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194 否認 文 / 納爾遜勳爵
194否認
惠州不僅是從清國期間就開始的老牌地區首府、也是海京商業圈裡除了京城外,人口最多、工商業最發達的城市,其治安局級別僅次於京城,而且還出過大事:惠州治安總局第一任局長李文茂是當年海京騷亂的主謀,聯絡異端翼王石達開,裡通外和,帶著一群天地會警官殺進京城劫了朱清正,這丫完全就是造反了,因此帝國不重視惠州局系統都不可能。
因此作為繁榮地區「東外環」的治安分局局長都是副警監級別的,以經濟以重要性,比相同級別城市、相同地區高半級,這種級別對龍川張局長那種落後縣城捕快頭目而言,拍馬都不一定能拍,開全府治安局會議拍合影的時候,他都不一定能有機會站在第一排握手肩擔著黃金警監肩章的大人,以他的級別只能站在最後一排高高的板凳對著肩金光閃閃大人媚笑,此刻副警監級別的東城分局局長親自騎馬趕來壓陣指揮,可以看到,惠州府對這案件重視到了地步?
回過神來之後,所有人都驚呆了,警察準備敬禮,平民往牆角躲開,也有人撒腿就跑,四面八方響起大叫出大事了快來看熱鬧啊」
連山雞也不敢再像剛才那樣肆無忌憚了,他手忙腳亂的扣西裝的扣子,從李廣西門口拾起的禮帽,下了台階,立正之後,看著越來越近的警官隊列,握住帽子扣住的左胸胸口要對陌生的大人來個規範的帽胸式西洋鞠躬。
然而就在門口眾人都嗅到了前面那隊剽軍踏起的塵土味道時候,李廣西門口起了一陣騷亂,有人在哎呀有人在大叫,山雞扭頭一看吃了一驚:原來來了這麼多警官,還來了大人,別說圍觀的人、看守的人都吃了一驚,連被看守的對象——李廣西的小妾和僕役們都擠出大門踏過門檻站在門廊裡看街的奇異景觀,就是這個時候,一個趁看守的人不注意衝了出去,直朝背後方向跑去。
「尼瑪啊」山雞朝著門口那個驚慌失措的紋身大漢痛罵一聲,扔了禮帽,轉身就追那個突出重圍的。
那女孩子和山雞比起來顯得身材瘦小,加一雙三寸金蓮,山雞一步能趕得她三步,幾下就追到她身後,到了李廣西家旁邊的口,要不是恰好有一輛驢車經過擋了山雞一下,山雞早把她摁在地了。
只是山雞沒想到那女孩子看樣子倒不是想「逃之夭夭」,她跑了兩步過了路口,竟然不跑了,而是從後面一下拽住了一個男人的袍子下襟,流淚叫道老爺是您?救我啊」
「我不認識你」追來的山雞就聽到那男子氣急敗壞的大叫,並不回頭,還是急急朝前走。
此人當然就是李廣西,剛剛家門前山雞表露身份後,警官和鄰居都驚呆了,沒人去管這小子大白天的堵人家門了,加大隊警官聲勢浩大的趕來,李廣西汗流滿面,覺的已經無望進家門弄走小妾人證了,事到如今,還是一個人先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本來已經轉身,要從小巷子裡原路返回,哪料想身邊沖一個年輕人,就是剛剛在李廣西家門口看熱鬧的,就和李廣西肩並肩在他耳邊對著巷子裡大吼爹媽老五老闆小七二仔快來啊這邊出大事了來看熱鬧那家住的就是李廣西」
雖然因為激動喊得也東一鎯頭西一棒子,沒條理,但是他這種聲調卻是完美的信號,就好像警察吹警笛、衝鋒樂隊一樣,立刻巷子裡有人家開門出來,老頭、小孩都有、一個餐廳的後門也開在巷子裡,幾個夥計興沖沖的跑出來,手還都是面和油呢,整個巷子裡看起來也滿滿都是人了。
李廣西「做賊心虛」,愣是看這麼多人迎面跑來就怕被認出來,畢竟他逃亡也是生來第一次,不夠經驗豐厚,害怕之下,他索性一個轉身,背對著叫著跑來的眾人,跟著他們出了巷子口,到了口,只不過人家都往左邊他家門那裡跑,他小腿一轉,朝右走了。
大家都在互相詢問出了事,在踮腳抬頭看警察隊伍,誰會注意到一個孤零零背對他們朝東走的普通路人;但是卻有一個人注意到了:就是也擠出家門看事的其中一個小妾。
李廣西因為是納妾,還自顧基督教會內的身份,要保守秘密。買的都是沒親戚的外地女孩,平時裡又嚴加管教,怕她們多和別人接觸、得和妖魔鬼怪之地似的,因此李廣西家裡的人不論主僕都膽小,這小妾她一個婦道人家門前被這麼多人圍著,聽說治安官也要,早嚇的六神無主,扭頭一看街:咦十米外那個正背對走路的男子不就是李廣西老爺嗎?
