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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萬丈高樓平地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本願寺來人 文 / 幸福來敲門

    第一百六十九章本願寺來人

    次日清晨一早,江馬輝盛就帶著隨從向李曉告辭。

    李曉這次沒有挽留,而是親自將江馬輝盛送出了神岡城。

    兩人分別時,說了一番客套話,作了一番表面功夫,都是給別人看的,而實際上兩人分別之後彼此要作那些動作,進行那些舉動,在昨夜時,一切都已經商量妥當了。

    送走了江馬輝盛之後,李曉見計已售出,顯然讓他在飛驒國經營上,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如果兵變成功,江馬家落入李曉的掌握之中的一日,也就不遠了。

    確實固然與越中相較之下,飛驒國土地貧瘠,百姓窮困,但是蚊子肉再小,不也是肉。李曉得到手的,斷然沒有吐出去的道理。

    李曉大有一種越中我要,但飛驒也不能放手。

    況且飛驒國地利,對武田家而言極其重要,可連接美濃,越中,信濃三國,四面有高山作為屏障,易守難攻。

    李曉若向越中發展,那麼飛驒國就是連接本家與越中唯一的通道,李曉絕對有必要,保證自己後路的安全,與本家聯絡的通暢,否則自己的越中地盤就猶如無根之地,對於武田家而言,也只是一塊飛地而已,早晚要丟掉的。

    回到本城中,李曉勞累了一個晚上,剛想休息,乘著冬日暖陽,準備睡個溫暖的回籠覺。

    這時城下武士卻向李曉稟報說白川鄉的照蓮寺有人來訪。

    待聽說照蓮寺有人來訪,李曉頓時差一點跳了起來,當場訝然言道:「一向宗本願寺,來找我幹嘛?」

    李曉盤膝坐在溫暖的被窩裡,回思起這個宗派一系列輝煌事跡來。

    即使一貫自信滿滿如李曉,此刻也終於忍不住長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面對的。」

    一向宗,本名淨土真宗。

    在江戶時期,德川幕府本著為尊者諱的目的,才改名為一向宗。原因是當時信奉淨土真宗的德川家康,後又鎮壓了本地的一向一揆,於是幕府強制將淨土真宗改名為一向宗。

    一向宗取名來自於淨土真宗的高僧一向俊聖和尚。

    當時本願寺在北陸、攝津、三河及伊勢長島,建立四大據點,勢力極其龐大,而手下信眾無數。

    如果將這股勢力統合在一起,其綜合超過了當時任何一個戰國大名,武田信玄,上杉謙信什麼都要甘拜下風。

    而照蓮寺也是本願寺設立在飛驒國白川鄉的山門,不過照蓮寺在飛驒國的勢力尚不大,但歸雲城的內島家與照蓮寺雙方是同盟關係。

    只要想下加賀國守護大名富山家的例子,李曉就知道,這幫不吃齋唸經,只會殺人放火的和尚千萬惹不得。

    李曉在本丸天守閣會見了這位蓮照寺的來使。

    對方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僧人,披著玄色僧袍,一見李曉,就雙手合十言道:「阿彌陀佛,貧僧明珍,是照蓮寺住持明心上人的師弟。明心上人,聽聞武田家在我飛驒國,建立一座新城,所以特名我前來道賀。」

    李曉點了點頭言道:「不勝榮幸,大師請入內詳談。」

    「多謝。」

    評定室中,李曉與這位明珍大師,分賓主坐下。

    李曉右手斜斜枕靠著一桌子般的肋息,心底揣摩著對方的來意。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本願寺和尚與李曉本沒有什麼交情,此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雙方先進行了一番扯皮般的廢話,作為一名無所不能的穿越眾,李曉在佛學上也有一點研究,就先跟這位明珍大師探討了一番佛學。

    不過這後世的佛理跟這位明珍大師的佛理,明顯差距太大。

    這位明珍大師本是以一派佛學專家的角度來,說服李曉的,但經常被李曉拋出一些古怪的佛教中的禪問,給蒙得暈頭轉向。

    譬如什麼是指月之指,用打車,打牛之喻,來說參禪打坐。

    這位明珍大師被李曉問的一問三不知。

    實際淨土真宗又非臨濟宗那般整日講究臨機頓悟,不講究參禪這一套。

    本願寺和尚,只要管整日口念南無阿彌陀佛,所以寺內的僧官對於什麼佛理,並非十分精湛,平時糊弄一下老百姓還成,忽悠李曉就有點難度了。

    但是也正因為這教義簡單的緣故,所以一向宗接受門檻地,受眾廣泛,可以讓當時大字不識的日本普通百姓都能加入其中,所以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

