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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十八孩兒 讖緯之言 文 / 特別白

    第三百一十七章十八孩兒讖緯之言

    「十八孩兒當主神器」

    那名自稱推測吉凶氣運的中年人正在李自成的帥帳之中卜卦,卦器在地上分散成的形狀,自然只有這名中年人能夠解讀。

    這矮個子的中年人看到卦象之後,唸唸有詞,似乎在推算著什麼,猛然間驚喜的說出了那句話。

    有資格在帥帳之中的將領差不多有三十幾位,各個神色緊張的盯著這名卦師,華夏幾千年的儒家為主,講究的是不信鬼神,不過從皇帝到平民,對著卜卦氣運之說,人人深信不疑。

    要不是氣運,當年明太祖朱元璋憑什麼從一個和尚成了九五之尊,闖王李自成不過是個驛卒,但起事以來,被官軍打敗潰散逼入絕境不知道有幾次,可每次都能以比上次更大的規模復起,這其中是不是有天命在呢!

    「十八孩兒當主神器」這句話說出來,宋獻策面露神秘,可上首的李自成卻有些糊塗,他看看左右兩側的將領,這些人裡面認識字的寥寥無幾,可站在身邊的軍師牛金星卻微笑著並不發表意見。

    屋子裡安靜了會,才有一個人澀聲的說道:

    「『孩兒』通『子』,十八子不就是個李字嗎,這十八孩兒當主神器,就是李家當主神器,這神器莫非是天下的意思?」

    這人說的緩慢,不過這意思大家全聽明白了,李自成心下一陣狂喜,當年就有人說他有天下之分,眼下的局勢似乎越來越證明這一點,今日的卦辭更是給他極強的信心,莫非冥冥之中真是有天意。

    要是牛金星出面解讀卦辭,李自成還要疑惑幾分。畢竟這宋獻策和牛金星是舊識,要是兩人一唱一和難免是勾結。

    可出聲解讀的人是高一功,高一功可是自己的妻弟,對待自己最是忠心耿耿,他在加入闖軍的時候就粗通文字,跟著闖軍南征北戰,高一功是唯一一個閒暇時會讀讀書地人,這在闖營之中是個異數。還被很多人笑話,但好歹他懂得些文字計算,所以後勤軍需的事情是他來主理。

    高一功說的話,李自成不會有什麼懷疑,聽完這解釋之後,他的臉上已經是略顯笑意,營帳之內的許多大將都還沒聽明白,有些糊塗。不過有那反應快的已經是理解,交頭接耳的把這判斷傳了下去。

    這帥帳內的嗡嗡聲越來越大,最先開口地是劉宗敏,他在那裡哈哈大笑,幾乎是吼著說道:

    「闖王果然是要當皇帝的。到時候咱們大伙是將軍,牛先生就是丞相,去京師,天天白米飯。蘑菇燉羊肉!!」

    陝西地吃麵為主,吃米是相對奢侈,而且闖軍即便是勢大,為首的這些將領也並沒有太好的生活,這劉宗敏所說,很有些皇帝老兒天天吃白面饅頭的意思,不過這些話卻正是說到在場諸將的心裡。

    帥帳中的闖營諸將人人臉上都有喜色,李自成雖然是沉著模樣。可臉上笑意也是越來越濃,看到這個局面,牛金星從座位上離開,給李自成深深一揖,開口說道:

    「闖王,此乃天意,我闖營上下理應順天而行,而今我闖軍雖然擁眾幾十萬。卻東征西討沒有根據之地。這是我軍的薄弱不住,接下來理應佔據一地……」

    天命在闖王李自成。眾將從帥帳散去之後,人人心潮澎湃,能做個從龍之臣,李自成當了皇帝,自己也是封侯拜將地待遇,這是何等美好的前景,在這之前,造反當皇帝這個念頭都很少有人想起,大家只是想聚攏在一堆和那些官府的人鬥,不至於被活活的餓死壓搾死,眼下卻有更好的出路了。

    那位過來卜卦地宋獻策,當場被封為軍師,位在牛金星之下,算是闖軍中排行第二的文臣。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很多人都興奮的不會早睡,牛金星地營帳之中也是燈火長明,因為牛金星是全家投軍,也有女眷跟隨,為了顯示優渥的待遇,闖營專門給他劃出一片區域,而且派來的護衛侍從都是在這區域的邊緣守衛,而不是去貼著營帳。

