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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章 觀潮 文 / 燭

    第三百章觀潮

    也沒有產生什麼驚天地、泣鬼神,一見鍾情的情節,沈瑤只是覺得楚質似乎比自己弟弟還要年輕幾分,或許只有在楚質熟睡的時候,才會露出符合年齡的一絲稚氣。

    打量了片刻,沈瑤悄然回身,淡然吩咐道:「喚幾個人上來,扶楚知縣到客房休息。」

    見到旁邊使女應聲,連忙下樓喊人上來,沈瑤微微頷首,再次環視閣樓四處,確認再無遺漏的地方,蓮步纖移,就欲離開,卻不想身後突然傳來幾句含糊的呢喃絮語,聲音固然輕微,但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卻顯得猶為明顯。

    本以來到樓階旁的沈瑤,聞聲忍不住側過身子,回首凝望,卻見躺在榻上的楚質,身體無意識的擺動,喘息沉重,左掌拍額,聲音漸響,可見其額頭脹暈難受,雙腿胡亂蹬踢幾下,似乎要起身,然而卻未能成功,口中還哼聲道:「初兒,渴。」

    見到此情形,沈瑤就欲吩咐使女過去服侍,卻不想因她剛才之言,幾個使女跟著沈遼而去,而留下聽令的使女,也按照她的吩咐輕步下樓喚人去了,閣樓之上再無他人。

    當然,樓下還有幾個僕役在整理雜物,沈瑤正要叫喊,但想了下,覺得似乎沒有這個必要,軒緩回身,在桌案旁倒了杯尚有餘溫的茶湯,蓮足翩躚向楚質走去。

    「楚大人。」沈瑤在榻前輕喚了聲,卻發現楚質沒有任何反應,可見淳釀的後勁十足,使楚質沉醉得不知外事,只是憑著本能,不停揉搓著暈眩的腦袋,無意識的叫聲著。

    濃郁的酒氣從楚質身上飄散,沈瑤柳眉輕蹙起來,本想就此撒手不管,待使女回來再讓她理料此事,但是見到楚質痛苦叫聲的模樣,心中就軟了幾分,當下上前了兩步,素臂輕舒,把茶盞遞到楚質嘴邊。

    「你這人,怎麼不張。」潤白的手腕懸掛半空片刻,沈瑤略微瞥視,卻發現茶盞湯依就,不由嗔怪起來,話才說到一半,沈瑤頓時反應過來,噗嗤的下,自己也展顏輕笑不止,心中的一縷思緒漸漸飄飛。

    已經有多少年沒照顧人了,最後的那次,好像是三四年前,睿達染了風寒,臥床不醒,自己數日衣不解帶,親自煎藥熬湯餵他,才漸漸康復,只不過幾年過去,臭小子已經長大,反而沒有當年乖巧懂事,越加不讓人省心,平時胡鬧也就罷了,今日居然還設宴,還真以為自己不知道他的目的啊。

    櫻唇泛起一抹柔情微笑,沈瑤慢慢回過神來,看了眼楚質,感覺他和沈遼似乎有幾分神似,遲疑了下,身子微俯,伸出左手輕輕托起楚質的頭頸,右手拿著的茶盞湊近他的嘴唇邊上,微微輕斜。

    感覺唇邊有些濕潤,楚質本能的張嘴,貪婪的吸吮著茶湯,幾息時間,茶盞已經見底,而楚質似乎還沒有滿足,嘴唇不停蠕動,連舌頭也伸了出來,可惜連滴水都沒碰到,沈瑤見狀,感覺十分有興趣,輕輕放下楚質頭頸,準備再去倒杯茶湯來。

    冷不妨楚質睜開眼睛,瞳孔儘是茫然之色,瞬息又合閉起來,伸手在半空虛抓,喃喃說道:「初兒,不走,還要。」

    初兒是誰?念頭才浮現,瞬息消失得了無痕跡,沈瑤又倒了盞茶湯過來,重複剛才的動作,如此再三之後,楚質的渴意終於緩解而過,回躺榻上,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還如同嬰孩般的咋了嘴舌,這讓沈瑤覺得十分逗趣。

    久遠以前的記憶湧現,心中不禁想起一件多年未做過的事情,小心翼翼的左右張望,沒有發現僕役使女的身影,沈瑤胸口怦然跳動,屏氣凝神,素手微伸,蔥白如玉的幾根纖細手指,緩緩朝楚質逼近

    窗外夜風拂動,閣樓不遠處的幾株丹桂,繁茂的枝葉隨風搖曳,院中灌木叢中幾隻不知名的蟲子在鼓勁顫鳴,好像在提醒著某人注意,而就在此時,純潔無暇的月亮,似乎也不忍看見一樁邪惡的事情在人間上演,悄悄的躲進朦朧的雲霧中,只留下彎彎的一絲月牙。

