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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百四十一章 再入城 終有報應 文 / 特別白

    第四百四十一章再入城終有報應

    高盛和這三個字在天下間很多地方都被當成是一個人名,即便是在消息靈通的江南之地,松江府做棉布買賣的大豪商丘家,就曾經感慨道:

    「這山西的老高,每年都從我這裡買這麼多的布匹,怕是北五省的人都有衣服穿了。」

    這件事後來則是被傳為笑談,天下的豪富之地,山東是新興,論起底蘊來和其餘幾處真是有不小的差距,江南那是世代富庶,而山西開始是依靠潞安府的絲綢,澤州的鐵礦,到了中期則是鹽貨和貿易。

    明末的時代,除卻山東靈山商行,鄭家集團這種帶著不少軍事政治色彩的不能算在其中,這高盛和堪稱是天下第一商會。

    山西商號興起不過百餘年,也就是從嘉靖年間才發達起來,如今卻已經趕上了歷史悠久的江南之地,這的確是讓人驚歎。

    而且山西的商業大興並不僅僅有高盛和這麼一家另類,而是太原府和汾州還有大同各家商號的整體興盛,大小商戶都是生機勃勃。本來這山西表裡山河,地形相對的封閉,並且是大同邊鎮的後方,一有邊患兵災往往會被波及。

    本來不是什麼當官的好地方,可這些年山西有些府縣的差事被熟悉官場的人評為第一等的優渥,原因無他,坐上一任,下面這些商人們的孝敬就是吃用不盡,了不得的好處。

    可這樣的商業興盛,生機勃勃,卻並不是江南豪商的那種商業頭腦,而是因為政策的投機還有那種沒有原則的冒險。

    明中期為了供應邊鎮的軍需,採用了「開中法」,所謂地中納鹽糧,把糧運送到邊鎮。由邊鎮開出鹽引,販賣鹽貨。

    這政策開始被認為是德政,實際上卻有大把的空子可鑽,山西和南直隸的鹽商在這裡上下其手,大發其財,而邊鎮除卻前期之外,根本沒有在這裡得到過什麼好處,軍需供給日漸的困頓。

    到了後期。兩淮鹽商對鹽貨買賣的壟斷性越來越強,陝西和山西的池鹽,也因為邊患的熾烈取得不易,晉商們開始琢磨著其他的方法來發家致富,事實證明,他們地冒險精神要遠遠的超過江南的同行們。

    不管是草原上的蒙古還是關外的女真,他們對明朝都是有軍事優勢,每次的戰爭都會取得大量的戰利品。其中金銀珍玩的數量相當不少,可他們偏偏有許多物資,甚至是很簡單地物資,都無法用這些金銀來購買到。

    晉商們就是看準了這個,開始在其中當個互通有無的中間人。一件鐵器,在中原價格低廉,可賣到草原上去,這個價格頓時翻了幾倍甚至是十幾倍。這些鐵器實際上就是兵器的原料,不管是蒙古還是女真當然是急需。

    搶掠來的金銀換成了武器、裝備、藥材,武裝起來更加強大的軍隊,然後搶掠來更多地金銀,週而復始。

    韃虜們越來越強大,而晉商們也是越來越富有,等到如今,生意做的越發的大。供應的貨物已經不光是戰略物資了,那些蠻族權貴們需要地奢侈品,甚至是女孩男孩,晉商們都可以一手操辦。

    當然,在這買賣的過程中,或許還有晉商們附送的所見所聞,沿途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或者是一些更深刻的東西。

    江南和閩粵的海商。就算是不遵王法,在商人和海盜之間的灰色地帶游離。可他們是把大明人口消費不了的各種手工業產品販賣到外國,然後拉回整船的金銀和急需地物資,不管這個行為合法與否,對大明對這個國家和民族都是有益處的。

    可晉商們卻不一樣,他們的富裕是建立在華夏的損失上,蠻族就好像是餓狼,撕咬著華夏的血肉來壯大自己,而晉商們的財富也是華夏的血肉,他們把華夏的養分偷送給虎狼,讓虎狼們更加地強壯。然後撕咬下來地血肉更多,晉商們分得的也就越多,週而復始,直到華夏轟然倒下,蠻族成為這塊土地地主人。

