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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下鄉視察 文 / 燭

    第二百四十四章下鄉視察

    對於縣尉李世達,楚質瞭解得不多,而且從來就沒有打過照面,但是怎麼說也是自己的手下,就算心裡再怎麼不在意,起碼要裝出同仇敵愾的模樣來,免得人家說自己不體恤下屬,況且李世達大大小小也是朝廷官員,卻被人襲擊,若是自己身為知縣,如果漠然置之,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不是說兩村械鬥,李世達前去處理了嗎,難道調停不成,反而引發民亂,尋思了下,楚質有幾分擔憂,固然剛剛上任,發生些動亂也沒有自己什麼事,也不用背負什麼責任,問題在於,總歸是自己的治下,出了什麼亂子,收拾殘局的還不是自己,畢竟楚質的心思是希望錢塘縣風調雨順,縣泰民安的,安安穩穩過了三年,然後申請調回京中,麻煩事自然是越少越好。

    「回稟大人,前幾日,縣裡接到報案,說安溪鎮的張村與李村打起來了,傷及了許多的過往路人,奉州衙大人之令,李縣尉帶著幾個兄弟前去查看情況。」回來報信的衙役連忙敘說起來。

    去到事發地點之後,擺足了官威的李縣尉自然是震懾住了兩村村民,經過他的淳淳教導,本來兩村村民已有和解的意圖,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張村的村民居然把李世達給打了,這席話下來,聽得楚質滿頭霧水,衙役說得含糊其辭,吞吞吐吐,詞不達意,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什麼,根本就沒有說清楚,末了居然還請求楚質趕快帶領縣衙弓手前去平息暴民之亂,以示朝廷之威。

    楚質眉頭一皺,略有些不滿,就要開口斥責之時,卻聽劉仁之輕聲道:「爾等且先下去,此事待知縣大人與我商議之後,再作定奪。」

    幾個衙役書吏看向楚質,見他什麼表示也沒有,連忙微微行禮,退了下去,片刻之後,衙堂內只剩下楚質與劉仁之兩人。

    「下官自作主張,僭越之處,還請縣尊恕罪。」輕步上前合上房門,劉仁之告罪說道。

    或許還沒有真正的進入知縣角色,楚質對於縣尉被打的事件也沒有那麼上心,反而很好奇的想知道,劉仁之神神秘秘的要和自己說些什麼。

    「這事,是否另有隱情?」楚質不是笨蛋,見衙役比劃半天,卻沒有說上一句有實質內容的話,就明白事情肯定不簡單,兩村為什麼要械鬥,李世達是怎麼調停的,最後又為什麼被人家打,被打之後的情況如何,這些關鍵的問題卻語焉不詳,置身事外的楚質,當然看得很清楚。

    「倒也談不上隱情。」劉仁之苦笑道:「只不過這件事情不太好管而已。」

    「怎麼不好管,說來聽聽。」楚質饒有興趣問道。

    劉仁之點頭,沉默了片刻,歎聲道:「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我問你答。」楚質微笑道:「那張李兩村為何事情而械鬥?」

    「這個下官也不知。」劉仁之輕微搖頭說道:「不知何時起,張李二村就已經結怨,反正多年來,從未停止過紛爭,特別是近兩年,每隔段日子,經常為些瑣碎小事斗上幾次,任憑縣衙如何的調解、施壓,而效果卻甚微。」

    「瑣碎小事,例如?」楚質好奇道,無風不起浪,好端端,就算是祖上結怨,最多是老死不相往來,怎麼可能經常械鬥呢,要知道打架鬥毆可不是鬧著玩的,稍有不慎,出現傷亡的情況也不稀奇,當然,也有可能就是因為死了人,所以怨恨越積越大,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決,才會繼續循環往復,爭鬥不斷吧。

