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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090 【週三】飛來橫禍 文 / 納爾遜勳爵

    週三上午。九點。

    張其結早早來到了自己的工廠,腋窩下夾著一份報紙,臉上表情又興奮又有點緊張。

    果然如方秉生所言,《大宋皇家邸報》突然在週三增發了一期,這一期報紙震驚得張其結早飯都一口沒吃:皇帝竟然要發動全國臣民為選舉禱告了!時間就是下週一上午9點到10點半!

    而且提出了兩個前所未聞的新名詞:「賽兒子」和「德兒子」,第一次張其結才知道自己幹的這些西學玩意就是賽兒子啊。

    進入工廠大門,踩著石板路,張其結大步朝前走,面前是自己一手建立的三層樓高的廠房,耳邊已經聽見「嗡嗡嗡」的機械運作聲,彷彿漫步在溫水裡,樓後面煙筒裡黑煙咕咕升起,在無風的今天直衝雲霄,那就是這工廠的心臟:蒸汽機;

    今天廠房和大門之間的空地上的閒雜人多了很多,多是些臉上風霜密佈、渾身都是補丁的窮人,這一條長龍從左邊小屋一直排出廠門外,那就是今天天不亮就來早早排隊的應聘人們。

    雖然外邊的貼的告示是招募雜工,不是正兒八經的工人,月薪僅僅只有三元,但能去幾個西洋工廠做工,在這個小縣城裡也是了不起的好工作,所以龍川紡織廠門前立刻人滿為患。

    看著這麼多人來應聘,張其結心情更好,他昨天一下午就招募了十個人,雖然幾百人來應聘,但是條件太高:二十五歲以上識字的人不是很多。

    因為二十五年到十五年前,這裡還是清國,海皇還沒龍興粵地呢,誰會大力推廣印刷術和簡體字呢。

    「張老闆,我聽說要全民禱告了,就是為您選舉的事,祝您旗開得勝啊。」正在提著水桶清洗道路的一個老清潔工抬起頭,對張其結笑道。

    「多謝你了!老王!週一記得去參加禱告啊!咱們一起呼求上帝保佑大宋!」張其結笑瞇瞇的點頭。

    進入高大的廠房,張其結按慣例不會直接進辦公室,而是先巡視一下自己的機器設備,只看廠房裡幾十台機器已經運作開了,機器聲震耳欲聾,前面的工人兢兢業業的操作,張其結背著雙手,喃喃道:「這就是我的賽兒子啊。了不起啊。哦,不,都是西洋進口的機器,算賽侄子吧,沒想到我還過繼了別人一個兒子呢,哈。」

    離開廠房,走進管理區走廊的時候,辦公室門口的會計正在笑罵自己的年輕助手:「看你高興什麼?你就想著週一可以放半天假讓你去玩對吧?」

    看張其結來了,會計趕緊鞠躬問好,笑道:「今天廠裡那些小孩都興高采烈,下週一他們都以為要放半天假呢,都來問我放假不放假?您看下週一是怎麼辦?基督徒出去,非基督徒值班?」

    張其結笑了笑,要是平日,他肯定同意這老夥計的說法,畢竟工廠不能停,停半天那就是幾百大洋沒有了,但是他現在不是參選了嗎,而且還面對強力競爭者,所以心全放在了選舉了,他想了想說道:「全民禱告,就得全民去。咱們開工是心不誠,那不行,忠君愛國嘛,週一上午停工半天,下午12點復工。」