    所謂的為虎作倀,蠻族是虎,晉商們就是那倀鬼……

    高盛和就是最大的一隻倀鬼,高岳閔和盛治泉是目前高盛和的兩位東家,高盛和名字的含意,實際上就是高家與盛家和好的意思,據說萬曆年,現如今兩位東家的父親在平遙可是對頭,後來經人說和才算是罷鬥。

    而且莫名其妙的,雙方還聯合到了一起,結果這生意就做的越發大起來,平遙縣城,你要是來做生意的,請到南城去,那邊有高盛和的商號和倉庫,如果你想要拜訪高家或者是盛家,請去北城去,兩家府邸都在北城。

    沒錯,城內只有高家和盛家的住宅和產業,其餘的人家都是搬遷到了城外,高盛和很大方的給他們置辦了產業,而且平遙縣城,大部分人也都是給高盛和做工當差的,就算是平遙城的知縣衙門上下官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如此。

    高岳閔是晉商之中的傳奇,現在四十多歲,可就算是七八十歲的那種老輩商家,在他的面前也要恭恭敬敬。

    萬曆末,三大征餘威猶在,關外滿清的優勢還沒有這幾年顯示的如此絕對,那時候高盛和僅僅算是中上商戶規模,才十六歲的高岳閔就決定去和關外的滿清韃虜開始做生意,帶隊前往的就是盛治泉。

    這也算是傾家豪賭,當日間努爾哈赤還屬於被人恥笑,所謂不知天高地厚的奴酋頭目而已,如果失敗,高盛和的所有家產都是會賠個乾淨,當然,高盛和賭贏了,短短二十幾年的時間,號稱天下首富。

    大明和韃虜是勢不兩立的死敵,想要把滿清韃虜急需的各種物資從山西運到草原上,然後從草原上運送到關外。包括從山西過北直隸運動到關外,這每條商路,都要通過大同總兵的防區。

    不餵飽了這個大同總兵,高盛和準備再多的貨也無法運出去,天下沒有不愛錢財的官員,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比如說新設地太原總兵姜襄,本來是副將的姜襄在山西的將領之中已經可以用忠義兩個字形容了。

    可還不是被晉商們聯合用金銀美色餵養的服服帖帖。而且替他上下打點好了,山西總兵許定國跟隨督師侯恂平賊,姜襄則是接任大同總兵,誰想到斜刺裡殺出一個腦子有問題的陳永福,好好的山東不去投靠,偏偏要來山西戍邊。

    在如今這種的亂世,一個能向朝廷表明自己忠心的武將實在是太有特殊意義了,既然要求去山西戍邊。那朝廷肯定會給他一個大同總兵官地任命,因為在山西比總兵高的職位,並且能顯現出朝廷的褒獎和重視的職位,也只有這個征西前將軍的大同總兵。

    這個任命,不管是從那個方面來說。都是無法更改的決定。

    從一進入山西開始,在聞喜縣就開始為陳永福率領的九千豫兵籌備軍餉糧秣的商人就是高盛和地同盟。

    看到總兵陳永福並沒有拒絕這些糧秣軍需的籌備,那就說明他並不是鐵板一塊,接下來就可以循序漸進了。不過隨著逐漸靠近汾州,高盛和的兩位東家卻頭疼的發現,陳永福對解決軍隊的需要認為是理所應當。

    可那些金銀女子地私人饋贈卻都是推拒不收,而且這種拒絕並不是那種假模假式的客氣,再送的人都是被亂棍打了出來。

    靈石縣的五萬兩白銀和三名絕色,這是進入汾州之前地最後一次重注,高盛和的兩位東家對陳永福的這個態度非常擔心,所以這一下投入了重注。但結果卻很更讓人失望,猶豫了一陣的陳永福還是把禮物退了回來。

    如果說堅決的不要,或許還能讓這兩位東家放下些心,可猶豫一陣,說明此人並不是不貪財,而是有所顧忌或者是什麼別的想法。

    汾州再向北就是太原府,高岳閔和盛治泉並不想讓太原府那幾個虎視眈眈的後起商家在其中有什麼勾當,目前陳永福的大軍在城外駐紮。高盛和和盛治泉還想繼續再努力一次。他們根本不信陳永福真是油鹽不進。