    「上個月,張村的某村民走到李村附近吐了口唾沫,在李村某些村民看來,這分明是在挑釁,於是乎上前揍了那人,隨後張村派人前來報復,就這樣開始打上了。」劉仁之搖頭說道:「粗鄙鄉民,蒙昧無知,不服教化,只懂爭勇好鬥,實在是可悲可歎。」

    「取其案捲來。」楚質皺眉說道。

    「大人稍等。」劉仁之輕輕拱手,出去片刻立即返回,懷裡抱著厚厚的一疊案卷,擱放在楚質書案前,輕聲道:「這些便是兩村歷年來紛爭的事由,請大人過目。」

    看著堆放在案上,差不多高過胸前的宗卷文書,楚質也有幾分驚訝,稍微翻閱片刻,發現還真如劉仁之所說,兩村真的是經常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爭執,然後演化成為械鬥事件,這還真是有些奇怪啊。

    「對了,劉主簿,那李村,是不是和李縣尉有什麼關係啊。」楚質仔細查閱案卷,一邊看似隨意的詢問起來,真的只是隨口問問,畢竟古代有異地為官的規矩,李世達身為縣尉,籍貫絕對不可能在錢塘,更加不用說家在李村了。

    「倒也沒有什麼關係,只是五百年前是一家,一筆寫不了兩個李字,認了個親而已。」劉仁之微聲說道,反正遲早會知道的,而且這種事情在官場上也比較常見,異地為官的人沒有根基,自然要地方上的支援,對雙方都有利,當然一拍即合。

    難怪案捲上的量刑這麼輕,原來是有人關照,楚質有些明瞭的點頭,的確沒有感到奇怪,當初在祥符縣的時候,三叔楚潛也有幾個子侄外甥,況且這種認親結義的事情在歷史上屢見不鮮,當年的宋太祖為了籠絡眾將的心,還與他們結拜為兄弟,隨後在眾兄弟的幫助下,最終得以順利登基稱帝。

    「那麼張村走的是誰的關係?」楚質問道,這也是常理,既然李村有李世達的關照,居然奈何不了張村,難道還說明不了問題嗎。

    「是。」猶豫了下,劉仁之就要說話時,衙堂外傳來陣陣急促的拍門聲。

    「有何事情。」楚質揚聲問道。

    門外隨之傳來衙役的聲音:「大人,仁和知縣來訪拜會。」

    沒有等楚質有所反應,卻聽劉仁之凝聲道:「怕是來者不善啊。」

    到了杭州城錢塘縣,楚質也抽些時間瞭解清楚杭州其他縣的情況,知道仁和縣也設在杭州城內,與錢塘縣各佔據城中一角,兩縣合起來,差不多佔了杭州城的大半地方,或許應該說,杭州城其實就是由錢塘與仁和縣為基礎發展而成的,自然也清楚仁和縣的知縣名字叫張元善。

    「劉主簿,那張知縣,該不會是張村的。」楚質驚疑說道。

    「大人推測的沒錯。」劉仁之微微點頭,心裡忍不住輕歎了口氣,這李世達還真是不夠機靈,以前與知縣關係密切,有所仰丈,自然能與仁和縣的張元善抗衡,而如今知縣已經離去,居然不知收斂,別惹出什麼事端來才好。

    同僚多年,劉仁之豈能不知道李世達的性子,說是前去調停,但是到地方之後,在李村村民的哀求下,肯定會偏幫李村,莫非是做得太過,把張村給惹急了,才會。

    「劉主簿,走吧。」楚質起身微笑道:「一同前去迎接張知縣。」

    縣衙會客廳中,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身穿知縣官袍的青年挺胸直腰的坐在椅子上,炯炯有神的目光不過閃爍光芒,忽然聽到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依然安坐不動,直至見到楚質與劉仁之連袂而來的身影,這才起身迎了上去。

