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126 橫掃千軍 文 / 納爾遜勳爵
第二周週三上午9點。
民主黨四個人都站在鍾二仔家的台階上垂頭喪氣的議論著什麼,台階下的夥計、保鏢、打手,足有二十多人,他們肩並肩站成兩排,整整齊齊稍息而立,就像洋槍隊一般。
面對如此強軍,台階上的人卻沒有喜色,人家臉色苦悶,就宛如要去老虎出沒的林子裡露營一般,林留名揮舞著手裡一張巴掌寬的紙,說道:「昨天好不容易靠這張一萬元的空頭支票騙住那群刁民,今天他們知道了我們沒有買什麼彩票,定會勃然大怒,肯定要惹事了。」
說罷抬頭向李猛說道:「老李,你那邊和歐杏孫聯繫的如何?今天一定要有治安官在,我們才去馬戲團那邊。」
李猛一臉不屑的說道:「我們塞錢了,他能不派個警隊過來維持秩序嗎?」
鍾二仔攤開手叫道:「真混賬啊,天天被那群刁民唾沫星子噴一臉,還得陪笑臉。我都想死了。」
莊飛將歎了口氣,走過來拍著鍾二仔的肩膀說道:「老弟啊,你是年輕氣盛。咱們都投了那麼多銀子在裡面,還指望他們買我們保第二輪伯樂獎彩金,你不能得罪那群混蛋啊。」
「保個屁啊!他們都拿四五千的買,我們拿兩千五純粹是送對方錢。」鍾二仔痛苦的叫道。
李猛咬牙道:「沒關係!今天要是撕破臉,就和他們打一架,那些押金是唯一可能彌補點咱們損失的錢,況且咱們是招工的!都簽了合約,他們怎麼能動不動就想毀約?做夢啊!一窩子垃圾!」
這時,林留名指著街道口遠處叫道:「警官來了,咱們準備走吧。」
大家抬頭去看,果然四五個治安官狂奔而來,領頭的就是歐杏孫的一個下屬,鴉片館四個人立刻讓管事的帶隊,鴉片館的打手們齊齊立正、向右轉,就差個「跑步-走!」就奔向馬戲團那邊了。
但是治安官沒有和大家一起去的打算,他們跑到台階前,三個人累得就地坐在了台階上,一個人跪在台階上低頭狂喘,汗珠子在台階石板上摔得斑斑點點如同梅花。
「各位也不用這麼急啊,太客氣了。來人,給各位拿點水來。」鍾二仔以為是對方太客氣了,然而那幾個治安官手指衙門方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你們….你們……你們趕快……去衙門門口……看看吧……又貼新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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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火車站裡的方秉生怔怔的看著自己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四個民主黨,林留名索性就地臉朝下趴在了方秉生腳下地毯上。
「怎麼了?刁民放火燒馬戲團了?」因為鍾家良一方這兩天都沒什麼下文,弄得方秉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老闆你都不管,老子管個屁啊?他委實不想理他們了,就天天住在火車站了,但看他們的樣子還是心裡一驚。
「方先生出大事了!」躺在地上的林留名倒是先緩過疾奔的勁頭來,他就地一個翻身,仰天躺在地上,宛如一條死魚翻著白眼喘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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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火車站這條路上,路人只見大老闆張其結撒開腳丫子順著路狂奔,就他一個人,沒有馬車沒有隨從,他也沒帶帽子文明棍,連外套也沒有穿,就一身襯衣拖著大辮子狂背,襯衣袖子上的套袖都沒摘掉。
火車站前面有兩個衙門的人正在張貼紅色的大榜,張其結衝到那裡,定睛看了一遍,兩個貼榜的人自然是認識張其結的,但是他們和周圍看榜的幾個人都怔怔的看著張其結,表情裡都帶著可憐,無人說話。
張其結看完之後,滿臉的不相信,咬著牙繼續前奔,一路狂奔到彩票店,那裡早已人山人海。
范西爵正和衙門派來的人一起在樹立一個人高的木牌子,上面的紅色大榜耀眼,滿頭是汗的張其結張著嘴、瞪著眼、無禮的推開人群,衝到榜下定睛觀看,宛如去沉船岸邊認屍體的親人那樣既滿是恐懼又充滿期盼。
但是這張紅榜和火車站門口貼的是一樣的。
上面寫了寥寥幾行字:
「今日收到京城來電,曉諭百姓:
昨日週二,《大宋愛國洋藥行會》為表示對選舉的支持之情、對民主黨候選先生的鼓勵之義,貫徹隨行陛下《民來選舉、選舉為民》的重要聖諭精神,特出資購買民主黨龍川幾位先生彩票以示自己支持、參與選舉之愛神忠君之心:
購買數目如下:
鍾二仔:25000張;
李猛:25000張;
林留名:25000張;
莊飛將:25000張;
彩票銷售地點:海京總督府路147號新聞大樓6樓《大宋愛國彩票發行公司》總部銷售點。」
鍾家良一次購買了自己人十萬銀元彩票!