    地方上應該提供地糧秣和補給,平遙縣都是超額的供給。地方官和鄉老們都是用一百二十分的熱情來支應。

    以陳永福和手下軍將的見多識廣,也禁不住為平遙縣城的物力人力感覺到驚訝,這等力量,衛輝和彰德、懷慶幾個小府都是很難籌辦的出來,平遙縣居然是舉重若輕的籌辦運送,可見這高盛和到底有多大的財富。

    平遙縣城富庶,南來北往地客商也多,城內地酒樓青樓水準自然也是非同凡響,據說這裡的水平,甚至太原城都是趕不上。

    駐紮地這一天,總兵陳永福呆在軍營中拒不見客,高盛和的掌櫃、東家還有平遙縣城的各級官佐通通的被拒之門外。但一路行來,總兵陳永福也意識到自己的士兵們疲憊需要放鬆,所以不少營頭都是藉機進城消遣。

    所謂消遣,自然是酒色財氣,高盛和的上下本著拉攏不到總兵,下面的軍將官兵也要拉攏一下的想法,派出了不少的人在各處奉迎,也頗有不少見錢見色眼開的河南官兵接受了他們的好處,並且答應以後再聯絡。

    不過,這些士兵答應的好好的,但晚上還是按照規矩離開城池,回到軍營之中,這讓高盛和幾個主事的人總是感覺很不放心。

    呆到八月初五那天的中午,陳永福命令手下的幾千兵馬拔營啟程,這一天多一點的時間中,還是沒有什麼人找到和這位總兵大人見面的機會,只能是今後慢慢的下功夫磨了,只不過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

    高盛和的高層門都是得到了消息,說是太原府幾家商號的掌櫃已經是趕到了祁縣,那裡就是這支大軍的下一站,也不知道這些太原的掌櫃們會不會有什麼進展,希望他們也是吃個閉門羹。

    中午拔營,算上整理輜重,約束軍隊的時間。晚上天黑的時候還要重新紮營,估計最多也就是能在路上走一兩個時辰,或許這樣地離開僅僅是標明一種態度而已。

    八月初五的晚上,高盛和的東家高岳閔很不高興,他的姬妾和兒女都是知道這一點,因為高岳閔沒有和往常一樣與一大家子人家宴,而是在內宅中心的正廳和盛治泉以及各位掌櫃商議生意。

    「大東家,大清國那邊有些靠不住啊。聽回來的那些夥計說,在金州海港那邊,還有朝鮮那邊,都開始給韃子供應貨物,咱們的買賣已經有些下降了。」

    一名坐在下首的中年掌櫃恭謹地說道,盛治泉臉色也是陰沉沉的,悶聲的回答道:

    「清國要咱們的貨物,現在估摸著是想讓咱們繼續給帶過去消息。這才是繼續保持著,這些韃子根本靠不住!」

    聽著這兩位恨聲的說話,特別是二東家這麼說,下面的那些掌櫃紛紛的出聲附和,屋中氣氛一時間熱鬧起來。

    高岳閔伸手拍了拍桌面。屋子中一下子安靜了,高岳閔沉聲的說道:

    「別因為這一點小事就發脾氣,咱們在那邊也是幾十年地關係養下來,禮親王和鄭親王在咱們買賣裡還有份子。哪有那麼容易就把咱們丟出去,不過是前段時間在河間府吃了次敗仗,錢財一時緊張罷了。」

    這句話說完,明顯就能看出來高盛和之中,高的地位肯定遠遠的高於盛,高岳閔瞟了邊上的盛治泉一眼,有些嚴肅的說道:

    「做生意圖地是個長久,咱們的眼光要看得更遠些。這點小事就要拿出來說,到底還有沒有晉商首席的氣派!」

    邊上的盛治泉有些慚愧地低下頭,高岳閔轉向這些掌櫃說道:

    「眼下的第一等大事不是清國那邊,而是這油鹽不進的陳永福,看他這幅模樣,大同那邊的關卡道路差不多都會被掐死,咱們的貨物過不去,這才是大麻煩!」

    坐在邊上的一名掌櫃斟酌了下。才開口附和說道:

    「咱們的貨只要是運出去。就算是清國不要,土默特和朵豁剌惕部會要。可掐住了出不去,這就是大麻煩了,現在澤州那些人牛氣的很,他們地鐵礦就算不賣給咱們,賣給闖瞎子那邊,一樣是賺。」

    剛才失卻了風頭的盛治泉此時卻開口說道:

    「這陳永福再怎麼油鹽不進,也不過是大同總兵,封鎖著的是北面的路,北面不行,咱們可以琢磨琢磨南邊的路,河南、湖廣的闖瞎子那邊肯定是缺兵器,咱們可以把鐵器賣給他們,藉著他們的力,從陝西那邊出去。」

    屋中眾人聽到盛治泉的這番話都是眼前一亮,高岳閔更是在那裡點頭,笑著說道:

    「老二說地這才是正事,咱們做買賣地,就是要找出來新的買家,開拓新地商路,這樣高盛和才能不斷的擴大盤子,有點小麻煩算什麼?」

    有了這句話之後,下面又是一片的應合之聲,還有對盛治泉的拍馬奉承,當然這一切都是高岳閔的肯定之後的表態,屋中的氣氛好不容易高漲了一些,卻又有一名掌櫃開口說道:

    「兩位東家,咱們在北直隸和河南的鋪面生意的,現在都是賺不到什麼錢,這兩個月已經是關閉了三家,那靈山商行行事太橫蠻無禮,咱們爭不過啊!」

    說到這裡的時候,屋中的所有人都是陰沉了臉色,山東靈山商行背後是齊國公李孟,不管是這個商行還是山東的兵馬,都是在各種方面壓迫高盛和,讓他們所倚靠的生意縮水,讓他們賺的銀子越來越少。

    說起來山東的靈山商行,就連高岳閔都是長歎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沒有出聲,高盛和是投靠敵國換來了巨大的財富和利潤,而靈山商行他就是大明最大的軍閥在背後支撐,那是和龐大實力共生的龐大財富,想要鬥的過可就難了。

    作為主心骨的大東家這一聲歎氣,讓屋中的諸人臉色都是跟著垮了下來,不是沒有琢磨過對付靈山商行地法子,可絞盡腦汁卻無計可施。

    「就按照方才老二說的做吧。派人去闖瞎子那邊聯絡一下,那邊恨的是有田地的大戶,咱們這邊都是做買賣的,素來和他們沒有干礙,應該是搭的上話,咱們高盛和出錢出力,讓這個順軍變強,能去東邊把山東滅了最好。滅不了,也要給靈山商行搞出些麻煩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是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句俗話「民不與官斗」,可目前能想出來的法子也就是這個了。

    說完這個,兩名這幾天負責拉攏陳永福部下的掌櫃開始稟報進展,按照高盛和多年拉攏官員地經驗,這幾天不過是打好個基礎罷了,真正要有什麼進展,還要看今後如何。

    「朝中的官員咱們也認識幾個。山西這邊也都有老關係,快些把這個河南來的總兵弄走,不要在這裡礙眼了。」

    高岳閔有氣無力的說出這句話之後,外面突然間變得嘈雜起來,本來就是脾氣不好的高岳閔登時大怒。揚聲的招呼道:

    「這個家越來越沒有體統,高財去給我看看誰在鬧騰,抓出來行家法!!」

    外面家人答應了一聲,但周圍的喧鬧和嘈雜越來越大。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高財有些惶急地跑了回來,在外面著急的喊道:

    「老爺,老爺,城裡進賊了!!」

    一聽到進賊,屋中所有人都是驚慌的站了起來,平遙城富庶無比,自然是匪徒們覬覦的肥肉。山西這邊靠近草原,經常有草原上的蒙古韃子竄進來,這些小股地蒙古馬匪或者強盜根本沒有什麼大害。

    不過卻和山西本地的馬匪強盜結合起來,這些蒙古人亡命狠辣,本地的匪盜地頭精熟,彼此搭配的倒是頗為合適,這些人竄入城中,禍害要比官兵甚至是韃子還要熾烈。大家都是提防地很。