    「想必這位就是楚少兄了,冒昧前來拜訪,萬望見諒。」張元善輕笑行禮,似有幾分托大的意味,眼睛掠過一絲訝意,沒有想到楚質這般年輕。

    這人比較強勢,掩飾了下心中的感覺,楚質微笑回禮道:「不敢,如不是新官上任,事務繁多,清閒不下來,按禮應該是由在下前去拜會張兄台的,如今卻反了過來,在下心裡還真有幾分不安啊。」

    「可以理解。」張元善微微點頭,意有所指似的笑道:「身負朝廷之托,保一方安寧,豈能有清閒的時候。」

    「張兄言之在理。」楚質笑著說道,與之寒暄幾句,請之坐下,令衙役奉上茶湯。

    坐下來之後,張元善隨之沉默了下來,目光微轉,似乎在盤算著應該如何開口,而楚質也不急切,輕抿了口茶湯,吹著升騰的熱氣,顯得很悠閒愜意,反正自己剛剛到任,不管是什麼事情,也不怕牽扯到自己身上來,而劉仁之卻是在擔憂李世達惹出什麼事端,滿肚子的愁緒,自然不會開口。

    「楚少兄。」沉默片刻,張元善斂容沉聲,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表情似乎有幾分凝重。

    「張兄有何見教?」楚質滿面笑容,顯得很隨意。

    「聽聞貴縣的李縣尉外出辦差,卻不知回來沒有?」張元善的聲音似乎輕了少許。

    「這倒沒有。」楚質說道,隨之歎息起來:「張兄也不是外人,也不欺瞞於你,我剛剛得到李縣尉傳來的消息,錢塘安溪一帶似乎有些不太平,李縣尉奉令前去平息,沒有想到卻遭遇暴民襲擊,如今身負重傷,危在旦夕,我還在猶豫著是該親自帶弓手平亂,還是上報州衙請城裡的帥司派兵鎮壓。」

    「一派胡言。」張元善怒罵道。

    楚質臉色微變,自己話裡固然有幾分誇大其詞,但也不能當著自己的面開罵吧,這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楚少兄別誤會,我說的不是你。」醒悟過來,張元善連忙解釋說道:「李世縣尉,所言似有不實之處。」

    「張兄何出此言?」楚質好奇說道,李世達令人帶回的信,含糊其辭,根本沒有透露出詳細的信息,只是說自己讓人給打了,瞧張元善的模樣,應該比較瞭解事情的真相,當然,兩人都所說的都是片面之詞,帶有強烈的個人色彩,聽聽就好,不能盡信。

    「暴民作亂,李縣尉還真是敢說啊。」張元善輕哼說道:「也不怕負上謊報軍情之責。」

    說說而已,不用那麼誇張吧,借端杯喝茶的機會,楚質稍微掩飾下心裡的尷尬,差點忘記自己的身份,不再是一介平民,胡亂推測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請張知縣賜教。」劉仁之微微拱手,也沒有多大的恭敬之意,又不是直隸上司,自然不用那麼客氣。

    「張李二村之是的紛爭由來已久,想必劉主簿也應該知情。」張元善淡聲說道:「張村村必向來安分守己,服從朝廷之教化,何以成為暴民。」

    悄悄瞄了眼楚質,劉仁之說道:「李縣尉被襲之事,張知縣可知道?」

    張元善沉默不語,當然知道,不然也不過急著過來了,心裡也有幾分無奈,也暗暗的埋怨張村的某些村民,就算李世達再怎麼無理偏幫,也不應該動手打他啊,怎麼說人家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認真追究起來,可以上升到損壞朝廷尊嚴的地步,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見到張元善的模樣,劉仁之從心裡悄悄鬆了口氣,還好這回是李世達占理,道:「民襲官,以下犯上,罪不可赦,法理難容。」

