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要出亂子 文 / 燭
第二百六十五章要出亂子
從幾次接觸蘇月香給自己的感覺,楚質可以肯定,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蘇月香似乎對自己有些不待見,表面上客氣有禮,其實心裡恨不得讓自己走得遠遠的,這讓楚質心裡有些奇怪,仔細回想,自己好像沒有做過什麼得罪她的事情吧。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楚質也沒有怠慢,連忙笑道:「確實是巧,當日離京之時,也曾去拜訪你們,卻得知二位已經還鄉探親,沒有想到卻在千里之外相逢,真是。」
真是冤家路窄,蘇月香心裡嘀咕,瞥見白瑾瑜那張粉膩紅潤的小臉,知道楚質想說緣分兩字,這還了得,連忙打斷道:「聽楚公子之意,莫非已經得授官職,而任地卻是在杭州不成?」
「正是,承蒙陛下恩典,我得以在錢塘為官,真是皇恩浩蕩,不然也不能遇見二位。」楚質微笑道,目光隱約看向白瑾瑜,心中一片喜悅之意,越發覺得有緣千里來相會這話一點也不假,本以為離京赴任之後,再也無緣與她相見,卻不想,今日上蒼給了自己一個天大的驚喜。
能在這裡見到楚質,蘇月香心裡也已經猜測出幾分來,如今聞言心裡更是斷絕了最後一絲期盼,而且還泛出人算不如天算的感覺,當日不顧瑜兒的不情願,堅持帶著她回鄉探親,就是想讓她見不到這小子,從此以後沒有了那份念想,可惜天不從人願,兜了個大圈子,居然還是在這裡遇見他,真是冤魂不散。
暗暗地咬牙切齒,蘇月香就從要假惺惺的恭喜幾句,然後找個借口回去之時,這個時候,卻見走廊盡頭匆匆走來幾個和尚,來到楚質身邊之後,恭敬的行禮起來,其中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說道:「貴客前來,不曾遠迎,還請貴客見諒才是。」
「長老多禮了。」楚質微微回禮說道,心裡浮現不好的感覺,果然不出他所料,見此情形,蘇月香眼睛一亮,嘴角綻放出一縷嫵媚的笑容,口中柔聲說道:「楚公子似乎還有事情要處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
連句再見也懶得再說,蘇月香滿心喜悅的拉起白瑾瑜的纖手就要離去,然而白瑾瑜自然是不想那麼快離開,一張泛紅的嬌俏小臉露出懇求之意,清麗的眼睛波光盈動,帶著絲絲的哀憐。
見到楚質的那一刻,白瑾瑜心裡就充溢了滿心的歡喜,聽聞他還去拜訪過自己,白瑾瑜欣喜的心情差點難以自抑的笑出聲來,許久不見,她自然不願意這麼快與楚質相別,與之相反的卻是蘇月香的鬱悶的心情。在楚質沒有自動消失的前提下,她也沒有辦法,只能選擇主動避開,察覺白瑾瑜的戀戀不捨,蘇月香更加不敢久留,急忙使上幾分力氣,拖著白瑾瑜從走廊的另一邊匆匆而去。
望著盈盈離去的兩人,楚質有心跟隨上去阻攔,卻想起因何而來,特別是在幾個和尚的恭敬引請下,也不好就此抽身,遲疑了片刻,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末尾,楚質只能無奈一歎,心中忽然一動,輕步走到長貴旁邊,悄聲說道:「長貴,剛才的兩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兩個弱女子出門在外有些不安全,你立即跟上去,暗暗地護送她們回居住之地,記得,不要洩露了行蹤,免得讓她們誤會。」