    閣樓之上,七盞宮燈裡的燭蠟將室內照耀著如同白晝,見此情形,也不禁流下幾滴朱顏血淚,火苗跳動欲熄,然而,固然有許多徵兆,但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的,在無人阻攔的情況下,纖細的虛影從楚質身上掠過,準確無誤的抓住他的鼻子。

    一、二、三、四,沈瑤在心中默算,立即鬆手,只聽撲撲撲幾聲,只見楚質長長的喘了口氣,右手胡亂的臉面上空揮舞了幾下,迷喃幾聲,毫無知覺的繼續安眠。

    沈瑤撫胸咋舌,溫婉容顏展現出小女孩般的笑容,如同初次偷到雞吃的小狐狸,再次伸出罪惡的纖手,不想,剛才碰到楚質鼻尖,電光石火之間,細潤光滑的柔荑卻被人牢牢捉住。

    啊!沈瑤不由得驚呼起來,身子繃緊,心情慌亂的看向楚質。

    「初兒,別鬧。」楚質喃喃說道,顯然還沒有清醒,雙眼合閉,輕輕地撫摸著那嫩滑若絮的柔荑,還沒有等沈瑤有所反應,就湊近嘴邊親吻了下。

    如果說剛才是緊繃,那被楚質突如其來的親吻,沈瑤軟綿的身子頓時分僵滯起來,心情五味雜陳,亂七八糟的,惱怒之餘,似乎還有絲莫名情緒。

    過了片刻,沈瑤漸漸冷靜下來,強忍住一巴掌拍醒楚質的衝動,素臂輕抽,卻感覺紋絲不動,卻是被楚質摟在懷中,當成了抱枕,而這時,樓梯處傳來動靜,沈瑤心中情急,使出了女子最常用絕招,尖尖手指擰了下楚質的胳膊。

    果然,吃疼之下,楚質自然鬆手,迷茫的張開眼睛,瞳孔溜轉了幾圈,朦朦朧朧的又閉上眼皮,偏頭又睡了過去。

    「壞小子,就知道嚇人。」沈瑤微聲說道,語氣不知是嗔是喜,細步翩翩的走了幾步,在不遠處的榻椅上安然落坐,當僕役使女上來時,面容已經恢復剛才的淡然姿容,秀美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端倪,這也從側面證實了女人的心情變化莫測,令人難以琢磨。

    「你們去哪了,為何這般久。」持家多年,沈瑤自然明白掌握主動的重要性,開口就帶著淡淡的質問,讓僕役使女無暇胡思亂想。

    「回大娘子,剛才公子鬧了會,我們在旁幫忙。」一個使女連忙說道。

    鬧,是委婉的語氣,其實是說沈遼剛才醉得厲害,不安分,唱歌跳舞什麼的,再講通俗些就是所謂的撒酒瘋,酒醉不知世事,這跟品性無關,歸到本能上也未嘗不可。

    「那他現在情況如何?」沈瑤問道,透出關切意味。

    「喝了碗解酒濃湯,現在已經睡熟了。」使女說道。

    「嗯,扶楚知縣到客房休息後,你們也回房安歇吧。」沈瑤微微點頭,柔身站起,清泉般的眼眸瞟了眼楚質,也沒有耽擱,纖步優雅的順著樓梯而下,幾個僕役也不敢怠慢,連忙按照剛才的方法,背扶著楚質下樓,與沈瑤的距離只是一前一後的幾步之差。

    不久之後,眾人順著石橋走到了院坪內,固然是夜闌人靜之時,但上空有皎潔明月指路,下有精巧燈籠照明,也沒人覺得不便。

    沿著鵝卵小道,眾人來到一個院子中,只見院子裡有一個空曠的天井,種著七、八株柏樹和玉蘭,兩側房廊環繞,中間的一條走道全是青石鋪就,盡頭處還有一間院落,其飛簷斗拱,雕樑畫棟,氣勢宏偉莊重,盡顯華貴之氣。

    「扶楚知縣入房後,留下兩人在旁服侍。」沈瑤說著,美目轉盼了下,隨手指著兩個男僕道:「就你們吧,今晚辛苦些,明日到帳房賞。」

    「謝大娘子。」兩個男僕連忙拜謝道,渾然沒有發覺身後幾個使女幽怨的目光,自然不知道她們的心思。

    大戶人家之中,使女陪客過夜十分正常,客人如果盡興,還可以向主人索要,只要主人應允,一般來說,使女也非常樂意跟隨客人而去,畢竟與其與眾樂,還不如只服侍一人,至於會不會所托非人,那只能看自己的眼力與運氣了。

