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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148 糞坑與雪蓮花 文 / 納爾遜勳爵

    在宋德凌心裡大罵:「我擦!」兩眼眼珠亂晃被震了以致於沒法說什麼的時候,徐穿越倒是幫了這個潛在政敵一把,他一手摁在桌子面上,身體前傾,小心翼翼的朝著滿臉得意洋洋之色喝茶顯擺的皇帝問道:「陛下,這個賄選也不好吧?西洋報紙應該也會污蔑我們吧?臣下愚昧,賭博和賄選有什麼區別呢?」

    「有啥區別?」皇帝正色說道:「賭博裡面沒有『選』字,而賄選裡面有個『選』字啊,這都看不出來?糊塗!!!」

    「哦,陛下聖諭,臣明……臣明白……」徐穿越潛意識裡想說「我明白」,奈何實在不明白,結果結巴了。[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

    宋德凌擦了把汗,咬牙罕見的再次嗆聲:「陛下,我也不懂,請陛下教教我們這群愚人吧。」

    說罕見是因為,要知道一個丞相不能預先看出主子心意來,或者他已經說話了還領悟不到,你丫還想不想幹了?但是他實在不明白,心裡憋得慌。

    皇帝略微激動的把他們帶來的各種報紙推到桌子上,指著那疊報紙說道:「賭博無所謂,賄選也無所謂,我只知道我們舉辦了四次選舉了,惟獨龍川縣的這一次全國大轟動,反覆大轟動,鍾家良的鴉片館都因為這事被砸了!這多麼激動人心?!賭博中國人會,洋人也會;行賄中國人會,洋人也會;但惟獨選舉,洋人會,中國人連正眼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他們不在乎!這一次龍川選舉是中華開天闢地第一遭,上至勳貴下至車販走沽,人人言必談選舉,動必講候選人,選舉深入人心了啊!洋人玩了上百年的遊戲,老子一年時間就給他宣傳到大宋四省各個階層各色人等,這是何等的功績?這是何等的教化?!」

    接著皇帝嚥了口唾沫潤了潤嗓子,冷笑道:「這是第一次選舉,朕只要他們懂規則,至於是不是賄選,是不是賭選,朕都不在乎!朕只在乎『選』字,國人愛賭博不在乎選舉,很多愚民看見賭博就挪不開步,好像狗見了屎一樣,那麼朕把藥片塞在屎裡請他們吃!你吃屎很開心,但是你也要同時給老子吃下選舉去!」

    說罷哈哈大笑起來,剩下滿屋子群臣臉色都綠了,還是不懂。

    宋德凌覺的無論如何不能自己再問第三次,否則自己顯得太無能了,他連連目視仰仗自己的新聞辦公室主任也就是《皇報》的主編,讓他去問,對方終於看到老大的眼色了,但不懂老大的意思,不知道老大讓他對皇帝做啥,猶豫了片刻,汗流滿面的小聲道:「陛下,您真是神縱英明,這,這,這,這賄選是不是很偉大?」

    他不知道宋德凌的意思是讓他質疑賄選為啥很好,完全摸不透陛下和宋德凌的意思,只能直接拍馬屁了。

    反正拍馬屁又不是罪過。

    一言既出,滿屋子大臣目光唰的一下集中在這個地位較低的官員身上,然後唰的一下轉開,又去看皇帝臉色。

    皇帝聞言一愣:賄選很偉大?接著鼓掌大笑,指著那個汗流滿面的主編笑道:「老李說得好!這屋子裡就你一個明白人!」

    一句話,又讓所有大臣目光唰的一下挪回李主編身上,目光又驚又怕,肚裡都想:「我擦!他竟然懂皇帝的心思?!什麼時候馬屁王老李成了我的致命威脅了?要巴結還是下絆子搞死他?」

    宋德凌看著老李挪不開眼珠,肚裡道:「難道我的臥榻前竟然有頭餓虎臥著?這王八蛋都能看透老闆的心腸了?什麼時候做到的?」

    皇帝沒懂大臣們又驚又怕的心理活動,反正有個話頭,就把心思講了,他擺出一副老師對學生的架勢,兩手比劃著說:

    「第一次選舉必然會出現賄選,在我的記憶裡,這塊地方從沒進行過像樣的選舉,比如清末民國……咳咳咳,是在我的預測之中。對於那些蠢蛋百姓來說,一開始他們會不懂,以後他們會不在乎,但一旦在乎了,他們會議員變成好東西後,大家就一起互相操縱選舉,互相賄選。」

    「而選舉,尤其是能得議員的,都是豪強,議員本來就是為百姓平民所議的,然而百姓平民卻對這些事情視而不見,認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所以豪強們就內部交易,互相賄選,卻安然無事。

    這種情況就是兩個人在路邊賭博,路人來來回回,不過沒人在乎他們。他們兩人不管出千作弊,路人根本不在乎不管啊。這種選舉怎麼能行?」

    新聞辦公室主任老李立刻問道:「陛下,那應該怎麼辦呢?如何讓路人在乎這些骯髒無恥的情況呢?」

    他被皇帝表揚了,內心愉快之極,趕緊接茬捧哏,還目視宋德凌表功,意思是:老大,我按您的意思做了,您果然牛逼,皇上心情大悅啊。

    殊不知對面的老大殺了他的心都有!