如果真是朋友,應該是光明正大的將人送回去,根本不用暗地裡保護,不過作為一個聰明的僕役,長貴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機靈明白,什麼時候應該裝聾作啞,當下也沒有問為什麼之類的廢話,絲毫沒有遲疑,立即應了聲,快步朝兩人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卻不知貴客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一輛豪華、舒適的馬車沿著山道平穩地向前行駛著,馬車建造得富麗堂皇,車身造型美觀,運轉迅速,乘坐舒坦,馬車的車身精心雕刻了各種圖案,四角掛著金鈴,不住隨車發出悅耳的聲音。
車上坐著的正是蘇月香與白瑾瑜二人,坐在舒適的馬車內,白瑾瑜默默地看著車外山路旁的秀麗景色,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欣賞之意,卻有些變幻莫測,不時掠過幾分欣喜,幾分失望,還有一絲淡淡的幽怨。
「瑜兒。」蘇月香輕輕喚了句,有心與她說幾句,卻發現她一臉癡癡沉思的神情,根本沒有聽到自己在說什麼,索性沉默了起來,心中的千言頓時化作一片無聲的歎息。
馬車飛快地行駛著,不久便回到杭州城,入了城門,順著東邊而去,在寬敞的街道中直行,片刻之後拐過一條小巷,馬車就停在一所幽雅的宅院前面,宅前矗立著幾株高大的柏樹,枝繁葉茂,清幽靜雅。
車簾卷掛,兩人下了車,只見宅院門之上有一匾,匾上寫著「聽雨小院」四個顏體鎦金大字,字體蒼勁渾圓,就算是不識字的人見了,也覺得十分順眼舒服,可見是出自名家的手筆。
車伕連忙上前去敲門,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僕役模樣的人來開門,見到蘇月香與白瑾瑜,忙陪上笑臉,說道:「兩位娘子進香回來了。」
兩人微微點頭,盈步進了門,而門外兩旁自然有幾個門子行禮恭迎,一進外院,沿面有就是一道精緻的垂花門,進了垂花門,只見院內花容綽約,花磚鋪地,奇石當戶,相當優美幽靜。
一路行去,小院匠心獨具,精巧宜人,轉過迴廊,卻是三間房屋,西側還帶一個偏廳,裡面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十分清雅,廳北窗外,則有幾樹芭蕉,數枝翠竹,依窗而栽,綠意宜人。
兩人盈盈進入廳內,裡面裝飾極為古樸典雅,令人感覺非常舒適,還未坐下,許漢卿已經聞聲迎了上來,滿面笑容說道:「蘇姑娘,瑜兒,你們辰時出發前去靈隱寺進香,現在才巳時初而已,一個時辰不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燒幾柱香,禮拜幾下,再禱告片刻,能費多久時辰。」蘇月香淡淡說道,顯然不希望許漢卿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
「說的也是。」許漢卿微笑道:「不過聽說靈隱寺的簽卦最靈驗,你們這次前去,可曾求上幾簽,卻不知是否。」
淡淡瞥了眼許漢卿,蘇月香並沒有說話,滿面的冷淡之意,好像絲毫沒有心情回答一樣,其實也不是她不願意說,只是才禱告完畢,出房門就遇見楚質,還沒有來得及求籤問卦,她就拖著白瑾瑜匆匆忙忙離去,這個問題怎麼可能回答得上來。
而蘇月香淡漠的模樣,許漢卿也已經習慣成自然,也沒有尷尬之意,而是微微一笑,目光自然是看向白瑾瑜,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可愛的妹妹會為自己解圍的,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只見白瑾瑜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滿臉若有所思的神情,神遊物外,顯然是絲毫沒有留意自己與蘇月香之間的對話。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有些開朗的,怎麼轉眼回來就換的個模樣,似喜非喜,似怨非怨的,不過憑著過人的直覺,許漢卿察覺到白瑾瑜眉目間的那縷鬱積好像散卻了些,心裡有幾分好奇,就要詢問之時,卻聽蘇月香說道:「深山古寺,也不知有幾個高僧大德,求了簽,也不知是否有人能解,索性不求了,你呢,不是說要去打聽周邊各城鎮的鹽價嗎,這麼快就打聽清楚回來了。」