    平遙城自知自己富裕。必然被外人垂涎,他的防備也是做的極好。反正高盛和也是有錢,城牆修繕的完備,各種工事器械也是齊整,而且招募的民壯士兵作為城中的民團鄉勇。

    這樣的防禦,這麼多年來也是遇到過各種各樣的麻煩,也不是沒有小股地強盜混入城中的事情,可都是逢凶化吉,從容解決了。

    但匪盜進城,總歸是要動刀兵殺伐,要死人的,屋中這些生意人也是難免會驚慌失措,作為大東家,高岳閔卻顯得高人一籌,他很是鎮定的揚聲說道:

    「慌什麼,又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等事,敲梆子敲鑼,把各處的男丁都給我招呼起來,拿著傢伙頂上去,派人點烽火,不出兩個時辰,在孝義的官兵就能趕過來。」

    高岳閔的從容鎮定,倒是給屋中的眾人定了定神,高家和盛家都是養著大批精通武技地護院,兩家甚至還有三四十桿鳥銃,弓箭一百多張,都是那種質量上好地兵器,很多的官兵隊伍都未必有這樣地裝備。

    而且高家和盛家的大院院牆又高又厚,也有些特別的設計,論起防禦來,不比平遙縣城差多少。

    要是能頂住這些進城強盜的攻勢,等到孝義的官兵趕過來,強盜們就要撤走了,到時候,一切都會變得安全。

    山西的八月夜晚,已經有絲絲的涼意,站在正廳門口的高岳閔卻完全注意不到,城內的喊殺聲漸漸的高起來,但聽著周圍的動靜,應該是那些容易被攻擊的店舖遭難,戒備森嚴的兩家大院還沒有問題。

    梆子和鑼聲都是被急促的敲響,院子裡腳步聲、女人的哭喊聲,還有護院頭目的調遣聲音混雜,亂成一團。

    高盛和的大東家高岳閔見過比這驚險得多的場面,在草原上的馬匪之流還有那些所謂的野女真部落,那都是類似禽獸一般的。高岳閔正在想著,汾州的盜匪誰敢找上門來,或許是其他州府的盜伙。

    這些人還真是膽大心細,居然趁著新任總兵的大兵過境之後才發動襲擊,對了,陳永福的兵馬距離這裡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路程,快馬甚至不需要半個時辰。等著大兵趕到,這些蟊賊就再也猖狂不起來了。

    只不過,想到這裡,高岳閔腦海好像是一道閃電閃過,猛然的想到了一個可能,這個可能讓岳閔地嘴唇都是顫抖了起來,他現在死死的盯著城西的方向,那邊是烽火台的所在。一定要點燃,點燃之後就萬事大吉了。

    平遙縣城的守城士兵因為餉錢拿得足,所以做事還算是用心,晚上負責縣城守禦的那個把總也是派人去巡邏守衛。

    所以在西城城牆上的士兵對強盜到底怎麼進的城實在是摸不清頭腦,城內除卻高家和盛家之外,就是他們地夥計,客棧裡面的那些客人也都是經過核實查證的,絕對不會有什麼身份不明的外人混進來。

    平遙城的士兵的確是忠於職守。因為他們在當值的時候,可都是住在城頭的窩棚裡,就是為了有事快些反應。

    但他們被警醒卻不是被城頭那些掛著鈴鐺地繩網,而是被高家和盛家的梆子和鑼聲驚動的。

    起來的士兵們甚至比高家和盛家的家人更加地驚慌,因為他們知道。在這樣的情況被人摸進城中,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城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這才是真正的大麻煩。

    城頭驚慌失措的士兵們在軍官頭目地吆喝下才知道去點燃烽火。烽火台是在城牆上的一個高處,有個用磚石圍起來的大坑,裡面都是澆了油的乾燥木柴和牛馬糞便,點燃之後就有濃煙冒出。

    士兵們亂哄哄的朝著烽火台湧去,拿著用來照明的火把,到了這坑前,拉開遮蔽,把火把探下去就要點燃。

    但是伸進火把。火把卻直接滅掉,已經是完全慌神的士兵們伸手就挖,一碰那火坑各個大叫起來,那火坑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填滿了濕土,而且看濕度,就應該是下午填上的,

