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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盡人事 小戰 文 / 特別白

    第二百五十七章盡人事小戰

    崇禎十二年正月初七,清軍破濟南。

    屋漏偏逢連陰雨,膠州營在加速行進之後,第一天進入山東境內,第二天就是斷了補給,李孟這邊真是氣得七竅生煙,按說這東昌府和內線作戰也是差不多了,誰想到膠州營好死不死的居然在這境內斷了糧餉。

    所謂的斷了,也就是士兵們會餓一頓的肚子,按照軍需官的保證,只要再有十個時辰就能籌集到足夠的軍糧。

    原因是從德州調整過來的糧道斷絕了,清軍朝著濟南方向急進,原本安置在德州城附近的儲運中心調撥糧草,怕是調撥不過來了,因為道路已經是斷絕,新的糧草要從兗州府就地籌措補給。

    說來真是自作自受,本來李孟要把這東昌府當作和濟南府丘磊的緩衝地帶,讓自己的吃相不太難看,誰想到不是自己整飭過的地盤,用起來就是不順手。

    好在這東昌知府卻是自家人,正是李孟的岳父,顏若然的父親,顏知州,而今應當叫做顏知府在府城聊城之內驚魂未定。

    聽聞韃子大軍突然從臨清州出現,東昌府的平山衛一夜奎散了將近一半的人馬,大批的居民朝著南面兗州府逃去,結果還是高唐州守備張承業星夜來援助,率領幾百人馬進了府城穩定住人心。

    當然,那張承業也沒有太多忠勇之心,不過是從高唐州逃竄到這裡,他打的算盤很精,如果東昌府城這邊支撐不住,那就護衛著知府夫婦連夜的難逃,最起碼參將李孟也要承他個大的人情。

    但進入山東境內的清軍行動迅速,根本沒有理會附近的東昌府城,甚至連高唐州都不去理會,而是直撲濟南城。

    知道自家女婿的兵馬進入東昌府,缺少糧餉補給,當即是動員起來還在運轉的東昌府各級官吏,開始給膠州營籌措糧餉補給,膠州營在東昌府內有武裝鹽丁的駐紮,地頭也是熟悉,很多事情操辦起來要比在北直隸迅速許多。

    糧餉很快就是補齊,糧道也是搭建了起來,李孟部隊行動耽擱了十個時辰,因為李孟不想讓自己的部隊去餓著肚子作戰,有時候光憑著堅強的意志和訓練是並不能在和強敵作戰中取得勝利,必需要有充足的補給,保證士兵們的體能和狀態,有十二分的把握才能去碰這樣的強敵。

    兵貴神速的道理李孟也是明白,不過,在他進入臨清州一帶的時候,已經是得到了黃平那邊快馬傳遞來的最新消息,濟南城在一天內被清軍攻破,嚴格來說,濟南城也就是耗費了清軍幾個時辰而已。大批的韃子士兵出現在城頭守衛的視野之中,能做的僅僅是關閉上城門,可城內一共才一千一百守軍,幾處城門都是沒有辦法顧及的過來,清軍稍微加力,第一個士兵通過雲梯爬上城頭的時候,抵抗就宣告結束。

    城內十幾萬居民,發生抵抗的地方不多,布政使和濟南知府雖然是文官,可還是拿著刀劍在巷戰中殉國,德王朱由樞、奉國將軍朱恩賞城破被俘。

    濟南城既然已經被攻破,此時急趕難道要讓對方依托堅城從容作戰嗎?倒不如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

    不過膠州營從德州入北直隸之後,就徹底的判斷錯了清軍的運動趨勢,差不多落後了對方五天到六天的路程。李孟若是派騎兵急趕,也能在一天多些的時間趕到濟南,可問題的關鍵是,兩三千騎兵面對將近兩萬的韃子軍隊,分明是飛蛾撲火。

    至於膠州營的萬人大軍,行軍速度一天四十里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快了,而今李孟所做也就是在保證自己安全的程度內,拚命的趕路。