    還沒說完,張其結就看到會計身後的三四個學徒都眉花眼笑起來,他搖了搖頭說道:「唉,你們啊,不要聽到放假就高興,要熱愛自己的工作啊。」

    會計趕緊附和:「那是,我一天不來廠裡聽不見這嗡嗡嗡聲、嗅不到蒸汽機的煤煙,我就渾身難受,要不是為了全民禱告德兒子,我還真想堅守崗位呢!」

    說罷又笑了起來,問張其結道:「老闆,您這算不算洋人弟兄賽侄子他爹呢?這麼多賽侄子養在廠裡。」

    會計背後的一個年輕人插嘴道:「我也看報紙了,咱們廠裡還有三輛皇帝車呢,這不就是賽兒子嗎?咱們老闆也是賽兒子他爹呢。」

    張其結大笑起來。

    在辦公室裡他就是轉了一下,連椅子都沒坐,就又跑到會客室看工廠學堂了。

    會客室昨天中午被改造了,所有的傢俱都被搬出去了,搬進來了條凳,搭建了簡易的桌子,兩頭掛了黑板,變成了一個教室模樣。

    二三十個年輕人和中年人就像他們的兒子呆在長老會小學那樣,面前放著一個小方盒子,裡面盛著沙土,手裡拿著樹枝,不時的按黑板上寫的,自己在沙土裡演練文字,他們或愁眉苦臉或專心致志或東張西望的聽前後兩個老師教課。

    前邊的老師正在黑板上寫「神創造天地….」,後邊的老師身後的黑板上則一排阿拉伯數字。

    這些人都是工廠的工人,也有四五個是昨天剛招募進來的雜工,都粗通文墨,張其結想用幾周時間讓他們快速脫盲,獲得選民資格。

    相比「學生」很難找、很難教,老師則方便多了。

    這不市長劉國建不知為什麼,不希望各個教會的老師再在選舉期間離城下鄉,據說是希望他們在選舉期間在縣城裡舉辦:「福音大宣教」活動;這方便了張其結,他直接找了幾個暫時沒事的長老會小學老師,請到廠裡就開始培養選票。

    看著那些有些滑稽的中青年人,張其結宛如看著自己的軍隊,雖然欣慰,但臉上的緊張卻沒有消失:因為對手實在太過強大了。

    昨天想掐斷他們的鐵河運輸來要挾他們就範,雖然張其結不惜撕破臉威脅,解決了這次威脅,但他心裡知道:對方很可能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財大氣粗,精通西學,今天皇報在前幾篇寫了《呼籲全民禱告》之外,後面就是大宋第一個政治黨派民主黨的通知公告,光看裡面涉及的那些如雷貫耳的人名,就知道民主黨簡直是頭怪獸啊。

    張其結想和對方鬥,只能靠地頭蛇優勢和多花點錢,而且花錢不會少:單說他想通過招募工人來拿選票這一條講,雖然招進來的是雜工,每月僅僅三元,然而這兩個月張其結不會讓他們幹活,而是讓他們徹底脫盲,每人就是6元成本;自己手裡的工人也有因為識字被找來培訓的,這就是幹活的人少了,這兩個月產量會下降的。

    工人裡有識文斷字的生產骨幹,不需要培訓,但也被許下了承諾:給我登記選民資格,投我的票,事成之後,發給兩元獎金;

    這多少錢不知不覺的就扔出去了?張其結投入越多,越覺的自己的錢不能打了水漂。

    就在這時,走廊上咚咚的跑來一個人,看見張其結就大吼:「老張!老張!」

    會客室的工人都扭頭來看向門口,站在門口的張其結趕緊豎起中指撮在嘴唇前,意思是讓對方不要喧嘩,看來人是李廣西,張其結心裡以為是昨天商量請什麼戲班的事有眉目了。

    昨天他們幾個商量為了對抗民主黨從京城搞來的新鮮玩意,自己也不能限於請粵劇戲班子的打算,因為李廣西對惠州城很熟悉,他管家還在惠州張羅找戲班子的事,順路讓管家王傑仁看看惠州城裡有沒有西洋來的洋玩意,比如馬戲和魔術什麼的,可以請來看看。

    但李廣西咚咚的跑來,卻不是滿臉喜色,卻是全是恐怖之色,他一點也沒理會張其結「不要說話」的手勢,一把抓住張其結,好像要在自己累的摔倒在地之前保持身體直立,他大叫道:「王魚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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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三上午九點,王魚家和張其結一樣很高興。

