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122 這次是著火了? 文 / 納爾遜勳爵
週六下午5點。
鴉片館的馬車抵達郵局旁邊的彩票店,進不去,半條街都被堵塞了,人山人海的人圍著彩票店,還有更多的人趕過來。
林留名、李猛、莊飛將和鍾二仔和手下一起推開密密匝匝的人群,擠到最裡面,一看之下目瞪口呆,裡面四五個治安官站成扇形把人群在彩票店門口隔開了一個小空地,他們身後是七八個操著外地口音的傢伙手裡都拿著本子和鉛筆,好像要飯的一樣堆在彩票店門檻前,朝裡面大吼大叫。
范西爵這個老闆站在門檻後,好像喝醉那樣臉色微紅,手裡操著一把老掉牙的褐貝絲宛如驅鬼那般滿臉猙獰的又跳又叫:「什麼鳥記者?記者是幹嘛的?老子說了,不能進來!在我存款之前,誰敢踏進我店裡半步?!」
圍觀眾人裡有人大叫:「范老闆,我們也想買彩票啊!你不放人進去怎麼買啊?」
范西爵盯了說話之人一眼,嚥了口唾沫,卻沒有吭聲。因為他已經由於驚喜、恐懼過度無法思考了,身後櫃檯裡一堆手肘高的十元大鈔啊,連同今日賣的小額彩票,竟然有了上萬銀元的銷售額,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放在一起過。
半小時前,在張其結四個人得意洋洋的炫耀了自己彩票,坐在馬車副馭手座上開始滿城巡遊「誇富」之後,彩票店外的人群下意識的跟著長老會商會幾輛馬車跑了幾步,但很快回過神來,跟張其結來護衛的一個工人保鏢抱著自己槍第一個衝進彩票店,他對自己老闆很崇拜很有信心,崇拜到開了小差,反正他們來是為了保護老闆們的現金,現在現金變成了彩票也不需要他們了,所以他扔給櫃檯後夢遊般的范西爵兩塊大洋,第一個購買了自己老闆的兩張彩票條。
接著是三四個人進來買長老會的彩票,十分鐘後,彩票店上了歲數的大梁都吱吱呀呀了,整個彩票店塞滿了人,外面的人還往裡擠,彩票店屋頂上的土噗噗的往下掉,看起來馬上就要爆炸了。
因為賭徒中最有冒險精神、最關心彩票的傢伙已經琢磨過來,要壓張其結他們四個了:他們人人一次就購買2000張彩票以上,這把《新閨姓票》第一輪《民意獎》說穿了和誰當選議員沒關係,哪個候選人的彩票賣的多誰就贏,這跟他們穩贏啊!
而第二輪的《伯樂獎》是和議員中舉有關係了,然而龍川和帝國其他地區不同,龍川人自己投票啊!這簡直是開了個大黑莊,龍川人想讓誰當選就是誰當選!哪個購買了某候選人彩票的彩民會不希望該人當選?
拿購買最少的齊雲璐為例,他一次買了2000張自己,他頭頂的兩輪獎金就是5萬大洋,若是跟著他買了一張,他連勝的話,1塊銀元回過來就是26元大洋啊!1賠26啊!