    這點比之高高在上,講究佛法深奧玄妙的天台宗,臨濟宗,法相宗。他們整日跟你講什麼,諸相、妙心、一念三千,講得天花亂墜,地湧金蓮,你聽不懂也是白搭。

    那都是當時武士公卿們才玩得起的。

    而一向宗不一樣了,只要你會南無阿彌陀佛這六個字,ok,你已經滿足一向宗信徒的條件了,死後的西方極樂淨土也就與你有緣了。

    事實上任何成功的宗教,能夠獲得成功都源自於,對現世社會不滿的撫慰,只要有個修行途徑,那麼死後就可以升入美好世界進行享受,讓人們今生積福,來世得極樂。

    而自應仁之亂以來戰亂橫行,正提供了無數對現世不滿的百姓,本願寺簡單的修行辦法,加上當和尚期間完全不必守什麼結婚嫁娶,殺人,喝酒吃葷之類的戒律,想想也知道是多哈皮的生活。

    因此一向宗才在下層百姓中,才獲得了那麼多的信眾。

    所以這也是李曉對本願寺感到畏懼的地方,比如日後狂得沒邊的織田信長,可以說他,一生之中給他製造麻煩最大的敵手,不是武田信玄,上杉謙信,也不是毛利家,淺井家,朝倉家,三好家,六角家。

    而恰恰正是這幫本願寺的和尚們。

    這位本願寺的明珍大師,對李曉所謂的什麼中土禪理,可謂是半點興趣也奉欠。

    而眼見李曉東拉西扯講半天,明珍大師也已經失去耐性,如果照這個形勢下去,李曉足足可以再扯上兩個時辰。

    所以明珍大師決定直接開門見山,扯回話題,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這邊。

    「城主大人,對佛理的理解,貧僧深表佩服,只是不知城主大人,您對我淨土真宗的看法如何呢?」

    李曉暗暗冷笑,心想終於露狐狸尾巴了,於是當面搖了搖頭,直接言道:「很抱歉,還不甚瞭解。」

    明珍微微一笑,然後直接問道:「很抱歉,忘了李曉大人,是明國人,那請讓貧僧給您講解一番。」

    於是明珍就從頭講起本願寺的來歷。

    本願寺,脫胎於日本佛教聖地南都北嶺比叡山延歷寺,也就是日後被織田信長放火燒的那個,延歷寺是天台宗。

    一位原本比叡山延歷寺法然和尚,以「教在天台,行歸淨土」的教義,開創了淨土宗。

    本願寺之名,來自於大彌陀經四十八願中第十八願之意,念往生之願,選擇本願,本願三心的願,至心信樂之願,往相信心之願。

    後淨土真宗第八代上人蓮如,為躲避比叡山延歷寺的追殺,逃難到越前吉崎山。

    信徒聞之,四方雲集而來,並在吉崎山駐紮,成為北陸本源寺大本營,吉崎御坊。

    後來北陸本願寺影響力逐步擴大,並在臨近越前的加賀國,掀起恐怖的一向一揆起義的農民暴動。

    無數臨時武裝起來的百姓,山呼海嘯著「南無阿彌陀佛」的響亮佛號,直接攻進守護大名富堅政親的居城之中,逼迫幕府任命一國守護富堅政親『自殺』。

    一向宗的和尚們,自此開創了日本歷史上的先河,將加賀國徹底推向無政府化的領地,實現人民翻身作主把家當,百姓自治的極樂淨土。

    說到這裡時候,明珍忍不住流露出一絲自豪之意,同時意味深長看向李曉一眼。

    對此李曉自然心知肚明,人家一國守護,堂堂的大名,就如此被本願寺上人一句話,被掀起的農民暴動給推翻了,你李曉有幾斤幾量,自己好好掂量一下,要不要投入我本願寺的懷抱,你自己看著辦。

    之後加賀國已是本願寺在北陸的大本營了,並且本願寺的勢力,還在向四面擴張,他們的首要目標,說來也很搞笑,就是上洛。

    嗯,沒錯,上洛開建京都大御坊,臨駕於幕府之上,將極樂淨土佈於四海之內,什麼將軍,管領,大名,在我本願寺法主眼底一切都是浮雲。

    在宗教戰爭的名義下,加賀本願寺的信徒們就和打了雞血一樣,拿起了自家的菜刀,木板,口念著「南無阿彌陀佛」的佛號。

    目標只有一個,京都!京都!