    他正在面試應聘玻璃廠雜工的窮人。

    他不必上班,因為他家就在玻璃廠裡面的一個偏院子裡。今天看到突然增發一份皇報,號召全民禱告,這個基督徒自然滿心歡喜,他認為這次選舉定然成功,因為神聽禱告啊,而且海皇的前四次全民禱告全部都得到了最好的結果--遠征成功之極,宋軍鐵蹄再次踏碎北京,這要放到古時,清國都被滅了;海皇子女滿堂,皇后也身體健康。

    因為採取和張其結一樣的選舉戰術,王魚家也在應聘雜工,識字,二十五歲以上,有龍川良民證,只是他的廠子相對張其結的紡織廠小的多,沒有多餘的管事的幹部可以專門用於面試招工,每次招募人手,都是王魚家親自面試招募。

    現在聽著遠處教堂的鐘聲敲響了9次,他慈眉善目的把手裡那份新皇報遞給面前顯得很緊張的青年,說道:「你說你識字,你把這一段二百字給我念一下聽聽啊。」

    就在這時,玻璃廠守門人急匆匆的推開辦公室的門進來了,叫道:「王老闆,咱們廠門口外邊有個抱著小孩的女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說要見您!」

    「嗯?見我?幹嘛?需要我幫忙嗎?」王魚家有些愣了。

    他和守門人匆匆跑到大門口,只見外面街上果然有個抱小孩的女人跪在那裡,嚎啕大哭著:「王老闆,我男人做錯了,你還我老公吧……」

    來面試的人雖然不是紡織廠多,但在門口也有七八十人,大家齊齊的圍攏過來圍觀,街道上的行人也耐不住好奇一起湊熱鬧,已經圍得那女人裡三圈外三圈了。

    「你是誰啊?你老公是誰啊?」王魚家跑過去滿臉疑惑的問道。

    這時跪地女人旁邊垂頭站立的一個身材瘦小的漢子,偷眼看了看王魚家,用腳尖踢了踢女人的鞋底,小聲道:「這就是王老闆。」

    好像得到了號令,那女人抱著一個幾個月大嬰兒的襁褓,在地上朝著王魚家膝行過去,嚎叫道:「王老闆,您行行好!放了我家男人,他再也不敢了。」

    「怎麼回事啊!你說!」王魚家躲開那女人一下摟腿的動作,看人群中間那個低頭卻不時偷瞧的男人是和這女人一夥的,他跑上去問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垂頭喪氣的歎了口氣,說道:「王老闆,我叫陳阿大,我是個瘸子,一年前曾經在您的廠子裡做工,腿被砸斷了一次,您還記得嗎?」

    王魚家愣了一下,叫道:「原來是你啊,陳阿大,我當然記得!你腿傷養好了嗎?錢不夠用了?這是你媳婦?」

    陳阿大搖了搖頭,說道:「王老闆,你是個好人,不僅給我治好傷,你辭退我的時候,還給我二十塊大洋養傷,實在是大善人。」

    說到這裡,陳阿大低了頭,顯得很羞愧的樣子,他繼續說道:「我不該起了歹心,那幾天和我兄弟陳阿三說起您挺有錢的。我兄弟陳阿三平常不務正業,偷蒙拐騙為生,有了錢就扔進鴉片館,龍川城都知道陳阿三這個混子。」

    「你們到底來幹嘛?這是誰的老婆?」王魚家瞪起眼睛問道。

    陳阿大歎了口氣,指著抱著嬰兒的女人說道:「這是我弟媳,陳阿三的老婆和他孩子。前天晚上我們弟兄商量說:我熟悉玻璃廠地形佈置,我弟弟又是慣偷,不如來你這裡打點秋風,我因為腿瘸,不利索,就負責在牆外扶著梯子,然後我兄弟就翻牆進去了……」