這種好事總要搏一搏,所以最有賭性的傢伙們立刻就塞滿了彩票店。
這種場景本來是范西爵做夢時候才出現的,要是往常,他能樂瘋了,但是今天這大餡餅把他砸暈了,看著腳下那成摞的藍色鈔票,他呆若木雞不能動也不能說話,而櫃檯前的貪婪人臉和揮舞的手、以及焦灼的買票大吼已經如颶風狂浪般沖刷著他本來就搖搖欲斷的神經。
小夥計雖然也嚇翻了,但總歸店不是自己的,受到的衝擊還不夠大,看著那麼多人敲著櫃檯、破口大罵的要他們趕緊拿彩票出來賣,戰戰兢兢的繞過木頭人一樣的老闆去牆邊拿了長老會四人的彩票簿子出來。
這今日本來一條都沒有賣出的彩票此刻卻變成了金山和美女一樣的誘惑無限,看到小伙子懷裡的四本顏色各異的彩票簿,所有人眼珠子都變紅了,大家一聲吼,櫃檯發出咯吱一聲大響,生生朝范西爵方向被擠過來一尺,櫃檯末端的蛇酒玻璃甕晃了幾下倒了下來,滾進了櫃檯摔了個粉碎;無數雙手伸向夥計懷裡的彩票簿子,嚇得夥計臉色煞白都停步四顧,不敢靠近櫃檯了,更有甚者看彩票店主僕太墨跡,竟然嗖的一下竄上了櫃檯,跪在上面朝裡面的人一手揮舞銀元一手去搶彩票條。
范西爵現在才回過神來,不是因為店要塌了,店真要塌了他也不會跑,他要被砸死在萬元銀元中間,這樣做鬼都會笑!他是因為外面那群野獸離自己腳下的鈔票堆越來越近,宛如母親保護孩子的本性被激發了,這個套著套袖看起來無害的老實人彎腰從櫃檯下的櫃子裡抽出防身的老式褐貝絲長槍,槍口瞄著眾人聲嘶力竭的反覆大吼起來:「都滾蛋!都滾蛋!都滾蛋!都滾蛋!」
槍裡當然沒有子彈,事實上范西爵沒指望有一天可以用這個東西,這個只不過是承包店的時候規章要求店主需要有武器防身,他為了省錢花了一角銀子從收廢品的老頭手裡買了這把槍,而且他有信心在面對治安官檢查的時候把這槍扔給他說:「官差大人,我確實沒有持槍證,但這槍不能算槍,絕對無法發射,就是個燒火棍」。
這把槍槍口都被燎成了黑色,看來真被當燒火棍用過,槍身上全是土,范西爵扣進的扳機圈裡的一張被捅破的蜘蛛網上的小蜘蛛驚恐的順著范西爵的套袖爬上了他的胳膊,但槍總歸是槍,就算槍口裡剛剛又爬出了一隻蟑螂也一樣。
面對槍口,客人們狂熱的神情消退了:大家是來買彩票的,不是和店主玩決鬥遊戲的啊。櫃檯前的人群裡有人舉起了一頂帽子:警官帽,接著傳來大吼:「都出去!我治安官!」
「對啊!我要報警!我要報警!」范西爵帶著哭腔大叫起來。
客人們終於都被趕出去了,剛剛一樣擠在人群裡滿身大汗的治安官把最後一個戀戀不捨捏著銀元的客人趕出大門,然後小跑著衝回了櫃檯前,把一張捏得皺皺巴巴全是汗的五元鈔票做賊一般壓在櫃檯上,小聲道:「老范!我保護你!快、快、快,商會四個人每人給我撕一條!」
范西爵仍然握著槍瞄著門口莫名其妙、痛心疾首的客人們,還在夢遊中,他的夥計比老闆強,趕緊把懷裡抱著的四個嶄新的從未撕下一條的彩票簿放在桌子上,拿過五元鈔票,乾淨利落的每本撕下一條,遞給治安官,說道:「林警官,等我找錢給你。」
那林警官一手撈了四張彩票條塞進口袋,看夥計在手忙腳亂的找錢,他扭頭看了看門外那群苦著臉的客人,想了想小聲道:「算了,別找錢了,王魚家再來一條,賭黑馬!」
一會之後坐鎮縣衙的選舉主持人欽差金中基大人又派了自己秘書來看情況,客人們被趕出來但是不走,圍了彩票店一圈,還想買;記者們也重新聞風而來,想進去調查,但是范西爵操著他的破槍不許進,結果成了這個人山人海圍觀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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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種情景,擠到人群最前面的幾個民主黨互相看了看,嘀咕了一下,李猛小聲道:「看來今天不賣了。」莊飛將趕緊點頭:「是啊,這不是我們不想買,是他不買了。」鍾二仔搓著牙花子附和道:「咱們先回去吧。」林留名滿臉悻悻的問:「那姓方的那裡怎麼交代呢?」
事實上,四個人壓根不想來。
他們原以為在總部鍾家良和鐵路方秉生出神入化的操作下,議員已經到手了,誰想到長老會突然利用了這莫名其妙的彩票,一下子就讓方秉生瞠目結舌恨不得拿頭撞牆。
方秉生拿頭撞牆就撞去吧,鴉片館四個人根本無所謂,他們四個大俠其實就是聽老闆命令來的僱員,選舉這玩意,他們其實不在乎,也沒花自己的心思和銀子。
但是選舉的利益直接關係到宋商銀行和宋左鐵電的合作,方秉生比這四個混蛋利益參與得更深更多,他怎麼能輕易放手?