李廣西小開出身,體態風流瀟灑,在哪裡都像黑夜裡的螢火蟲那麼拉風,又加這個外地來的小妾被圈在家裡,平時也沒見過和李廣西和王傑仁一樣身份地位的男士,因此看了兩眼背影就完全確認就是李廣西。
這可真是天崩地陷的時候看見了頂樑柱,小妾推開看守阻止她們的流氓,跳下台階就追那個背影去了。
李廣西眼看就要走出這個是非之地,突然間被小妾給揪住了,這個驚怒啊,簡直覺得頭髮根都立起來了,大吼著我不是你認人了」
腳下越發的快了。
但是小妾都抓住他了,還會放手,死死抓著他的袍子角,就好像小馬被老牛拖著那樣被拉著走,嘴裡大叫老爺您快回家家裡出事了有人堵咱們家…….」
「你丫閉嘴」再也忍不住恐懼了,李廣西咬牙切齒的停步側身,一拳打在小妾臉,把這個女子一屁股給打坐在了地,接著飛起一腳,把她踹了個四仰八叉。
而這時,山雞已經小急碎步跟來了,這幾步是他在觀察,現在他已經從小碎步變成大踏步了,指著前面打了的那人大吼你丫站住就是說你」
李廣西驚恐的瞥了一眼後面的山雞,也不再裝路人走步了,他撩起袍子,撒腿就要跑。
山雞眼疾手快,往前一跳,掠過地爬不起來的女子,從後面一把揪住李廣西背心衣服,大吼你竟然來…….」
還沒說完,李廣西狗急跳牆,轉身往後狠狠照山雞臉就是一拳。
山雞沒防備,被他一拳杵在臉,身體後仰,抓衣服的手也鬆開了。
李廣西一拳打了山雞,轉身大抬腿就要像兔子一樣的衝出去。
而山雞被揍得眼前金星亂冒,眼睛也瞇成了縫,卻已經不管不理了,心裡只決不能讓這個在眼前顯得模模糊糊如一個黑影般的傢伙逃了,說時遲那時快,山雞奮不顧身的往前一撲。
山雞兩手一起摟住了李廣西大腿,臉貼在了他腿縫,驚叫聲中,李廣西被山雞撲倒在地。
兩聲慘叫之後,兩人都爬在了馬路街心裡,山雞好像是抱著李廣西大腿朝前匍匐爬,想逮到這個混蛋的腦袋;而李廣西則像是被魚吞了半截的蚯蚓也在地玩命朝前爬,想擺脫身後這個混蛋。
雖然李廣西為了逃命潛力都被激發出來了,難對付的很,但還是山雞是抓賊的、氣勢足,早年又是街道鬥毆的秀才級別,終於先爬去,「擦你大爺」這個鼻血長流的漢子,大吼聲中,對著要跪著站起來的李廣西的腦袋就是一拳,好像一拳打在了土簸箕,跑了一天曬了一天頭髮的土霧亂飛,李廣西一下就又被揍趴在地了。
山雞終於從李廣西身下來,半跪在旁邊,揮起拳頭還要打,就在這時,有人從後面叉過他的兩條胳膊,抱住了他的胸,一下把他從後拖開了,還有人大喊你們幹嘛?住手住手」
山雞咬著嘴唇,流下來的鼻血在嘴唇抿成胭脂那般,他被平拖在地、屁股離地不過一尺也沒法打人,看著前面的李廣西也一樣又鍥而不捨的爬了起來,他靠在身後拖他的人懷裡,抬起皮鞋一腳迎面對著李廣西的臉踹了。
李廣西哀嚎一聲,在地打了滾,仰面躺在街心不動了,讓又是血又是土又是青腫的臉第一次徹徹底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那邊拖山雞的人也放開了手,與此同時一記重重的警棍立刻抽在山雞腦袋,他嚎叫了一聲,好像尺蠖一般在空中猛地一伸,接著摔在地,還沒等他反應,起碼三隻警用皮鞋圍著他一起猛踢猛踹起來,他縮在地抱著腦袋,另一隻手穿透身邊因為痛揍他而瀰散開土霧伸出去,指著前面三尺遠的那漢子大吼李廣西他就是李廣西抓他別打了…….」
