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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217 瘋狗 文 / 納爾遜勳爵

    217瘋狗

    朝天鳴槍之後,山雞立刻身先士卒的朝著老吳家裡猛衝而去。~

    火把帶出了風聲,又被絲一般的雨水侵襲,發出呼呼和嗤嗤的怪異聲音,從拳頭大變成了核桃大小,根本沒有光,連山雞的臉都照不清楚,不過山雞不在乎照面,在黑夜裡拿著火炬也許僅僅是心裡需要,他一手操著火炬,一手握著槍,疾衝而去,在窄街裡看,這個發光的核桃宛如打在銀河面的流星,不停跳躍著帶出不連貫的細微光暈。

    老吳家轉瞬即到,不理門邊扭頭來看的驚奇驢子,山雞在門檻一躍而過,就衝進了老吳家裡。

    院子裡也很混亂,王魚家幾個人看來都在屋裡,聽見外面響動,他們慌不迭的出來,動作太過急迫,堂屋的蘆葦桿編的破簾子,先被第一個人一巴掌拍塌了半截;又被第二個人把下半截徹底撞碎,然後絆倒了第三個出來的王魚家,他提著公文包出來,沒被簾子絆了,一個踉蹌從屋裡跌跌撞撞的彎腰竄了出來,腦袋連面半截簾子和簾子木條掛一起撞了下來,要不是手下扶住了他,他差點摔進了院子裡大小便並順路積肥的糞坑。

    「哈自由黨小賊,可算讓我逮住了」山雞伸直手槍對準了他們,接著滿臉關心的朝堂屋裡大喊潘您沒事我們民主黨來保護你了……」

    王魚家幾個人看著院子裡咄咄的撞進那麼多人,王魚家無奈的攤開手說道山雞,你在胡說?潘壓根就不在…….」

    「不在?」山雞一愣,腳步橫移兩步,讓視線躲開玻璃廠身材最高的工人腦袋,朝老吳堂屋去看,那簾子都沒了,老吳又這麼窮,屋裡沒啥傢俱,藉著桌子的油燈可謂一覽無餘:確實沒有人。

    「沒人?」山雞怔了一會,瞪著眼睛朝王魚家厲聲吼叫道你們把人藏到哪裡去了?」

    王魚家指著山雞的手槍說道你先把槍收起來,你有病?無不少字我來的時候就沒人,時候我藏的了?他一個大活人……」

    「你胡說我七點的時候找人來看過,潘近星就在屋裡呢,簾子裡影影綽綽的有人在動……」山雞難以置信的大叫起來。

    「不信你們找。」王魚家撇了撇嘴,一揮手,拿過手下的一把雨傘,打開傘骨遮雨,看那架勢,領著人就要走。

    山雞不該辦:這潘近星時候出去的?難道是派出踩點的那傢伙騙了?現在他不在家,在他家拿槍指著王魚家也不是個事啊。

    眼看王魚家真的大搖大擺的就經過身邊要跑,突然間,山雞猛衝一步,飛起一腳,正中王魚家手裡的公文包。

    「啪嗒」一聲,公文包脫手而出,掉在了泥地。

    山雞扔了火把,前一步,撿起公文包來齊雲璐可是說了公文包就是栽贓潘近星的,王魚家來定然沒有善意,這手裡的公文包說不定就是張其結栽贓潘近星的證據,要是搶了或者當著大家的面看看,估計以後紡織廠想再玩這一套對付潘近星也不容易了。

    畢竟潘近星只要安全,張其結就不會好過

    「你幹嘛?」王魚家大叫起來。

    「別動,我懷疑你是想栽贓好人,我們可看見你是翻牆進來的,這麼多人都是證人」山雞得意洋洋的說道,把手槍插在後腰,空出雙手,打開了公文包往裡一看,裡面空空如也,只摸出了一塊溫軟的。~

    「這是?」山雞把那塊油紙包的拿在手裡,驚訝得很。

    王魚家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鴉片膏。今天在教堂遇到潘近星這位外國來的了,我們談的很投機,他大罵國營煙館無良,出售假冒偽劣,欺負外地人。我覺的他是個老煙民了,離了煙不行,而他一個外國人這麼說,顯得是我們宋國人騙他了,這不好。我就去鴉片館買了好的煙膏來送給他的。這是找小五的關係買的,裡面鋸末、紙末、煙葉、煙灰、觀音土啥也沒摻,是純的。」

