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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攘外必先安內」的歷史淵源 文 / 特別白

    第一百九十九章「攘外必先安內」的歷史淵源

    所謂的沒話找話就是說如此了,李孟所具有的火器知識和這個時代的相差太多,而且除卻在碼頭上的對談之外,孫和斗也不願意多說什麼。

    孫和鬥起身相迎之後,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客氣話,就端坐在哪裡自己忙碌,反正這裡的「孫府」下人都是李孟安排的從人,不用他招呼,下人們自然是誠惶誠恐的過來伺候,李孟那邊自有人斟茶倒水。

    這些老弱軍戶和僕婦們對李孟到來也已經是習慣了,把茶水預備好之後,就行禮退下,有需要他們的時候,李孟會招呼的。

    按照觀察孫家人的報告說道,孫和斗每天都是在這個書房之中,並不因為李孟來不來而有所變化,這時候的天氣已經有些寒冷,不過因為屋子裡面裝滿了書籍筆記之類的紙張物品,不敢放置炭火盆之類的取暖設備,很是有些陰寒。

    偌大的書案上堆滿了書籍,孫和斗在那裡不停的抄錄謄寫,這在李孟第一次拜訪的時候,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後,孫和斗就說明自己在做什麼了。

    孫元化生前所翻譯過來和創作的數學,百科以及武器的著作,都是孫元化一生的心血匯聚,曾經多次說在致仕之後要把這些東西整理成冊,不過卻遭遇枉殺的橫禍,孫和斗從小喜歡的和他父親喜歡的頗為一致,因此立志要把這些東西整理成冊,流傳後世。

    孫家人知道李孟的參將身份之後,普遍都是表示了冷淡的敵意,畢竟他們一家就是毀在山東武將的胡為上(遼鎮也隸屬山東,孔有德嚴格來說也算是山東武將)。說起來還是這孫和斗的態度好些。

    從平日裡這些人忙碌的事情,李孟倒也是能判斷出孫和斗是那個懂得火器的人,所以結納的心思就放在他身上。

    要說這刻意的結納效果確實是不好,李孟是個連此時武將規矩都不太明白的人,那裡能結交孫和斗這種世家子,文貴武賤本就是天塹,更不要說李孟這種什麼規矩也不懂的角色了。

    目前能有這般不冷不淡的態度,還是李孟手下鐵匠們所打造的火銃所致,附帶一提,鄭家人招募而來的幾十名鐵匠都已經是到了膠州,不過試著築了幾門七百斤左右的火炮之後,李孟就讓他們停了下來,這些大小的火炮,威力始終是達不到自己認為的那種地步,而且都是裝在木箱車上的火炮,移動並不方便。

    一門火炮所需要的銅鐵很多,而且這炮對於目前的李孟來說並不實用,李孟索性是停了下來,讓他們跟著郭棟做火銃和兵器,眼看著又要擴軍了,肯定是有什麼技術難題自己沒有解決的,希望等澳門買來的輕炮到手後會有些啟發。

    孫和斗在那裡抄錄東西,聽到李孟問「山東巡撫顏繼祖是何等人」,手中的筆停頓了下,淡淡說道:

    「沒想到這邊還真是山東地界,顏繩其啊,那可是東林的大人物,當年因為吏科都給事中的位置,讓阮大鋮怒而出東林自立,了不得。」

    「繩其」,李孟聽到之後還是愣了下,古人稱呼名、字、號,這是他到現在也搞不清楚的講究,孫和斗說的應該是文人士林共知的一些事情,李孟點點頭「哦」了一聲,前幾次來孫和斗還問了些火銃的問題,這幾次看來是問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出聲。

    李孟記得很是清楚,當日這孫和斗看見那火銃之後很是驚訝,問了許多的問題,李孟倒是知無不言,能看出來對方的那種激動。

    兩個人無話,場面有些尷尬的安靜下去,只能到孫和斗在紙上寫字的輕微刷刷聲,李孟正要告辭的時候,孫和斗那邊卻停下筆來,遲疑了下,笑著開口說道:

    「崇禎九年的時候,顏繩其給當今聖上的題本裡面說道『滅奴先滅寇。逆奴負固,義在必討。但以寇較之,奴尚隔藩籬,寇直逼堂奧矣;奴猶疥癬之疾,寇則膏肓之祟矣。』很是精到啊!」