全大宋震撼!
小小的龍川收到京城來的這個消息,都被震懾的鴉雀無聲了。
10萬銀元啊!
每個候選人名下都頂了25000張彩票啊!
張其結盯著那紅紅的榜單,覺的上面的黑色毛筆字飛舞旋轉起來,模糊不輕了,地面好像波浪一樣起伏,讓他有飛舞的感覺。
就在他要撂倒的瞬間,耳膜裡傳來一聲刺耳的大吼:「姐夫!姐夫!你怎麼了?!」
他艱難的搖著脖子去看,脖骨摩擦發出刺耳響聲都在自己頭骨裡迴響,在模糊的視線裡,只見就在自己身邊,一個人躺在了自己小腿邊,不停的痙攣。
他揉了揉眼睛,圍觀人群對那榜單的驚呼聲潮水一樣湧了過來,他終於清醒過來,看清了倒在地上兩眼翻白口吐白沫的正是范林輝。
強忍著心臟的巨疼和眼睛裡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張其結蹲下身子,掐住了范林輝的人中,好久一會,范林輝白眼翻了回去,他哇的一聲,抱住張其結痛哭起來,眼淚和鼻涕沃透了張其結單薄的襯衣,嘴裡始終在嗚咽著:「怎麼辦?怎麼辦?我的錢…….」
張其結抱著范林輝肩膀,抬起頭,微微閉著眼睛,不敢閉眼太實,那樣也會擠出自己的淚水,他微微閉著,妄圖讓眼球吸收那些溫熱刺疼眼眶的液體。
這時,李廣西衝了過來,二話不說,半跪在蹲著的張其結和坐在地上的范林輝身體,哽咽的問道:「怎麼辦啊?老張,你有法子嗎?」
「草!我的錢啊!」齊雲璐也衝了過來,蹲在三人旁邊抱著頭大叫。
商會四個主力在榜單前癱成了一片。
只有王魚家現在還在愉快的在鄉下跟著李醫生侯長老他們布道治病,不知道此事。
就在這時,三一街傳來震天的鞭炮聲,大家扭頭看去。
只見民主黨的競選馬車又回來了,林留名不顧自己抽鴉片多年體弱多病,就站在馬車的車頂上,他敞著懷,露出洗衣板一般的肋骨,滿臉都是抽了一箱鴉片的那種表情,腳下放著磨盤粗的鞭炮盤,手裡抱著蟒蛇般順著鞭炮掛,炮仗宛如一條噴火的巨蟒,就在他手下一米處轟然炸響,硝煙瀰漫。
馬車前面方秉生、莊飛將、李猛、鍾二仔排成一排,走在馬頭前面,他們肩膀上斜披著為民做主的紅色條幅,一邊走,一邊振臂高呼:「大宋萬歲!選舉千歲!民主黨必勝!選民主黨就是讓你發財!民主黨絕不虧欠人民!」
方秉生還好一點,其他三人也和林留名一樣好像發了瘋,每一聲大吼都是聲嘶力竭的,恨不得讓自己腳吼得離地。
倒不是因為他們選舉必勝,而是因為必然得利了。
沒想到鍾家良老闆這麼夠意思,一次就買他們25000張,這樣天下誰人能敵?底池有20萬銀元,民主黨肯定包了,那麼就算全國跟風買民主黨的彩票也銷售了10萬來均分彩池的話,一張一元的彩票仍然可以拿回2元!
鍾家良10萬變20萬;
民主黨幾個人自己投入的私房錢2000變4000!還白拿個議員!
天下就是有這麼好的事!