    山西各城,特別是太原、汾州、大同這幾處。每個城池斗備有烽火台。並且要例行檢查,因為蒙古韃子入寇。經常是從山西這邊進來,從邊境到內部,多點燃一個烽火台,就多一分警示。

    三天檢查一次烽火台,這是規矩,說明這濕土就是這幾天被填上地,這讓這些士兵更加的心驚,晚上除卻例行的幾次巡視之外,大家都是在偷懶睡覺,怎麼這也讓對方抓住了空子,而且這說明敵人正在城內。

    聚在烽火台的這邊士兵,很快就是證明了自己的猜想,已經有人打著火把衝上了城,看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平民的打扮,可手中兵器,舉止隊列,可都是精兵的氣質,到了現在,唯一能做地反應就是拼了。

    平遙縣城軍兵地小旗拔出刀,嘶聲喊道:

    「高老爺待咱們不薄,出去和他們拼…….」

    聲音嘎然而止,這名小旗看著胸口冒出的刀尖,雙眼凸出,喉嚨間呵呵作響,噗通一聲地載到城頭的青磚面上,他模模糊糊的聽著身後的部下帶著哭腔說道:

    「三哥,對不住啊,兄弟還有老婆孩子,身不由己……」

    有件事情前面已經提過,城內除卻高家、盛家的私宅之外,就是他們的店舖和倉庫,這些鄉兵的家眷和產業都是在城外,既然都是在城外,那自然防備並不算太嚴,自然也有很多上下其手的機會。

    「外面到底是那裡的好漢,我們家老太爺說了,高盛和不缺金銀,拿出來給各位好漢交個朋友也不是不行,只要能答應不傷……」

    一名正趴在牆頭的管事,他的喊話聲被發射的火銃打斷,也不知道兩家的大院外面到底為圍了多少人,只有零零散散的火把在燃燒。

    「總兵大人,四個城門已經是完成了封鎖,城內的士兵已經被驅趕到城外,高家和盛家的也已經是被團團圍住。」

    「點火!!」

    冷冷的一聲命令,火把的亮光開始蔓延起來,星星點點逐漸密集,很快的,火把的亮光把整個平遙城映照的燈火通明。

    在高家的正門外,有一片頗為寬敞的空地,這是高家的氣派,只要是在這門前走過,凡是平民百姓就不能乘馬坐車,一定要走過去,而且有什麼大典貴賓,也都是在這裡迎接,所以格外的寬敞。

    不過此時這寬敞的地面卻變的非常擁擠,整齊列隊的士兵,還有四門火炮,陳永福和加裡斯則是站在火炮的後面。

    新任大同總兵陳永福的一名親兵則站在大門的前面,扯著嗓子高聲喊道:

    「叫你們高盛和的東家和掌櫃的都到這門前來,不要耍什麼花樣,一炷香為限。」

    這名親兵並沒有說出什麼威脅的話,只是走到了火炮的後面,兩門對著大門的火炮轟然打響。

    包鐵大木門後面的支撐很堅固,不過炮彈的力量直接是把這個木門打的碎裂,緊跟著的兩炮直接是打垮了這個富麗堂皇的門樓。

    在這樣的威力面前,在周圍密密實實的包圍面前,在四周城牆上的烽火始終沒有點燃的事實面前,高家和盛家的人都知道已經沒有太多的花樣可玩了。

    差不多一柱短香燃盡的時間,人到了門口,故作鎮靜的高岳閔和盛治泉看見身披甲冑軍服的陳永福以及身後的士兵陣列的時候,僅剩的一絲希望都變成了絕望,不怕對他們隱蔽身份形跡,明目張膽的攻城破門,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滅口了。

    看著身體顫抖的好像是篩糠一般的高家和盛家,以及那些給他們做工的掌櫃,歐曼加裡斯面無表情的走到了前面,用生硬的語言高聲的喝道:

    「有位尊貴的大人吩咐我給你們幾句話……韃虜用來殺人盔甲兵器,是你們賣給他們的,韃虜取得勝利的各種情報和消息,是你們告訴他們的,因為你們,大明有多少無辜的平民百姓喪命,你們的銀子上沾滿了這天下萬民的鮮血,今天,被你們害死的無辜冤魂,跟你們索命來了!!」

    「你們這些該死的漢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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