「啊?這就是李廣西?活的?」在李廣西家院子裡,拍馬趕到的惠州治安總局局長以看西洋大猩猩的表情圍著被鎖在凳子的李廣西看。
「沒大人這傢伙竟然跑到這裡來了」東城分局局長在旁邊笑得嘴都合不了。
「我們惠州立功了哈抓到了候選人」總局局長大笑起來,接著他看著李廣西的臉回頭問副手你們打他了嗎?」無錯不跳字。
「沒有哪裡有的事候選人這麼稀罕的,我們會打?基本我來到這裡,他就這個樣了,和在土堆裡滾過一樣。」
聽完了,總局局長大人捅了捅凳子狼狽不堪的李廣西胸口,特意蹲下去,讓他俯視,這位大人很認真的問道李廣西,龍川這個選舉這麼慘烈啊?看你這個樣子,真像是從戰場滾下來的,嗯,你確實和打仗一樣,一個潛逃三百多里,了不起啊。給我說說,你們每天都在幹嘛?選?我每天看報紙都是你們,可納悶死我了,真心親自去看看啊。」
「市長大人馬駕到。準備迎接。他要來看看李廣西。這就是李廣西啊?選舉李廣西就是他?」市長秘在衛兵保衛下衝破院子周圍人山人海的圍觀人群和記者也來了。
這時候趁裡面官差還沒關門的剎那,門外的記者大吼起來大人們給我們個專訪我們惠州可算能次全國頭條了」
「大人,一定要讓我們採訪李廣西啊惠州報業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大人行行好,我們報紙銷量不多做夢都等著這一天啊」
「惠州報業生死存亡就在今天大家一起喊:『我們要採訪李廣西』」
「不如喊:『繁榮西學報業、郡守大人有責』」
………….
記者正在院子外面齊聲吶喊著,「閃開閃開」又一眾剽軍橫衝直撞而來都閃開惠州巡迴法庭現值**官駕到閃開」
「哦哈哈,小金去了龍川主持選舉,是個好差事。只是沒想到鍾二仔案和李廣西案都落我手裡了」**官在院子裡看著抽泣的李廣西笑得合不攏嘴,接著抬起頭對治安局頭子說道李大人,你可要努力啊,京城大理寺我那群同事肯定想把這個轟動大案弄去京城他們審,像鍾二仔那樣,這不好,這本來就是惠州巡迴法庭的地界。要是在惠州巡迴法庭審,這多大的光榮啊,咱們惠州少不得帝國所有的頭條,你也發電報朝朝廷申奏。」
「我馬發我其實天天發的龍川局本來就是我們管的,李廣西在惠州落網,那麼這案子應該由我們府局負責偵查了起碼也要來個督辦!」治安局兩個局長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一個小時後,照相機也被勒令抬進去了,幾乎惠州頭面權力人物竟然和李廣西拍了個合影,慶祝今日的號外:《惠州也能在選舉分一杯羹、出出名了》,山雞也擠進去了,他搖著民主黨黨旗作為給大人們錦添花的蛋糕的草莓。
合影的時候,因為大人們又激動又好奇,無人在乎此人的逃犯身份,只覺的是萬眾矚目的候選人,還是逃來的,多稀罕啊,大名人所以竟然是圍著李廣西坐了一排站了一排,滿臉笑容慶祝「一個鼎鼎大名的候選人以逃犯的身份來惠州被抓住了」,其實和「著名候選人蒞臨惠州指導工作」也沒分別了,李廣西這待遇也算是帝國逃犯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唯一一個了。
