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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封信 文 / 燭

    第三百五十八章一封信

    一夜纏綿自然不必細述,兩日來的經歷,有驚有險,心情起伏不定,回到縣衙,才算是徹底的安穩下來,睡得很是舒心,直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楚質才悠悠醒了過來,深冬季節,就是在南方的中午時候,也能感受到陣陣透寒,自然是躺在暖和溫香的被窩舒服愜意,更加不用說枕邊還有佳人相伴,細潤柔滑的**讓人迷醉其中。

    然而,房外的動靜讓楚質不得不從溫柔鄉中爬了起來,胡亂披了兩件衣裳,低頭輕吻了下睡態惺忪,美眸慵懶的初兒,穿過臥室屏風,拆開珠簾,走了出去。

    「公子!」驚喜交集的聲音,卻是長貴似哭要笑,激動難抑的臉龐,聞楚質失蹤的消息,他就一直自責不已,在海外跟著眾人連日搜尋,差不多感到絕望,幸好楚質安然回衙的消息傳得及時,不然,說不定長貴腦子一熱,極度愧疚之下想不開,乾脆以死謝天下。

    雖然如此,但是未親眼見到楚質,長貴還是不安心,從海島匆匆忙忙趕回縣衙之後,如果不是旁人阻攔,指不定就要破門而入,徹夜未眠,如同煎熬般的,終於等待到楚質出來,叫他怎能不淚流滿面。

    不等楚質開口安撫長貴,劉仁之與一群衙役就從旁邊擁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表達自己對於楚質安然無事的欣喜心情,同時,也有人別出心裁的表示自己的氣憤,對於楚質以身涉險的行為表示列強不滿。

    楚質自然含笑連連點頭,虛心接受這些些親切問候或善意的批評,並對眾人的關心表示感謝,並堅決承諾,以後再也不會做這種危險的事情,這也是楚質心中所想,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以他安全第一的性格,肯定不會捨已救人。

    熱鬧了將近半個小時,在劉仁之再三的示意下,知道他有事對知縣說,眾人才識趣的慢慢散去。

    書房之內,抿了口熱茶,清香四溢,沁人心脾,一陣心曠神怡,沉醉了片刻,楚質才輕笑說道:「不知劉主簿有何話教我,該不是覺得剛才訓得不夠,準備單獨再來一遍吧。」

    嘴角微微抽動,劉仁之似乎沒有什麼說笑的心情,醞釀了片刻,低聲道:「大人準備如何處置李明達?」

    「處置他?」楚質有點莫名其妙道:「什麼意思?怎麼處置?」

    沉默了下,劉仁之輕聲道:「他在牢裡。」

    「牢裡?怎麼會。」楚質驚愕不已,連舉杯的手都忘記反應,停滯在半空。

    「接到長貴的報訊,下官立即稟明太守,同時招集衙役前往,直撲海島,可惜去遲了,那裡已然人去樓空,大家失望不已,最後在長貴的帶領下去迎接大人,卻發現了李明達等人的行蹤。」

    聽著劉仁之的陳述,楚質驚訝問道:「怎麼,你們去到的時候,他們還沒走?」

    從海島到關卡有段很長的距離,其中來回時間可不短,楚質記得,當長貴等人離去,到自己發現沈瑤,再到兩人落崖,才不到一刻多鐘,這麼短的時間,除非劉仁之他們插翅飛來,不然李明達早就逃離現場。

    「下官也有些奇怪。」劉仁之輕聲說道:「當日,下官與眾人前去迎接大人,剛登臨島上,就發現受傷被綁在路邊的陳軍士。」

    劉仁之慢慢回憶起來,當時看到小陳衣裳染紅,五花大綁的模樣,他就知道事情有變,心中一沉,特別是救人下來,從小陳口中得知這裡才是李明達的賊巢,而賊人已經上山圍攻楚質,劉仁之更是驚駭難抑。