「我沒有去。」許漢卿的表情忽然嚴肅了起來,輕聲說道:「蘇姑娘、瑜兒,這段時間,除非是不得已,你們還是不要出門了。」
「為什麼?」蘇月香皺眉問道,如果不是看向許漢卿並不是在說笑,而且語氣中充滿了嚴肅認真,她恐怕不會多此一問,而是選擇冷冷的拂袖離去,畢竟在蘇月香心中,自己的事情還輪不到許漢卿指手畫腳,妄加干涉。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杭州城恐怕要出亂子了。」許漢卿搖頭歎道:「早知道這裡乾旱情況如此嚴重,就不來了,留在蘇州多好。」
「為何這樣說,怎麼了?」蘇月香問道。
「剛才準備出城的時候,我聽到一些百姓議論,城外流民越來越多,城裡官倉內的糧食卻越來越少,很快就要耗盡,而朝廷的賑災糧食還沒有到,恐怕再過十天半個月的,倉庫就沒有糧食了。」許漢卿輕聲說道:「如今有些百姓為了搶購糧食,差點沒把坊市街道給堵死,這件事情如果官府處理得不妥當,城裡城外肯定會出亂子的。」
蘇月香聞言,秀眉輕蹙,一雙妙目閃爍了下,眼波如一泓秋碧潭秋水,盈動片刻,似有所得,連忙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還是離去吧,回汴梁,不然蘇州也成。」
「小姨。」話音剛落,陷入沉思的白瑾瑜驚醒,微微搖頭表示反對。
白瑾瑜豈能不知蘇月香的心意,可是性子有些纖弱的她,卻沒有勇氣開口直言,只是美麗的眼睛閃動著絲絲哀求,還有盈盈的濕潤。
「瑜兒,沒聽你哥說嗎,杭州城不安全。」見此情形,蘇月香視線微垂,避開白瑾瑜的目光,苦口婆心似的勸說道:「還是離去的好,不然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跟姐夫交待。」
察覺出兩人之間的怪異,許漢卿心裡有些迷惑,發現白瑾瑜的憂鬱神情,忍不住開口說道:「蘇姑娘,其實你也不必如此驚慌,城中有范相公坐鎮,肯定會解決此事的,況且就算真出了什麼亂子,城中有兵丁把守,只要足不出戶,不招惹是非,還是很安全的。」
「不怕一萬,不怕萬一。」蘇月香當然不會這麼容易罷休,繼續勸說起來。
靈隱寺中,聽明楚質的來意,在監寺長老的帶領下,來到寺中後山,見到一片忙碌的情形,楚質才知道原來靈隱寺大興土木,卻沒有選擇翻新,也沒有選擇擴建,而是在後山建築佛塔。
佛塔,亦稱浮屠,用於珍藏寺中高僧的舍利子和供奉佛像、佛經,起源於印度,漢代隨佛教傳入中國,其基本造型是由塔基、塔身、塔剎組成的,塔基有四方形、圓形、多角形,塔身以階梯層層向上壘築,逐漸收攏。
從東晉到現在,經過多年的建築,靈隱寺的後山已經形成了成片的塔林,其造型優美,形制多樣,高者為主塔,巍峨參差,聳入雲天,主塔周邊還圍繞著不少小塔,形似蓮花,宛似群星拱月,壯麗奇特。
在欣賞著奇麗塔林之時,楚質總算聽見工匠們施工的陣陣喧嘩聲音,見到堆積如山的建築材料,還目睹了工匠們施工的情形,上前詢問他們的待遇如何,再走了兩圈,沒發生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楚質才滿意離去。