趁拍完照後,大人們在商量如何把這事搞得最轟轟烈烈以便個人和首府名聲升的時候,李廣西含淚叫道**官大人,我這算罪啊?不會被絞死?無不少字」
**官瞇縫了眼睛說道目前來看,你最起碼犯了三條罪:買賣婦女、婚外生子兩條罪,前一條你必然入牢。後一條罪你要不是官員、不是舉人、不想當官、不被舉報,沒有大事,交點錢就得了;但你這身份到底算不算官員呢?這就引出了第三條,你買人口納妾肯定不符合議員候選人資格,那是符合基督徒行為的人才得競選議員。你這個還牽扯到弄虛作假欺騙朝廷,但這個議員候選人犯罪問題按不按官員身份來辦你,就得我們大理寺商量了報陛下定奪,定好了就作為案例,從今以後都為適用了。晚我再去治安局監室找你聊聊,鍾二仔出事後,我正琢磨寫篇《論議員候選人的犯罪定罪問題》論文,這可是法學前沿,感謝神送來了你。」
聞聽**官說得美滋滋的,好像在商業酒會和那樣,李廣西也忘了的身份,現在一根稻草也得抓住啊,他帶著鐐銬和木枷從椅子一屁股滑下來,撲通一聲跪在**官面前,流淚大叫大人,求您救我」
看他這樣,**官一愣,接著皺起了眉頭轉頭不再理他,總局局長笑著把淚流滿面的鍾二仔提溜回椅子,指著院牆說道聽見沒有?外面有百個記者在鬼哭狼嚎呢你這事就會轟動帝國,全是報紙頭條,人人皆知,你求情?誰能幫你?誰敢幫你?這不是放縱邪惡、司法不公嗎?幫了你,記者還不挑動全國人把我們吃了?安心認罪,安心坐牢。」
說罷,他親熱的拍了拍李廣西的肩膀說道放心,你比鍾二仔輕,又不會死,頂多進去兩年。怕啊。」
旁邊的治安局分局長湊笑道候選人,律師我推薦你一個,我侄子,剛英國,在咱們這辦的律師事務所。你看行嗎?」無錯不跳字。
市長大人這時候走,指著灰頭土臉的李廣西說道參觀完了嗎?看看,這就是選舉的模樣各位滿意了嗎?現在我們開個簡短的記者會,趁熱打鐵」
一刻鐘後,鋪天蓋地的記者進來,聽他們問的那些問題,李廣西突然淚流滿面:命是無憂,但這架勢看來,身敗名裂了啊在全國人面前就算不死去坐牢兩年也受不了啊昨天不還好好的是龍川頭面鄉紳的嗎?這是在做夢嗎?
這一天惠州朝朝廷發出賀電抄發龍川:收到龍川發出的追捕嫌犯李廣西的電報公文後,僅僅一小時,嫌犯就在惠州家中被擒,人贓俱獲,三個小妾和涉案僕人一併收押,供認不諱。
除此之外,此後海宋包括明國的軍事教材裡,關於電報系統對軍事的指揮使用,往往都會提到的一個例子不是某個戰場的刀光劍影、神兵奇襲,而是民主黨在龍川大選舉中使用電報,定點定時,雙拳出擊,在距離300多里的龍川和惠州同時展開戰鬥:龍川揭露指證、同時惠州卡住嫌犯的大門,定時報官,乾淨利落的廢掉敵方一個候選人;這就是一個利用電報的不同部隊遠距離協同攻擊的經典例子。
當然這個例子這麼出名,還有李廣西的倒霉:他利用鐵路系統,還進行了「戰略機動」,一個從龍川潛逃至了惠州,結果成就了民主黨雙拳「鉗形攻擊」的大名,兩隻鐵拳全部結結實實的掄在了這倒霉蛋臉,第一發中了左臉,第二發他又「機動著」湊過右臉去,給了對方一個錦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