    雖然連忙急奔山上,但是按照眾人的猜測,時隔許久,都以為賊人已經離去,或者楚質已經被挾持住,當然,最大的可能是楚質已經,念頭一閃而過,卻沒人願意深想,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山崖,見到的場面卻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卻不知為何,李明達像是與同夥有隙,手執兵刃,不斷地威脅同夥賊人搓籐為繩,似乎打算攀崖而下。」劉仁之眼神似有觸動,道:「我等順勢將賊人一網打盡,見我勢眾,賊人不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唯有李明達,似是不從,居然要跳下山崖,幸衙役眼明手快,扯抓住他,將其押解回衙,關在牢中嚴加監管,聽候大人發落。」

    沉吟片刻,楚質淡聲道:「雖已革職,但他怎麼說也曾是朝廷命官,而且與大家同僚一場,再者,誰都清楚李明達與我有怨,若是讓我處置他,似乎有些不妥,還是押他到州衙,由太守秉公而斷吧。」

    「大人寬厚,下官敬服。」劉仁之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真是寬厚嗎?楚質輕微淡笑,不管怎麼說,李明達在縣衙經營數年,以他的手段,就算落得如今的下場,但是也有不少人念及幾分情份,而且出於同情弱者的習慣,對李明達難免產生一些憐憫的情緒,如果由自己處置,出於這個顧慮,肯定手下留情,恐怕縣衙眾人會覺得自己刻薄,毫無肚量。

    然則,交由范仲淹秉公而斷,以李明達犯下的罪行而論,其下場可想而知,自己何必做這個惡人,作者最後的勝利者,楚質不介意適時表現幾分寬容出來。

    「這事就這樣辦吧,接下來我會在宅內休養幾日,若是沒有重要事情,縣衙公務還要勞煩主簿辛苦一二。」楚質笑道,準備名正言順的偷懶。

    「理應如此。」劉仁之欣然答應,非常有身為副手的覺悟。

    之後,兩人好像都不願意再提及李明達,默契避而不談,只是交換下最近縣衙事務的一些意見,又聊了幾句,劉仁之起身說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若是有什麼吩咐,命人通傳一句即可。」

    客套了片刻,在楚質的挽留下,劉仁之舉步離開,才走了兩步,突然轉身回頭:「唉呀,下官糊塗。」

    「嗯,還有什麼事情?」楚質問道。

    「大人,出海途中,我等路遇沈二公子,因其與李明達有所牽連,所以。」劉仁之小心翼翼說著,偷偷的留意楚質反應。

    「所以怎麼樣?」楚質皺眉道:「莫非是把人關了起來。」

    悄然安心,劉仁之連忙說道:「這倒不敢,只是請沈公子到縣衙作客兩天而已。」

    作客其實就相當於軟禁,楚質聽後勃然大怒起來:「胡鬧,睿達是受到脅迫,逼於無奈,才會做出那等事情來,也是受害之人,你們怎能這般無禮。」

    「是下官愚昧。」劉仁之連忙轉身說道:「那下官立即去向沈公子陪罪。」

    一絲猶豫稍縱而逝,楚質走跟著上前說道:「一起去吧。」

    縣衙大堂旁邊一間屋內,裝飾還算華麗,擺設齊全,桌案放滿茶水糕點,果瓜什錦,吃喝用度一律不缺,然而,沈遼眉宇間卻凝結著焦慮,自然,相對兩天的悔恨,擔心,痛苦,現在的情緒算是舒緩大半,特別是聽到楚質安然無事,沈瑤已經回到沈家,重壓在他心裡的那塊大山總算飛走了,感覺渾身一陣輕鬆。

    如今唯一覺得憂慮的是,不知道楚質會如何對待自己,問罪坐牢沈遼倒不擔心,這樣反而能減輕心中的負罪感,就是怕楚質心中有怨,不肯原諒自己犯下的錯誤,就在思潮起伏之際,卻聽房門吱的一聲,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睿達,你受委曲了。」