    山東總兵丘磊的六千兵馬在李孟一走就是被巡撫顏繼祖和太監劉元斌調回了德州城,清軍攻擊濟南的消息他甚至是要比膠州營知道的還稍早一些,不過不管顏繼祖和劉元斌如何的命令,山東總兵丘磊就是按兵不動,龜縮在城中。

    不管清軍的戰場遮蔽,騎兵的防護多麼完備,山東畢竟是李孟經營多年的地盤,濟南府和東昌府這一路上除卻黃平率領的探子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手段來偵知對方的消息。清軍攻佔了濟南城之後,在肅清所有的抵抗之後,在城內開始挑揀人口,屠殺老弱,牲畜、金銀都是被有序的搜刮一空。

    李孟眼下只是盼著對方在濟南城多搜刮一段時日,等自己趕到濟南後進行決戰,但最新送來的情報卻讓李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清軍一萬五千人,分出三股軍隊,一千人到兩千人不等,朝著山東各處進發,在濟南去往山東各處,這些「各處」除卻這東昌府之外,剩下可都是李孟自己的地盤了。

    濟南清軍動向雖然被李孟嚴密的封鎖,但還是從外面傳來了一些消息,士兵們雖然都有求戰之心,但自家的地盤將要被襲擊,軍心立刻是有些浮動,就連將官們也不能平靜下來,馬罡、趙能幾次來李孟的營帳裡面商議。

    登萊青幾府那可是膠州營的腹心之地,若是被韃子攻進去了,多年打下的基業怕是全部要煙消雲散。

    崇禎十二年正月十一,膠州營開始分兵,湯二率領馬隊,馬罡率領三千兵共五千人走肥城一線,從濟南府南部穿過,趕往青州府佈防,李孟率領趙能部繼續朝著濟南府行進。

    以往看大明官軍和女真的戰鬥之中,幾次大潰敗都是因為分兵幾路,然後被東虜女真各個擊破,李孟閱讀文獻和那些老兵談論的時候,也是深自警惕,提醒自己不要犯這樣的錯誤,把自己的力量集中起來。

    誰想到到了自己臨敵之時,卻也不得不分兵,真是讓李孟哭笑不得。

    到眼下這個局面,李孟這一路最先要考慮的敵人不是在濟南的韃子大軍,而是對方重新進入東昌府的這一隊人馬,眼下李孟在東昌府博平縣設立了軍需轉運的所在,保住這個轉運的中心,才能確保大軍的補給和糧餉,才能保住繼續作戰的能力。

    正月十四那天,黃平傳來了最新的消息,清軍開始把城內的居民驅趕到城外,派到各處做出深入山東其他府縣態勢部隊都已經回到了濟南城。

    李孟有些懊喪的意識到,自己又被清軍的佯動給耍了,過份的重視敵人導致被敵軍牽著鼻子走,失卻了自己的步驟。

    韃子軍隊或許知道身後有這麼一支大明的軍隊,不過自從韃子軍隊入塞以來,大明官兵除宣大總督盧象升領兵死戰之外,其餘的大明官軍不是望風遁逃就是保持幾十里的距離遠遠跟著,不敢上前作戰。

    所以只要清軍自己做出一個動作,後面的大明官軍就要做出很誇張的反應,好像是一個圓環,內環轉一圈的距離,外環要多轉更多的距離,這麼說起來,李孟素來自負的膠州營和大明其他官軍倒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李孟知道自己必須要加快動作了,要不然就要眼睜睜的看著清軍從山東跑了,目前能做的法子,只能盯著對方俘虜了大量的人口行動緩慢這一點上,先遲滯住對方的行動,讓半路上的馬罡和湯二部隊折回來,雙方合兵之後和韃子會戰!