    所以牛家父子說話的時候,倒也不用擔心外面有人監聽。

    不過,即便是如此,父子兩人的聲音也是壓倒了極低,小心無大錯,這闖軍之中全部是武人,他父子兩人的文士身份在這裡極為的突兀和另類,儘管上下都很敬重推崇,可還是小心謹慎些好。

    「父親大人,今日這卦辭……」

    牛金星看見自己兒子地神色,心中知道牛佺的想法,開口說道:

    「為父和這件事沒有什麼相干,宋獻策當年就喜歡弄險,誰知道今日這卦辭到底真是天意還是他有意為之。」

    牛佺這才是鬆了口氣,笑著低聲說道:

    「宋叔今日這卦辭卻是賭對了,正好是搔到闖王的癢處,這卦辭怕是來之前就想好了吧!」

    牛金星看牛佺嬉笑的模樣,臉色頓時是板了起來,冷聲的訓斥,當然聲音還是那麼低,訓斥道:

    「你以為帥帳中的闖王和下面的將領就不知道嗎?你真以為他們都是什麼都不懂的武夫,我看你什麼都不懂,在這營中,你我始終是個外人,要步步地小心方能保證全家地平安。」

    聽到牛金星這麼說,牛佺臉上的表情頗為地精彩,誰都能看出來這是很錯愕的模樣,很是不能相信,牛金星輕歎了口氣,又是說道:

    「宋獻策來營中卜卦,你想想,他要在這闖營之中謀個出身,哪裡會說什麼壞話,闖王有天命,應當做皇帝,你在這闖營中每天還聽得少了,為什麼今日眾人這麼驚訝,無非是借鬼神給個名份罷了。」

    牛佺畢竟是年輕。自以為看透了這些,聽到牛金星這麼一分析才愕然而驚,放知道平日裡把自己的頭腦計謀看得有些高了,這闖軍上下,或許讀書識字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父子二人,可能到今天這個地步,統領萬人或者是幾十萬,誰又是傻子。

    「你宋叔自幼苦讀書經。可卻在科舉上一直是沒有寸進,這才是遊歷四方,占卦為生,他志向極大,今日來這闖營,怕也是很早的打算了。」

    牛金星說話間有些感慨,幾年前還都是在家安享太平的舉人,看著宋獻策奔波四方極為的辛苦。還想勸對方安下心來,在家讀書,重新去科舉試試運氣,總歸是個正途的出身,誰想到今日雙方卻都是成了「反賊」中的一員。這世事變遷,實在是讓人難以預料。

    他這邊回憶往昔,牛佺在那裡也不敢說什麼話,營帳中也是安靜下來。突然間,牛佺雙手拍了一下,倒是把牛金星嚇了一跳,望向牛佺,卻看見自己地兒子臉頰已經是興奮的通紅,頗為神秘的看著牛金星說道:

    「父親大人,十八孩兒當主神器,既然是說李家當有天下。恩公也是姓李,會不會是說他……」

    這話說完,錯愕的反倒是牛金星了,不過牛金星僅僅是錯愕了很短的時間,就猛地站起,用正常的腳步走到營帳的門口,掀起簾子緩步走了出去,牛佺還在興奮中。對自己父親的行為有些糊塗。

    聽外面地響動倒像是牛金星走到不遠處方便了下。按說讀書人不應該如此,不過現在顯然不講究那麼多了。

    然後牛金星好像是頗有閒情逸致的圍著營帳轉了一圈。這才是施施然的走了進來,要是外人看見,不過是牛軍師半夜出來溜躂溜躂而已,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牛金星走回營帳,臉上的表情可看不出有一點的輕鬆和休閒,坐在那裡緊張急促的低聲說道:

    「這話今日我聽到,你知道,就到此為止,再也不要對第三人講,你可知道!!」

    牛佺本來為自己想到這個可能興奮的很,但卻發現牛金星如此嚴厲地對他講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愣愣的看著,牛金星看著自己兒子沒有反應過來,禁不住歎了口氣,牛佺的腦筋靈活不假,不過很多關竅想不懂。

    牛金星緩聲的說道:

    「你這推斷固然是無稽,你宋叔的卦辭是天意或是人為還未可知,你我父子在這闖營之中,卻想著朝廷地軍將,若是被人知道,咱們全家就是死無葬身之地,若是傳出去,恩公那邊又是被置於何地……」

    這番話說的頗為清晰明白,牛佺悚然而驚,儘管河南此時夜間也是頗為的溫暖,可突然間牛佺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四下的張望,就怕有人聽到他說地這些話。

    這時候,牛佺也明白,為什麼牛金星突然走去「方便」,想必就是要看看有沒有隔牆之耳。

    晚上就這麼過去,每個人想的都不相同,不過所有人都是從宋獻策的卦辭之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以說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所謂天命,所謂氣運,是虛無縹緲之極的東西,但歷代改朝換代,都是特別的講究這些虛的東西,每一代建國之始,都要聚集文士講國運流轉更替,證明自己地朝代得國是順應天命。

    對應這些東西還有個說法叫「一語成讖」,有些話不說尚可,說了,就有可能成真,牛佺儘管是隨口一提,不過卻在牛氏父子之中存有了個想法。

    崇禎十四年六月間,「十八孩兒當主神器」這個卦辭已經是在河南以及時周圍的省份傳揚開來,還有那句「迎闖王,盼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也都是被傳播了開來,或許是闖軍實力膨脹,勢頭也一直是迅猛,大明天下間,特別是長江北邊,也開始有人私下裡說或許李自成真有天命。

    但在山東地面上,雖然也有人聽到這傳言,不過卻始終是傳揚不開,眼下山東的自耕農甚至小地主都是少之又少,十幾個大地主把持著山東地面上的耕地,這些大地主非富即貴,最大的山東總兵李孟。第二則衍聖公孔府,第三個就是魯王朱以派,這些人物手下的佃戶可不用應付朝廷的苛捐雜稅。

    不過過的還算是溫飽地,也就是在李孟屬下地屯田田莊的莊丁們能勉強地維持溫飽,其他處的佃農想要作亂,也成不了什麼事,膠州營分駐在各地的士兵和武裝鹽丁們有足夠的優勢撲滅任何的叛亂。

    六月間,河南地局勢是半好半亂。好的是整個河南北部沒有什麼大的兵事,亂的地方則是李闖大軍在南陽府和汝寧府攻城略地,一些零散的官兵或者是被殲滅,或者是躲在城池之中不敢出來。

    但現在的闖軍可不是那種打不開城池的烏合之眾,縣城、州城有不少都是守禦不住,被闖軍打破。

    而山東地面安靜如常,濟南府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舉辦,山東總兵李孟納妾。這名小妾據說是名孤女,被李孟收留了很長時間。

    這次地納妾除卻各方人士派人送去禮品之外,也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膠州營內部更是覺得此事本就是順理成章,木雲瑤是不是李孟的妾室。無非是一個名份,早就是在一起這麼年了。

    李孟這次去往開封和周王私宴,周王也是提到了這件事情,自從靈山商行在開封有分店以來。周王父女經常是有信件的聯繫,周王也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沒有什麼名份。

    既然已經不在王府,那就不必這麼執著於名份和地位,總歸是成為李孟地家人就行,從女兒的信中,周王也能看出來木雲瑤在字裡行間表達出來的那種喜悅和幸福,李孟對她自不必說,所謂的大婦顏若然對木雲瑤有如姐妹。也很是親切。

    並且木雲瑤在信中也是提到,在李孟地內宅之中,還有顧橫波、柳如是這兩個女人,儘管自己的女兒說的很簡略,可周王和周王妃卻明白這個事情的嚴重,給自己的女兒去信說是不能這麼枯燥的等下去,而要及早的在總兵內宅中確定自己的地位。

    如果真是讓顧橫波還有柳如是先成為妾室,那事情可就變得尷尬了。何況自己女兒在心中隱約地提到。自己在山東總兵李孟這邊還負責些公事,所以儘管沒有名分。但地位非常重要。

    真要是失卻了先機,很可能連辦這些公事的資格都失去,那就不要談什麼地位了。

    這次李孟去開封城,之所以周王會冒著被地方上發現的危險來邀請李孟,就是為了在私宴上把這事情攤開說明。

    對李孟來說,也的確是到了應該娶木雲瑤的時候,下面負責內衛和情報方面的負責頭目,以及周揚、寧乾貴等人,甚至包括他的岳父顏參政,都是和他講,內賬房這個機構已經成為類似於大明朝廷錦衣衛和東廠,這樣的機要之地,如果不是自家人統領,實在是不能讓人放心。