正好林留名提議自己去買點彩票,不至於讓四個對手領先太遠,方秉生當即大喜同意,但是方秉生不同意給林留名報銷。
一聽不能報銷,林留名怎麼能拿自己的幾千銀元去賭博?要是賭輸了,自己血本無歸啊,全給對方了啊!見有傻蛋杵了方秉生霉頭,槍打出頭鳥嘛,其他三個混蛋立刻幫著方秉生嚴令林留名為了大家犧牲自己,但林留名當即改口、淚流滿面、撒潑打滾的就是不出錢。
眼看四個人從互相大罵到要打起來了,是三個人揍林留名。
看著捋著袖子、破口大罵要清理門戶叛徒的三個民主黨,方秉生知道這幾個傢伙是只想別人上刀山下火海自己數錢就行,只可同富貴不想同患難,這怎麼行?這種團隊還帶個屁?!
方秉生當即變了臉,嚴令四個人湊錢買林留名的彩票!
這下宛如晴天霹靂,頓時變成了四個人在方秉生面前捶胸跌足、痛哭流涕。
最後方秉生怒了,大叫:你們不掏錢可以,老子馬上給鍾家良發電報!龍川四個同志不聽話,我帶不了了!讓你們洋藥行會的人自己來帶你們!我自己回京城好了,你們自便!
這威脅很給力,畢竟四個人都是靠洋藥行會吃飯的,為了選舉還「主動」從行會除名,雖然自己在選舉中一直沒怎麼出力,但都知道鍾家良老闆非常非常看重選舉,要是鍾家良怒了,自己說不定就被踢出洋藥行會了。
結果四個人唉聲歎氣的還是湊份子了:每人湊了500大洋,林留名因為多嘴多舌被其他幾個弟兄擠兌的出了600大洋,方秉生也從選舉經費裡撥了500大洋,湊成了2600銀元,勉勉強強壓過了李廣西,搶了個第二的交椅。
因為買彩票的都知道范西爵不收支票什麼的,只收現金,所以幾個人火燒火燎的從鴉片館裡用欠條提了2600紙鈔就來買林留名彩票了。
雖然路上互相商量,覺的總部說不定會給自己報銷這筆錢,但總是沒有底氣,莫名其妙的突然要拿幾百大洋去賭博了,這尼瑪是怎麼說的?現在看著彩票店貌似不讓進,幾個人就打了退堂鼓,本來就不想扔錢的。
但是他們來容易走卻不容易,圍觀的人群不知誰大叫起來:「看啊!民主黨的人來了!他們肯定也是來買彩票的!」
一句話讓所有人的眼睛唰的一下盯住了他們,站在後面的人已經快到了馬路對面了,根本看不清前面的事情,就聽著「民主黨也來了!要拼錢了!」這句話好像浪潮一樣從前面一**的傳到後面,人群沸騰了。
好像散發了絕大的氣場,人群的唰的一下分了開去,讓鴉片館四個人連同隨從站到了一個小空地中心,人群大叫起來:「上啊!民主黨!」「買五千!買五千!」「人家要上萬的!」又是鼓掌又是叫好,整個三一街都沸騰了,窗戶裡伸出爭先恐後的人頭、屋頂上也跑上了滿臉興奮的傢伙,街道上被人群阻住走不動的馬車索性不走了,乘客和車伕一起爬到馬車頂上朝彩票店張望。
被圍在中間的四個人又無奈又氣急敗壞--這群混蛋就想看熱鬧啊。
有個人衝到四人面前,揮舞著手裡兩張寫著莊飛將名字的彩票,滿臉期盼的叫道:「莊老闆,我上午就買了你的彩票!我是伯樂,我賭你是千里馬!一定要壓過長老會啊!」
又有人一樣揮著手裡的彩票條衝上來大叫:「李猛老闆,我買你4元彩票啊!我在馬戲團就押你中選了!我還抵押了兩塊大洋在《助選公司》啊!你可得爭氣啊!我家老婆孩子都靠你了!」
