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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尾行 文 / 燭

    第三百四十九章尾行

    雞鳴破曉,天邊初露曙光,晨霧未散,平靜清翠的西湖明淨透徹,一縷縷、一團團的青煙霧氣,裊裊上升,瀰漫了整個湖面。

    城東碼頭,一葉扁舟輕輕的劃過清澈的湖水,在霧氣朦朧的西湖中若隱若現,捲起了的一道道如絲如縷的波紋慢慢向四周蕩漾,漸漸消逝隱去。

    晨風拂曉,似乎帶著幾分寒氣,輕舟蓬內,長貴忍不住打了下輕顫,扯緊身上的衣服,揚聲道:「公子,外面風大,霧氣濕重,不如進來喝口茶水,暖和下身子。」

    站在船頭,張目四顧,放眼儘是茫茫的霧氣,楚質無奈微笑,躬身走入蓬內,歎道:「還想欣賞下晨初曦陽升起的西湖美景,卻不料儘是霧濛濛的一片。」

    撐舟的船夫是個年約四十歲的精瘦漢子,面容黧黑,背脊微駝,顯然是過慣水上生活的,似乎並不知道楚質的身份,在舟尾輕點著長竿,笑呵呵說道:「公子,大冬天的,霧氣濃重,就算太陽出來了,也看不到的,要近響午時分,霧氣才散盡,如果公子是想欣賞西湖景色的話,我要奉勸一句,還是午後再來吧。」

    顯然,般夫也是憨厚老實之人,不然也不會放著生意不做,卻勸人回去。

    「受教了。」楚質微微拱手說道,卻沒有失望之色,也沒有改變主意吩咐般家歸航,畢竟能讓他清晨出門,多半不是什麼私事。

    其實,現在也不算很早,固然太陽才剛剛冒頭,但已經是辰時中末時分,相當於現代的七八點鐘,只是十二月份的冬季,夜長晝短,古代百姓可沒有明確的時間觀念,都是看天色起床的,自然覺得時間還早得很。

    所以,當楚質按時以往的習慣,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時,也有些驚訝官衙怎麼比以前冷清了許多,當時還不在意,叫上長貴出門,發現杭州城中也是如此。

    要知道身為知縣,楚質的作息時間根本就沒有個定數,特別是現在天氣寒冷,除非有百姓擊鼓升堂,不然總是睡到快吃午飯才起來,自然有些忽略了杭州的氣象變化。

    而今,也不是他突然興致大發,想在大冬天的欣賞西湖美景,而是范仲淹的指令,讓他調查下西湖的水域情況,因為嚴冬季節,杭州城外的運河水源有枯竭的跡象,要保持其暢通運行,就需要西湖的水作為補充,畢竟這也是當初開湖的目標之一。

    如今開湖成功,但是水源卻不能保證,那耗費巨大財力物力人力疏浚的西湖工程,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雖然有信心西湖水源定能滿足運河的需要,但是關係非小,楚質也不敢怠慢,更加不敢把這事丟給手下辦理,非要親自前來調查清楚。

    端起熱氣騰騰的茶湯抿了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暖流從心底上升,緩緩流動全身,坐在舟內,透過蓬壁的竹草簾子,望著霧茫茫的西湖,楚質輕歎搖頭,本想表現一下,清晨探清楚情況,就立即到州衙匯報,以范仲淹的性格,肯定會讚賞幾句,可惜出發點自然是好的,卻挑錯了時間。

    旁邊的長貴見狀,也明白楚質的心情好像有些不暢,立即識趣的乖乖沉默不語,手腳麻利的繼續取來炭火煮茶,過了片刻,炭火暗紅,精緻的陶壺壺流上冒起了濃郁的輕煙白霧,茶香溢滿蓬內,為人精神為之清爽。

    長貴輕輕執起陶壺,為楚質面前的空盞注入茶湯,卻發現他目光迷離,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案,似乎在沉思,不由順口說道:「公子像是有什麼心事。」

    嗯,楚質回過神來,也沒有諱言,直接說道:「還不是李明達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十多天了,連個人影都沒見,也不知道那些衙役是否在玩忽職守,隨意敷衍。」

    這事在杭州城中已經沸沸揚揚,也不是什麼秘聞,況且,身在縣衙之中,長貴也清楚其中的內幕,明白楚質保是隨意說說而已,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聆聽。

    果然,又聽楚質說道:「不過,也不能全怪他們,畢竟只是暗中調查,不得公開身份,有些地方確實有些不好進出尋查。」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人肉搜索的巨大威力更是不容質疑的,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發現不了李明達的蹤跡,原因只能有兩個,一是李明達已經逃離杭州,二是藏身於杭州某處秘密的地方。

    兩個可能,楚質傾向於第二個,然而,無論藏身於可處,總是離不開吃喝拉撒,就算早有準備,衣食無憂,選擇留下,必有所圖,肯定要打聽消息才好行動,這樣,肯定會有一線蛛絲馬跡暴露出來。