    崇禎十二年正月十五,李孟親率親兵營八百人,與陳六、趙能部共一千三百人,由陳六率領,共兩千一百人,在東昌府一帶湊齊了騾馬,輕裝趕往禹城,準備在對方的北歸之路上進行截擊。

    膠州營的參將親衛人人有馬,都是按照馬步全能的目標進行訓練,不過剩下那一千三百人先不說騎術,這馬匹倉促湊齊都是個難題。

    但眼下這個時代能提高速度的手段也就是騎馬了,結果在本地鄉紳和地方官府的幫忙下,騾子和驢子都是被拉了出來,好歹這也是個代步的工具。剩下的三千人由趙能率領,盡量的加快行軍速度,爭取在清軍到達禹城前進駐,隨軍呆著的幾門火炮都是在趙能率領的隊伍之中。

    實際上,按照目前的行進速度,已經不太可能提前進入禹城了,李孟之所以這麼做,也有些盡人事的味道。

    抱著一腔求戰之心來到濟南府,進入北直隸,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做,眼睜睜的看著韃子肆虐,卻鞭長莫及,現在堵住韃子的北歸之路上,是自己做些什麼的唯一機會,可是這般的動作,膠州營各支兵馬分散在各處,等於是分兵去和敵人的大股部隊去作戰,這等添油的戰術,和送死毫無區別。

    李孟雖為大將,但這軍略和局勢判斷,確實是有所欠缺。

    馬隊急行,也並不是不休息,不然坐騎非要生生跑死不可,等這兩千多人出東昌府境入濟南府的時候,太陽已經是過了正午。如果不出什麼意外,晚上應該是能趕到禹城。

    附近正好有個小鎮子,李孟安排手下去那小鎮子上購買些草料和糧食,就地的補充一下,雖說清軍在濟南府和東昌府都有活動,不過這個小鎮子卻安然無恙,也算是運氣好了。

    李孟率領的這些人都是騎馬,速度很快,這小鎮子的人還沒有來得及閃避就發現大軍到了跟前,只得是戰戰兢兢的縮在鎮子裡面。

    好在膠州營軍紀森嚴,雖然要求草料和糧食,但都是按照規矩付錢,而且還比時價要高些,那鎮子的人也漸漸的消去了戒心,開始主動出來幫忙作些事情,當然,這舉動也是有討好的意思,誰知道這些大兵會幹些什麼。

    李孟簡單的吃了塊烤熱的麵餅,算是解決了午飯,按照親兵打聽來的消息,這鎮子上的居民說是前幾天見到過韃子騎兵經過,但並沒有對鎮子做什麼,甚至是連進都沒進,讓跑出這鎮子的居民虛驚一場。

    讓人感覺到奇怪的是,韃子騎兵就在前天折返回來,居然也是沒對鎮子做什麼,鎮上居民甚至都感覺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李孟和王海、陳六聽說這事情,也都是驚訝異常,禽獸哪有不嗜血吃肉的,怎麼會轉性。

    在鎮子邊上簡單的休整了下,李孟率領的大隊又是踏上了征程,一路撲空的經歷,讓膠州營的士兵們的情緒都比較沉重低沉,儘管蹄聲如雷,卻沒有什麼人說話,大伙都是悶聲趕路。

    濟南府之所以富庶,就是因為濟南府平地面積在山東是僅次於兗州府的,可耕種的田地面積大,在這農業時代自然是比其他的府縣要強出不少。濟南府和東昌府交界的地方也有幾座矮山,不過沒有連接成片,絲毫不影響視線和行程。

    離開那鎮子不過十里,正好是要轉過一個矮山包的時候,從對面急忙來了一名探馬,看那探馬的服飾打扮,卻是黃平屬下的暗探,前排的士兵急忙把人帶到了李孟的跟前,那名暗探穿著一身灰布的棉襖,上面全是泥土和血漬,看著很是骯髒。這都不算什麼,他肩膀上卻插著一根箭,箭桿還露在外面。

    這名探子的臉色已經是變得青黑,天氣冷是一方面,有這箭傷怕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被帶到李孟跟前的時候,想要下馬,身體一動,控制不住平衡,直接朝著地面栽了下去,還好被李孟的親兵扶住。