    用於奏折的這種文言和白話不同,李孟要理解還真是很吃力,不過他卻看出來孫和斗的臉上的淡淡笑意有些古怪,不像是贊同這句話的意思。

    「奴」是指滿清女真,「寇」是指李自成和張獻忠為首的闖軍,「疥癬」和「膏肓」,也虧得這些年李孟一直是堅持看書學習,這才是能明白這個意思。

    在院子裡面守衛的親兵們都知道命令,不要距離這房子太近,以聽不到說話的聲音為準,親兵們身在砦堡之中,李孟是武勇之人,孫和斗隨說粗豪,可只不過是個書生,他們倒也是放鬆不少。

    猛聽得屋內一聲大響,外面的十幾個人立刻是抽出兵器站了起來,兩人立刻是出門聯繫外圍,其餘人的朝著屋中衝去,「匡當」一聲,那屋門已經是被撞開了,衝進去的親衛卻都是愕然。

    青磚地上又被摔碎的茶碗,李孟站在那裡已經是憤怒到了極點的模樣,而端坐在書案後面的那名書生,手中拿著毛筆,臉上卻有驚訝的神色,不過卻不害怕,親衛們正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聽到李孟沉聲說道:

    「沒事,叫人進來把地面收拾一下。」

    親衛們點頭躬身退下,把屋門直接帶上,臨走的時候都是禁不住盯了那書生一眼,心想真是不知道好歹的文人,我家大人的姿態已經是做的足夠了。他們卻沒有注意到李孟的手一直在發抖——怒極的狀態。

    「李大人為何如此憤怒?」

    孫和斗倒是悠悠然的問道,李孟猛吸了幾口氣,這才是平靜下來,開口冷然的說道:

    「顏巡撫居然如此的糊塗!」

    聽到李孟這話,孫和斗禁不住笑了起來,手中的毛筆抖動,幾點墨汁落在了謄寫的紙面上都沒有發覺,依舊是調侃說道:

    「李大人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先不提顏繼祖是大人的上官,朝野之中,諸位清要,無人不是如此說,大人何必動怒呢?」

    李孟只覺得胸腹之間都要炸開,方才顏繼祖那些文言所說的,倒是經常在某些文章內可以看到,華夏五千年常有東西流傳下來,這明朝和晚清還有再之後的民國時代,都是有些共同的東西。

    那題本中所說的可不就是「攘外必先安內」「寧贈友邦,不予家奴」的意思嗎,這種賣國論調,想不到在這明末就已經有了。

    要說李自成和張獻忠、羅汝才等陝西亂軍,也沒啥大局觀,外敵洶洶他們依舊把大明搞得天翻地覆,隱約間居然和東虜女真成了內外勾結的態勢,合力把大明帝國這個本就是遭遇天災**的大樹扳倒。

    可從李自成進北京,山海關失利,天下漢人理應共同抗擊女真韃子的時候,在後面拖後腿,投降女真韃子的人正是大明的軍將官員。甚至到了明朝只能退守南明小朝廷,大順軍大西軍殘部主動要求和明軍聯合抗擊女真蠻族的時候,還有南明重臣說滿清是為大明報仇,理應借助虜力,驅逐賊寇的糊塗話。

    一直到了退守至兩廣雲貴,雙方才聯合起來,只是到了那時候,女真已然是龐然大物,不可被撼動,最後的抵抗也毫無用處了。至於那所謂「風起雲湧此起彼伏的抗清鬥爭」都是什麼人做到的呢,都是來自民間的力量,所謂不曉得天命變換的愚笨士紳和民眾是也。

    李孟站在那裡,極度的憤怒消散之後,卻感覺到無比的茫然,甚至有些許的孤獨,孫和斗所說的,在平日裡所看的邸報和文告中也能看出一二,大明朝廷對徵繳內亂幾乎傾盡了全力,可對於東虜女真的威脅,卻總是認識的不夠。

    「大人,這東虜不過百五十萬,大明何止千萬,相距如此懸殊,這腹心之亂方是大禍啊!」

    孫和斗已經是放下了毛筆,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說著這些話,不過這「李大人」的稱呼已然是變成「大人」,明顯是親近了不少。

    一名下人端茶走了進來,李孟不再出聲,苦笑著坐在了椅子上,等到那下人出去,他端起茶喝了口,無奈的說道:

    「孫先生,都是糊塗啊!大明的心腹大患不是闖賊,而是東虜啊!」

    李孟本想說天下人都是糊塗,卻及時收住了口,想起這李自成還真是滅明瞭,最起碼讓崇禎皇帝上吊,佔領了全國的大部分地區,但對於來自現代的李孟來說,知道徹底滅亡明朝,並且製造了種種屠殺血案慘劇,並將華夏拖住了今後幾百年的黑暗時代的罪魁禍首,正是蠻族東虜韃子,這是李孟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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