    皇上很高興的點頭,說道:「老李問得好,如何制止這種因為漠視而產生的無法無天的黑幕行為呢?」

    全體大臣都想宰了老李這個皇帝的應聲蟲、筆桿子!

    皇帝接著說道:「你要是派警察去監管呢?兩個人後面站一警察,那要多少人力才夠?警察再收一兩塊大洋,不也一樣放任他們作弊嗎?對於現在的國情,作弊根本就是防範不了的,結果就是豪強們用點小錢,就他媽的的從朕這裡竊取了名爵,轉頭拿去搶劫小民為自己牟利,這種選舉有不如無!」

    「陛下雄才大略啊!所謀我等萬分之一都不如啊,求陛下繼續宣教我們!」宋德凌覺的自己不能再做漠視狀了,既然不能知道他的心思,那麼就算上老把戲——最低級的赤裸裸的拍馬屁也得動手了,否則宰相被自己手下老李當了咋辦啊?那還恨不得一頭撞死啊,基督徒還不能『自殺』的,按宋國法律,『自殺』是瀆神,『自殺』不死要進監獄的!!!

    接下來,大臣都回過來神來,馬屁齊飛,雖然覺的自己這種不著邊際的亂拍馬屁也許只有剛考進朝廷的辦事員才拍的出來,但高級馬屁現在實在拍不上去了。

    皇帝讓他們安靜,說道:「如何監管黑幕?朕說了,我們監管不了,因為從小民到封疆大吏每個人都是這樣,都是罪人,這是風氣和文化,如何能用制度搞定呢!所以,朕根本不管,我讓他們豪強自己賭博,互相賄賂!但是別想幾個人一小撮的偷偷的玩,那多省錢?你做夢啊!這簡直是想搶劫朕啊!朕給他們搭上茶棚,放上桌子,配上店小二和瓜子茶水,朕給他們開個賭場得了!」

    「賭場起來,平民就不是豪強內幕交易的過路客了,他們會進來賭場,一起參賭!什麼賭博最接近公平?賭博行話:不出千不會贏,賭場一定出千,但賭場卻是賭博裡稍微出千不那麼狠的地方,小地方兩三人聚賭可以出千被發現了也可以無法無天的大打出手,但賭場做不到了,因為參賭的賭徒太多了,參與的人多了,裡面還有自己的錢,這就是自己的利益了,自然就人人盯著骰子、牌桌,不讓豪強用水銀骰子用腰帶裡的暗牌!發現了就仗著人多勢眾砸賭場唄,這樣不就更公平更公正了,連警察都不用!」

    皇帝揮了揮手道:「但彩票不全是賭博,若是放任豪強自己參賭、民眾不關心的話,利益僅僅在可以當候選人的精英階層流動;加入了彩票,也等於變成大賭場了,但是因為民眾海一樣的湧進來,豪強不得不扔出些湯水給小民,這就是利益方向變成了從上到下的流動!這就是賄選,但不再是賄選你的對手豪強了,而是不得不賄賂大批的小民買票!」

    說了這些話,大臣們全明白了:這老闆就是要讓彩票出台,把選舉變成大賭場,從而變成大賄選啊。

    宋德凌臉上做驚喜受教狀,卻攥緊了手裡的手帕,肚裡咬牙切齒的叫道:「去年那些日子,宣教司發現鍾家良委託方秉生操縱選舉,老子為了這事,寫了整整兩萬字的建議書啊!各種情況都想到了,包括出台更嚴厲的《選舉法案》或者立刻逮捕方秉生、乃至於逮捕鍾家良的情況都考慮到了!就是想給你個驚喜,讓你把相位給我,但是你丫原來就是敷衍我啊,看我建議書的時候,那個哈欠真的你是不想看我的東西啊!你這傢伙早想好了!原來根本就不想管他們的賄選,而是開始建大賭場了啊?用的是不起眼的彩票啊!陛下啊,您怎麼不給我說一聲,我什麼也想不到啊!您那腦袋怎麼長的?不,這傢伙太危險了!簡直不是人!我得加倍小心,別價當不成宰相還被玩死!加倍小心!加倍小心!」