    「大人,前面有一支韃子的騎兵,差不多有千人左右,小的在附近窺伺,不小心被他們發現,繞了圈子才甩開後面的追兵,韃子騎兵的正是朝著這邊來,怕是快到了……」

    這邊話音剛落,就聽到前隊的士兵大喊:

    「前方煙塵,有敵!」

    平原之地都是望山跑死馬,看著煙塵騰起自然知道對方的人馬行軍,看到了卻還有距離,但還有段時間才能到,儘管這個時間很短

    至於為什麼判斷是敵人,即便是沒有這名探子提前報信,也會知道前面那是敵人,因為在濟南府這一帶,除卻膠州營之外的大明官軍都是潰散無蹤,那裡會有什麼這麼大的聲勢。

    「將軍,怎麼辦!!?」

    邊上的軍官扯著嗓子喊道,李孟看了幾眼,回頭喝道:

    「還能怎麼辦,打他娘的!」

    李孟這句粗話說完,下面的官兵轟然答應,李孟所帶的這支部隊,雖然大部分人都會騎馬,但是馬上作戰並不是太精通,畢竟那個需要的訓練和對要天賦的要求都是比較高,李孟一聲令下之後。

    大部分官兵都是下馬,把坐騎上把兵器拿下來準備迎敵,還是馬隊的規矩,下馬步戰的時候,十人有一人牽馬穩住。

    但此時情況又有不同,把坐騎集中在矮山包的避風處,派了幾十個人看守,所有的人都是站在了隊伍之中。

    本來李孟和身邊的幾十名貼身親衛還是騎著馬,這也是規矩,一來是居高臨下,二來是有什麼問題機動也是方便。

    不過看著眾人都開始準備之後,李孟也是翻身下馬拿著一桿長矛走入了隊伍當中,王海頗為緊張的低聲勸道:

    「大人,這戰局凶險,還是在馬上壓陣指揮吧!」

    李孟搖搖頭也沒有解釋什麼,自顧自的拿著長矛走到了前面幾排,從馬上下來的士兵們都有些忙亂,路上遇敵,又是凶名昭彰的韃子騎兵,在這裡的官兵差不多都是第一次遇見,而且這一路行軍,凡是有韃子大軍經過的地方,都是在說清軍如何的強悍,如何的不可戰勝,聞名天下的宣大總督盧象升戰死,同樣給眾人極大的震撼。

    但隊伍中的士兵看著自家的主將李孟拿著長矛走到了第二排的位置,李孟身上穿著板甲,手中的長矛也是專門用朱紅色的漆塗過,在槍刺處有很顯眼的白色。行走在隊伍之中,後排的士兵或許看不到人,但卻看得見這根長矛。

    自家的主將走到前列,凡是看到這些的士兵都覺得精氣神足實了許多。

    那些騎兵走的不慢,大家都是在平原之上,韃子騎兵自然也是看見膠州營的馬隊,行軍打仗,經驗豐富的人可以從行軍揚起的煙塵上看出對方隊伍的人數多少,這千餘人清軍騎兵自然能看出對方的人比他們要多不少。可這些韃子絲毫沒有恐懼害怕的意思,反倒是加快了馬速朝著這邊趕了過來。

    事實上,這些韃子騎兵目標從東昌府到兗州府一帶的人口和牲畜財物,清軍大部的目標是濟南,在打下濟南確定下一步的動向之前。外出的幾股兵力都只是為了探察清楚具體的情況。

    清軍的信心卻是越打越強,在北直隸把大明的幾萬兵馬打的潰散,輕鬆的攻下山東首府濟南,所遇到的明軍也只有宣大總督盧象升率領的幾千兵馬難啃些,可依舊是打了個漂亮的殲滅戰,其餘的部隊都是望風而逃。