    可是卻偏偏沒有發現,這又說明了兩個問題,要麼是衙役們都是吃乾飯的,欺負下老百姓還可以,真要做到正事,就無能為力;要麼是有人為其通風報信,經過再三的揣測、反覆的辯證,最後,楚質暈了。

    要知道他可不是福爾摩斯,沒有充足的信息,推斷出的結論不僅別人懷疑,連楚質自己也不能確信,反而因為結論太多,倒把自己繞糊塗了。

    揉了揉額頭,楚質歎道:「看來還是太守提醒得是,我太執著了。」

    搖了搖頭,楚質無奈微歎,他何嘗不明白,李明達久不現身,在某種程度上,也給自己帶著難言的心理壓力,這樣自己嚇自己,若是心理素質不硬,說不定會承受不住,讓李明達知道了,他肯定會心中歡暢之極。

    然而,就算在范仲淹的提醒下明白了自己的心態,但楚質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總是感覺心裡有根刺在,如鯁在喉,不除不快。

    就在楚質述說的時候,太陽漸漸浮於高空,懸掛照耀,卻沒有絲毫的暖意,反而予人冰涼的感覺,然而,當光芒映在濃濃的霧氣上,兩者卻發生了急促的消融反應,須臾之間,霧氣卻是淡薄了幾分。

    固然還有點朦朧,但隱約能望見周邊的湖面,在長貴的提醒下,楚質走出狹小的蓬艙,再次走到舟頭,仔細打量起來,這一帶湖面清碧,驕陽當空斜照,透過薄霧投射入水面,浮光躍金,眩目耀眼。

    就在楚質俯身撩水探試著湖面的深厚程度時,一艘長五丈、寬十尺的中等帆船在晨風的拂動下,輕快的湖面穿梭,與扁舟擦邊而過,蕩起的波浪使得小舟搖晃起來,差點沒把楚質晃落湖中,幸好他反應靈敏,雙手牢抓舟身邊沿,這才逃過一劫。

    旁邊的長貴嚇了跳,未等小舟平靜下來,連忙上前攙扶楚質,見他沒事,才鬆了口氣,腦袋一偏,看著漸漸遠去的帆船,張口就要斥喝,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眼睛半瞇,有些不確定說道:「公子你看,那邊的可是沈家公子。」

    「睿達?」楚質站穩,極目張望,只見帆船邊上站著一人,頭帶綸巾,手執紙扇,一身純淨的白色衣衫似比冬雪還要潔白,在風中獵獵飄揚,更有幾分丰神如玉的風韻,可惜距離有些遠,看不清他的相貌,不過身形確實很像沈遼。

    觀望了片刻,楚質肯定說道:「帆船懸掛著沈家的旗幟,應該是他沒錯。」

    同時,心裡也有點迷惑,這個時候,沈遼應該待在家裡才對,雖說逝去的是沈括的父親,他的宗族長輩,按禮用不著守考三年,但是三月守期未滿,沒事的話,也不能亂跑啊,畢竟身為小輩,也要盡份心意。

    長貴可沒有想那麼多,聽到真是沈遼,連忙招手呼道:「沈公子。」

    楚質也沒有阻止,任由他招呼,可是叫了幾聲,沈遼卻沒有反應,帆船不停,悠悠而去,片刻之後,消失在朦朦霧中。

    長貴立時罷手,悻悻說道:「公子,小的叫得很響亮,可是沈公子好像沒聽到,怎麼辦?」

    搖了搖頭,楚質問道:「船家,那邊是什麼地方?」

    「西溪。」船家笑道:「公子可是要跟上前去?」

    「沒錯。」楚質點頭,反正是查探西湖水域,每個地方都要看看,去哪都行,順帶還能滿足下好奇心。

    「好的,公子站扶穩了。」船家笑道,雙手抽起長竿,放入水中一撥,連續幾下,小舟如箭,破開層層碧波,朝著帆船遠去方向駛去。

    船行數里,卻沒有追上帆船,反而湖面突然變窄,湖水愈來愈急,十幾丈寬的水道自上而下,壓緊著水流,煞是湍急,小舟在湍流中飄浮不定,楚質倒沒覺得有什麼,但是長貴卻有幾分擔心,臉色有幾分發白,雙眼緊盯住舟板,好像在擔心小舟會突然翻轉。

    當然,靠載客行運吃飯的船家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只見在湍急的水流中,他手中竹竿始終揮動自如,絲毫不見慌亂吃力,小舟在他嫻熟的操控下,很快穿越過這條狹小的河道,來到一處較為平靜的水域。

    這時小舟卻慢慢停了下來,船家輕聲說道:「公子,前面不遠處有個河道關卡,過了關卡,就是汪洋大海了,還要繼續上前嗎?」

    「睿達出海做什麼?」楚質更加迷惑起來。

    「公子,大海是什麼模樣,小的還沒有見過,要不現在去看看吧。」長貴有幾分興奮說道,整日待在府裡,連西湖也沒游過幾次,要是能出次海,回去又有得吹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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