    想到這裡,宋德凌立刻忘了自己是想當宰相的人,剛考入朝廷還在宦助國手下當差的小辦事員再次附身,手摁在桌子上,滿臉的崇拜問皇帝:「陛下,我真太佩服您了!您這腦袋簡直非凡人所能臆測啊!小小的彩票就建立起了賭場。但是在您的教誨下和上帝的恩典下,我們官吏以清正廉潔為己任,若是這種所謂的民選官是賄選上台的,那麼這豈不是上來就是腐|敗了嗎?這種官員是不是和本朝治國精神不符呢?」

    居然敢對皇帝用「但是」,宋德凌瘋了吧?大家都驚異的看向這個地位最高的大臣。

    但是宋德凌沒瘋,他摸到了皇帝的脈搏,這傢伙已經把這群嘔心瀝血的大臣全耍了,這種時候就是要做蠢蛋好好問了,反正是名副其實的蠢蛋了,都不需要謙虛了,說實話問「但是」已經算高級馬屁了。

    果然皇帝面色沒有不悅之色,他揮了揮手,眼睛瞪著牆壁,彷彿看到了遙遠的小城龍川,慢慢說道:「沒錯。本朝第一批議員實際上將通過賄選上台。但是誰提拔他們的呢?不是我,是當地的百姓。若當地百姓鼠目寸光,為了蠅頭小利就選了魔鬼上台,那是他們的自作自受。聖經說了:什麼樹結什麼果子,人必吃自己的果子。若一個地方的百姓卑鄙無恥,不知道什麼叫公義什麼叫廉恥,拿聖經當放屁,認為頭頂上的神是瞎子,為了些銀兩就選了非人上來管理他們,是他們活該;」

    「我們的官吏也是從我們的百姓中遴選出來的,有什麼樣的百姓就有什麼樣的官吏;老爹老媽以榮華富貴為榮,不論任何手段都可以;那麼他們教育處的孩子也會削尖腦袋不擇手段向上爬,直到變成他們的父母官。一個腐爛的民族怎麼可能有清潔的官吏?毫無信仰以拜金為榮的社會,又怎麼會出漠視錢財以公正為榮的百姓、青年、權貴呢?選舉雖然是西洋來的,但不是萬靈藥,英國人鑽研科技用來造火車造機器造福人類,而清國人鑽研情商用來提高刑罰水平、作假水平以及做官不勞而獲。這些事都是定數,你做什麼,上帝就給你什麼回報,必然會是公平的。所以一個選不出好議員的國家,定然也沒有什麼好官吏,任何國家的都有豪強、都有當地引以為豪的角色,但不過都是各地的土特產罷了。糞坑裡是不出產雪蓮花的。」

    「我明白了,陛下是在講給百姓帶去信仰的重要,我個人無比的相信神,但是也無比的相信陛下,我個人誓死捍衛上帝、捍衛聖君、捍衛我們以神立國的永世不變的聖裁國策!」宋德凌沉聲道:「我堅信神賜予陛下給與我們大宋,就是恩典的標誌。百姓需要陛下,我們官吏需要陛下,但是既然陛下這麼講,好像選舉他們不是必需的。」

    宋德凌又出「但是」,不過皇帝回報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說道:「愛卿,為什麼朕要給百姓一些權力,讓他們自己選舉,這件事的原因,你以後會知道的。朕乃神賜下的君王,朕現在認為是時候了。」

    這就是皇帝避而不談自己的最重要動機了。

    「陛下明鑒萬里!臣等……」大臣們紛紛起立表示忠心和敬佩。

    皇帝扭頭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嘴角笑容不斷。

    結束這次皇帝狂耍了大臣的會議後,無人表示自己很受傷,而都是很惶恐的奔向各自崗位,都更加感到「老闆」真的是君心難測,根本測不透他的心思,即便他告訴一部分,又會增加新的問題,比如:他為啥要推行選舉?現在看來他對西學並非是全都喜歡的,也不認為是百靈丹的,這就有一種不可告知部下的思考在裡面。

    徐穿越趕到自己辦公室,易成早就等在裡面了,徐穿越不理易成的話,只是一揮手,說道:「買彩票去吧!別的別多說了!有些事不能告訴你們的!」

    下午,驚恐交加的鍾家良再次買了12萬彩票,10萬是民主黨募集來的不記名不兌獎的,2萬作為民主黨朋友的名頭記名。其四名候選人每人名下彩票都達到了匪夷所思的6萬2千張左右。

    全國再次轟動,選舉再被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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