    在這些清軍士卒眼中,所謂明軍不過是一群拿著兵器的農民罷了,所以即便是看著對方人多,也是趕了過來。

    膠州營中午休息的那個小鎮,這股清軍騎兵確實是看到了,之所以沒動,不是因為心慈手軟,而是沒有到時機,當時的任務僅僅是查探虛實,佯動迷惑而已,等所有都塵埃落定,開始搜刮人口牲畜財物,這些村鎮自然就不會放過了。

    這股韃子騎兵正是為這個而來的,看著膠州營的煙塵聲勢,沒有覺得對方人多勢眾要小心行事,反倒是覺得對方人多馬多,眼前擺著一塊大肥肉,不吃下去實在是對不起自己。

    清軍騎兵雖然加快馬速,可也沒有全力的奔馳,還是控制馬力,此時的清軍士卒,受過軍事訓練、有過實戰經驗的士卒比例要遠遠的高於大明的官兵,這固然是女真全民皆兵的八旗體制使然,也有漁獵民族的先天性優勢導致。(漁獵民族在打漁和狩獵活動中,培養了協作和基礎的軍事技能,這點對於農耕民族來說,確實是先天的劣勢。實際上各個朝代皇帝的狩獵活動並不是為了玩樂,更多的是一種象徵性的軍事訓練活動。)

    這些韃子騎兵好整以暇的來到了膠州營的跟前,他們騎馬過來的時間,比起膠州營的判斷要快了些。

    膠州營的陣列剛剛是完成,李孟的親兵營都是在緊張的裝填彈藥,用通條壓實,看著一百多步停下的韃子騎兵,還沒有裝填完彈藥的士兵們只能是慌亂的跑到長兵器陣列的後面去,火銃兵在沒有彈藥發射的情況呆在陣前,那是自尋死路。

    停在一百多步外的韃子騎兵,看見那些朝後面跑的士兵,這情景想必是看得不少,本來看見這伙明軍不跑卻在原地列陣,心中都是有些忐忑,此刻卻都是放心了,原來和從前的是一路貨色。

    這些韃子騎兵都能看見不遠處的大批騾馬,各個眼睛發亮,心想這次可是要發達了,帶隊的貝子看著那些列陣的膠州營青壯,沉聲和身邊的兩個參領吩咐說道:

    「把這伙漢狗打散了,青壯都抓回去,這可是上好的勞力。」

    左側的一名參領嘻嘻笑著奉迎道:

    「貝子爺這次運氣好,抓了這麼多騾馬和青壯,在睿親王那邊肯定是得個好綵頭,等回到京城,怎麼也得進貝勒吧!」

    右邊的那名參領口齒卻不是那麼靈便,遲疑著說道:

    「這些狗子看著不太對……」

    「怕什麼,咱們正白旗的巴圖魯,怕這些狗子作甚,列陣,先射後衝!」

    居中的貝子在面甲下沉聲的說道。

    建州女真征烏拉之時,被烏拉設伏,萬眾圍之,建州武將下馬步射,見敵陣有隙則上馬突之,烏拉軍大潰,殺聲震天,鄰近朝鮮聞之,三日不敢過江,待七日後方渡江收屍。

    漢家的中原王朝,文人墨客,平民百姓,文武百官,對於關外和塞外的那些遊牧民族的印象就是弓馬精強,「騎射」是也。

    不過實際的戰鬥中,「騎射」確實是有的,但「騎」和「射」是一般是分開的,弓箭這種遠程兵器的特性決定了如果發射的時候顛簸,射出去的箭就不會有什麼準頭,所以開弓射箭的時候,大多是都是步射。

    清軍的箭頭大而且沉,射程雖然不遠,但破甲的效用極強,人被射中之後,創口一般都會很大,失去戰鬥力。

    戰例中常有某將身中幾十箭尚且死戰不退的情形,而且不死,不過那種箭往往輕箭,不射中要害,並不能讓對方失去戰鬥力。但清軍的這種重箭不同,射中之後,創口很大,流血不止,人必須要退出戰鬥治療,後果直接就是重傷和死亡。