在幾個和尚的恭送下,楚質走出了靈隱寺山門,卻沒有下山,而是順著另外的山路朝其他寺院出發,畢竟是來巡視各寺的,就算不將這帶的寺院走完,也不能只考查一座寺院就應付了事,要知道回去之後還要向范仲淹匯報情況呢,而且聽命前來巡察的官員也不僅他一個,楚質有心想偷懶,卻怕別人揭穿,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直到午時,好不容易才將這帶的山寺走了遍,大略的瞭解下情況,楚質才慢慢的下了山,按原路返回,在靈隱寺的山口處,長貴已經守在馬車旁等候多時,完成任務之後,不是他不想去向楚質覆命,只是返回之時,楚質已經離開靈隱寺不知去向,山上寺院眾多,長貴找了幾個山頭,沒見楚質的身影,乾脆回到馬車,等了許久,終於見到了楚質。
「公子辛苦了。」見到帶著滿身汗水而回的楚質,長貴連忙遞上乾淨的絲巾。
楚質接過絲巾,隨手擦拭了下臉上的汗水,上了車廂,輕聲說道:「回去吧。」
長貴點頭,也不敢怠慢,解開栓馬的繩子,也爬上了駕車位置,伸手取出鞭子,輕輕一揚,一個虛響,韁繩一抖,還算健壯的馬立刻放開四蹄,輕快的朝城中方向奔去。
蹄聲的答,馬車搖曳,在山路中奔馳,總有幾分顛覆的感覺,幸好楚質也已經有些習慣了,而且遇到崎嶇不平的路段,長貴也小心的放慢車速,楚質坐在馬車裡也沒有感到難受。
中午時分,炎熱的烈日直射大地,漫山遍野固然還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景象,可是卻沒有絲毫的風,飛禽走獸似乎也非常厭惡這樣的天氣,潛伏不出,空闊的山野,除了陣陣蟬鳴,再也沒有聽到其他動物的叫聲。
坐了片刻,抹去汗水,取出折扇搖動幾下,淡淡的香風掠過,一陣清涼,楚質頓時覺得身體舒服許多,心裡再也忍不住了,開口說道:「長貴,剛才吩咐你護送兩位姑娘回家的事情,你辦得如何?」
長貴「吁」的一聲,拉緊馬車的韁繩,放慢了車速,馬車順著山道緩緩而行,見到前面一段路沒有什麼坑窪障礙之物,長貴才轉過身子,湊近身後車廂,大聲說道:「回稟公子,兩位姑娘已經安全返回家中,非常順利,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之事。」
「嗯,做得不錯。」楚質讚許了句,過了片刻,輕聲解釋似的說道:「那她們現在居住在何處?他鄉遇故知,難得有緣相遇,自然少不了前去拜訪。」
「回公子的話,她們住在城東。」長貴大聲回答,不時留意前方的道路,輕鬆自如的駕御著馬車前行。
聽到了想要的答案,楚質隨之沉默起來,心裡仔細的盤算著在什麼時候抽個時間前去拜訪,當然,也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
見到楚質不再說話,長貴也安心的駕駛馬車來,鞭子不時虛響,馬車飛快前行,過了不久就回到杭州城,這時早市剛散,城中各色行人穿梭往來,好不熱鬧,有挑著擔子出城回家的菜農,有低頭沉思匆匆而過的文人,有沿街吆喝買賣的雜貨小販,有搖著折扇故作瀟灑的紈褲子弟。
入了城,在長貴的掌控下,馬車順著人流慢慢朝錢塘縣衙行去,馬蹄敲在堅硬的石板路上,「的得」作響,聲音清脆整齊,轉過幾個街角,在縣衙的門外停了下來,車廂還在輕微抖動,長貴已經跳了下去,連忙掀開簾子。
在長貴小心翼翼的攙扶下,楚質下了馬車,還沒有走入衙門,卻見一群人在劉仁之的帶領下湧了出來,將自己團團圍住,楚質嘴角綻出一縷笑容,只是返回衙門而已,也用不著這麼大陣勢,就欲客氣幾句,讓他們以後不要那麼熱情了,卻沒想劉仁之的一句話,卻讓他驚愕不止。
「大人,不好,出事了。」劉仁之急切說道,有幾分氣喘吁吁的模樣,臉面上儘是焦慮之色,而且旁邊眾人也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怎麼了,不必著急,慢慢道來。」楚質心中一沉,立即勸慰起來,瞧眾人的樣子,就知道是發生了什麼突發事件,希望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