    何況這木雲瑤已經是自家人,何不把這名份確定下來,讓雙方都是安心,讓木雲瑤分派支配下面地這些機構更加地有資格。

    反倒是老太監劉福來對是否納妾並不怎麼關注,他隱約覺得木雲瑤身份不同尋常,而且對李孟的情誼深重,根本不會離開。

    但這劉福來卻曾經私下和李孟語重心長地說過一句話「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無論做什麼,都沒有私事和公事的分別」,李孟極為認可這句話,這次納妾實際上就是如此,儘管木雲瑤幸福之極。

    可在屬下看來,這是李孟整合山東文武體系的第一步。

    納妾前後,李孟的內宅一切未變,還是依照從前的體系運轉,只不過內賬房的存在更加的有資格,對靈山商行、山東鹽幫的調控也稍微的有力了些。

    在納妾這個儀式舉辦完成之後,李孟對屬下各個軍將的分派重新又有調整,馬罡駐紮登州府和萊州府南部,趙能駐紮萊州府北部和青州府,李孟本部直管濟南府和東昌府以及兗州府北部。

    而淮北軍和淮南軍改為淮揚軍,由陳六統管,原淮北軍守備張江調回山東,就任兗州軍都司,兼管河南歸德府一帶。原淮北軍暫由千總高科率領。淮揚軍副將,守備銜頭,常駐海州。

    陳六從游擊擢升到了參將,王海則是從守備升到游擊,湯二也跟上升到了都司,馬罡和趙能的官職雖然沒有得到提升,不過他們兩個屬下的兵馬要擴軍,登州軍和青州軍各擴軍五千。

    靈山商行眼下已經是有數的豪商集團。在南直隸,在河南都有自己的分號,日進斗金,不過除卻侯山是大掌櫃之外,鹽政分駐膠州巡檢衙門的師爺寧乾貴,也在靈山商行之中參與一席。

    這其實是靈山商行因為和揚州的方家、福建鄭家,曲阜地孔家這幾個大的商行和商人有了利益聯合之後,規模和勢力都是擴大。但膠州營之中財賦商貿的人才委實是太少,侯山一人在靈山商行獨大也不好,索性是讓寧乾貴和他的財務班子也參與到靈山商行的經營之中,有個監視,也是個人力的支援。

    而隨軍的袁文宏則被從某州同知的位置上撤下來。成為了李孟地隨軍主簿,主簿是很低級的事務官員,那同知可是七品官,可得到了這消息的膠州營文官武官。凡是和袁文宏相熟的,都是前往祝賀。

    因為得到這個位置的袁文宏,已經成為李孟身邊核心圈子裡的一員,正式被這個團體接納,而且就在總兵大人的身邊參贊機要,在這體系之中,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隱約是膠州營文官之首地周揚心中還有些嫉妒,心想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的副手居然有了這麼好的機會和機緣,但也就是心裡想想而已,周揚目前是獨當一面,袁文宏最多是個機要秘書的職位罷了。

    從河南征戰回來,左良玉那幾千兵被誅殺的事情被各方,也包括左良玉自己,很默契地心照不宣,給他壓了下來。

    幾千兵死在河邊。是誰殺的。也找不出什麼人來證明,而且蘭陽縣城根本沒有什麼人了。整個變成了一座空城,剩下的只是那些蘭陽城中的平民屍體,至於活下來地人,據說都是逃荒逃難到了歸德府一帶。

    既然這件事情不會上奏,那山東巡撫顏繼祖和總兵李孟,長途奔襲,解開封之圍的大功可是非同小可。

    特別是如今官兵與流寇交戰,幾十戰之中也每個勝仗,李孟這等大勝,更是應該表彰,不要說是李孟的屬官,還有山東的上下官員,就連河南的文武官員都是以為李孟這次肯定會掛將軍印。