    當然,像楚質這種年少多才,前途似錦的翩翩公子,更是她們的首要目標,可惜沈瑤看似隨意的指派卻讓她們錯失良機,心存敬畏,自然不敢埋怨沈瑤,唯有將滿腹怨氣發洩到那兩個男僕身上。

    指派任務之後,沈瑤輕緩回身,就要移步順著中間青石走道返回內宅,卻聽後面楚質又傳來動靜。

    「明月幾時有。」在背扶過程中,難免有些顛簸震感,楚質好像已經醒了,昂首望月,眼睛裡帶著幾分迷茫,忽然突兀的嚎叫了聲,雙手卡在僕役脖頸中,搖晃了下,使其雙腿屈膝,差點跌跪於地。

    楚質從僕役背上下來,雙腳沾地,直立於青石板道,舉頭呆楞的看著天空月亮,口中含糊的吟誦著什麼,手舞足蹈片刻,轉了幾圈,似乎又暈睡了,身體傾斜,向後挺直仰倒,還好有僕役見機上前攙扶,不然肯定非摔得腦袋開花不可。

    對此情況,幾個僕役使女見怪不怪,畢竟剛才沈遼和一些個客人也曾這樣鬧過,然而沈瑤卻秀眉輕蹙,尋思了片刻,似乎有些不解,隨之柔聲問道:「剛才,楚知縣在吟誦些什麼,你們可記得。」

    幾個僕役使女面面相覷,紛紛皺眉苦思,過了一會,有個靠近楚質的使女說道:「開頭那句好像是明月幾時有,然後什麼青天。」

    「不知天上,今夕年。」

    「乘風歸去,玉宇,高處不勝寒。」

    「清影,人間。」

    「照無眠,不恨,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長久,共蟬娟。」

    有了個開頭,其他僕役使女也你一言我一語的接對下來,只是由於楚質吟誦的速度過快,而且有些地方語句含糊不清,大伙也沒有認真仔細聆聽,所以只記下隻言片語,拼拼湊湊半響,也不能得知全篇詞章,唯一清晰可聞的,只有那句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沈瑤輕聲道:「比之前的那句圓缺幾時休意境更加深遠,只可惜。」

    聽得幾個殘缺不全的字句,沈瑤已經可以肯定,這詞又是一首傳世精品佳作,余猶未盡的感覺湧上心頭,沈瑤恨不能立即搖醒楚質,讓他把全篇補完,然而,無論是女子的矜持,還是家主的威嚴,都不允許她這樣行事,所以只能用心牢記幾句殘言,吩咐僕役照顧好楚質,無聲輕歎,飄然而去。

    中秋的清晨沒有絲毫涼意,天邊泛起一縷白色之後,驕艷的熾陽就好像一盆燒得紅火的炭團,躍然浮於半空,烤得行人過客汗流浹背,客房之中,宿醉未醒的楚質,也忍受不住這猛烈的高溫,白裡透紅的臉上直冒水漬。

    隨著時間的推移,毫無徵兆的,楚質睜開眼睛,伸手抹去額頭汗珠,清醒過來,偏頭打量了房中情況,打了個阿欠,剛要叫喚僕役,卻發現這裡並非縣衙內宅,輕揉了下額頭兩旁穴位,楚質才恍然想起自己應該身在何處。

    掀開絲被,楚質坐直身體,發現自己昨晚是和衣而睡,尋鞋穿繫妥當,站了起來,一邊活動著有些酸軟的身體,一邊回思昨晚赴宴的事情。

    「自己好像和許有個約定。」楚質嘴角含笑,很是得意,隨之又皺起額眉:「之後,想不起來了,待會找人問明白才行,免得有人耍賴。」活動片刻,楚質拉開房門,在外等候良久的僕役連忙端盆送水進來,供其洗漱。

    洗漱完畢,用溫熱毛巾抹拭了把臉面,楚質頓感清爽許多,十分自然的問道:「你家公子呢?」

    「還未醒來。」僕役說道。

    「那劉主簿呢?」楚質繼續詢問。

    「也是如此。」

    「那位許公子。」

    「昨晚已然歸去。」

    旁敲側擊的打探了幾句,得知許漢卿應約,拿著自己的詞卷離去,楚質輕輕點頭,心情舒暢,也沒有再問及其他事,享用完僕役端上來的美味早膳,沈遼與劉仁之還是沒有醒來,楚質也沒有等待的意思,讓僕役代自己向沈遼表達昨晚的謝意,而後立即打道回衙。

    回到衙門,趁著精神抖擻,楚質順手批示了幾件文書,就有個衙役敲門而進,恭敬的呈上一份請柬。

    「八月十八日,錢塘江,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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