    沈遼猛然驚醒,抬眼望去,看見楚質,立即驚喜交集站起,然後,卻有些茫然起來,不知作何反應。

    「怎麼,幾日不見,就不認識了?」楚質笑道,上前拍著沈遼的肩膀:「下人不懂事,委曲了你,希望你不要見怪。」

    這時,劉仁之連忙上前說道:「都怪下官平日管教不嚴,讓這些不懂規矩的傢伙冒犯了沈公子,真是罪過。」

    無禮劉仁之的嘮絮,沈遼強忍心中激動,眼眶一熱,緊抓楚質手腕,澀聲道:「你沒事吧。」

    楚質瀟灑拂袖轉了個身,大笑說道:「哈哈,你自己看,好端端的能有什麼事。」

    沈遼呼吸放緩,仔細打量楚質半響,沒發現他身上有傷痕,才徹底的安心,臉上浮現愧疚之色:「景純兄,我。」

    「不必多言,我都明白。」伸手示意,楚質低聲道:「過去的事情,不必再提。」

    欲言又止,片刻,沈遼重重點頭,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歡喜,還摻雜著陣陣激動。

    「今日心情舒暢,主簿,吩咐廚房設宴,我要與睿達共飲。」楚質笑道,攬著沈遼向外走去。

    劉仁之聞言立即笑道:「不須大人吩咐,酒宴已經準備妥當,就差兩位了。」

    縣衙後院,果然如劉仁之所說,已經設下美酒佳餚,就等楚質的到來,見到他們現身,一幫書吏衙役連忙擁了上去,也沒多少費話,唯有舉杯表示敬意,片刻,院內儘是一片觥籌交錯的聲音。

    宴會直到傍晚才散去,手搭在楚質肩上,腳步紊亂,身形歪歪斜斜,若不是支撐借力,沈遼怕已經叭倒癱軟在地了,步履飄浮走著,滿眼醉意朦朧道:「別的話就不多說了,以後景純兄有什麼吩咐,一句話,風裡來,火裡去,絕無半句推辭。」

    楚質似乎也有幾分醉態,含糊結舌道:「好的,剛好過兩日我到府上拜訪,有事相求,你莫要拒絕才是。」

    「那是自然,有事儘管說,歡迎光臨寒舍。」

    昏醉得厲害,說著說著沈遼就不省人事了,自會有機靈的書吏叫來車轎,送其回去,而且楚質更加好安置,幾人抬手,扶其回房,之後就沒他們什麼事情。

    此後幾天,本來按照楚質的盤算,以休養之名,偷懶幾天,順便籌備某件事情,然而,他卻低估了自己在杭州城的影響力。

    回衙之時,在楚質的料想,自己應該會被范仲淹叫去教訓一頓,已經準備好腹稿,不想州衙那邊根本沒有絲毫動靜,反而是錢塘的士紳,從各個渠道聽說楚質安然回來,紛紛前來拜訪,還有一些文人士子也來表示慰問

    有客來訪,拒而不見,顯然不合適,這樣一來,別說清閒休養,反而更加忙碌,幾日之後,楚質才算是應酬完畢,又是猶豫不決兩日,終於鼓足勇氣,隻身來到沈家,在僕役恭迎下進到客廳,片刻之後,乍見到沈遼,楚質就感覺他表情有些不對,額眉緊鎖,雙眼蘊藏著怒氣火光。

    「睿達,發生什麼事了,好像不太痛快?」楚質輕聲猜測道,心裡有點發虛。

    出神的在想些事情,再三問了幾句,沈遼才如夢初醒,口中答應了聲,但依然沒有進入狀態,半天沒回答楚質的問題。

    「這是?」不得其解,楚質乾脆側頭詢問旁邊的管家。

    小心瞄了眼沈遼,管家輕聲說道:「公子在為大娘子的事情發愁呢。」

    楚質一聽,心裡就像吊了大堆水桶,七上八下的,僕役卻沒有發覺他臉色的異樣,繼續說道:「前兩天大娘子到江寧去探望大公子去了,不知何時歸來,家中事務都交給二公子負責,或許就為這個,二公子煩心不已。」

    管家下面的話聽不進去了,楚質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發堵,喃聲說道:「走了,為何要走?」