    如今大明天下,這總兵官不值錢,北直隸一省就有十幾名總兵,但是總兵官掛將軍印,可就身份貴重了許多,文臣地位遠高於武官,武官受其統屬,但這武將若是掛將軍印,就可以獨當一面,又部分自專之權,左良玉就是如此,掛上平賊將軍印信。

    除卻加將軍印這個猜測之外,還有人覺得李孟此次出援河南,如此的大功,或許還能封爵。

    按說四月底的時候這功勞就已經是報到了朝廷之中去,但直到六月也是一點消息也無,據知曉朝廷消息的人說,因為山東和河南地聯合上奏爭辯,駁了皇帝的臉面,崇禎皇帝曾說,不追究失陷親藩的罪名已經是開恩,封賞是不必想了。

    本來在崇禎十三年年底的時候,為了讓各地的軍令更加的統一,已經是召回各地的監軍和鎮守太監,但此次卻下旨重賞了前來催促出兵的太監陳敏,提升了他地品級,並且讓陳敏留在山東監軍。

    崇禎皇帝自以為設置了監軍太監就可以制約山東巡撫和總兵,以為提升了太監陳敏地品級,就可以讓對方死心塌地的忠心於自己。

    但他當然不知道,除卻接旨地那時候,太監陳敏是自由的之外,其餘時候和那些錦衣衛都是被軟禁起來,那有什麼見識的機會。

    他們飲食吃用倒還算豐厚,不過一點自由也無,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抄寫膠州營給他們的文書內容,然後把這個作為自己的見聞報上朝廷,皇帝和朝廷大臣一看,膠州營事事太平,李孟沒有異心。真是皆大歡喜。

    清軍圍攻錦州城,戰事越來越緊急,山海關的遼鎮兵馬告急文書一封封的送到朝廷這邊,薊遼總督洪承疇已經是集中了河北還有遼東共十三萬兵馬出兵,準備救援錦州,天下人都以為此去即便不勝,也可以全身而退。

    都對這一戰非常的樂觀,李孟這邊地山東兵馬原本也在抽調出征之列。不過卻因為去救援河南開封,所以被洪承疇這邊忽略了過去。

    在萊蕪的兵器製造局又有新炮造出來,李孟在濟南城外的校場上觀看了試炮之後,又是回到了濟南城。

    娶妾相對來說,比起娶妻來說可是個相對簡單許多的儀式,當然,李孟這個級別的官員,這個事情比起尋常人家娶妻也要複雜許多。

    大軍在河南征戰完畢。又有重新的劃分駐紮地,也就是五月下半才稍微平靜下來,各支軍隊也需要休整的時間,暫時也不會有什麼大的行動。

    對李孟來說,納妾之後好像沒有什麼兩樣。儘管木雲瑤每日間幸福地跟什麼一樣,但李孟卻感覺不出太多的不同,現在看來,木雲瑤在李孟的身邊。所擔任的身份之中早就是有妻子這個角色了。

    只不過雙方距離的太近,相處的時間太長,所以彼此都沒有發覺而已。

    在家中陪著顏若然母子和木雲瑤,同時看看民政這段時間的情況,對李孟來說倒也是難得的清閒。

    按照各地報上來地數字,河南歸德府的兩個田莊,這才是第二年,但成績已經是非常的不錯。糧食收成不光是自給,已經可以繳納和買賣。

    河南這些年都是大旱,但這兩個田莊收攏大批流民之後,倚靠黃河的水源,在兩岸開挖溝渠,興修水利,得到了足夠灌溉的農田,當然會有不錯地收入。只是沒有人想到會有這麼好的效果。

    第一年是依靠兗州屯田田莊和從孔三德手中購買的糧食來貼補。第二年不光是還上了第一年耗費。居然大有盈餘。

    想想出兵河南的時候,在黃河沿途地所見所聞。還是那個老論調,不是天災而是**,河南境內,黃河、伊水、洛水大大小小水系當真是不少,的確有些乾涸,但依靠剩下的那些河流水系,足夠構建一個比山東要好的灌溉體系。

    河南的自然壞境,比起山東要好太多了,不過也不能著急,河南中州之地,到處四通八達,屯田田莊即便是建起來,怕也是維持不住,反倒是為了其他人做嫁衣裳,這歸德府的情況卻不同,背靠山東和南直隸,若是有警,淮揚軍和兗州軍隨時都能動員起來支援,而且依靠水路,交通也方便的很。