    最後加賀本願寺竟然一口氣組織起的三十萬(數字太誇張了)大軍上洛。

    可惜本願寺這一宏圖偉業在九頭龍川之戰中,折戟沉沙,朝倉家的名將朝倉宗滴一戰擊敗這股上洛大軍,三十萬大軍崩潰四散。

    上洛大業就此破滅。

    而之後加賀本願寺一直在這個方向與朝倉家死掐,不過毫無進展,本願寺向越前的攻勢受挫,於是只好改向能登,越中,飛驒這三國滲透。

    現在李曉就是本願寺向飛驒滲透的目標之一。

    而今日這位蓮照寺的明珍,說是來拜會李曉的,而實際上正是要試探他對本願寺的態度,如果李曉對本願寺懷有惡意,那麼很遺憾,李曉很快就要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了。

    明珍接下來話中的意思,就很有點露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來了,他就要讓李曉表個態,怎麼樣要不要跟在我本願寺旗下干。

    「所以說城主大人,只要信奉我淨土真宗,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如此閣下很可以得到很多支持和幫助。」

    李曉暗暗冷笑,他當然不會加入淨土真宗了,佛學並是出世之學,不在於世上的專營,而這些和尚們明顯已經偏離了原本的教義,利用下層無知的民眾,去犧牲,去流血,來達成自己的利益和野心。

    並且李曉還需考慮武田信玄的態度。

    武田信玄信仰的是天台宗,並且獲得天台宗大僧正這一名聲顯赫的僧官榮譽。若是李曉表露出要信奉淨土真宗,那麼很顯然會引起武田信玄的不快。

    當初武田家猛將原虎胤,因為信仰日蓮宗,而被武田信玄發現。

    結果原虎胤被武田信玄趕出了家臣團,流浪至北條家,三年以後才被召回。

    所以為了在武田家中的前途,李曉無論如何也不能信什麼淨土真宗。

    不過李曉無法當面拒絕,更不能貿然豎立本願寺這樣的大敵,將來他在越中立足,就必須直面越後之上杉謙信。

    到時候本願寺將是他的臂助,所以本願寺這幫和尚,李曉現在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的。

    李曉微微一笑,言道:「我對貴宗的宗旨和佛理,以及貴法主普渡眾生的宏願,十分佩服欣賞。」

    明珍聽了大喜,言道:「城主大人,真是這樣想嗎?」

    「千真萬確」,李曉點了點頭言道,「只不過很可惜,在明國時候,我已信仰了其他宗門,所以對貴宗的邀請,只有十分遺憾了。」

    「原來如此。」明珍點了點頭,既然李曉已經信仰了其他宗門,那麼他也無法強求,不過既然收穫了李曉對一向宗的善意,那麼他來此也不算白跑一趟。

    於是明珍起身告辭,李曉見送走了這個麻煩,也是鬆下了一個口氣。

    李曉送明珍出門時,李曉突然言道:「聽說歸雲成內島城主,與貴寺來往很近,不知什麼時候,可以認識一下呢?」

    「哦?」明珍突然詫異言道,「閣下為什麼要認識內島城主呢?」

    李曉笑了笑言道:「明珍大師,實際上我武田家與本願寺之中,並非外人。我武田家出兵越中,完成對越後的側擊,很多地方還要拜託貴寺的支持。要知道越後之上杉輝虎,正是我們武田家和本願寺兩者共同的大敵。」

    李曉說的武田家與本願寺並非外人,是因為武田信玄和本願寺現在的法主顯如上人,兩人的正室都是三條家的女子,兩人說起來還是連襟關係。

    而武田信玄正是利用這層關係,拜託加賀越中的本願寺勢力,在第四次川中島合戰,前幾個月時候,攻入上杉謙信的越後,以達到牽制的目的。

    上杉謙信本人是信奉真言宗的,而與本願寺的關係,不用多說了,他的祖父就戰死在一向一揆中,所以兩家可謂是勢不兩立。

    明珍聽李曉問內島家,隨即笑道:「城主大人,莫非你要對姊小路家下手了,若內島家能夠中立,那麼姊小路良賴無疑斷去了一臂。」

    李曉見明珍如此推斷,哈一笑,並非承認也未否認。

    明珍回答言道:「城主大人,這事關乎本寺與武田家的大戰略,這樣的事,並非貧僧可以決斷的。不過在下,可以將閣下的意思,轉告給主持,讓他來回復,不知如何?」

    李曉點了點頭言道:「正該如此,那我就期待閣下的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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