「你家老婆孩子關我屁事啊!就看反正不是拿你的錢去賭?!」李猛氣得指著對方大叫。
「買啊!老子買了你的彩票!還抵押了錢在馬戲團!」
「你們不能讓我們虧錢啊!」
「別摳門啊!你們有的是錢!」
「反正買了你們的彩票!要是虧了,我燒了你鴉片館信不信?」
「要是你們輸了選舉,老子對著耶穌發誓,永遠不抽鴉片了!」
越來越多的人大叫起來,圈子裡四個民主黨面如土色,人人又氣又怕。
「鴉片館各位,是來買彩票的嗎?」警戒的警官有人問道。
「是啊。」四個人垂頭喪氣的說道。
「大額記名彩票?」又問。
「是啊。」在周圍人群又一次沸騰的叫喊聲中,四個人好像被遊街示眾的罪犯,低著頭說道。
「那進去吧。」警官一揮手,四個人彼此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就往裡走。
但是門口警戒的警官揮手擋住了他們,怒目而視叫道:「哎!賭博是害人害己的!想明白,不要賭博!」
說罷還扭頭看向門檻後一臉夢遊的持槍范西爵,笑道:「范老闆,你賣給他們嗎?」
「賣……啊……」范西爵回過神來,扭頭就往屋裡竄了,剩下那個警官垂頭喪氣了。
旁邊同事好奇的叫道:「老林,你小子什麼時候買了商會彩票了?」
「買早了!早知道,得看看他們民主黨買多少再說!唉,太他媽的衝動了!」老林苦著臉跺腳大叫。
就在四個民主黨魚貫往裡面走的時候,又一個胖子帶著一個氣喘吁吁的跟班衝了過來,大叫:「等下!我也買!」
眾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火柴廠老闆范林輝和他的會計來了。
「噓!你買什麼啊?我都買了李猛的,你別添亂了!」
「賭博死全家!」
「你別買超過兩千啊!否則永世不用你家火柴!」
「打倒長老會人渣!民主黨萬歲!」
看居然是范林輝又回來了,人群沒有像民主黨來的時候那麼興奮,反而起了一片驚恐的噓聲:在這邊看的人大部分不是在馬戲團押錢了就是已經買了民主黨彩票或者想買長老會彩票,但范林輝既不是民主黨的,又不是下午買彩票的長老會四個人裡的,這尼瑪來幹嘛?攪局的嗎?
范林輝抱著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跟著民主黨往裡走,但林警官又攔住了他,叫道:「老范,想你也是長老會的一個虔誠基督徒!人做事,神在看!你要是虔誠,你就全買王魚家!」
「你有病啊?」恐懼的看了一眼林警官,范林輝沒敢吭聲,滿頭是汗的他一步跳過門檻,進了彩票店。
人群呼啦一聲圍了上來,壓得警官們不停回退,大家都想看看這夥人會搞出什麼更驚人的事情來。
隔壁郵局馬上就要下班了,局長正脫掉制服換上便裝,心裡盤算著回家怎麼給老婆孩子、鄰居說今日的奇事。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下屬一臉「老婆又生了又是男孩」的表情衝了進了,局長不待他開口,驚叫道:「這次是著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