    察覺楚質似乎有些失態,管家驚訝的望了他一眼,卻聽沈遼滿面不耐,揮手說道:「我有事要與楚知縣商談,管理你先下去吧。」

    收斂心思,管家識趣說道:「好,二位慢聊,我去準備宴席。」

    管家腳步聲漸息,廳中卻沉寂了下來,兩人都有滿腹的心思,卻都不願開口,或者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良久,還是沈遼覺得自己身為主人,不應該如此的怠慢來客,輕聲說道:「景純,今日小弟心情不佳,招呼不周之處,望請海涵。」

    「沒事,家事要緊。」

    其實楚質也憋滿肚子的話,可是剛到嘴邊,卻變成了這樣,勉強寒暄了幾句,兩人又無話可說了,沉默相對片刻,紛紛笑了了起來,充滿苦澀的味道。

    「景純兄,看來今日我是沒有心思招待你了,能否改日再來,那時再向你陪罪。」

    也只有率真的沈遼才能說出這種類似拒客,實著得罪人的話來,若是換個不瞭解其性格的,恐怕立即翻臉拂袖而去了。

    嗯,楚質微微點頭,也沒多說什麼,連基本的告辭禮節都沒有施行,起身就走,這種行為十分沒有禮貌,然而,心事重重的兩人都忽略了。

    茫然的走出沈府,一路上,有許多僕役向他行禮問好,若是平時,他肯定態度溫和,親切友好的回應,而今卻視若無睹,讓眾人驚詫不已。

    走到街道,渾渾噩噩跟隨人潮走動,不知道過了多久,楚質才漸漸清醒過來,仔細打量,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西湖邊上,望著清澈凜洌的碧波湖水,楚質長長一歎,滿心儘是愧疚難安的苦澀感覺。

    這時,岸邊隱約傳來兩人的閒聊聲,楚質本無心細聽,但聲音卻不時傳來。

    「喂,最近錢塘有件稀奇事,你聽說了嗎?」

    「嗯,是否楚質孤身擒賊之事?」

    「沒錯,沒想你也有所耳聞了,消息還是蠻靈通的嘛。」

    「那是自然,我有個叔伯兄弟,在縣衙當差,當時就參與了此事。」

    「瞧你得意的,別人還以為是你參與的呢,不過話又說回來,沒想到楚知縣一個文官,居然有這等膽識,只是孤身一人而,便能勇擒數十賊人,真是不得不讓人敬佩。」

    「文官怎麼了,杭州太守范公也是文官出身,不是照樣安撫西北,威懾夷寇,立下諾大的名聲,聽聞那邊都流行一句話,軍中有一范,西夏聞之驚破膽。」

    「范公威名顯赫,誰人不知。」

    讚歎幾句,語鋒突然立轉。

    「聽聞,沈家的大娘子,就是寡居的那個,似乎也是被這獲賊人擄去的,而且,有好幾日啦。」

    「不是傳聞,我特意向兄弟核實過,確有其事。」

    「嗯,那應該無假了,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楚質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快步遠去,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兩人會繼續說什麼,畢竟在眾人的潛意識裡,一個漂亮的女人,落入了賊巢幾日,會發生樣什麼事情,而且肯定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流言蜚語,人言可畏,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呆呆地望著清冷的西湖,楚質心底好像被一塊巨石壓住,喘不過氣來,似要窒息,鑽心刺痛,眼睛盈淚,心中悔恨,剛才,為什麼不敢上前找他們理論,證明她的清白,而是選擇了逃避。

    適時,一個清麗秀美的少女走了過來,怯懦似乎的問道:「楚大人?」

    微微抬頭,露出俊逸卻略微煞白的臉龐,楚質無意識問道:「什麼事情?」

    「這是娘子讓瓶兒給大人的信。」秀美少女說道,小心翼翼從懷裡取出信件,伸出十根青蔥嬌嫩的纖指,信封空白,落款卻有幾個娟秀的字,沈瑤

    目光在信封掠過,眼睛圓睜,幾乎似搶,從少女手中奪過信件,楚質迫不及待的拆開,慌亂展開信頁,隻字細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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