月信永抬起頭,強自言道:「父親大人,這家督當初本來就是爺爺傳給你的,今日我們奪回這本屬於我們的一切,又有何不對了。以你自己的聲望,助本家奪取天下的大功,登高一呼,到時候天下哪個人會不從於你。」

    「是你自己不做,故而才讓孩兒來行此事,這最終還是怪你!」

    武田信繁哈哈笑道:「信永,你今日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歷來行謀反之事的人,魄力和決斷皆是不缺,但是成與不成,在於審時度勢。」

    「告訴你,你得不了天下的,你今日之舉,只會令我們典廄一門斷絕。」

    「我不信!」

    望月信永幡然而起,言道,「父親大人,到了此刻,我只問你一句,你幫不幫我們兄弟二人。」

    武田信繁深深地看了望月信永一眼,之後別過身子。

    「算白來一趟!兄長,我們走!」

    望月信永站起身來,拂袖而去,而武田信豐看著武田信繁的背影,深深下拜,之後大步而去。

    待武田信豐,望月信永走到中庭時,突然聽得房屋之內,傳來噗通一聲巨響。

    這時數名側近皆在驚呼:「巢月公!巢月公!」

    武田信豐當下色變,就要轉身入內,卻被望月信永一把抓住。

    「兄長,到了此刻,其他之事,就別管了。」

    望月信永雙目淚下,看著武田信豐言道。

    武田信豐回頭看了一眼,言道:「好吧,你終究是我的弟弟,走吧,無論如何,就是黃泉路上,我們亦是要一同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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