    說到這裡,王魚家前一步搶過鴉片膏和的公文包,對瞠目結舌的山雞說道至於我們翻牆進來的,是因為我們叫不開門,門卻是從裡面閂的,估計有人。鴉片膏我也不懂,現在下雨,估計不好放在門口或者扔進院子裡受潮,我只好打開門進來。了?老吳和我很熟啊,是教會裡的弟兄,他不識字,平時去銀行存款都是交給我代填代存的,今年復活節教會給窮人發糧食,我和老張來的,他家沒人,我拔開他的鎖進來,把米放在他屋裡的。我給他客人塊鴉片膏了?他還會擔心我偷他啊?」

    說罷推開山雞,領著手下大搖大擺的走了。

    山雞滿臉茫然,一會看著王魚家等人的背影,一會看著空蕩蕩的堂屋,擺動得像個撥浪鼓。

    直到外面驢子悶叫了幾聲,山雞看到門板晃動,突然大叫一聲這是裡面閂門潘近星肯定在」

    說罷拔腿衝進堂屋,四下一看,抬起頭,猛地看到房梁位置有個圓窗戶:原來老吳這房子背後也是街道,房子又破又小,其他地方也開不了窗戶,只能在背牆開,但直接開窗就是對著巷子,外頭人一眼就看屋裡的床了,原來的主人怕不安全也不好看,就直接在梁開了位置高的通風小窗。

    山雞拿起桌子潘近星用來點燎煙的玻璃油燈,踩到搖搖欲墜的床,用燈去照那窗戶:果然,面的灰土已經被人擦了很多,好像一頭狐狸鑽出去過那樣。

    「擦中計了他們是直接把潘近星綁了送到屋後那條街了」山雞大吼著推開滿臉茫然還不回事的手下,衝到院門外,退後幾步來回觀看。

    他想找最快的到屋後的平行巷子,但是這條窄街很長,老吳的家在中間,山雞對龍川街道也不是很熟,不以最快的速度繞到屋後去。

    想來想去想不出來,山雞大吼一聲都跟我來」又衝進院子進了老吳堂屋,踩著桌子攀住房梁,讓手下托住他的腿腳,也學著潘近星那樣如一條蛇那樣艱難痛苦的從圓窗裡鑽了出去。

    但他外面沒有接應的人,這窗戶又很窄,完全伸不開腿,他只好大頭朝下、順著牆朝下滑,徒然的用手擦著外面的泥牆希望可以找個抓手用力的地方。

    然而夜黑風高還有雨,老吳這個房子後面濕乎乎的一片,山雞抓牆簡直好像伸手在泥潭裡抓一隻大泥鰍,除了弄了滿手的泥地方沒給他支撐的,而他也沒法給牆另一邊的手下下命令,對方就是死命把他朝外推,結果山雞驚叫一聲又慘叫一聲,好一會才帶著滿身泥水呻吟著從地爬了起來,他等於從兩人高的窗戶裡直接推出來摔進了後面巷子裡。

    這巷子比窄街還窄,成人也許都伸不開手,因此更黑,山雞從有亮光的潘近星屋裡摔出來有點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除了雨聲,周圍也聽不見聲音,他只好又抬頭朝那個散發著橘黃色微弱亮光的圓洞裡大喊燈不,把火炬給我遞出來你點啊」

    正叫著,山雞猛可裡聽著巷子一段腳步咄咄亂響,好像一隻黑色噪音組成的雪球正朝著滾動。

    「人?」山雞也不管牆濕泥了,一手掀開西裝後擺,拽出手槍在手,後背完全貼在了牆。

    「放下槍」有人對他大吼。

    「人?」山雞不僅不放槍,還把槍口對準那伙宛如充塞巷子般黑黝黝的鬼影。

    「咚」黑暗裡一聲悶響,紅色閃光閃電般的出現閃電般隱沒,只是一瞬間的,但這瞬間足夠讓山雞看明白被包圍了,紅光下是好幾條彪形大漢猙獰的臉;而那紅光也不是看似無害的閃電,而是步槍朝天鳴槍時候的槍口光閃。

    「擦你們到底是人?」看對方人多勢眾,還裝備長槍,山雞無奈的順從的垂下了手臂,不是舉手投降姿勢,而是槍放在腿側;因為舉手投降姿勢很容易讓對方起了繳槍的心思,山雞並不打算繳槍,他巴望和他們不過是一種路人關係。

