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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大名府 第十八章 召見(上) 文 / 斬空

    第十八章召見(上)

    原本高強還想要和盧俊義好好算一算帳,只是經過張青這麼一鬧,全沒了半點興致,況且盧俊義和他之間,到底恩怨如何,也實在難說的很。環顧大帳,高強忽然道:「小乙,盧員外的事,交給你處置便了。」

    此刻帳中除了高強,也只有許貫忠對於燕青和盧俊義之間的關係瞭解較深,當日隨同高強一起北上大名府的諸人之中,魯智深在二龍山作住持逍遙快活,林沖在京師享他的溫柔鄉清福,楊志陸謙都是帶兵在青州地面駐紮,不曾從征。因此高強此言一出,大半將佐都不解其意。

    旁人也還罷了,劉琦年輕氣盛,對燕青的身份也不大了了,只知道是東南應奉局提舉,原先卻是高強的家僮,此時燕青偏偏還是一副僮僕打扮,幾樣加起來,劉琦哪裡將他放在眼裡?不免揚聲道:「青州相公,那盧俊義統領千餘馬賊,乃是本朝少有的巨寇,賴相公神算,將士用命,才將他擒獲。此乃大功一件,當上奏朝廷,明正典刑,豈可付之一幸臣?」說著睨視了燕青一眼。他劉家是西軍世代將門,劉琦又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血氣方剛,放起炮來沖的很,全不顧旁人的臉面。

    高強聽的也不大高興,心說什麼叫幸臣?本衙內安身立命,靠的就是這幸臣二字,自己和燕青這幾年來忙忙碌碌,為大宋江山可沒少操心,滿朝文武不見得有幾個人就功勞大過我的,幸臣便如何?轉念一想,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解說起來可就費勁了,何況上嘴唇一打下嘴唇,人家也未必真個放在心上。人的思想這玩意,還是用事實去慢慢改變的好,說不得。

    「賢弟不可如此,盧俊義此人干係重大,不比尋常盜賊,小乙曾得我指令,深明其中厲害,叫他處置最是合適不過。」情緒不高。懶得廢話,高強對劉琦支吾了兩句,拂袖便去,臨走前不忘丟個眼色與韓世忠,叫他安撫好劉琦。

    自始至終,燕青不發一言,臉上表情也沒多大變化,好似他人口中的事與他毫無干係一般。直到此時。他才緩緩站了起來,低下頭看了看身上的裝束,將那身青衣一彈,忽然笑了笑,若無其事地出帳去了。

    這一夜並無事故。飛虎峪大營經歷著大戰之後的平靜,死者地收殮,傷者的安頓,軍前功過的文簿處理。一切都照常進行。而燕青,則在關押盧俊義的小帳中呆了整整一晚。

    次日天明,高強被親兵請到了這座單獨關押著盧俊義的小帳之中,映入眼簾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屍體,叱吒一時的風雲人物——河北玉麒麟盧俊義,就靜靜地躺在氈上,屍骨已寒。

    沉默片刻,他將目光轉向燕青:「他……說了什麼?」

    燕青微微低著頭:「說了些事。也不打緊,有句話是交代給衙內地,說很佩服衙內,並沒有仗勢欺他。」言下之意,其餘的事和高強也沒多大關係了。

    高強哼了聲,也曉得燕青和盧俊義之間,這恩怨糾纏,恐怕沒什麼人能搞清楚。而自己為了燕青這個難得的人才。能做到這個份上,總算是夠意思了吧?

    燕青見高強不說話。停了停,又道:「衙內,盧員外的身後事……」

    高強,旁人都不妥帖。」所謂好人作到底,這點事情只是小節,難道還指望著「擒斬盧俊義」這點功勞陞官發財麼?要認真論起來,大名府遇賊根本就和他這個青州知府沒什麼關係才對,在官面上說,只是憑空給北京留守梁子美攪擾了一場。

    燕青聽高強爽快,二人經事有年,許多話並不必細說,彼此心中也都分明。有主如此,燕青心下也自感動,忽地抬頭道:「衙內,待送盧員外時,小人這身衣衫,也想要一併送了。」

    這話說到高強心裡去,燕青這樣的姿態,表示是和過去完全劃清界限了。這麼一個丟開包袱,展翅翱翔的燕小乙,方才是他所要的人才!

    這麼一來,盧俊義就不能算在賊人伙中了,否則他家中偌大一份傢俬,都得充公,高強半點好處也落不著。好在擊潰擒拿盧俊義的,都是高強地親信部下,縱然有人如劉琦這般不大理解,高強略施點手腕,也便平服。

    於是一天之後,在率領大軍來援的關勝面前,這一戰就成了這個模樣:梁山賊寇侵擾州縣,飛虎峪官兵在索超帶領下奮力抵禦,賴天子威靈,三軍用命,大獲全勝殺敵數千,格斃賊首晁蓋,諢號托塔天王的,大小匪首十餘員,賊寇不逞而退,河北匪患為之一清,百姓父老額手稱慶云云。赴戰之時,尚有青州知府高強,因赴大名府觀賞上元燈會,適逢其會,亦從旁協助,另有凌州鄉勇曾氏,勇於公義,奮身殺賊雲。

    這等官樣文章,高強現在作起來熟極而流,可謂刀切豆腐兩面光,皆大歡喜。於是整件事最大的得利者就成了打了敗仗的索超,不但敗仗變勝仗,就連格斃晁蓋地功勞都落到他頭上,只是這匪首晁蓋就變成了死於亂軍之中,屍首哪裡找去?

    消息傳回大名府,梁子美懸了半天的心這才安了下來,趕緊修了表章,奏稱滄州柴氏子孫柴進,對大宋心懷怨憤,時常結交綠林賊寇,意圖不軌,與上元之夜悍然勾結梁山賊人攻打大名府。賴祖宗神靈庇佑,天子洪福,臣子美督帥士卒,分頭緝捕,生獲柴進之身,格殺賊人數千,餘眾竄至飛虎峪,亦遭殄滅。

    表章一上,趙佶亦怒亦喜,怒者柴進前朝子孫,竟敢謀反,罪大難赦,梁山賊寇膽大包天,竟敢公然侵擾州縣,清平世界怎容此魍魎橫行?喜者河北官兵勇悍善戰,賊氛為之一清,實堪嘉賞。當即下旨,柴進謀逆,本該族誅,念其一人胡為,族人不知,且太祖曾誓言維護柴氏子孫,故賜其一死,不必暴屍市曹,家產自然是要充公的,可憐柴進死時還頂了這麼個大逆的罪名,卻沒多少人曉得他剛開始入獄地時候,罪名乃是販私鹽;大名府官兵技藝精熟,臨敵向前,忠勇可嘉,皆有賞賜不等。另外,梁山賊人膽大包天,責令州府督領吏士,嚴加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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