民主黨幾個人欣喜若狂,先前對自己的錢的痛惜對鍾家良的腹誹,全變成了真心實意的謳歌和讚美。
就連旁邊跟著他們喊口號的方秉生都在後悔:「媽的,易成也不給我預先說一聲,否則我也跟著買個幾千彩票,藉著鍾家良的主力軍,分彩池一筆玩了。」
人群再次圍了上去,所以手裡有民主黨彩票條的人和民主黨四個人一樣,前幾天他們苦逼到了極點:看著自己手裡可能變廢紙的民主黨彩票條,自己痛苦,家裡老婆孩子也罵自己愚蠢,晚上心疼的睡不著覺,去聯絡別人一起投選票讓民主黨當選賺黑馬吧?又總擔心別人趁自己不知道去偷偷買了當時穩贏的商會彩票;也想偷偷加注商會吧?又一大筆錢呢!
沒想到噩夢成了美夢,鍾家良一出手,就是橫掃千軍,誰能再買20000多張彩票?自己那彩票穩贏錢了!
一部分人歡呼跳躍跟著巡城馬車讚美,剛剛他們還在因為彩票要輸而垂頭喪氣,現在則好像船難死者被耶穌死而復活了;
另一部分人當然就是遇難者親屬了,人數更多,他們大部分怔怔的站在彩票店門前,看著剛剛還嘲笑的傻蛋們突然又揮舞起了「廢紙」彩票跟著巡遊馬車狂呼歡笑,而自己昨日還在美夢之中:看我多聰明?跟著商會那幾個老闆買了,人家都是聰明人!辦事不會錯的。而且民主黨幾個膿包根本沒有底氣,不敢和人家拼錢!買了他們彩票就是燒錢!還是我聰明吧?老婆孩子也誇,這兩天都是天天買雞買酒喝,畢竟手裡三四元的彩票過一個月說不定就變成三四十元了,既然如此,提前花一元買肉買酒慶祝一下唄。
沒想到啊,民主黨的boss這麼狠?一下買10萬!
美夢頃刻之間變作了噩夢。
雖然炎炎夏日的大太陽照著,人人汗流浹背,但不少人盯著手裡變廢紙的彩票還在哆嗦。
「天啊!我上周買了5元李猛的彩票,覺的輸了,昨天剛買了10元張其結的彩票!你媽的這怎麼回事啊?算起來,我沒賺啊!」有人跺著腳大吼。
旁邊立刻就有人苦笑著叫道:「你夠好的了,我全買商會幾個人了,全完蛋了。」
這種冷風一樣的對話嗖嗖的在人群裡盤旋,彩票店門口簡直好像起了一團陰冷刺骨的黑風,把那些商會支持者凍結在那裡。
有人湊到紅榜下或蹲或跪或坐的商會四人那裡,把手裡的一疊彩票伸過去,小聲道:「各位老闆,你們都是龍川著名的基督徒、大善人,我失業很久了,好不容易存了4塊大洋都買各位了,你們能不能作件善事買回去?」
立刻一群人圍了過來,紛紛又是指責又是恐嚇又是哀求,求他們買回自己手裡的彩票。
「我們也虧了啊!你才沒了4元,老子2000都沒有了啊!」齊雲璐又氣又急的扭頭大叫。
說著他站起來朝眾人大叫:「別灰心啊!還有第二輪伯樂獎的獎金,買了我們商會票的選民都投選票給我們,鍾家良的賭金有一半要計入第二輪啊,我們起碼保住底池10萬外加鐘家良的5萬,我們一樣翻番了啊!」
但是回應這話的是一片噓聲:在商會鐵定要輸掉《民意獎》的前提下,誰能保證別人都投商會?必須跟大流!別人不投商會,自己去投,肯定要輸啊,自己不是傻了嗎?
這雙輪複式彩票其實讓大家想的都是一樣:你們要麼兩輪全勝,要麼兩輪全輸。明知必有一負的前提下,誰拿自己錢冒險賭剩下的會勝啊?
齊雲璐轉過身,搖著張其結的肩膀叫道:「老大,你是大帥,你最聰明最有魄力,你想個法子?」
張其結好像被晃醒了,他把肩膀上癡呆一般的范林輝扶著靠著木牌坐直,蹲在那裡歎了口氣,指了指天空,說道:「法子,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所有聽到的人眼睛都瞪大了,腦袋密密匝匝的湊了過去。
「朝神禱告了。」張其結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