    其他的河南府縣,就沒有這麼好地條件了,而且現在李孟畢竟只是個山東的總兵,河南的事情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原則上,賈大山(李振海)這個守備應該是在山東境內當差,在歸德府的兩個屯田田莊,也只是私人的產業,沒什麼官方的背景。

    不過現在河南的亂局,誰也不會顧上這等細枝末節,也讓李孟這邊鑽了一個空子。

    李孟時常有些感慨,自己枉有來自現代的那些見識,自己自起家以來,真正有用處地東西反倒是這些古代已有地,比如說這屯田之法,果真是有大用,怪不得從古到今,無數英雄人物用這屯田的法子。

    對膠州營來說,只要是在某地屯田過一年,並且能運轉,馬上在某地就可以立住腳,因為這田莊和下轄地屯田戶們就可以出糧出兵。

    果然不能小瞧古人,自己也沒有小瞧的資格,李孟時常是這麼提醒自己。

    李孟在家呆的這段時間,家事公事頗為的不少,也沒有去孫傳庭的那個宅院,李孟這邊終於是有些空閒的時候,卻有親兵找上門來,說是孫傳庭想見大帥。

    這倒是個稀奇事,李孟也不奢望對方會突然轉性,就這麼投靠自己,不過既然是對方想見面,那就過去看看,跟這等人物聊一聊,總歸沒有壞處。

    都是在濟南的兵城之中。倒沒有太遠的距離,走到半路上,李孟才想起來一件事情,自己離開濟南前,曾經和下面的人說過,把孫傳庭每日間看到的東西都給停掉,畢竟自己不在濟南,天下時局有什麼大的變化。誰知道孫傳庭這邊會有什麼反應,直到這六月初才給他開禁。

    來到孫傳庭居住的這宅院地時候,和當日來這裡有很大的不同,孫傳庭的小兒子不再是每天在那裡傻乎乎的坐在門邊看著外面的操練,而是換了身不知道從來找來的士兵袍服,被一名小隊副在那裡指點聯繫,手中拿著一根木桿。

    見到李孟過來,那名小隊副自然是恭敬的行禮。孫家的二兒子也是跟著一同行禮,李孟笑笑,孫家地這些家人願意融入膠州營的體系之中,那自然是好事。

    走進院子,孫傳庭的長子正在那裡捧著本書聚精會神的閱讀。覺察到李孟進來,連忙恭敬的站起來,鞠躬問安,孫傳庭的大兒子比李孟也就是小四歲。不過是個舉人的功名,而且沒有什麼官職。

    以孫傳庭這樣的地位,兒子要取得個舉人地功名是輕而易舉,不過到現在沒有什麼官職,就說明他兒子的才幹的確是有限。

    孫傳庭這樣接觸的人物,兩個兒子卻這麼有限,這還真是專心公務,無心教養的典型。

    進入這屋子地書房。卻沒有想到居然有個圓桌,圓桌上面有幾個菜,還有兩壺酒,孫傳庭坐在主位上,見到李孟,笑著站了起來,輕鬆的說道:

    「李總兵對老夫還真是照顧的周到,老夫今日想要飲酒。外面的那些親衛很快就給置辦了出來。」

    李孟有些奇怪。笑著問道:

    「這點小事何足掛齒,不知道孫先生因何事這麼有興致。」

    孫傳庭伸手做了個請地姿勢。自顧自的先坐了下來,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長吐了一口氣,閉著眼睛悠然的說道:

    「老夫自以為是一心為公,摒絕私慾,可這幾天知道那楊文弱畏罪『自殺』,心中卻覺得痛快,想要喝上幾杯,思來想去,也就是李總兵能喝老夫對飲,所以吩咐人去請了,冒昧勿怪啊!」

    李孟倒是無所謂,落座之後,卻看見那孫傳庭方才喝酒時候閉上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心想這酒到底是什麼好酒,居然能讓人回味這麼久。

    對面孫傳庭悠然說完,過了會,眼睛還未睜開,有兩行淚流了下來,語氣蕭索的說道:

    「楊文弱誤國,我孫傳庭誤國,聖上……」

    長歎一聲,睜開了雙眼,終究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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