    陣型結合的很緊密的步兵隊列,騎兵往往很難撼動,直接衝陣的話傷亡也是很大,所以滿清的騎兵騎馬到了射程之後,下馬射箭,如果敵陣騷亂出現空隙,立刻是上馬衝陣,這樣的法子對付步兵陣極為的好用。

    何況大明那裡去找如此紀律嚴明、勇猛果敢的步卒,這套戰術自然是無往而不利,而且韃子騎兵確實是要比被剋扣糧餉的大明步卒強壯許多,在馬上砍殺,居高臨下,更是具有優勢。

    膠州營的士卒在列隊之前和之間都要有隊副和小隊矯正排列,對齊方向,然後在前進後退的時候通過鼓點再有一次調整,實際上這個調整隊形的過程也是士兵們調整心態,逐漸的鼓起戰意的過程。

    但這隊韃子騎兵出現的確實是太突然了,以上的調整都是沒有做到,士兵們只是依靠著平素的訓練,那些在棍棒皮鞭和軍紀督導下養成的半本能的反應來站好自己的隊列,把手中的長矛或者放平或者斜指。

    李孟的親兵護衛只有幾十人跟在身旁,都是拿著長矛站在最前面的幾排,而其餘的親兵營士卒則都在給火銃裝藥,火銃射擊相對於長矛兵和斧槍兵來說,是個對操作要求較高的作戰技術,李孟所帶來的人之中,只有親衛們和不到兩百名士專職的火銃兵能做火銃的射擊。可裝填完畢的只有一百多人。

    那邊的清軍騎兵,兩名參領在那裡吆喝指揮,雙方相隔一百多步遠,自然是聽不清楚說什麼,不過就算是靠近了,李孟這些山東人也聽不懂女真語言。

    清軍騎兵都是些打老了仗的老兵,上面的頭目一安排,對於上面的戰術意圖執行的很充分。

    眼下膠州營的陣型那些散落在前面的火銃兵,和後面正在緊張裝填彈藥的士兵被清軍自動忽視了,那是散兵,在接陣衝過來的騎兵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目前對面這些大明官軍值得重視的只有三個大小不同的方陣。

    膠州營的士卒李孟所在的方陣有五百人,陳六和王海各領三百人在李孟所領的方陣兩邊,居中的李孟方陣最大,只要是擊破居中的大方隊,其餘兩隊則被割開,而且中間的大方陣士兵潰散,兩邊的方對必亂。

    整場全是潰兵,雖然人多,但多是步卒,騎兵追擊必然是大勝,儘管看著這些大明官軍停在另一邊的騾馬,這一千多清軍從那領兵的貝子到下面的普通旗丁都覺得奇怪,心想這些人完全來得及跑,為什麼要在這裡死打。

    但送上門的好處,總沒有放過去的道理,看著明軍還在整隊,清軍騎兵這邊已經是擺好了陣勢,三十匹馬一列,三列為一隊,先排出三隊,其餘的在後面散開等待機會,就看著一名帶著皮兜尖頂盔的將佐大喊了一聲,右臂猛地揮下。

    人的吆喝,馬匹的嘶鳴開始嘈雜的響起,清軍馬隊動了……

    看看身邊的士兵,有的人神色堅定,不過更多的人卻有些慌亂,隊伍中有些嘈雜和喧嘩,韃子兵兇惡勇悍,縱橫無敵的印象已經是多年來深入每個人的印象之中,和那次魏力全憑血勇的短兵相接不同,眼下是千人級別的接戰了,緊張,忐忑,就是大部分人心中的情緒,或許還有恐懼。李孟無聲的笑了笑,伸手把面甲合上,低聲自言自語道:

    「此時不能退,那就戰吧!」

    他猛然提高了聲音,大聲的喊道:

    「聽我號令∼∼∼」

    三個方隊頓時安靜下來。

    「膠州營,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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