    劉仁之可不是在嚇唬誰,要知道法令是官員制定的,官官相護,同仇敵愾,自然要嚴格保護自身的利益,對於殺官襲官的罪名量刑很高。

    「萬事有因才有果。」張元善說道,言下之意責任在李世達身上。

    「襲官之罪,不在因果。」劉仁之斷然說道。

    張元善默然,顯然找不到理由辯駁這句話,就算宋代的風氣再怎麼寬鬆開放,那也是對於同一階層的人而言,歸根結底也是個等級制度的社會,民是民,官是官,絕對不能混為一談,官殺百姓,也論對錯,有充分理由,自然平安無事,若是不慎殺錯了,自然是失官丟職,以謝其罪,民若殺官,不問是非,卻只有死路一條。

    不過,楚質骨子裡多多少少有些民主思想的存留,對於這仁之的話有些不贊同,當然,也不會笨到與之辯駁,只是微笑說道:「不問因果,總要清楚事情經過吧,二位以為然否?」

    「大人的意思是?」劉仁之迷惑道。

    「準備車駕,我要去安溪。」楚質輕聲說道,怕麻煩,並不代表楚質不會去面對麻煩,畢竟只有將麻煩解決,才不會有所煩惱。

    「大人,。」劉仁之下意識的想開口勸說,卻忽然發現自己沒有什麼可說的,人家是縣令,巡視治下,解決紛爭,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再次驚訝的看了眼楚質,張元善隨之起身告辭,臨走時沉聲說道:「希望楚少兄能秉公而斷。」

    安溪鎮是錢塘縣轄下離城市最遠的小鎮,道路還不算崎嶇,可惜水路到不了那裡,不然可以直接乘舟而去,起碼能省一個時辰,不像現在,在二十幾個衙役的陪同下,花了二三個小時,楚質才風塵僕僕的來到這裡,而且離張李二村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安溪鎮也是通往杭州城的要道之一,不時可見過往的商旅行人,就要到地方之時,楚質特意從馬車裡出來,透下氣,舒展下筋骨,可惜不精通物理學,不然可以發明防震器,免得以後再遭受主這樣的折騰。

    有機會說下防震器的原理,看古代的能工巧匠是否能做出來,楚質暗暗尋思,在幾個熟悉路途的衙役帶領下,漫步向張李二村出發,還好兩村不是什麼偏僻的地方,道路也算平坦寬敞,只不過地形也不怎麼好,漫山遍野的石頭,環抱形成蜂窩狀的大小,偶爾可見稀稀疏疏的灌木叢。

    泥土屬於乾燥類型,與杭州城附近江河密佈的情況不同,這裡山勢似乎有些高,走了半天,只見從懸崖峭壁的縫隙裡,緩緩的浸出一些水滴來,最後聚在一起,才形成了一兩條小溪,繞著滿山的石塊蜿蜒而下。

    看見這個情形,楚質也以為這裡是窮苦的地方,心裡也只幾分同情憐憫之心,沒有想到走過石頭之後,地形隨之峰迴路轉,在群山的環抱之內,居然有一個凹陷下的盆地峽谷,臨高而視,只見峽谷鬱鬱蔥蔥的樹木之中,隱約可見錯落有致的房屋。

    一條不大的溪流從高處垂直落下,形成一個瀑布,在半山腰積蓄成潭,隨後順勢而下,直接將峽谷一分為二,左邊是為張村,右邊是為李村,兩村各有幾百戶人家,宗族人口高達數千人,也不儘是都在村裡居住,而是分散在安溪各地,只不過這裡是兩姓的發源地,是祖宗祠堂所在,才顯得至關重要,可以說這樣,只要這裡亂了,整個安溪鎮也不會太平。

    難怪劉仁之說這事不太好管,楚質心中輕歎,以前總是聽說宗族之間的紛爭是最難處理的,現在總算有個直觀的認識,誰說中國人不團結的,就是因為太過團結,所以才不好管理啊,連李世達與張元善,這兩個根本與兩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只是因為同姓,卻牽扯到其中來,可見團結互助到什麼程度。

    既然都已經來了,總要下去看下情況吧,能處理就好,不能處理,那直接推到州衙去,抱著十分消極的態度,在衙役的護送下,楚質慢步向李村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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