    然而對方並不想放過他,一個人立刻沖了,要搶山雞手裡的左輪,山雞會給他,又無奈又憤怒的大叫你們是幹嘛的?我是見義勇為,在追查綁匪我是宋右鐵電的,我要報警」

    說著手掌握住扳機圈和彈輪滾,等於把手槍握在手心,槍管和槍柄露在外面,代表也無意繳槍,但也無意開槍,還無畏的和對方推搡起來,心裡盼望著牆後的那群吃貨趕緊繞到這裡來幫,本來帶了不少人來,但現在搞成以一當千了。

    但對方也不是吃素的,拳腳相加,兩個打山雞一個,山雞眨眼間就被打跪在地,就在他一邊揮動手臂擋住腦袋,另一隻腿在泥水裡漫無目的亂踢的時候,打他的兩人突然退開了,山雞感覺到這變化,他單腿跪在地扭頭朝後看去,只見人群沉默了,默默閃開一條狹窄的通道,一個玻璃洋油燈從過道裡通過。

    因為天色實在太暗,即便是這種昂貴的鍾形的玻璃洋燈也照不了多遠,周圍只有巴掌長的一圈光暈,提他的人都看不清,只能看見光暈裡雨絲傾斜著進入傾斜著消失,燈就好像飄著那般。

    山雞握錘子那樣握著手槍,對著那盞燈毫不畏懼的大叫不管你們是幹嘛的,這裡是海宋,講王法的,讓我走否則見官……」

    但是他沒有說完,就閉嘴了。

    玻璃燈的光暈裡不再只有雨絲了,一個黑黝黝的侵入了光暈,緊緊貼著玻璃,在玻璃罩裡跳動的火苗映照下,可以看到那下半段是木頭獨有的美麗花紋、半截是帶著冰冷感覺的金屬,以及金屬粘附的水滴都格外清晰。

    而這的延伸冷冰冰的戳在了半跪在地的山雞胸口,即便是隔著被水透了的西裝和襯衣,山雞也明白這是。

    槍口。

    步槍槍口。

    「你…你…你…」山雞想推開戳在胸口的冰冷金屬,那一碰,心臟跳動幾乎快了十倍,耳朵裡都是咚咚咚的耳鳴,但是事實他動也不敢動,一根手指都不敢動,一手握拳保持義正言辭狀,另一隻手中握著手槍槍聲,手槍還在泥水裡,乍看去,倒像是那露出泥水的半截手槍是地裡長出來的產物,山雞看去正竭力把它拽出來,卻根本拽不動,手好像也被焊在了手槍、長在了地。

    燈盞慢慢身高,終於照亮了提他的人的臉。

    「張其結?」山雞吃了一驚,他本不應該吃驚,他認識張其結,也在今天今夜在清國人潘近星租住房後面的巷子裡遇到張其結,委實不是讓人意外的事。

    讓他意外的是他第一次看到張其結這種表情。

    眼睛發紅充血、滿臉猙獰,在玻璃燈的映照下,簡直如同一頭逃出地獄的鬼魅。

    這樣的張其結,山雞以前可不認識,連想也沒想過。

    「潘近星呢?」張其結問道,一開口才聽到他不僅面目猙獰,連聲音都嘶啞了。

    「潘近星?」山雞有點被耍的感覺,他看了看頂住的胸口的槍管,把嘲諷的意思壓在了胸腔裡,他抬起頭反問道你問我?這種時候,你還問我?」

    旁邊有個人湊了來,話裡帶著對山雞的訓斥,但根子卻是恐懼,聽得出他也怕了這位持槍的另一個張其結了,急急想擺脫一些讓他不舒服和怪異的感覺,他對著山雞叫道你這京城混賬,趕緊回答龍川城裡有持刀搶劫犯,搶了我們家會計,我們紡織廠民兵正在巡夜警戒搜索疑犯」