    「你們說你們前天晚上偷我廠了?」王魚家難以置信的問道。

    陳阿大點了點頭,接著大叫起來:「但是我弟弟進去就一直沒出來,我把梯子順在牆邊下水溝裡,自己在牆角下蹲到天亮也沒見他,回家一問,他也沒回家,今天他還沒回來,那就是被你們逮住了唄!所以我今天帶著弟媳來負荊請罪,我弟弟有媳婦有孩子要養,求您放他一馬,我樂意去坐牢。」

    說罷,陳阿大在眾目睽睽之下,給王魚家翻身跪下,連連磕頭。

    王魚家扭頭問玻璃廠守門人道:「我們這裡前天或者昨天抓住小偷了?」

    「沒有啊。」守門人目瞪口呆的說道。

    「那他不在我這,可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王魚家對跪在自己腳邊的陳阿大和他弟媳說道。

    陳阿大卻還不停的磕頭,說道:「我們為了偷您,策劃好多天了,您肯定逮住他了。」

    就在這時,人群一陣喧鬧,只見一波治安官推開眾人過來了,領頭的就是歐杏孫,他大叫:「誰報案失蹤?」

    陳阿大趕緊站起來朝警官又說了一遍。

    歐杏孫聽完,對王魚家說道:「可否容我們進去四處看下,莫要這個小賊卡在哪個溝溝坎坎出不來了。也順路讓這個陳阿大到處喊喊,說不定這頭耗子自己鑽出來了。」

    王魚家和幾個手下商量了一下,這種事倒也見過,就是賊潛入某宅子,可以潛伏幾天,一直到有機會才出來做把大的,料想這個陳阿三也是一般主意,不知道潛伏在工廠哪個角落裡,既然這個同夥主動投案自首和報案,正好讓警官搜一下,所以當即同意。

    歐杏孫幾個警察一邊四處查看,陳阿大和他弟媳也如同叫魂一樣在廠裡大喊:「小三,出來吧,我們都報案自首了,你不要躲著藏著了。」

    工人們也幫助他們在旮旯、櫃子裡四處查看。

    一群人折騰了很久,卻一無所獲。

    這時歐杏孫指著陳阿三翻牆進來的那堵牆西邊不遠處的一處小宅院說道:「那是哪裡,我們不如去看看。」

    「那是我家。走,我帶你們去。」王魚家趕緊領著這夥人跑了過去,心裡可不希望陳阿三蹲在自己房樑上呆幾天,誰知道他會撒尿在哪裡,又或者半夜出來抽出刀子傷害自己老婆孩子。

    一夥人又搜了半小時,但仍然一無所獲,這時候歐杏孫蹩到院子裡的那架西洋馬車前,這是王魚家自己的車,他拉開車門,朝裡面看了看,正要伸頭出來,卻鼻子一抽,彷彿嗅到了什麼味道,接著眼順著味道,用手扯住了座位下面儲物箱夾住的一個一角,輕輕一拽。

    「匡啷」一聲,儲物箱的木蓋子砸在車廂地板上,一具瘦小屍體滾了出來。

    手腳被捆,肚子上有個深深的刀口。

    眾人立刻大嘩。

    王魚家目瞪口呆。

    歐杏孫陰陽怪氣的說道:「王老闆,正當防衛殺死盜賊是可以的,但和逮住之後再殺,可是完全不同的情況哦。」

    而陳阿大瘸著腿衝到他面前,揪住他的前襟吼道:「你既然都逮住我弟弟,捆住他了,為什麼還一定要殺他?你是基督徒嗎?你這偽君子雜種!」

    「王老闆,跟我們走一趟?」歐杏孫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哭聲中,一把推開陳阿大,笑嘻嘻的對王魚家說道,語氣很客氣,但卻沒有絲毫客氣的意思。

    接著他扭頭對手下厲聲吼道:「封廠!搜那把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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