    「切」山雞笑了一聲。

    但張其結一聲厲吼潘近星呢?」手用勁,槍管如同槍頭一般捅著山雞。

    山雞帶著恐懼被捅得搖晃了兩下,大叫道你到底要演戲到時候?報警……」

    張其結咬著牙,一抬手,槍管離開了山雞的胸口,山雞驚訝的表情還沒消退,槍管就搭了他的肩膀,就在山雞耳邊。

    「咚」一聲爆響,張其結竟然眨眼間就勾動了扳機,槍聲就在山雞耳邊一寸處爆炸開。

    「啊呀」山雞慘叫一聲,左手就摀住了被震得嗡嗡亂響的耳朵。

    但他沒來得及徹底體會這耳朵的痛苦,張其結扔了玻璃燈,朝前一步,一腳踢翻山雞,灼熱的槍口就擰著頂住了山雞耳朵下邊臉。

    在慘叫聲中,山雞被壓得徹底側躺在泥水裡,身踩著張其結的皮鞋,半邊臉被灼熱的槍口壓進了冰冷的雨水裡。

    「潘近星呢?」張其結猙獰的大吼在頭迴響。

    山雞看著掉在面前一尺遠的玻璃燈,眼裡全是這迷惘閃耀的燈影,心臟裡彷彿也像眼睛一樣不能思考完全混亂了。

    「我…我不…….他已經逃了…」山雞隻能下意識的回答。

    「潘近星呢」頭傳來更憤怒的回答,臉那槍管幾乎如釘子一般鑽著,可想而知,握住這只槍的人一定要咬牙切齒的發力,山雞的鼻尖都碰到水窪了,他驚恐的大吼起來我真不」

    山雞真的怕了。

    他突然發覺眼前的這個張其結也許也是一個真實的張其結,除了龍川那個德高望重、樂善好施的基督徒領袖之外的另一個真實的人,只不過他一直隱藏在那個長老的身體裡,即便張其結都認為他死了,但是他卻還活著。

    不需要回憶方潘近星對張其結的傳言,張其結今夜這種眼神山雞見過,也認識——這壓根就是個賭徒的眼神,而且是輸紅眼了著急找錢翻本的賭徒。

    即便是混幫會的,也有害怕的人。

    其中兩種就是賭鬼和煙鬼。

    這兩種人其實都是社會裡的渣子、敗類,連幫會都把看做是腳底板的泥,是最低級最垃圾的人。

    然而這兩伙人又是極度危險的:在煙鬼鴉片癮發作,卻又無錢購買的時候;在賭鬼傾家蕩產急於找錢翻本的時候,千萬不要隨便得罪他們,最好躲著走。

    因為他們發作起來是瘋狗一般不認人的。

    突然抽出刀來捅了你,壓根不是看你是惡貫滿盈的老大對他殺父奪妻之恨,也不是對手出千金派來行刺你的刺客,更不是你幫會內部急於位的野心家派來幹掉你的殺手;他捅你理由很簡單,也許就是看你手指有個戒指、你衣服綴著個懷表鏈,你穿的好應該帶著很多錢。

    捅翻你之後,拿著你的戒指和幾塊錢就奔了賭場或者煙館了。

    要是你在江湖地位尊貴,那天打了一個賭鬼掌,結果被他跟你進了洗手間,結果你倒霉了,而倒霉的時候既沒帶懷表也沒帶戒指,只帶了幾塊銅幣,那你真夠冤的——你身價萬計、小弟無數、能殺掉你的殺手說也得一萬塊價格,但僅僅因為某賭鬼或者煙鬼癮頭髮作,你激怒了他們,他們為了幾毛錢就送你下了地獄。

    這並不是假的,而是真的,現在這倒霉蛋還在江湖被津津樂道。

    所以山雞真心想不到今天獨身一人被張其結這個賭鬼帶著孤注一擲的眼神拿槍頂腦門了,而且最倒霉的是:他真的不潘近星那混蛋在哪裡。

    然而對方就是不信,因為王魚家等於中了埋伏,立刻報告在附近等著的張其結,後者正在馬車旁等著把捆得如同豬一樣的那清國佬運出城呢,而也確實從潘近星屋子裡爬了出來,所以張其結才逮到了,但那天殺的清國佬平地消失了

    他到底在哪裡,是逃了,還是在哪一方手裡,實在說不清楚

    但是山雞張其結不會這麼想:王魚家被埋伏,屋裡又沒有人,那人在哪裡?只能是在設伏的人手裡,而這人又從潘近星屋子裡隱蔽的通風窗裡爬出來了。

    面對一個瘋狂的賭徒,山雞保持著頭被槍管頂進泥水裡的姿勢不敢動,面對已經瘋狂到紅眼的張其結反覆的狂吼大叫和槍管擰壓,趴在泥水裡的山雞也只能反覆以同樣瘋狂的語調大吼著回答:

    我不

    我真的不

    老子真他媽的不啊

    ………

    太過屈辱,山雞唯一敢動的一隻手絕望的、恐懼的、無可奈何的握成拳頭,瘋狂拍打著身前的泥水。

    其後,自由黨、民主黨、連帶被無可奈何的易成通知的龍川堂,這個小城裡的所有強人和他們的所有爪牙全部出動,頂風冒雨,在黑夜裡,城裡和城外,搜索一個叫做潘近星的清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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